第150章
笑,也不是尴尬的笑,只是,一点纯粹的笑意,像他在老家时,听见春天的雨点淅沥落在瓦片上。 “赤壁赋,苏轼。壬……” “壬xū之秋。”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还好,只有开头一个“戌”字不认识。陈一茫读完第一段,暗自松了口气。 下一秒就听见他说:“读得很好,有两个字的读音注意一下,举酒zhǔ客,不是举酒shǔ课。浩浩乎如píng虚御风,不是féng虚御风。” “哦……好,谢谢老师。” 陈一茫想,我可以坐下了吗? 可是他走下讲台,一边走,一边问:“这一段里,你喜欢哪句?” 陈一茫坐在最后一排的固定位置。有些老师讲课时习惯在教室里溜达,但也从不会走到最后一排,他们通常只走到倒数第三排,便调头回去了。 可他直直走了过来,越过倒数第三排的界限,来到陈一茫桌边。这一刻陈一茫蓦地慌张了,他的桌子上连只笔都没有,语文书被他捧在手里,空荡荡的桌面上唯有一只手机,屏幕亮着,形状各异的俄罗斯方块正在掉落。 他一定都看见了。 陈一茫小声说:“我最喜欢……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这几个字他都认得,准保不会读错。 年轻的语文老师笑了,这一次陈一茫总算看清他的脸,他有一对双眼皮眼睛,戴细黑框眼镜,很斯文。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露出个不甚明显的酒窝,这是一张年轻、白净的脸,而他额前散着几缕碎发,那是一种柔软的黑色。 他说:“这句是全文中我最喜欢的一句。” 然后他点点头,对陈一茫说:“请坐。” 陈一茫愣愣地坐下,他总算知道刚才那些女孩子为什么会愣愣地看他。 他转过身向讲台走去:“好的,那我再请一位同学来读第二段……” 陈一茫收回目光,发现拇指指尖的汗浸湿了书页的边缘,留下两枚皱巴巴的痕迹。 我不回重庆(三) 到期末时,文理分科,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下学期将被分去理科班。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学生们喝三吆五地凑在一起商量班级聚会,毕竟再开学时,大家就不能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了。 陈一茫自然不参加这种聚会,当然,也没人邀请他。还有一周就是除夕,彭富才去美国和女儿过年了,所以这个寒假将是个无所事事的寒假。 陈一茫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今天是难得的晴天,夕阳穿过教室脏兮兮的玻璃落在他的鞋尖,带来细微的暖意。其他学生陆陆续续走了,他睡意模糊地想,希望他们走的时候不要关空调。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以为是谁忘了拿东西——结果就听见时瑞惊讶的声音:“陈磊?” 陈一茫蓦地直起身子,眼睛也睁大了:“老师。” “怎么还不走?”时瑞背着背包,手里拎了袋火锅底料,大概是要下班回家了。 “我……晒会儿太阳再走。” 时瑞走到他面前,笑着说:“太阳已经下山了。” 陈一茫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对面的高三教学楼灯火通明。 所以他到底睡了多久? 空调也被关了,真冷。 “你不回家吗?”时瑞问。 “我家没人。” “家长呢?” “都,都出差了。” “噢。”时瑞点头。 陈一茫心想,还好,还好他没有继续追问。 时瑞走到后门旁,抬起手,哒地一声,一排白炽灯熄灭了。 哒,又一排白炽灯熄灭了。 教室陡然暗下来,唯有陈一茫头顶那排灯管还亮着,他又看不清时瑞的表情了。 却听见时瑞说:“那你要去我家涮火锅吗?” 从学校到他家,轻轨四站地,在黄泥磅下车。再绕过几条巷子,就到了小区正门。门口支了两张麻将桌,老头老太太正在打麻将,大冬天的,也不嫌冷。 陈一茫跟在时瑞身侧,看他熟稔地和保安打招呼。他家在顶楼6层,楼道很窄,堆满杂物,这小区很旧。 陈一茫小声问:“老师,你怎么不和家人一起住?” “不方便啊,我家离学校太远了,”时瑞把钥匙插.进锁孔,拧了拧,在冷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开了门,他蹲下从鞋柜里找出双棉拖鞋:“你穿这个吧。” 陈一茫进了屋,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这房子实在小得可怜,也许还没彭富才的别墅露台大……屋子里也有些乱,沙发背上搭了一件毛衣、一条牛仔裤,茶几上有半包烟、一把零钱、一本翻开倒扣的书,甚至还有几颗水果糖。 时瑞笑了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平时我这儿也没人来……你帮我把书合上,放到茶几下面的抽屉里。糖你想吃就吃,烟——不许抽。” 陈一茫拈起一颗糖:“老师,你还抽烟啊?” “我在学校从来不抽,”时瑞冲他扬扬眉毛,“帮我保密。” 这顿火锅他们从七点半涮到将近十点,时瑞家的单开门冰箱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吃完一盘还有一盘,陈一茫不知道他家怎么会备这么多食材——他一个人吃得了么? 最后吃得后背都渗出汗了,陈一茫脱了毛衣,只穿一件T恤。 隔着火锅的雾气,时瑞靠在沙发上,笑着说:“你们这些孩子……一身衣服都够买车付首付了。” 陈一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着的T恤是杜嘉班纳的。 并排放在门口的鞋子是川久保玲的。 当即整颗心都悬起来,有种做贼被抓包的错觉。脸颊也发热,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羞耻。 然而时瑞语重心长地说:“爸妈给你买这么贵的衣服,你就好好学习,也让他们高兴高兴嘛。” “我……”陈一茫抿抿嘴唇,“我的基础太差了,老师,我爸妈也……不指望我考大学。” “那怎么行,”他语气惊讶,仿佛听到了很荒谬的事,“多少还是要读大学的,明白吗?” “我成绩太差了。” “那就现在开始好好学,来得及,”时瑞笃定道,“下学期给我当课代表吧。” 从内蒙回到上海,陈一茫还是感冒了。他想自己的确是自作自受,早知道不该答应那男孩的,年轻人太能折腾。 好在这会儿也没什么工作了,春节将至,同行们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陈一茫昏沉地睡了几天,饿了就煮速冻饺子,没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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