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面了。”老者此时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平时这样的话,那都是自己对别人讲的,因为在病情陷入困顿之时。能够站出来一锤定音、力挽狂澜的一定是自己。可现在由一个年轻的大夫来这样问自己,让他确实感觉有些别扭,但病人的身份极为特殊,又由不得老者有丝毫的懈怠。 身后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补充道:“西医方面,主要是用了一些镇定剂;中医方面,倒是用了两个方子。分别是丁香柿蒂汤和旋覆代赭汤。” 曾毅微微点着头。对于呃逆,也就是大家平时所谓的打嗝,西医至今还没有找到一个有效的治疗办法,镇定剂只能起到一定缓解症状的作用,能稍微减轻一下病人痛苦,但对于治疗是无益的。 在刚才的病历本上,曾毅甚至看到了让病人喝可乐的办法,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可乐的酸xg接近于胃酸。对于因胃酸不足引起的呃逆有一定疗效,但如果不是胃酸问题引起的呃逆,那可乐中的汽反而会加重打嗝的情况。 中医在治疗呃逆方面,倒是有一些办法,比如对方刚才提到的旋覆代赭汤,便是出自于医圣张仲景的伤寒论。功效降逆化痰、益气和胃,是一个治疗呃逆的经典良方;至于丁香柿蒂汤,也是治疗呃逆的验方。用这两个方子来治疗呃逆,一般都可以收到良好的效果。 可从眼前的情况,不管是中医西医,还是能用不能用的办法,全都用上了。可并没有止住病人的呃逆。长达两个月的呃逆,这已经非常顽固的呃逆了,尤其是病人术后遭遇这种程度的呃逆,别说手术效果无法保证。怕是病人也早已被熬得不能样子了。 “曾大夫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老者问到,他心里很矛盾,一边是对曾毅不抱什么希望,一边又希望曾毅能够拿出个办法来,实在是这位病人的太重要了,老者根本无法承担治疗不力的后果。 曾毅想了一下,道:“我能先看一下病人吗”曾毅不想拖延时间,治疗手段连续更换,但也无法压住病人的呃逆,仅凭一份病历本,也根本无法解释病人呃逆如此顽固的原因,还是需要亲身去诊治的。 “我去请示一下”老者没有立刻答应曾毅,而是朝身后那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打了个眼sè。 中年人立刻走出房间,去外面找人请示去了。 老者趁着这个工夫,向曾毅问道:“不知道曾大夫是中医还是西医,从哪里毕业” 曾毅心中无奈苦笑,不管是中医西医,其实都是要讲师承的,在中医那里,会问你师从何人;而在西医这里,就是从哪里毕业了,如果是协和毕业,那就是出身名门了。 “算是中医”曾毅答到,他jg通的是中医,但却是西医的科班出身。 老者“哦”了一声,便不再讲话,只是脸上表情更加凝重了,这么年轻的中医,怕是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要知道专家组拿出的这两个中医方子,可都是由当今中医界的泰斗人物拟定的,只是不方便在病历本上注明这位大国手的名号罢了。 大国手都没有办法,这么一位年轻的小郎中又能如何呢 老者心里更加沉重,他是专家组的组长,治疗方案都是由他拍板决定的,当初决定为病人做这个手术的时候,他可没想到会出现呃逆这么个状况。你说这冤不冤啊,致命的恶xg病变都被自己一刀给切除了,最后却栽在了打嗝这么一个小毛病上。 如果不做手术的话,恶xg病变一年半载之内还危机不到病人的xg命,可眼下病人的xg命,却因为呃逆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口了。 曾毅不清楚,但老者心里最清楚了,病历本上缺失的三条记录,全都是因为一件事,那就是病人当时正在进行病危抢救。 连续三次从鬼门关拉回病人的生命,这已经是一种极限了,谁都不敢保证病人下次病危的时候,还能不能再保住生命。 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之前那位带着曾毅进来的威严中年人又进来了,道:“曾大夫,请你跟我上楼” 曾毅就知道这是带自己去见病人,他微微一点头,就跟着那威严中年人走了出去。出门穿过客厅,顺着另外一边的楼梯,两人就到了二楼。 前面一个房间的门口摆了一张小沙发,里面坐着一位短白头发的老人,看样子是坐在沙发里睡着了,可两人一走进,老人立刻惊醒,那眼睛里冒出老虎噬人的目光,完全没有半点困顿的模样。 同样的目光,曾毅从门口的jg卫那里见过,但绝对没有眼前这位老人的厉害,普通人要是被盯着看一眼,怕是腿肚子都开始打转了。 “生叔,这是翟老推荐的大夫”中年人上前解释了一句。 老人的目光在曾毅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才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靠在沙发里打盹去了。 曾毅已经多少猜到了这老人的身份,怕是病人的老jg卫员,年纪这么大,却一点都不肯服老啊。 “请进”中年轻推开了房门,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变弥漫了出来。 曾毅绕过那张沙发,走进了这间有人舍命看护的房间,迎面墙上一张照片立刻进入了他的眼帘,曾毅的脚步在那一瞬间怔在了门口,他不可能不认识这张照片上的人物,那便是能让山岳潜形、风云变sè的老人家啊。 之前曾毅胡思乱想,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当他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曾毅相信,没有人能够在第一次踏入老人家的房间时候,还能保持着平静如水的心情。 曾毅站在门口,久久没有抬步,直到把心里的惊涛骇浪压平,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脚迈进了屋里。 曾毅的这个动作,也被旁边的中年人收入眼底,第一次踏入这里,还能够如此快恢复平静,此子是独一个难怪翟老在这种关口之下,还要推荐此人,定力确实超出常人啊 眼前的老人家,已经不再是那位振臂而山动地摇、静默则九州齐喑的那位老人家了,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病人,十分虚弱地静静躺在病床上,脸s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sè。 曾毅心里不禁有些黯然,也有些难受,这跟自己上次在翟浩辉婚礼上见到的老人家,完全是天壤之别 t1706231537: ===第七零五章 抽丝剥茧=== 房间里有一位护士模样的人,看到中年人和曾毅进来,就站起身,把病床前的位置让出来。 中年人走到病床前,弯身看了看老人家的情形,脸上的神sè不由又凝重了几分,他直起身子,朝曾毅一招手,示意曾毅可以上前进行诊治了。 曾毅迈步走到病床前,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床头的监护仪上的数据,上面显示老人家各项生命体征数据仍然位于正常范围,但是明显有些偏弱,观察了有半分钟,看到数字还算稳定,并没有什么的波动,曾毅这才收回目光。 此时病床的老人家闭着双眼,似乎是陷入了沉睡之中,可惜就在曾毅刚看过来的这个工夫,老人家的喉咙间发出“嗝”的一声,随即胸部有些起伏。 嗝声让老人家睁开了眼睛,但只是细细的一条缝,透过这条虚弱的缝,能从老人家满布血丝双目中看到的只有憔悴。或许这个睁眼的动作只是打嗝带来的条件反shè,老人家很快又闭上了眼睛,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中年人低低叹息一声,每打一次嗝就要被弄醒一次,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而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了,刚才他老人家确实是睁眼了,可几乎也已经是虚弱疲惫到什么也看不到的地步了。 曾毅心中默然,正如自己爷爷所讲,世人可以创造一切、改变一切,但唯独逃脱不掉生老病死的人生铁律,这一点对谁来说都是公平的,不论你权势滔天,还是医术如神,最终都要受制于这条铁律。 中年人默默地往旁边侧开两步,好让曾毅近距离进行诊治。 曾毅便上前俯身,仔细看了看老人家的气sè,长时间的病痛折磨,让老人家的气sè非常差。可以说是虚弱至极。 旁边的护士此时为中年人搬来一张椅子,中年人没有心情坐,抬手示意把椅子给曾毅,于是椅子又到了曾毅的屁股后面。 曾毅也没客气,一沉身子就坐了下去,然后轻轻把老人家的胳膊从毯子下面抽出来。在胳膊下面稍稍垫了垫。曾毅就伸手搭了个脉,坐在那里细细体会了起来。 看着曾毅那一板一眼的动作,中年人的眉心稍稍皱起,这人察sè诊脉,倒是有几分大家风范,但毕竟太年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看神sè,中年人对曾毅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也必须让曾毅给诊治一番。毕竟这是翟老推荐的人选。 要知道,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翟老仍旧能站出来推荐大夫,本身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要不是真心为老人家,谁会在这个时候还推荐大夫啊。就算曾毅只是个庸医,翟老的这个情还是要领的。 就在曾毅诊脉的这几分钟之内,老人家又打了几个嗝,每次都是虚弱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后很快又陷入昏昏沉沉之中。 看到这种情况,曾毅脸sè不变,却有些紧绷。显然,老人家的睁眼只是因为打嗝而引起的一系列动作,是没有什么意识的,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情况看起来不太乐观啊。 心里这么想着,曾毅手下的脉便有些乱了,他只好重新把老人家的胳膊摆正,打算重新诊过。抽手的时候,曾毅眼睛余光一瞥,突然觉得老人家的眼睛似乎又睁开了一条缝,曾毅立时抬头看了过去,虽然那条缝还是那样的虚窄,但曾毅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老人家确实是睁眼了,而且转动眼珠,朝自己的方向注视了有两秒,这才无力地闭合了。 这短短的两秒,却让曾毅大为振奋,刚才的这一次睁眼,绝对不是因为打嗝引起的,而是老人家发觉了有外人在自己的床边,于是主动睁开了眼。 这个动作十分的轻微,要不是曾毅靠得近,加上目光锐敏、观察仔细,差点就要错过了,但这个动作的意义却非常重要,它说明情况还不至于严重到那个地步 重新平复了心情,曾毅坐在那里开始诊脉,这一次,他心无旁骛。 中年人没有看到老人家那个轻微的睁眼动作,但看到曾毅二次诊脉,眉心的疙瘩鼓得更高了。 诊完脉,曾毅坐在那里沉思良久,出于谨慎,他又分别在老人家颈部的人迎和脚背的跌阳诊了脉。中医切脉有三部九侯之说,曾毅的这种诊法,就是三部法,主要是今天在这里不容得曾毅有任何的闪失,必须要做到慎之又慎。 只是这个诊脉套路,让中年人眉心的一个疙瘩立时变成了深深的“川”字。 十分钟之后,曾毅收了脉,转身看向中年人,示意自己的诊治已经有了结论。 中年人什么也没讲,迈步就朝屋外走了过去,曾毅抬脚跟在后面。 出了门,门外还站着两个人,一位是翟老,多ri不见,翟老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另外一位则是五十多岁的年龄,面相威严,身着上将制服,粗黑的眉毛犹如两把斧头。 曾毅突然就知道翟浩辉口中的那位黄叔叔是谁了,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的黄子轩将军了,jg卫局的局长,张杰雄的顶头上司。在翟浩辉的婚宴上,黄子轩只是露了脸,然后就亲自去执行保卫任务了,所以曾毅一时难以想到是他。 “情况如何”翟老看曾毅出来,就急急问到。 曾毅还没开口,身旁的中年人先开了口,道:“翟老叔,不是让您老去歇着了吗,要是再把您老的身体给拖垮了,我可怎么向万林哥交代啊” 翟老一竖眉,道:“这个时候,叫我怎么能歇得住” 旁边的黄子轩也是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拿这位老将军根本没办法,他要是不去休息,你就是拿枪架在他脖子上也不管用。 中年人没办法,只好一伸手,道:“小曾大夫已经诊过了,我们到前面去谈”说着,中年人还是很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是否已经合上。他可能觉得曾毅的诊治结果不会乐观,所以怕被里面的老人家听到。 看到房门闭合,中年人才放心地抬脚朝前走去,领着众人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这里明显是一间书房,摆着大大的书架,上面放着各种政治理论、哲学方面的书籍。书桌上摆了一台碧绿的地球仪。看材质像是翡翠的材质,着实不凡。 “翟老叔,您请坐”中年人关上门,就请翟老入座。 “先说结果”翟老哪有心情讲究这么繁文缛节,就站在那里对曾毅道:“曾毅,老人家的身体情况究竟如何,你不要有任何顾虑,诊出什么就讲什么。” 中年人也道:“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请务必要如实相告。” 黄子轩则是什么话都没讲,只是站在一旁,沉寂得像是一座大山,可能jg卫局的都是这种脾气,张杰雄本身就是个十棍打不出一个屁的主。黄子轩那天在翟浩辉的婚宴上,好像也是什么都没讲。所以才让曾毅印象不深。 曾毅对翟老点了点头,但没有着急说出结论,而是站在那里,把自己的诊断结论从心里再仔细核实一遍,最后才说道:“我认为病人的情况,不算是很严重”曾毅即便知道那就是老人家无疑,但还是要以病人来称呼。 此话一出。就连沉寂如山的黄子轩,他脸上的两把斧头眉毛立时都竖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而中年人则是先惊诧,随即眼底冒出一丝激动和希望。 翟老沉着脸。表情一下变得非常凝重,曾毅这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轻巧呢,老人家病危三次,要不是抢救得力,此时还能不能保住xg命都很难讲,你小子开口就说情况不算很严重,三次病危都不算严重,那什么才算是严重啊你说大话也得分个对象,看看场合 “把你的根据讲一讲”翟老沉声问到,他这是要让曾毅冷静一下。 曾毅刚才诊得非常仔细,比以往任何一次诊治都要慎重,他对自己的诊断结果很有把握,当下道:“虽然病人目前看起来非常虚弱,但基于三点判断,我认为情况并不是到了最坏的程度:第一,病人的脉不乱,我已经仔细核实过好几遍了;第二,病人的气不结,呼吸均匀有力,并没有出现大口喘气、或上气不接下气、或难以呼吸的情况;第三,病人的神不散,就在我靠近病床的时候,病人能够察觉到我的靠近,并且睁眼打量了我,这说明病人感知能力正常,并且具有清晰的意识,不存在意识混沌、不感外物的情况,只是太过于疲惫了。” “脉不乱”、“气不结”、“神不散”,连续三个理由抛出来,不仅是那位中年人,就连黄子轩的眼里,也开始冒光了。 别的大夫一讲,就是情况如何如何危险,光是病危通知都下了不知道几次,好像老人家身上除了坏的情况,就没有一丁点的好情况了。可让这个年轻的大夫一看,老人家身上那些好的方面、积极的方面就全都出来了,而且不是一个,是足足三个之多,这让人如何不振奋啊。 翟老本想是让曾毅冷静一下的,可曾毅头头是道,竟然一下讲出三条理由来说明老人家的情况真的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这下就变成翟老无法冷静了。 “说快说说看”翟老的嘴唇都有点发颤了,他一把抓住曾毅,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要如何治疗” 黄子轩上前,在翟老衣袖上轻轻拉了一下,提醒翟老注意情绪,别老人家那边有了希望,再把翟老给激动坏了,说实话,黄子轩从没见过翟老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就是当年那场边境反击战争进展不顺利的时候,翟老也照样沉得住气。 翟老倒是不那么激动了,但很着急,大手使劲一甩,放开了曾毅,喝道:“赶紧说” 旁边的中年人此时也不由往前迈了半步,等待着曾毅的下文,他听得最是仔细,虽然曾毅刚才讲了一大堆,但其实半点都没有讲到病的本身。而只是在如实陈述病人的身体状况,说白了,他什么都没讲,翟老对于曾毅头脑发热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此人言语看似大胆。其实每句话都非常谨慎。 不过。既然曾毅敢这么讲,肯定就是有一定的治疗把握了,这让中年人很是振奋。 曾毅就看着翟老,道:“之前专家组的判断没有错,病人之所以呃逆,问题是出在了胃。在中医上,胃主降,受纳食物,腐熟水谷。它的运行规律,是向下的,这是它的本xg,也是因为这个降,身体内部的运转才得以正常进行,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曾毅说到这里。用手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形象解释了一下中医上对于胃的定义,那就是往下降,他道:“当胃出问题的时候,这个运动规律就发生了紊乱,胃气可能不再向下,而是向上。于是就开始打嗝,中医称之为呃逆,所以之前专家组的两剂中药,效用都在于和胃降逆。目的就是想把这个气给它降下去” 这个解释非常通俗易懂,在场的三人全都听懂了。 “那为什么药不起作用呢”中年人此时问到,曾毅的解释非常明白,比专家组的解释更容易理解。 曾毅道:“不能说是完全不起作用,之所以没有达到药的效果,我想可能是跟病人术后身体虚弱有一定的关系。”看三人不太明白,曾毅就解释道:“就拿为什么会呃逆来讲,正常的强壮的胃,胃气是往下走的,是不会呃逆的;现在出现了呃逆的情况,就说明病人的胃一定是处于非正常的状态了,具体眼前,就是胃气虚了。这时候单纯地去降逆,就有可能会达不到治疗的效果,因为胃处于非正常的紊乱状态了,它能接收到药传达来的信号,但没有能力去执行了。” 这么直白,要是再不明白就没有办法了翟老肯定是明白了,这道理很简单,士兵的腿断了,这时候你让他去跑个十公里越野,那就是纯属瞎扯淡了。 “曾大夫,那依你看,现在要做的是让胃恢复正常”中年人也听明白了,问曾毅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就带了几分敬重,能把病的道理讲明白,还能把为什么药不起作用的原因解释得如此透彻,对于这样的大夫,自己没道理不敬对方的。 曾毅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胃正常了,自然就恢复了它该有的运行规律。” “那还卖什么关子,赶紧开方”翟老就喝了一句,敢情病的不是你,难受的也不是你,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药方就应该赶紧先拿出来救急。 曾毅明白翟老的心情,但该说的话他一定要说清楚,躺在床上的可是老人家,如果病因都不讲,自己上来就开药方,谁敢拍板让老人家用药啊,就是当年治疗翟浩辉,也不是因为先把病因讲透彻了,才让自己接手治疗的吗 “曾大夫,如果有办法的话,就请讲出来”中年人也向曾毅开了口,道:“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 曾毅等的就是这句话,你不同意让我试,我又怎么敢去试呢,出了问题,担责的还有推荐自己的翟老呢,不能不慎重啊,一步都不能错,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个法子其实也无需用什么复杂的药,找一支老山参煎了水,再用江米煮成粥,然后喂病人服下,应该会有些效果” 翟老看着曾毅,有些讶异,真只是这么简单吗参汤煮的米粥就能治好老人家的重病翟老怎么听,都觉得有点无法相信,心道曾毅这小子不会是太过于谨慎保守了,当初他治疗乔文德的伤食症,那也是个折磨人的久病了,乔文德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这小子还坚持要用大剂量的大黄,谁知猛烈泻药一下,乔文德反倒生龙活虎了。 怎么到了老人家的身上,这小子反而如此保守呢,只开了一碗参汤江米粥这可不是治钟老头的小小感冒,一碗酸辣汤怕是解决不了问题 “只用这些吗”翟老问到,他怕曾毅有所保留。 曾毅重重一颔首,道:“目前就用这个,先试试” 翟老就把目光转向了那位中年人,旁边的黄子轩也是看着中年人,等着对方来拿个主意。 中年人沉吟了片刻,道:“目前也别无它法,就按曾大夫的这个法子试一试”只用老人参和江米这两样东西,就算治不好,想来也肯定治不坏,不如就试试。 曾毅这就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的纸和笔,工工整整写下完整方子,包括选什么样的老参,切多厚的片,煎多少水,用多少米,煮成什么样子的粥,怎么给病人喂服,喂服的频率和剂量是多少,全都一一写在纸上。虽然这个办法严格来讲,都算不上是正式的药方,曾毅还是做到每个环节都一丝不苟,一是尽善尽美,二是避免失误。 中年人接过药方仔细审读了一遍,然后道:“就这么办” 黄子轩此时上前,伸手把那张药方讨了过去,面无表情地看了曾毅一眼,然后快步出门,安排人去严格遵守流程抓药煮粥去了。 t1706231537: ===第七零六章 恐慌=== “曾毅,你这个办法到底能有多大用” 黄子轩出门之后,翟老又问了一句,他总觉得这个办法有点过于简单了,人参汤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平时自己隔段时间还要喝一碗呢,也没觉得有什么神效嘛。 曾毅这次也没有打包票,不是他怀疑自己的诊断结论,而是老人家身份实在太过于特殊了,就算再有把握,也必须保留三分;再者,这个病已经拖了两个月,导致老人家元气大损,这时候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药到病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算起不了大作用,但也不会让情况更坏”曾毅说到。 翟老一看曾毅说法如此谨慎,也不好再问了,曾毅把话保留几分,其实也是在照顾自己这位举荐人。 中年人倒是没有再讲什么,他能同意用曾毅的这个办法,正是因为这个办法简单易行,而且不会导致情况更加复杂。如果曾毅的办法还是无效,那时候可能就顾不上那么多了,该请的大国手就必须马上去请了,纸里是包不住火的,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外人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翟老叔,您还是先去歇着,有什么情况,我再让人及时通知你”中年人道。 “我哪”翟老一竖眉,本想说自己歇不住,可看了看曾毅,又道:“也罢,我和曾毅先去楼下等着,这边要是有什么情况,克锋你就让人第一时间告诉我。” 曾毅有些讶异,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那位中年人,翟老的这个称呼,才让他终于敢确认对方的身份,这就是老人家的长子,外界鼎鼎有名的大公子。曾毅没有见过大公子,但却听说过很多关于大公子的传闻,而且这种传闻大多都是负面的,所以曾毅始终不敢确认对方就是大公子。因为眼前这位大公子和传闻中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不过心里一琢磨,曾毅也就释然了,时代不同了,现在已经不再是家天下了,老人家的过于显赫,难免会让人对这位大公子有所忌惮。大公子在外界的那些传闻。看来多半都是出于自污,以示自己无意于仕途。 生在显赫之家,有时候未必就是好事啊,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古时生在帝王家的庶子,必须要装疯卖傻才能保存xg命。 大公子也没有阻拦,亲自送翟老和曾毅到楼梯口,看着曾毅陪翟老下了楼。 到了楼下的一间客房,翟老把门合好,然后转身盯着曾毅。沉声问到:“你给我讲实话,老人家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说这话的时候,翟老的表情极其严肃。 曾毅就道:“绝对没有病历上描述得那么严重”这里没有外人,曾毅也就不再称呼为“病人”了。 “你没有诊错”翟老再次确认。 曾毅摇摇头,道:“出于谨慎,我还特意核实了几遍。应该不会摸错的。” 翟老的表情这才稍稍一放松,对于曾毅的诊断水平,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曾毅都会摸错的脉的话,那么也就不能指望其他大夫能够摸对了。虽然曾毅时常会有一些不合规矩的行为,但在这种大是大非上,想来他是不可能犯糊涂的。 “这么说。老人家不会有生命危险”翟老又问到。 这个问题比较大,曾毅斟酌了良久,道:“如果按照我的法子来治,暂时应该还到不了那一步” 翟老盯着曾毅看了好几秒。这才慢慢靠到椅背里,如果真如曾毅所说,那就太好了,现在还离不开老人家啊,老人家虽然为今后的发展已经铺好路了、定好了方向,但毕竟时间还太短,一旦老人家撒手人寰,难保不会有人要跳出来唱一唱改弦易辙的调子。 “但愿如此”翟老道了一句,又严肃地吩咐曾毅,道:“在老人家的救治工作上,你务必要竭尽全力,心里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和包袱,一切有我为你做主” 曾毅点了点头,道:“这个法子应该很快能见效,到时候再看具体的情况决定是不是要用别的方子” 翟老靠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最后闭上眼睛,道:“我稍微休息片刻,有什么情况你就及时叫醒我。”顿了一下,翟老又道:“前天老人家病危,抢救了好几个小时,我到现在都没合眼,不过有你在跟前,我倒是可以歇口气了。” 说完,翟老便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可曾毅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刻曾毅终于知道病历本上缺失的那三条记录是什么了,是老人家病危在进行抢救,老人家的身体情况,可以说能够影响到目前的安定局面,所以他老人家的真实身体情况,绝对是最高的机密,在病历本上隐藏病危抢救记录,就是为了避免引起外界的动荡和不安。 如果只看标准的病历本,根本无法看清楚老人家的真实身体情况,因为你只能看到老人家手术成功,只是术后添一个打嗝的毛病。打嗝能算是病吗一般人可能都不认为打嗝是病,而会觉得那只是个小毛病罢了。 得知真相,曾毅不禁一阵后怕,在老人家连续三次病危的情况下,自己竟然说老人家的情况不算很严重,这幸亏是翟老在场,不然还不知道要引起什么风波呢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啊。 过了有半个小时,有人敲门进来,对曾毅道:“曾大夫,按照你的要求,参粥已经煮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喂服” 曾毅道:“现在就服。” 那人听了,转身就要走,在这里,一切都有自己的规矩,看病的是看病的,抓药的是抓药的,煎药的是煎药的,喂服也有专门的护士,所有人都是各司其责,不能越俎代庖,因为你的每一个行为,都意味着要承担着一定的责任。 曾毅又把那人叫住,道:“如果病人因为呃逆无法下咽的话,就尽量多在口中含一段时间,吐了再含新的,直到病人能够服下。”参汤本身就可以含服的,同样有一定的效用。 那人把曾毅的吩咐记下,快步上楼去了。 曾毅回头,看到翟老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全是血丝,曾毅就道:“粥煮好了,要见效还得有一段时间,老爷子再睡一会。” 翟老一听,只好再次闭上眼睛,很快又睡了过去,两天没睡,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曾毅就起身轻轻拉开门,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坐到门口去了,万一再有人过来向自己通报情况,也不至于再打搅到老爷子的休息。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曾毅折腾一天,刚刚搞定王曦,就被稀里糊涂给折腾到这里,也是有些困乏了,于是就坐在门口往墙上依靠,也闭眼养神去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曾毅便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大公子走了下来,曾毅就站起身来,注视着大公子。 大公子走近几步,压了压手,示意曾毅坐着继续休息就是了。 曾毅就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大公子表情依旧凝重,但明显比之前轻松了一些,他道:“按照你的法子喂了参粥,好像打嗝的频率低了很多,就在刚才,已经能够开始咽下江米粥了。” 曾毅也是大松一口气,自己冒冒失失放出那句“情况不严重”的话,真要是参粥无效,那自己可没法子收场了,他道:“这是个好现象”曾毅这次讲话更谨慎了,原本他还有后半句呢,就是“说明情况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大公子抬手轻轻一拍曾毅的肩膀,道:“坐嘛” 当着大公子的面,曾毅哪好自己一个人去坐,只好硬站在那里,道:“没事,我不累” 大公子侧脸往旁边一看,看到角落里还有一张凳子,就过去几步,提着凳子又过来,道:“一起坐,我和你一起等着好消息。” 说完,大公子就把凳子一放,靠着墙坐了下去,曾毅只好也跟着坐下去,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 大公子坐下之后,朝曾毅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包烟。 曾毅就摆了摆手,道:“我不会吸”这种拒绝是要看对象的,对于大公子这种身份的人,他不会觉得是不给自己面子。 大公子对曾毅不会吸烟有些意外,随即收回烟盒,抽出一根自己点着,然后就靠在墙上自顾自地吸了起来,没有再跟曾毅讲一句,只是表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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