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医生怎么说?”贺亦巡问。 邵晖没有立马回答,坐直身子,拿过床头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西洋参茶,一脸平静地说:“反正也活不长了。” 放下杯子,他问:“你怎么会在维德利酒庄?” 该问问题的是贺亦巡,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审讯。不过对于这个特殊的嫌疑人,贺亦巡不介意从闲聊开始。 “去查致进会。”贺亦巡说,“听说你是致进会高层。” 邵晖很轻地笑了笑,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是,我算是创始人之一吧。刚加入的时候还只是重案组组长。” 说完,他又问:“有人带你进入舞会的吗?” 闲聊还不忘套话,这就没意思了。 “你最好先说你的问题。”贺亦巡说,“你们这种聚会搞多久了?” “其实也没有很久,四五年的样子。贺骏接手他爸的事业后,圈养了一批年轻男女,用来为一些官员提供性贿赂。慢慢地,就变成了这种形式的舞会。” “所以我总是没法铲除贺茂虎剩余那些产业,是有你在背后提供保护。”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邵晖说起了他的人生哲学,“差不多就可以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如果不是贺骏死了,没能及时通知手下,那条毒品线我应该也打不下来。” 邵晖没有接话,算是默认。 许培突然明白了这座城市黑色产业发达的原因。警察局局长就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就算有贺亦巡这样的清道夫又有什么用?若不是贺亦巡身份特殊,贺茂虎对他心存愧疚,林玫需要他提升自己的公众形象,恐怕他也无法安稳地当他的高级警司。 “说回舞会。”贺亦巡注视着邵晖,语气冰冷而尖锐,“参与者里还有其他重量级人物?不然无法解释你为什么要站出来。” “没有。”邵晖呼出一口气,平缓地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站出来。” 贺亦巡:“别告诉我你有奉献精神。” “不久前我查出了肝癌晚期。” 病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许培看了看贺亦巡,发现他也在消化这则消息。 “你在楼下击毙的那个挟持医生的歹徒,”邵晖淡然地述说着这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我抢了他的肝源。” “不过我研判你开枪具有正当性,不是我希望他死——他的死活跟我没关系,是他确实具有自毁倾向,你的判断没错。” 许培因震惊嘴唇微张,瞪着双眼,难以想象一个人竟然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而邵晖就像有自知之明一般,把视线转向窗外,浑浊的双眼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可能就是报应吧,我移植后的排异反应非常严重。你经常见我不在局里,其实不是开会去了,都在医院接受治疗。” “医生说我的情况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肝功能衰竭。我想是时候对权力放手了,就像钱旷那样退居二线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昨晚的那次聚会,是我给自己定的退休仪式。我打算玩完这一次就好生养病。哪知道……”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邵晖似乎对这件事非常执着。 他没有在围猎许培的那些人中,应是不喜欢男人,所以没注意其实许培也混进去了。 “你知道了又如何?”贺亦巡语气平平地问,“下次加强安保吗?” 邵晖摇了摇头:“没下次了。” “这次要不是我站出来保全其他人,后果不知道有多严重,那群人应该没那个胆子再继续。”顿了顿,应是对人性持怀疑态度,邵晖又补充道,“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或者不会再以致进会的名义。” “你保下那些人,”贺亦巡冷声道,“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再怎么说,致进会也算是我事业的一部分吧。”邵晖猛地咳嗽了两声,拿过参茶润了润嗓子,“其实早年致进会刚成立的时候,还是做了一些实事,比如推动劳工组织成立、提倡言论自由等等。” “但随着我们的社会影响力越来越大,大家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开始享受权利带来的便利。不要觉得是我道貌岸然,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没法拒绝这种诱惑。” “有些人借着致进会的名义干起了龌龊的勾当,本来我们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司蕾非要揭发这事。”邵晖突然提起了甄礼案的关键人物,但却没有细聊,“后面致进会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本来大家还遮遮掩掩,自持身份地位,想着不能毁掉致进会的好名声。但司蕾一死,就像捅破了窗户纸,我们重新明确了一件事,致进会就是一个权利组织,为成员争取利益才是最终目的。” “所以司蕾不是甄礼杀的。”贺亦巡说。 这件事已经很明确了。 邵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喝了一口参茶:“你去问你妈吧。” “她什么都不会说。”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邵晖把杯子放回床头,拍了拍柔软的羽绒枕,躺了回去,“我差不多该输液了,你们走吧。” 他没有问韦泰案子的进度,应是警局内有人向他汇报。之所以和贺亦巡聊这么多,无非是好奇贺亦巡如何潜伏进的酒庄,以及对因果报应有感而发。 问又问不出什么,感慨也感慨完了,他便不想再和贺亦巡多说。 “调查组的人应该很快会来找你。”贺亦巡说。 这之后邵晖这边就没他什么事了。 “我知道。”邵晖一脸安详地闭上了双眼,按下了床头的开关。智能窗帘缓缓合上,遮住了窗外的阳光,也遮住了最后的体面。 贺亦巡带着许培朝门口走去,但这时邵晖突然叫住了他:“你现在代理局长一职,权限有提高吗?” “我现在是完全访问权限。”贺亦巡说。 “那你去档案室看看吧。”邵晖说,“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护士给邵晖挂上了点滴,那一点一点滴下的液体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许培最后看了一眼,跟上贺亦巡的步伐,问:“他的意思是档案室里有甄礼案的资料吗?” “嗯。”贺亦巡说。 “那我们可以帮甄博士翻案了。”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但贺亦巡却没什么反应,径直走到电梯前,按下了下行键。 甄礼翻案,意味着许培要离开了。 说不清的烦躁又开始盘踞心头。 “叮咚”一声,vip专用电梯的提示音打断了贺亦巡的思绪。轿厢门朝两侧打开,一个身穿黑西装的女人走了出来。见到贺亦巡和许培,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并没有想要交谈的欲望,越过两人朝病房区走去。 “我有话跟你说。”贺亦巡开口叫住女人。 高跟鞋的声音骤然顿住,林玫转过半个身子,没有不耐烦,但也不算有好脸:“说。” 不知是不是许培的错觉,卸任市长后,林玫说话不再那么急躁,似乎多了一股从容。或许放下在意的东西,反而能豁然开朗。 vip楼层鲜少有人来往,电梯厅没人,正好适合交谈。 “维德利酒庄的事你知道吗?”贺亦巡问。 “你要说他们搞淫趴的事,我不知道。”林玫语气冷冷地说,“我大概知道贺骏会贿赂他们,但不知道是这种形式。” “现在你知道了。”贺亦巡说,“你这会长当得安生吗?” 许培不确定林玫会怎么想,但在一个团体中,身为女性的自己被一群男性排挤在外,用个不恰当的说法——不带她玩,当然,她可能也不想玩,但压根不知情,而她还是这个组织的会长,这种感觉颇为微妙。 加上多数夜魅都是女性,就这样可悲地成为了钱权之下的玩物。而她身为在名利场中打拼的女性,多少应该有点感触吧? “你想教育我还嫩了点。”林玫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罗恩死了。”贺亦巡的话让林玫又停了下来,“钱旷和韦泰也死了,邵晖半只脚踏进了坟墓,你们致进会的高层就剩你一个了。” 林玫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问,你图什么。” 眉宇间闪过一丝迟疑,林玫似乎有一瞬间,被贺亦巡问住了。 但这丝迟疑转瞬即逝,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怎么会有人热衷于做伤天害理的事。”贺亦巡说。 “伤天害理?”面对这么严重的指控,林玫气极反笑,“我做事有我的立场,就像你做事有你的立场。怎么我就是伤天害理,你就是正义使者?我也不懂你帮甄礼翻案又是图什么。既然你这么坚信致进会就没好人,你怎么就相信他是个好人?” “司蕾是他杀的吗?”贺亦巡一针见血地问。 林玫面色愠怒,脸上就像在刮风下雨,好似随便开口都能把人喷个狗血淋头。 但面对贺亦巡的问题,她硬是半天答不上来,胸口不停起伏,想要反驳却无法反驳,最后愤愤化作一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 见林玫又要离开,贺亦巡加快了语速:“你知道贺茂虎金盆洗手了吗?带他妻子隐居去了。” “所以呢?你想说回头是岸?”林玫的怒火愈发旺盛,就像被没资格的小辈教育,任何长辈都会气得面色铁青,“他娶那个保姆是应该的,贺骏都死了,他难道不该补偿人家吗?他一直希望儿子能继承他的事业,你压根指望不上,他现在不金盆洗手还干什么?” 很显然,林玫的重点在贺茂虎娶了别的女人和隐居这件事上。 但贺亦巡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只剩一个人了。” 无论是事业上,还是情感上。 林玫的表情倏地愣住,就像在怒气的峰值上被浇了一盆冷水,岩浆迅速冷却成了石头。 贺亦巡不再多说什么,按下电梯,对许培说了一声“走吧”。 手机在此时突然响起,是法医发来的报告。 韦泰的死因,是癫痫猝死。 ◇ 第39章 你比我想象中有人情味 市区内的早高峰已过,写字楼间的喧嚣逐渐平息,而郊区别墅的晨雾才刚刚散去,仿佛处在另一个时区。 厨房里,刚出炉的可颂面包散发着黄油的香气,和咖啡香交织,是驱散睡意的绝佳组合。小希蹲在餐椅上咬了一口可颂,表情夸张地说:“我每天就靠这一口续命。” 他没有化妆,肤色不匀,黑眼圈浓重,已看不出真实年纪。其他夜魅也大多这副模样,都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朱明菲把笔记本电脑放在餐桌上,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许培偏头看了一眼:“在写稿?” 稿件的标题是“维德利酒庄惊人内幕”,里面提到了她猜测的参与人员,有银行行长、地产商老板等等,不过没有实质性证据,怕是没有正经媒体敢报道,只能发表在八卦网站。 “公众有权利知道真相。”朱明菲手指不停,分心问道,“贺sir,许教授,你们大清早让我们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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