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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几百年间,蛊城里只有两只鬼出来过,而这两位,果不其然,都成了人间家喻户晓的鬼王。 花城便是其中的一位。 武神被打得一败涂地,然后就轮到文神了。 打架打不过,论战总论得过吧? 可巧,还真的赢不过。那花城上天入地道古论今,时而斯文,时而恶毒,时而强硬,时而精辟,时而诡辩,当真是,钢牙利齿滴水不漏,旁征博引妖言惑众。数位文神被他从天骂到地、从古骂到今,气得一口血瀑直冲云霄。 花城,一战成名。 但是,若只是如此,他还不足以称可怕。可怕的是,大获全胜后,他要求三十三位神官履行诺言。 挑战之前双方定下约定:若花城败,奉上骨灰。若神官败,就全都自行跳下天界,从此做凡人去。若非他态度狂妄,赌注决绝,三十三神官又深信绝不可能败,也不会答应和他斗法论战。 然而,没有一位神官主动履行承诺。虽然毁诺很丢脸,但想想,有三十三位神官都输了呢,一个人丢脸那是很丢脸,但是这么多人一起丢脸的话,那就一点都不丢脸了,甚至可以反过来一起嘲笑对方。 他们达成了默契,心照不宣,都装作没这回事。反正人们忘性大得很,再过五十年,说不定就不记得了。 这一点他们算得倒是不错。他们算错的是,花城可没那么好对付。 不履行?好,帮一把。 于是,他把这三十三位神官在人间的宫观庙宇,一把火都烧光了。 这便是如今诸天仙神依旧谈之色变的噩梦——红衣鬼火烧文武三十三神庙。 宫观和信徒是神官最大的法力源泉,殿都没了,信徒上哪儿去拜神?又有什么香火?元气大伤,重新立殿,少说也要一百多年,还不一定能恢复当初的规模。对神官而言,这真是比渡劫失败还恐怖的灭顶之灾。这些神官里大的有宫观上千,小的也上了百,加起来过万之数,花城居然在一夜之间尽数烧毁,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就是做到了。 简直丧心病狂。 神官们向君吾哭诉,可是,君吾也很无奈。 神武大帝素来不喜争端,致力维持三界平衡。当初挑战是神官们自己应承下来的,承诺也是自己答应的,花城又十分狡猾,只是毁庙,并不伤人,等于是挖了个坑问他们跳不跳,他们自己把坑挖得更大然后跳进去了,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呢? 原先那三十三位神官想要在天下人面前斗败这只狂妄小鬼,所以才把比武论战斗法之地选在了许多人间王公贵族的梦中,目的在于大信徒们面前一展神威,谁知王公贵族们看到的却是他们被斗得一败涂地的模样。于是,这一梦醒来之后,不少贵族都不拜天官,改拜鬼了。这三十三位神官失去了信徒和宫观,逐渐销声匿迹,直到又一代新的神官飞升后,大批空缺才被填补起来。 从此,天界许多神官提起“花城”这个名字就胆战心惊,甚至听到红衣、银蝶就毛骨悚然。有的是怕惹到他,一个不高兴,先来挑战,再一把火烧光庙宇;有的是因为有把柄抓在他手里,动弹不得;有的则是因为花城在人间只手遮天,有时一些神官要做事还不得不有求于他,请他打开方便之门。长此以往,部分神官竟是出于一种诡异的心理,也对他颇为拜服。 因此,对这位,天界当真是,又恨、又敬、又怕。 而那三十五位神官里,那两位没有应战的武神,正是慕情与风信。 他们两位当初没有应战,倒也绝不是怕了花城,只是那时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觉得没必要理会这种挑战,赢了也没意思,不是欺负小鬼不懂事吗?故不应。谁知这竟是歪打正着。 然而,没应战,花城也没忘了他们俩。好几次中元节出巡,双方撞上,远远地打了几场,那疯狂肆虐的银蝶给他们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听到这里,谢怜却满脑子都是那银蝶晶莹绕着他飞的欢快模样,忍不住心想:“那小银蝶有这么恐怖吗?还好啊……挺可爱的。” 当然,这话他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不过,也难怪南风与扶摇听到银蝶时时会脸色大变了,想来是跟着他们侍奉的两位神官一起吃过那银蝶之主的苦头。 一名神官问道:“太子殿下,你遇到花城,他他他……他对你做了什么啊?” 这语气听上去更像是在问“你是少了胳膊少了腿还是少了更重要的东西”。谢怜道:“也没有做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总不能说,只是劫了我的花轿,迎亲一样的牵着我走了一路吧? 他词穷了,只好道:“只是帮我破了女鬼宣姬在与君山内设下的迷阵。” 众位神官都是心下直犯嘀咕。半晌才有神官问:“诸位,你们怎么看?” 光听声音谢怜都能想象各位神官连连摇头摊手的模样: “没有看法,完全没有看法!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怪渗人的。谁能弄懂花城呀!” 第13章 衣红胜枫肤白若雪 2 虽说是被普及了一通花城是何等的混世魔王,可是,对这位传说中的绝境鬼王,谢怜却并不觉得怎么恐怖,反而有几分好感。 总之,他飞升回天界之后的第一桩祈福,这样就算完成了。虽然那位官老爷因为女儿之死过了许久才记起要还愿,带着伤心还愿,也不免打了折扣。 因为身负巨额债款,看谁都心虚,谢怜决定表现得态度良好一点。一开始打算无偿在仙京扫大街,发现仙京大街一尘不染根本没什么东西可扫后,他改变了策略。具体表现方式为,偶尔在通灵阵内冒出来说一句: “诸位的观点真是非常有趣呢。” “读到一首很美的小诗,与诸君分享一下。” “一个非常有效的治疗筋骨疼痛的小秘诀,亲测有效。” 令人遗憾的是,每次他发出这些友好且有益身心的内容,通灵阵内便会一阵沉默,仿佛不知道该怎么接。 谢怜稍感郁闷,但很快又释然。大概他脱离天界太久了,已经彻底救不回来了,没办法跟上各位仙僚的步调,还是不要勉强了。 但谢怜这个人永远有一脸温和然后一句石破天惊的本事。某日他心血来潮,突发奇想道:“如果没人供我,我可以自己供自己吗?” 到现在为止,人间还没有谁为他建过一座宫观,也没有一个信徒在他耳边絮絮叨叨。须知连土地都好歹有个祠,这可真让人替他尴尬。而在他问出上面那句后,尴尬到达了顶峰,其他神官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谁他妈听过哪个神官是自己供自己的! 当神仙的意义不就在于可以被人吹着捧着供着吗?做神做得凄惨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滋味! 谢怜早已习惯他一开口就冷场,觉得如此自娱自乐也不失为一件趣事,一旦做了决定,便又跳下了人间去。本来想找个小城镇,不小心又被云挂了一下,头朝下落到了一个小山村。 虽然落地地点错了,但谢怜把头拔出来后,见这里青山绿水,稻田绵绵,风景秀美,心里也美,不打算走了。再一看,小土坡上一片歪歪斜斜的破屋子,四下问问,村民都说:“那屋子废了,没主人,偶尔有流浪汉进去睡一晚,随意住。”这岂不正合他意? 走近了他才发现,这片屋子远看很破烂,近看更破烂。四个柱子朽了三根,风一吹,整个屋子都嘎吱作响,怀疑随时会倒。不过比露宿街头还是好太多,谢怜进去看了看便收拾起来。 村民们一瞧,居然真的有人要在这里住下,而且好像还是要倒腾出一个小道观,很是惊奇,都凑过来看热闹。此地村民倒是都十分热心,不光送了他一把扫帚,还送了他一筐新摘的菩荠。菩荠都削去了皮,一个个白白嫩嫩,甘美多汁。谢怜蹲在破屋门口吃完了,双手合十甚是幸福,心里决定就叫此处菩荠观。 他一阵忙活,围观村民纷纷问:“你这观要供的是谁呀?” 谢怜一脸普度众生地道:“本观供的是仙乐太子。” 众人一脸懵然:“那是谁?” 谢怜道:“我……也不知道。是位太子吧。” “哦,干什么的?” “大概是保平安的。”顺便收破烂。 众人又热切地问:“那这太子殿下他管招财进宝吗?” 谢怜心想不倒欠钱就不错了,道:“很遗憾,似乎不能。” 众人纷纷给他出主意:“这是什么神啊!你供他没前途的,还是供水师吧,招财哇,肯定香火旺!” “要不然供灵文真君吧!说不定我们村就可以出来一个状元了!” 一女羞怯怯地道:“那个……你有没有……有没有那个……” 谢怜微笑道:“哪个?” “巨阳神君。” “……” 他要是真的开了一间巨阳观,只怕风信马上天外飞来一箭! 粗略清扫干净了菩荠观,还差些香炉、签筒等杂物。谢怜背起斗笠出门采购,对了,也没有门扇。想了想,又写了一个牌子放在门口:“本观危房,诚求善士,捐款修缮,积累功德。” 步行七八里,来到城镇上。做什么呢?自然是为了混口饭吃,又操起了他的老本行。 神话传说里,神仙都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其实,这事很难说。造化大能们的确可以直接从阳光雨露中摄取所需之灵气。但问题是——可以归可以,没事谁爱这么干?为什么要这么干? 而部分神官因修炼法门缘故,要求五脏洁清,的确是完全沾不得凡人的荤腥油腻,若是沾了,就会像凡人生吃毒虫泥土一般,上吐下泻。然则非是不吃食物,只是只吃那些生于净地、有延年益寿、增强法力功效的仙果灵禽。 但谢怜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他咒枷在身,与凡人无异,什么都能吃,而且由于身经百战,怎么吃都吃不死。无论是放了一个月的馒头,还是已经长出绿毛的糕点,他吃下去也绝对都挺得住。有如此逆天体质,所以他收破烂时其实过得还算可以。对比一下:开观倒贴钱,收破烂赚钱,当真是飞升不如收破烂。 这人长得玉树临风仙风道骨,收破烂的时候就比较有优势,不一会儿谢怜便收够了一大包。出了城,城门外,他看到一头老黄牛拉着一辆板车,车上堆着高高的几垛稻草,想起在菩荠村好像看到过这辆板车,应当同路,便问能否顺路捎一程,板车主人同意后,谢怜便拎着一大包破铜烂铁旧罐子上去。坐上去才发现,高高的稻草堆后,早已经躺了一个人。 这人上身遮在草堆之后,支起左腿,架着右腿,似乎正枕着手臂躺在那里小憩,看起来甚是悠闲自得。这般惬意姿态,倒是叫人蛮羡慕的。那一双黑靴收得紧紧,贴着修长笔直的小腿,颇为养眼,谢怜想起那晚在与君山盖头下所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确认这靴子上没挂着银链,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制成的,心想:“这是哪家的小公子跑出来玩了吧。” 牛车慢腾腾在路上晃着,谢怜从收来的破烂里翻出几本小册子乱看。晃了不知多久,穿过一片枫林。谢怜抬头四下望望,青青田浪,艳艳枫火,带着点山间野趣,以及沁人心脾的清新草意,极是醉人,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少时在皇极观修行,皇极观藏于深山,漫山遍野都是枫林,灿灿如金,烈烈似火。此情此景,难免有所思所忆,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继续看书。谁知,一眼就看到一行字:仙乐太子谢怜,乃是一位奇男子。 通常情况下,以这个开头,谢怜可以猜出后面都会写什么,果然又是那些:太子十七岁飞升,成为仅次于神武大帝的最年轻武神,颇得帝君赏识,万千宠爱在一身,曾有外号“小君吾”。但飞升不足三年便被贬,再升再贬,然后就一直在人间卖艺捡破烂为生,收破烂成神…… 谢怜道:“好吧,其实仔细想想,武神和破烂神也没有太大区别。众神平等,众生平等。” 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声音道:“是吗?” 这少年人懒洋洋的声气道:“人们口上自然是爱说众神平等、众生平等了。但如果真是这样,诸天仙神根本就不会存在了。” 这声音是从车上的稻草垛后传来的。谢怜回头望了一下,见那少年人还是一派慵懒地躺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意思,大概只是随口插了句,莞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接着看,底下又写: 许多人相信,作为瘟神,仙乐太子的亲笔或画像有着诅咒的功效。如果贴到某人背后,或者某家大门上,便会使该人或该户霉运连连。 “……” 竟难以判断这到底是在说神还是在说鬼。 谢怜摇了摇头,不忍心再看与自己相关的评述了。想起方才有村民提过水师,这便去翻查水师评述,翻到一句:水师无渡。掌水,兼掌财。许多商人的店铺内、家中都会供一尊水师像,保其财运。 谢怜奇怪:“既是水神,又为什么会兼掌财运?” 那躺在稻草堆后的少年又道:“商队行商运货,重头都从水路走,所以上路之前都要去水师庙烧一炷高香,祈求一路平安,允诺回来如何如何。长此以往,水神才渐渐兼掌了财运。” 这竟是在专门给他解惑了。谢怜转过身来,道:“是这样吗?有趣,看来这位水神官很了不得啊。” 那少年嗤笑道:“嗯,水横天嘛。” 听他语气,似是不怎么把这位神官放在眼里,也不像是在说什么好话,谢怜道:“水横天是什么?” 那少年悠悠道:“船从大江过,是走还是留,全凭他一句话。不给他上供他就翻,挺横的,所以给他送了个诨名,就叫水横天啰。跟巨阳神、扫地神差不多意思。” 名头响亮的神官,在人间和天界都多少都有几个混号,类似谢怜的三界笑柄啦、著名奇葩啦、扫把星、咳咳咳,等等。通常,用诨号来称呼神官是非常失礼的事,比如如果谁敢当着慕情的面叫他扫地大仙,慕情必勃然大怒。谢怜记住了不能这么叫,道:“原来如此,多谢你解惑啦。” 他觉得这少年谈吐好玩儿,顿了顿又道:“这位朋友,你年纪轻轻,知道的倒是蛮多的。” 那少年道:“不多。闲。有空瞎看看。” 民间随处可见神话小册子,说的都是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大到恩恩怨怨小到鸡毛蒜皮,有真也有假。这少年知道得多,倒也不算奇怪。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不免好奇,微微倾身,想看看那少年模样。但这方位,只能捕捉到一片明艳的红衣衣襟,再多就看不见了,只好放弃。 过了一阵,谢怜放下小破册子,道:“那,这位朋友,神你知道的多,鬼你知道不知道呢?” 那少年道:“哪只鬼?” 谢怜道:“血雨探花,花城。” 闻言,这少年低低笑了两声,终于坐起了身来。谢怜蓦地眼前一亮。 只见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衣红胜枫,肤白若雪,双眸明亮如星,含笑斜睨着他,俊美异常,神色间却莫名有几分野气。黑发松松束着,略有些束歪了,看起来极为随意。 二人正穿过那如火炽艳的枫林,枫叶片片舞落,有一片落到了这少年肩头。他轻轻一吹,吹落了枫,这才抬起头看他,似笑非笑地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第14章 衣红胜枫肤白若雪 3 他神色戏谑,却莫名有一派无所不知的泰然自若。虽是个少年人的声气,嗓音却比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儿要略为低沉,甚是动听。谢怜正襟危坐于牛车之上,思量片刻,道:“血雨探花,这一景听起来仿佛很了不得,这位朋友,你能说说是怎么来的么?” 为表尊重,他特地没有在“朋友”前加一个“小”字。那少年坐得随意,一条胳膊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整了整箭袖的袖口,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头。只不过是他有一次端了另一只鬼的老巢,漫山下了血雨,走人的时候看到路边一朵花,被血雨打得凄惨,就偏了偏伞,挡了一下。” 谢怜想象了一下那副景象,血雨腥风之中,一派缱绻风雅,不禁神往。又想起那红衣鬼火烧三十三神庙的传说,笑道:“这位花城经常到处找人打架吗?” 那少年答:“也没有经常,看心情吧。” 谢怜问:“他生前是什么样的人?” 那少年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谢怜问:“他长什么样?” 这一句问出,那少年抬眼看看他,歪了歪头,站了起来,到谢怜身边,并排坐下,反问道:“你觉得,他应该是什么样子?” 如此近看,更觉这少年俊美得惊人,且是一种隐隐带着攻击之意的俊美,如利剑出鞘,夺目至极,竟令人不敢逼视。只与他相互凝视了片刻,谢怜便有点儿招架不住了,微微侧首,道:“既是一只大鬼王,想来形态变幻多端,有许多不同的模样。” 见他转首,那少年挑起一边眉,道:“嗯。不过,有时候他还是会用本来面目的。我们说的当然是本尊。” 不知是否错觉,谢怜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远了点,于是又把脸转了回来,道:“那我感觉,他本尊,可能便是如你一般的少年吧。” 闻言,那少年嘴角微弯,道:“为何?” 谢怜道:“不为何。你随便说说,我也随便想想。万事随便罢了。” 那少年哈哈笑了两声,道:“说不定呢?不过,他瞎了一只眼。” 他在自己右眼下点了点,道:“这只。” 这个说法倒是不稀奇。之前谢怜也略有耳闻。在某些传说版本里,花城的右眼戴着一只黑色眼罩,遮住了他失去的那只眼睛。谢怜道:“那你可知,他那只眼睛是怎么回事?” 那少年道:“嗯,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想弄明白。” 旁人想知道是什么让花城没了一只右眼,其实便是想知道花城的弱点是什么。谢怜这么问,却纯粹是想知道而已。他还没接话,那少年便道:“他自己挖的。” 谢怜一怔,道:“为何?” 那少年道:“发疯。” ……疯起来居然连自己的眼睛都挖,对这位血雨探花的红衣鬼王,谢怜当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他继续问道:“那花城可有什么弱点?” 他根本没指望这少年能回答,随口一问罢了。若是花城的弱点如此轻易就能被人知道,那也不是花城了。谁知,那少年答得毫不迟疑,道:“骨灰。” 若是能拿到一只鬼的骨灰,便可驱策此鬼。鬼若不听从驱策,将骨灰毁去,他便会神形俱灭,魂飞魄散,这倒是个常识。谢怜笑道:“恐怕是没有人能拿到他的骨灰的。所以这个弱点便等同于没有弱点了。” 那少年却道:“不一定。有一种情形,鬼是会自己主动送出骨灰的。” 谢怜道:“像他约战三十三神官那样,作为赌注交出去吗?” 那少年嗤道:“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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