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目光炯炯,四下环望。冷不防,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在他脸颊上。这少年猛地睁大了双目,一刹那,他眼中映出一个雪白的倒影。一眨眼,再睁眼时,那倒影就消失了。 见谢怜居然显形了一瞬,风信道:“殿下,你刚才……” 谢怜迷茫道:“刚才?哦,我快没法力了,刚才一时没控制住,不好意思。” 那少年站直身体,揉了一把眼睛,似乎还在努力挽留方才那转瞬即逝的影子。谢怜却闭上了眼,半晌,道:“忘了吧。” 终于得到了回音,却是这样的三个字,那少年先是目光一亮,嘴角上扬,随后又是一怔,嘴角的弧度渐渐落下来,道:“……什么?忘了什么? 谢怜叹了口气,对他温声道:“忘了吧。” 虽然这少年可能已经是他所剩无几的信徒之一了,但如果要因为信仰着他而遭受如此不幸,承受这些谩骂、痛殴与侮辱,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看到这孩子拼了命地守护这座已经连神像都没有了的神坛,这种于心不忍和担忧甚至远远超过了感动。 那少年怔怔不语。 谢怜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很快你就会忘掉啦……没有人会记得了。” 吃了亏,挨了打,这孩子自然会慢慢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慢慢的也就会离开了。 可听到这一句,那少年睁大了眼,忽然眼中无声无息地流下一行泪水,在他脸上冲刷出一道苍白的痕迹。他颈间的喉结动了动,道:“我……” 风信似乎有些不忍,道:“殿下,别说了。你又犯禁了。” 上天庭的召令下达时,已经明确了禁止谢怜再在凡人面前显灵。谢怜道:“嗯,不说了。不过,反正已经犯禁那么多了,不差这几句话。” 这一句,他就没再让那少年听到了。三人下了神台,朝残破的大殿外走去。夜风袭人,谢怜摇了摇头。 照理来说,他是不可能会感觉到“冷”的。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真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 谁知,被他们甩在身后的那少年忽然在大殿内喃喃道:“不会的。” 他分明看不见谢怜,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对的方向,冲了出来,对他的背影道:“不会的!” 三人回头,只见在黑夜里,那少年一双眼睛亮得摄人心魄,一张满是伤痕的脸,似怒似悲,似喜似狂。 汹涌的泪水中,他道:“我不会忘的。 “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 ———————— ———————— 那夜与花城分别后,谢怜很是过了一段清闲日子。 半月的魂魄需要安养,可这菩荠观里,除了咸菜坛子也没有让她安养的地方,于是便把她拜托给了师青玄。师青玄自然拍胸保证绝对办好,绝不会让裴茗有找她麻烦的机会。 现今菩荠观的香火虽然不算富余,但比以前已是好一万倍。回仙京把所有事扯掰处理清楚后,君吾也给他批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假,让他散散心。 这日,谢怜回菩荠观时,隐隐觉出一丝不对劲。 推门而入,一种莫名的直觉驱使他向上望去。一抬头,只见一个绿色的人影背部紧贴天花,犹如一只巨大的绿蝙蝠。 谢怜反手就是一记芳心剑。那人一闪,掉了下来,被谢怜一脚踩牢。同时,谢怜听到一个小孩子的惊叫:“爹!” 供桌下钻出一个幼童,向他扑来。谢怜先是一奇,再定睛看脚下,踩的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可他嘎嘎狂笑的神态却无比熟悉:“太子表哥!惊喜吗!” “……”一听就知道,这是戚容。谢怜一手拦下那只有八九岁的幼童,一手拎起他,道:“你怎么回事?怎么附到凡人身上去了?” 戚容啐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回事?不都要怪你的好徒弟,还有狗花城,还有你!” 原来,那日戚容被好一顿爆殴差点魂飞魄散,急急忙忙溜了。他原本的老巢百多年前就被花城端掉了,现在竟是无家可归,只能找个肉体凡胎附身,一是寻找一个遮风避雨处养回元气,一也是为逃避郎千秋刨地三尺的追杀。 他虚弱状态之下不能突破活人阳气的护身屏障,只能靠骗,本想就算骗不到王公贵族也能骗个富得流油的,谁知找来找去竟是没一个人上当,因为这种非富即贵之人多半都只拜花城。最后,他只找到一个不想活了的酒鬼兼赌鬼肯同意他使用自己的肉身。 戚容亲生父亲就是个酒鬼兼赌鬼,他对此类人深恶痛绝,几乎是捏着鼻子才勉强决定纡尊降贵,谁知凑合就凑合吧,这厮居然还送一个拖油瓶,戚容有了肉身后要吃要喝,不但要供自己,还要供一个原身附送的便宜儿子,每日气得跳脚。他越想越气愤,决定上门来给谢怜找点麻烦。 谢怜听完头都痛死了,道:“你还真敢上门来找我。这是要我养你的意思?先不说我自己都经常养不活自己,你就不怕我把你扭送上天庭?” 戚容像条死狗一样赖在他手里,道:“我既然来了,你以为我没做准备?我告诉你,这肉身可还有一口气在的,你要是把我送到上天庭,或者你要是不能从郎千秋手底下保我,我马上咬舌自尽!我让这便宜儿子他真老子死得透透的,到时候就是你害人性命!都是你造的孽!” “你……”谢怜还没想好是该揍他还是怎么样,另一边手里那小孩子忙捏住他衣袖角,可怜巴巴地道:“道长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我们才进来坐了没一会儿,没弄脏你家,也没偷吃东西……” 谢怜回头,柔声道:“小朋友你不要怕,我没生气。你叫什么?” 小孩道:“我叫谷子。道长,刚才进门你地上有一点点香灰,我帮你捡起来了……你不要打我爹,他经常被打的。我们走就是了。” 这小孩子脸蛋圆圆,眼睛圆圆,衣服破破烂,气色也一般,看着就知道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谢怜正心生怜悯,却听戚容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行,我们今儿个还非得在他这儿住下不可。他不收留咱们,咱们赖在他家门口!”活脱脱一副上门讹诈的极品恶毒穷亲戚作派,谢怜头又要痛死了:“你给我闭嘴。” 戚容道:“我又不怕你!你凭什么威胁我?君吾?你该不会又想抱着君吾的大腿求他给你做主啦?别做梦了,当年人家理你了吗?现在还腆着脸跟他混,你可真厚脸皮啊!” 谢怜道:“那你怕不怕花城?” 戚容的笑终于卡住了。 谢怜轻声道:“我现在的确拿你没办法,但不代表花城主拿你没办法。你要赖着我也行,但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我哪天心情坏了,说不定就请他帮我想个法子治治你了。所以,你现在安静点,听到了吗?” 戚容彻底笑不出来了。他悚然道:“他妈的,你好恶毒!亏你想得出来!你还不如把我交给郎千秋呢!” 谢怜暂时还真不能把戚容交给上天庭。万一郎千秋不管不顾提剑就要杀他,让不让他杀?杀了下一步又如何? 这么看来,找花城帮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其实,他也只是吓吓戚容罢了。毕竟他已经打扰花城太多次了,每次一有什么事都先找他解决,总感觉有些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光是现在搬出他来恐吓戚容,谢怜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 戚容讪讪闭嘴,谢怜把他丢开。谷子很关心地过去扶他,道:“爹,你没事吧?” 戚容仿佛很乐于享受这种父子游戏,阴阳怪气地道:“儿子乖~爸爸没事~哈哈哈。爹没吹牛吧,你看,咱们这不就有地方晚上睡觉了?” 谢怜无言以对,开始边扫地边想办法解决眼下局面。谷子也忙过来帮他一起扫。戚容叫道:“喂!饿了,有没有吃的?” 谢怜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包子,一个给了谷子,一个则粗暴地往戚容口里塞去。戚容喷了口包子大骂难吃,谢怜道:“那送你去花城主那里吃饭好吗?” 第76章 如梦临我三千明灯 不知不觉间,他竟是用花城用的很熟稔了。戚容冷笑道:“你少拿他吓我,狗花城翻脸无情,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接近你肯定不怀好意,哪天你给他祸害了,到时候可别找我来哭!身为神官你居然跟这种绝勾勾搭搭,君吾怎么也不管管,上天庭真是世风日下,太不知廉耻!” 谢怜道:“哦。” 戚容:“什么叫‘哦’?!” 谢怜头也不回,又塞了一个包子进他嘴里,淡然道:“第一,从来只有你找我哭的份。第二,请你不要把话说得这般难听,我们没有勾勾搭搭。‘哦’就是你的话能信才是有鬼了。我选择相信花城主,我决定在每一件事上都相信他。” 戚容气个半死,一阵大骂,仿佛上天入地就没有一个他不想咒死的。要不是亲耳听到,谢怜简直不能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怨气。他骂君吾假正经,裴茗烂种马,小裴抱大腿,灵文死婊子,郎千秋贱种,权一真白痴,水师暴发户,风师贱女人——他大概并不知道师青玄其实是男人。总而言之上天庭上梁不正下梁歪,三毒瘤狼狈为奸,没一个好东西。鬼界也好不到哪里去,重点中的重点是痛骂狗花城和那位低调的黑水沉舟竟然敢看不起他,不就是区区两个绝,绝很了不起吗?!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对自己下跪。因为太不切实际了导致本该生气的谢怜残忍的只觉得好笑,最后决定当什么都没听到就好。 几日后,上天庭终于传来了消息。 灵文殿通知谢怜:不日便是仙京一年一度的中秋宴,诚邀太子殿下于八月十五佳节当夜赴宴同乐。 每年中秋佳节,诸天仙神必设中秋宴庆祝,俯瞰人间百户欢态以为乐。除此之外,宴会上还有一项十分重要的“游戏”,可以说,是中秋宴的压轴戏了——“斗灯”。 一盏祈福明灯,非寻常人可供。中秋宴百神斗灯,斗的就是中秋佳节当天,每位神官各自的主观之中,能收到多少盏信徒们供奉的祈福明灯。 虽说大家口上都说着“不过是游戏罢了”“我就是玩玩而已,一点都不在意”,实际上,大都是暗中卯着劲儿,盼望着今年信徒们给自己争一口气。如果说真有哪位不争的,那就只有君吾了,因为每一年斗灯都是神武殿完胜,并且一年比一年高,所以,他才是真正把这个游戏当做游戏的神官。至于其余神官,不争第一,只争第二,形势也是无比激烈了。 仙乐宫香火最盛之时,中秋宴上也是风头无两,和神武殿一齐遥遥领先,只是如今大概就会很难看了。谢怜根本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今年会有多少盏祈福灯了——肯定一盏都没有! 不过,难看最好也去一趟。他又不是雨师那样已经做了几百年的隐修派,也不像地师那样是因为有秘密要务在身,更不像水师那般就是要为所欲为你能奈我何。若总成为特例,想不出席什么就不出席什么,长此以往旁人未免要议论,就算他自己不在乎,但君吾不好做。所以,他给的回复是:“好,届时我一定到场。” 几日间,谢怜怎么试验都无法让戚容离开这具肉身,戚容愈发得意。幸好有个谷子一直不嫌弃地给他“爹”喂饭,不然谢怜真是不想往这张嘴里塞任何东西。中秋当日,谢怜在菩荠观外设了个阵,反锁了门,留下若邪捆好戚容,到仙京去报到了。 诗云“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里的白玉京,说的便是仙京了。中秋佳节,仙京一派全新气象,那宴席设在露天月前,瑞气祥云,花如吹雪。人间赏月,拇指食指捏个圈儿,月亮最多刚好框在这个圈儿里。但在仙京赏月,那圆月仿佛一张立在不远处的巨大白玉幕,一面行宴酣之乐,一面赏月观夜,实是人间无法见到的美景。除此之外,大街附近多了许多青铜卫兵,想是花城闯上来一次后,加强了警戒。 宴席之首自然是君吾不用说。但其余人怎么坐,学问就大了,次序和位置都有讲究,坐高了自然万万不可,坐低了神官本人也不愿意。谢怜对此倒是无所谓,不过,今年中秋宴规定了得正装出席,也就是说,最好你在人间的神像穿成什么样子,赴宴当天你就穿成什么样子。谢怜现在压根没有神像,所以还是一身白道袍背了个斗笠。不免寒酸,但确实是没有更好的衣服了。如此装束也挺引人注目的,所以他觉得还是坐隐蔽点好。 谁知,他本已随便找个角落坐下了,一抬头,却见风信走过来。两人都向对方微一点头,算是招呼过了。风信问道:“你干什么坐这里?” 谢怜以为自己坐错了,站起身来道:“我以为坐哪里都行。” 风信正要开口,谢怜却远远地看见师青玄在前方冲他招手。师青玄此时乃是女相,风信回头一看,如见妖魔大惊失色,赶紧走了。师青玄又唤道:“太子殿下,这儿!” 风师乃是上天庭的大红人,坐的位置自然绝好,离君吾很近。这一招一唤,许多神官都望了过来。君吾也看见了谢怜,对他微微点头,谢怜只得过去。一路上果然没看到郎千秋,据说他早早便推了中秋宴。师青玄按着谢怜坐下,二人附近坐的就是明仪,正闷头把玩一只玉杯,那执杯的手竟然比玉杯还要白。谢怜道:“地师大人,别来无恙。” 明仪头一点,似乎不大想说话。师青玄却跟他截然相反,谁都认识,跟前后左右甚至十万八千里外的也能说两句,谢怜十分佩服他居然能记住这么多大小神官的名字。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高鼻深目,黑发微卷。谢怜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谢怜,两人对看了一阵,均是莫名其妙,最后以谢怜胡乱打了个招呼告终。再四下一望,风信和慕情两个人隔得无比的开,而坐在他正对面的,乃是三位神官。 左边是位黑衣文官,眉目端朗,落落大方,说话间五指轻轻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击,神情中一派镇定自若,莫名眼熟,想必就是灵文法力最强的男相形态了,果然仪表堂堂;中间当然是已经十分熟悉的裴茗;右边则是一位白衫公子,手中纸扇轻摇,扇上正面写着一个“水”,反面画着三道水波流线,眉眼与师青玄依稀有六分相似,只是睥睨间一派傲慢轻狂之态,瞧着斯文,眼睛里却分明写着他谁也看不起。除了那位“水横天”,还会是谁? 谢怜心中了然:“‘三毒瘤’。” 这时,他见宴席前方设有一座华丽的小楼阁,四面都以红幕帘子遮掩,问道:“那是什么?” 师青玄笑道:“哦,你有所不知,这是上天庭里很受欢迎的一个游戏。来来,带你看看,现在已经开始了!” 话音刚落,天外传来几声闷雷。君吾望了望天,斟了一杯酒,递了下去。于是,雷声阵阵中,宴席上众位神官开始又笑又叫地传起了那杯酒,都道:“别给我!别给我!”“往他那边递!” 只看别人玩儿,谢怜也大致弄清了规则,心道:“原来是击鼓传花。”众人相互传送君吾递下来的这杯酒,不可洒,传给谁都可以,但不能反传回去。雷声停止的时候,酒杯在谁的手里,就拿谁来取乐子。只是不知道是要取什么乐子。 这个游戏,对谢怜而言可谓不太友好。你把酒杯传给了谁,就是要戏耍谁,所以一般都会递给与自己关系好的数人。可他和在座大多数神官都不熟,怎么好意思随便戏耍旁人?最多只能递给风师了,但谁知道风师会不会就是传酒给他的那个人?谢怜心想最好是没人传给他,马上又觉得应该是他自作多情。第一轮不一会儿便结束了,那酒杯众望所归地停在了裴茗手里。看样子裴茗已经习惯了,在轰然叫好声中把那酒一饮而尽,众神官拍手起哄道:“起!起!” 欢声中,那华丽的楼阁,缓缓拉起了四面的帘子。只见台上站着一个高大的将军,昂首阔步,好生威风。他似乎根本没看见底下这些神官,也没看见楼阁外奇异的天外美景,走了几步,开始唱词,激越高昂。 原来,酒杯传到了哪位神官手里,这楼阁就要把人间关于这位神官的戏文搬上来,演给大家看看。由于人们深爱着胡编乱造,哪里知道他们会编出什么样天雷滚滚的戏码,又会不会刚好被抽到,这一游戏,可谓是十分羞耻且惊险了。但是,乐趣也就在于此。须知裴将军的戏文出出精彩,因为每次的女角儿都不同。有时是天仙,有时是女妖,有时是闺秀,女角是一个赛一个的貌美,故事是一个比一个无节操,众神官看得津津有味,专心盼着女角上场。果然,不多时,台上又来了一个黑衣的小姐,声如黄莺,二人对着唱了一阵,词曲都颇为挑逗大胆。大家越看这两人越觉得不对劲,纷纷问道:“这戏叫什么名字?”“这次裴将军勾搭的女子是谁?” 这时,台上的“裴将军”道:“杰卿——” 台下,裴茗和灵文都喷了一口酒水。 杰卿还能是谁,灵文的本名就叫做南宫杰。众神官震惊了:怎么这二位居然有一腿吗?! 灵文以布巾拭了拭唇角,道:“编的。” 两个当事人虽然都有点郁闷,不过好在脸皮都够厚,台上哎呀呀地演,台下他们就当没看到。师无渡却不放过他们,摇扇笑道:“这戏很精彩。你们有什么感想。” 灵文道:“没什么感想。这戏很老了,那时候我还没化过男相。民间传说而已,你仔细想想,民间传说里,但凡是个女的,有几个老裴没勾搭过?” 众人深以为然。裴茗道:“喂,话不能这么说,民间传说传的别的我的确差不多都勾搭过。这个我是真没。莫要冤枉好人。” 灵文道:“照你这么说,民间传说我勾搭过的男神官更多,我还一个都没勾搭过呢,岂不是如坐针毡。” 灵文自从被点将点上来,民间传说一直传她是因为勾搭了某位神官才能上来的,这也是灵文殿初期香火冷清、无人供奉的缘故之一,据说抗议激烈之时被骂得狗血淋头,经常有人往她功德箱里投肚兜和月事布。可男子神官若有此类传闻,得的却是风流之名,尚能乐在其中。可见虽然境况相似,有男女之别,下场就大不一样了。 刚这么想,下一轮又开始了。师无渡方才还笑,这次就轮到了他。他眉头一皱,喝了酒,那帘子再次徐徐升起,还没升到最上面,里面就传来两声长呼: “娘子——” “郎君——” 含情脉脉,一波三折。于是,底下的谢怜亲眼看到了师无渡和师青玄活生生起了半边身子的鸡皮疙瘩。 师青玄弹起来道:“哥——!快掐掉!” 师无渡立刻喝道:“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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