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了。他现在不遮脸就感觉没法见人,推开隔壁屋门,道:“母后,你看到我的……” 一推门,他一对瞳孔瞬间缩成了两个极小的点。 他的白绫找到了。 那条白绫,悬在高粱之上,还吊着两个一动不动的身影,早就僵了。 是他的父皇母后。 谢怜怀疑自己还在梦中,晃了晃,勉强扶住墙,还晃来晃去,没扶住,顺着墙滑了下来。 他坐在地上,双手遮脸,突如其来的一阵呼吸困难,哭了笑,笑了哭,道:“我,我,我,我……” 也不知对谁语无伦次了一阵,他又道:“不是,没有。我,等等,我,不行,我……” 最终,一个完整的词都讲不出来,他转身大叫一声,猛地把头往墙上撞了十几下。 他早该想到的。他父王母后都是那种根本见不得亲人受苦的性子,尤其是还是为他们受苦。两个人都是养尊处优的贵族,这一路来居然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谢怜把头在墙上撞了几百下后,喃喃道:“风信,我父皇母后没了。” 没人在听。 这时,他才想到,要把父母的尸体放下来。放下来后,谢怜仿佛就没了事做,在屋里走来走去,看到桌上还有几盘冷掉的难看的菜,是他昨晚不吃让王后拿走的。现在,他六神无主地拿起来,全部吃了下去,一根菜也没敢漏,生怕少吃了一粒米。吃完后又开始呕吐。 突然,谢怜抓了那条白绫扔到梁上,把自己的脖子套了进去。 阵阵窒息袭来,然而,他始终清醒着。就算两眼充血,颈骨咔咔作响,他也始终清醒着。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吊着吊着,那白绫竟是自动松开了。谢怜重重摔在地上,头昏眼花中,发现那条白绫居然无风自动,仿佛一条毒蛇一般,缓缓盘了起来。 这东西,竟是生出了自己的灵魄! 被注入了法力,染上过谢怜的血,还吊死了两个皇族——如果谢怜会死,那就是三个。如此一条白绫,带了如此之深的怨气和邪气,不成精怪,反倒奇怪。 刚刚来到世上的这只小精怪全然不懂自己是在怎样令人绝望的情形下出生的,快乐地向给了自己灵魄的人游去,似乎期待着一个亲昵的举动,谢怜眼里却根本没有它。他抱头咆哮道:“谁!!谁来杀了我!!!” 他只盼着有谁能立刻来要了他的命,帮他解脱了这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锣打鼓之声。谢怜喘着粗气,双目血红,心道:谁?是什么? 某种力量驱使他踉踉跄跄起了身,出去查看。走了许久,他终于发现,那是永安新立,皇城迁都,新宫落成的庆祝之声。 普天同庆!仙乐国的旧民,现在都在为永安而欢呼了。大街上,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如此灿烂,如此熟悉。谢怜想起来了,上元祭天游的时候,仙乐皇城的人们也是这样欢呼的。 谢怜又踉踉跄跄走了回去,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要在他亲人尸体躺在他脚边的时候,让他看到“敌人”们的欢声笑语? 谢怜把脸埋在手里,哭哭笑笑,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半晌,他嘻嘻地道:“没这么容易。” 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人面疫,是怨恨……制造人面疫的方法,是…… 他眼里闪过凶狠的光,忽然放轻了声音,道:“你们休想好过。” 他脸上神情似哭似笑,似喜似悲,顺着墙慢慢站起来,道:“永安,永安?休想。永远也休想!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我要你们全部死光,死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谢怜如一阵狂风般冲了出去,路过那面镜子的时候,突然一顿,猛地回头! 镜中的他,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身上穿的,不是那件洗到磨损的白道袍,而是一间雪白的大袖丧服。他的脸也不再是他的脸,而是一张半哭半笑的悲喜面! 如果是之前的谢怜,看到此刻镜中的自己,一定会吓得大叫起来,但是,现在的他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了。他视若无睹,狂笑不止,跌跌撞撞,撞开了门,奔了出去。 旧国的仙乐皇城,如今已是一片破败不堪的废墟。 废墟附近,还是有侥幸未死的居民和无路可走的流民。虽说自从人面疫爆发,皇城覆灭后,这座昔日的华丽王都就时常阴风阵阵,令人胆寒,但今天,似乎格外令人胆寒。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溜烟跑了,边跑边望天。人们都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非常不好的事了,还是不要逗留了。 皇城破败的城门前,便是战场。平时就没什么人敢去,现在,只有一个老道士在东跑跑、西跳跳,捕捉那些迷茫的游魂,捉到了就塞进自己袋子里,准备扎成花灯。捉着捉着,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战场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白衣人影。 当真奇怪,当真诡异。一身丧服,白袍大袖,一段白绫挽在袖上,随风飘曳,若有生命。脸上则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半边脸哭,半边脸笑。 那老道士一阵恶寒,在他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跑之前,双腿已经自己带他跑出了战场。他心内还残留着惊魂未定之感,驻足回看。 那白衣人一语不发,在战场上漫步。凄风猎猎,脚下每一步都踏着战死者的尸骨。 无数亡魂在这片土地上挣扎哀鸣,以至于连空气都是怨念的黑色。 那白衣人冷冷地道:“叫。给我叫得响一点。” 亡灵们呜呜哀叫。那白衣人又迈开几步,道:“当初你们誓死保卫的人们早就忘记了你们,现在他们已经成了新国的的国民,为夺走你们生命的人欢呼。恨吗?” 亡灵们的哀叫中,混入了尖叫。尖叫中,又混入了嘶鸣和咆哮。 那白衣人厉声道:“叫!光是叫有什么用。给我起来!” 整个战场的上空,回荡起无数个充满怨念和痛苦的声音。 “恨啊……” “好恨啊……” “杀……我想杀了他们啊!!!” 那白衣人向它们打开了怀抱,伸出双手,轻声道:“到我这边来。” 他狂笑般地道:“我承诺:永安之人,永不得安!” 震天狂响的尖叫、惨叫、咆哮中,仙乐士兵们的亡魂和皇城人面疫患者们的死灵相互应和,在铺天盖地的黑雾中,幻化成形! 那在远处观望的老道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胆战不已:“这是……这是……!!” 一瞬间,他脑子里只冒出了四个字。 白衣祸世! 第165章 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2 这时,那白衣人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少年人的声音:“殿下……” 他回过头。不知何时,他身后站了一个黑衣少年,正对他俯首下来,单膝跪地。 之所以说是“少年”,是从声音和身形判定的。 他一身利落的武者打扮,身形颀长,却又仿佛新竹拔节,不失少年人的青涩之感。黑衣如墨,发亦如墨,束起。腰悬一刀,修长。他缓缓抬首,脸上也罩着一张雪白的面具,面具上,是一张弯弯的笑脸。 黑气在嘶鸣中幻化毒龙,被白衣人一丝不漏地收进袖里乾坤,仿佛把一倾江流纳入玉净小瓶之中。而那少年在翻天狂搅的黑风之中岿然不动,那白衣人道:“你叫的是谁?” 黑衣少年依然单膝跪地,仿若臣服,又仿佛宣誓,答道:“我在叫您,太子殿下。” 那白衣人冷冷地道:“我不是太子殿下。” 那黑衣少年却道:“你是。你的声音和身形,我不会忘记的。” 那白衣人的声音中染上了几丝怒意:“我说了,我不是。” 这名白衣人,自然就是谢怜。 他的脸藏在面具之后,没有人能认得出他是谁,他也不想被认出。然而,这在战场上游荡的黑衣武者却是直接叫出了他的身份。 突然,谢怜大袖上挽着的那道白绫如毒蛇一般蹿出,扑向那黑衣少年。虽是一条看上去轻轻软软的白绫,攻击起来却甚为凶猛,且邪气横生,眼看着那黑衣少年就要被它套中,他却一抬手,牢牢抓住了那白绫。 那白绫一端缠在谢怜手腕上,一端缠在这黑衣少年手腕上,缓缓收紧。它不是不想挣脱,但那黑衣少年始终牢牢抓着它,仿佛死死捏住了一条毒蛇的七寸,手上不断散发出丝丝寒气。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亡魂。 而且,是一个力量极强的亡魂! 觉察到从白绫另一端传递过来的不可小觑的力量后,谢怜道:“你叫什么名字?” 静默片刻,那黑衣少年道:“我没有名字。您可以用任何您想用的方式称呼我。” 谢怜也懒得多问,道:“没有名字,即是无名。” 他又道:“你是死在这战场上的兵士亡魂?” 无名道:“是的。” 谢怜这才收了手,那白绫一下子蹿回他身上,远远对着那黑衣少年耀武扬威地摇头摆尾起来,仿佛在吐着剧毒的信子。 既是战死的亡魂,难怪能响应他了。这黑衣武者定然也对“永安”充满怨恨,反过来说,也就是可以为他所用。因为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于是,谢怜道:“你是我召来的,那么,追随我。” 他对那黑衣武者伸出了手:“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那黑衣少年的脸也藏在面具后,看不清他此刻什么神情。双方皆是如此。 但静默一阵后,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谢怜递给他的手,深深俯首下去,将冰冷的额心贴在谢怜手背上。 他沉声道:“誓死追随殿下。” 谢怜却抽回了手,双手笼在袖中,转身冷淡地道:“你已经死了!走吧。” 那黑衣武者站起身来,谢怜一回头,这才发现,这少年竟是比他想象的要大,约莫十六七岁,在这个年纪里是极高的个子了,竟是比他还高一点儿。 谢怜走在前面,无名的黑衣武者果然随在他之后,道:“殿下,你想去哪里?” 谢怜目光落在远方,道:“永安皇宫。” 永安皇宫,坐落在西方的另一座大城之中。这座城池原本也是一座颇为繁华的城镇,只是一直被东边的仙乐皇城压着一头。而仙乐皇城沦为一座疫城之后,新的国君把新的王都选在了这里,要不了多久,它便能压过旧皇城,风光无限了。 谢怜深夜而至。月光下,他像一只白猫一样无声无息地在新皇城密密麻麻的屋脊之上横飞纵跃,那黑衣武者则如一只黑色灵狐,一直紧随在他身后。不多时,两道身影落在一座大门之前。 谢怜觉察不对,这门上竟是能隐隐感觉到不好的气息,顿住脚步。正要伸手探察,那黑衣武者却一步上前,拦在他身前,伸出一掌,低声道:“破!” 从那门缝里漏出一道火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烧毁了。随后,那黑衣武者才伸手推开了门,道:“殿下。” 谢怜迈入门中,往地下看去。果然不出所料,地上散落着一些焦黑的残渣。谢怜嗅到了香草和符纸的味道,看了那黑衣武者一眼。 这只鬼果然厉害。 这些被焚毁的残痕,显是有人在门里设了防护之法,而且防护之力不弱,寻常的小鬼们若是想强撞开门或是穿门而过,少不得要被烧个肝胆俱焚,这黑衣武者却只在一瞬之间便将这阵毁得彻底。 不知是不是新落成的缘故,这座永安皇宫并不如何华丽,相反还有些寒碜,比起仙乐皇宫差的太远了。这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一路上,几乎障碍不断,各种辟邪防御之物设成的阵法和陷阱不断。不过,每当谢怜觉察出前方有什么拦路的东西,那黑衣武者便抢先一步破除障碍,给他清扫了道路,所以,还是畅通无阻。 半个时辰后,永安皇宫高高的大殿上方,两道修长的身影立于屋脊之上,俯瞰下方。 两人都戴着一张面具。那白衣人大袖飘飘,挽着一道白绫,随风乱舞。那黑衣人则干练利落,腰悬长刀,护持在那白衣人身侧,和他凝望着同一个方向。月光下的这幅画面诡谲妖异,却又无端和谐。 新任的永安国国主便在这座大殿里了。谢怜冷笑道:“在皇宫里设这么多道阻拦邪祟的关卡,看来,他真的很怕被什么东西找上啊?” 无名道:“殿下,我去开道。” 谢怜却道:“不用,我亲自来。” 说完,他便一跃而下,仿佛一朵白花被风吹下枝头,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宫殿之前。 正当他要推开殿门之时,殿里飘出来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 郎英又没有妃子,儿子也早就死了,他殿里哪来的婴儿? 谢怜并不在意这个。别说是有个婴儿,哪怕是里面藏了千军万马他也无所畏惧,提起一脚踹开殿门! 奇怪的是,大殿之内只有一个人,并没有第二个人,更没有什么婴儿。一看清来人,那人一抬头,道:“你来了?我正在找你。” 殿内之人,正是郎英。 他虽然已贵为国主,却并无华服在身,木然地坐在一张宝座上。谢怜还奇怪了一瞬他怎么这个反应,随即才明了,他此刻戴着面具穿着丧服,郎英是把他认成白无相了。 这座宫殿里也设有阵法,谢怜迈入之时,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阻拦。但他脚下稍稍用力,便踩在了殿内地面上,空气中传来踏碎了什么的声音。 殿外的寒冬和夜色涌了进来,灌得谢怜狂风满袖。他阴恻恻地道:“你找我干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郎英神色微变,道:“是你?” 谢怜缓缓向他走近,雪白的靴子一步一步踩在冰冷冷的石地上。他道:“是我。” 郎英一介莽夫,带兵灭了仙乐,帝王之气加身,一般的邪祟近不了他的身。但此时此刻,谢怜带来的,是成千上万的战死亡魂! 他就不信,数目如此之庞大、怨念如此之强烈的怨灵,还拿郎英没有办法吗?果然,怨灵们在躁动,迫不及待地要挣脱出来寄生到敌人新鲜的血肉之躯上。那躁动之声任何人都不可能听不到,但郎英也并未大惊失色,道:“你是来杀我的?” 谢怜不答,下一刻,他便闪到郎英身前,抓住他的头发,按到了地里。 悲喜面下,谢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抛弃了一切的他,终于可以打败郎英了! 谢怜心脏砰砰狂跳,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却勃然色变:“什么声音?” 咿咿,呜呜,他又听到了那阵细小的婴儿啼哭,可是,这大殿之内,分明根本没有婴儿! 再一确认,不对。那哭声是从他手下的郎英嘴里传出来的! 更准确地来说,是郎英的身上。谢怜一把扯开他的衣服,双眼陡然大睁,霍地起身:“……这是什么?!” 郎英慢慢翻身坐起,道:“不要怕。” 这一句不是对谢怜说的,而是对他身上的东西说的。 郎英的胸口上,赫然生着两张脸,每一张都和真人一般大小,凸出个硕大的肿瘤。大的那张面目秀美,依稀看得出是个女人模样,小的那张则皱巴巴的,像个婴儿,而那一阵有一阵无的啼哭之声,就是从这“婴儿”的嘴里发出的。 人面疫! 谢怜愕然道:“你怎么会有人面疫?!” 郎英却道:“这不是人面疫。” 谢怜道:“这哪里不是人面疫?这不是人面疫是什么?” 郎英道:“这是我老婆和儿子。不是你说的那种东西。” 他一边低声说话,一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身上的这两张人脸,真的就是一个丈夫和父亲在抚摸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模样。但那两张脸不是连眼睛都睁不开,就是只会张着嘴呀呀哭泣,空有人形,不成人样。 须臾,郎英抬头道:“白无相在哪里?他说了这样我老婆就会回来的,但都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是不会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快叫他来找我!” 闻言,谢怜明白了,道:“你,让白无相,把你妻子和儿子的怨灵,养到了你身上?” 原来如此,一路上皇宫里那些阵法,根本不是为了防住外来的东西,而是为了防止藏在里面的东西逃走!已经成为国主的郎英,却在用自己的血肉偷偷喂养这两只怨灵! 谢怜还想来找他算账,谁知根本不需要他动手,郎英已经给自己种上了人面疫。那两只疫面长在他身上的时间肯定不短了,连细小的手脚都一并长出,累赘地垂了下来,畸形又可怖。而且,它们已经吸干了宿主的养分,郎英两排肋骨异常突出,小腹也瘪了下去,肤色蜡黄,身形憔悴,看上去仿佛根本没几天好活,和原先战场上那个神勇凶猛的武者根本不是一个人。 看来,虽然他打了胜仗,成了国主,过的也不怎么样。谢怜一点也不觉得痛快,一把抓住郎英,怒道:“开什么玩笑?!” 他还没要仇人的命呢,仇人自己就快死了!这算什么?这怎么办?! 这一抓,从郎英身上掉下什么东西,莹莹红光,一弹一弹,滚得远了。郎英抓住谢怜的手,似乎连做这个动作都觉得困难,喘气道:“珠子……那颗珠子。” 谢怜转头一看,地上滚动的,居然是那颗他给了郎英的红珊瑚珠。郎英道:“我一直想跟你说,谢谢你的珠子。” 听到这一句,谢怜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句话,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翻起,又被他强按了下去,道:“你!……” 郎英低声道:“你早点给我就好了。可惜……” 话音未落,谢怜手下抓着的躯体一沉,郎英就这么睁着眼睛倒下了。 谢怜还没反应过来,无名道:“殿下,他死了。” “……” 谢怜道:“死了?” 低头看看,郎英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他真的死了。 谢怜喃喃道:“他怎么就这么死了?” 他还什么都没对郎英做,他怎么就死了? 而且,说起来他还死的挺圆满挺高兴的。他完成了对仙乐的复仇,身上带着他的至亲,准备去黄泉之下相会了。他在世上受够了煎熬,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一死了之。反倒是谢怜,现在连报复的对象也没有了! 满腔的憋屈和愤懑,最终化作一种感觉——可恨,可恨!实在是太可恨了! 郎英倒下不动了,他胸口那两个人面却仿佛知道宿主已经死了,忽然齐齐哭了起来,呜呜咿咿,刺耳至极,比手指甲在金器铁器上擦刮的声音还令人难以忍受。 第166章 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3 谢怜已经要气疯了,他拔出那把黑剑,正想一剑下去让它们闭嘴,那黑衣武者却“铮”的一声拔了刀。刀光闪过,郎英的尸体霎时被斩成了几块,十几块、几百块……血肉横飞。谢怜还没动手就被他抢先一步,冷声道:“谁让你这么干的?” 无名道:“不必脏了殿下的手。”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面喧哗起来:“有人闯宫!”“卫兵!卫兵!” 谢怜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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