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下来,她从上面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她们主仆二人就这么沉默着。 玉烟最后扛不住压力说了,她还掉泪了,呜咽道:“主子,您要保重自己……那些人不过只是个玩意儿罢了……”她偷偷看她的神色,好像那个名字像老鼠偷溜一样非常迅速小心的跑出来:“咸福宫的……年庶妃……” 李薇刚才根本没有要吓玉烟的意思,只是屋里实在太静,她又没话说,看起来就好像是她在吓她。 其实她刚才想到时就觉得特别平静,等听到是年氏后更是坦然。 她笑了下,前倾身拍拍玉烟:“好了,快起来吧。” 她挺不当一回事的说。 玉烟起身后,她为了安慰她还特意冲她轻松的笑了下,虽然嘴角没勾起来,不过她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玉烟刚才还哭了,她却一滴泪都滚不出来。 她刚才想做什么来着? 李薇靠在迎枕上说:“我这会儿有些饿了,让他们送些夜宵来,清粥小炒就行,不用太麻烦。” 玉烟刚才整个人都是僵的,动都不敢动,听了这句话连忙答应着:“好,好,奴婢这就去。主子要不要先用些点心掂掂?” 李薇摇头,顺手摸来一本戏本子,翻开看:“不用,等等吃饭吧。” 玉烟看主子好像真的没什么事,心里多少放心了些。她匆匆出来叫来人去喊小厨房的人,小厨房里是日夜烧着灶的,就是为了备着主子什么时候叫膳都能赶紧送上来。粥煨在炉子上,立刻就能端上。还有龙眼包子、花卷、羊奶饽饽等物都是现成的,小炒也快得很。 不出一刻就摆满了桌子。 李薇放下看了一半的戏本子用膳,虽说是看过不止一次了,可每次看都很好玩。就是四爷说好,后来又叫南府排成戏的《洞萧歌》。 南府写戏的人听说还有翰林院的学子们捉刀,词藻华丽不说,因为是四爷指名让他们排的,所以每一折,每一幕大概都琢磨过了。 其中改编后加的几折里有几段很有趣。 穷秀才去赶考后,大小姐家的人来劝她回家。她的姨妈就说你太傻了,那穷秀才找你固然因为你人品好,长得好,其实也有你是大家小姐的缘故,因为你家里有钱。他只用一间破房子,几亩薄田,除此之外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你家里人心疼你,肯定舍不得你吃苦。他就是打着花你的嫁妆的主意。 大小姐说我相信段郎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是,那我就把我这一双眼睛挖了,只当是我看错人。 她的亲娘再来劝她,说的是那穷秀才要真是一下子考中了,出去做官,他就会娶更有钱有势的官家小姐了。咱们家不过是个土财主,你爹捐了个员外郎只能帮咱们逃逃税,是不能给他官场上的助力的。 到时他看你不再有用,你们两个又无媒妁之言,他一定会扔下你另娶的。 大小姐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绝不会回家让家人蒙羞,我宁可一头碰死,也不会受辱。 …… 其实大小姐也不傻。她对家人说的话都是真心,李薇能看到她破斧沉舟的决心。其实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那穷秀才就真的会对她不离不弃,所以她在说这番话时,心里一定也像刀绞般的难受吧? 打落牙齿和血吞。 有时事情就是这样。你只能做到你能做到的极限,却影响不了旁人一分一毫。所以最后落一句‘我问心无愧’。 李薇就问心无愧。 她穿过来后每一天都过得努力又认真。她感恩,对这多得的一世生命,对李家,乃至对四爷,她都能说‘我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我到今天不后悔’。 而后面的事就轮不到她作主了。 所以李薇痛痛快快的吃完夜宵,喝了两碗粥,吃了一笼包子加一盘春卷,吃得饱饱的才去睡觉。 此时也不过才九点四十五而已。 还不到一小时。她想着明天还要早起,还要去宁寿宫,去坤宁宫,回来还要见客人。这么多的事,还是早点睡吧。 她漱过口换下衣服,躺到床上后,让玉烟留了一盏灯就可以下去了。 玉烟不放心道:“奴婢就在外头,主子要喝水就叫奴婢,千万别自己下床,免得冻着了。” 李薇也嘱咐她:“你在外面睡记得盖厚点儿。”玉烟她们值夜都是合衣睡下的,免得主子夜里叫人起不来。 玉烟再三嘱咐后才举着灯退到外屋去。 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安静又让人放松。 李薇这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把枕头垫高,继续看那本戏本子。 改过后的结尾,穷秀才高中后衣锦还乡。大小姐却自惭形秽不肯相见,王家也自觉以前对穷秀才太过分,不敢结这门亲。 穷秀才三次登门才把大小姐娶走。 大小姐再三问他:你后不后悔啊? 穷秀才都说:我能娶到你是我一辈子的福气,是老天爷的保佑才促成这一段姻缘。苦读的人都有可能高中,因为读进去的书就是自己的了。所以我高中是我十年寒窗的结果。 ——但娶你,却不是十年寒窗能换来的。 这是老天给我的,我求都求不来的,所以我永远不会后悔。 李薇一直看到了十一点,人都有些难受了才合上书。她不想睡,可她不能任性,想想明天那么多事,她真的该睡了。 她吹熄了灯,躺下了。本以为会睡不着,但一下子就睡沉了。 看到里面熄灯了,外屋的玉烟才松了口气。可她也不敢睡着了,总是留了一半的心神放在听着里面的动静。 睡睡醒醒间,夜色渐渐深了。 玉烟突然惊醒了,她刚才一不小心睡着了。 她连忙看了眼摆在外面的大座钟,现在是子时过半。她大概睡了半个时辰吧。玉烟清醒了会儿就去听里屋的动静。 里外屋只隔着一道帘子,她听到了似有若无的j□j声。 玉烟支起身,主子这是在哭? j□j声时断时续,玉烟不敢迟疑,连忙掀被子起来。她点上灯,举着进了里屋,果然听得更清楚了。 “主子?”她快步走到床前,先把屋里的灯点上,撩开帐子坐到里头,先伸手去摸主子的额头,结果摸到了一手的汗。 玉烟一下子就急了,急得整个人都慌乱了,她匆忙在主子被子上摸来摸去,发现主子整个人是缩起来团着的:“主子,你哪里不舒服?” 李薇此时也醒了,刚才梦里的疼让她以为是梦。等清醒过来马上就想到了她可能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她抓住玉烟的手说:“拿永寿宫的牌子,去太医院叫孙之鼎来。再把白世周叫来。” 孙之鼎,太医院专精妇科。白世周就是以前府上的白大夫,他侍候了主子五胎! 玉烟一听就明白了,当时腿就软了。 倒是李薇还清楚,道:“先把柳嬷嬷喊来。” 玉烟浑身一机灵,腿也不敢软了,答应着就往外跑。永寿宫霎时渐次灯火通明起来,各屋的人都被叫起来了。柳嬷嬷衣服都顾不上穿好,披着大棉袄就先进了正屋,玉烟拿出永寿宫领牌,赵全保验过后见确有出入平安的字样,对常青道:“你在这里支着,我去。” 常青没跟白大夫打过交道,当下点头道:“放心,快去快回。” 等赵全保走后,常青犹豫了下进了屋。隔着屏风看到柳嬷嬷正给主子喂保胎茶。 此时的疼痛仿佛是缓解了,又仿佛没有。柳嬷嬷教李薇侧卧,又垫高她的腰腿,然后跪在床前肯定道:“主子安心就是,有奴婢在呢,保准一点事都不会有。” 这话说的够响亮,可李薇迎着光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柳嬷嬷脸都吓白了,额上的冷汗比她还多。 她想笑一下宽宽柳嬷嬷的心,却看到在屏风外的常青,就让玉烟喊他进来。 非常时期就不要顾忌那些细枝末节了。 常青进来后眼睛不敢乱瞄,只盯着自己的脚面道:“奴才是想着,是不是该给养心殿送个信儿?” 屋里的玉烟和柳嬷嬷都紧张了起来,主子半夜腹疼,说起来是他们侍候不周。可这时不是推诿的时候,今天万岁翻了别处的绿头牌她们都知道,能把万岁引过来…… 不过几人都知道主子的性子,只怕是不肯的吧? 果然李薇想了下,摇头道:“一是半夜扰了万岁不好。二来,现在说那就是大家的罪过,再惹怒万岁呢?不如等太医来了后,治得好些了,平稳了,明天再跟万岁说。到时大家都没事,这样才好。” 这样确实更好。 常青听主子已经打定主意就不说了,跟着就退了出去。 养心殿里,苏培盛还守在前殿,四爷正在批折子。今天贵妃没过来,万岁就这么没人管了。大约是想把过年那几天积的折子都批完吧。 说来西五间里还有个年氏在等着呢。 今天那郭槐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悄悄跟他说是皇后让他来的。不就是想让他透给万岁吗?这人也是傻,他真跟万岁说他是听皇后的话来的才是害他呢。 结果万岁听说绿头牌送来了,不知是怎么想的,让人拿上来看了看,顺手翻了年氏的。 苏培盛本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就算一时看着是得罪贵妃了,可是万岁要真是从此远了贵妃,贵妃说不得还要来求他苏公公呢。 只是看现在这情景,估计悬了。 苏培盛盘算着,若是万岁今晚没幸年氏,他就把是长春宫让郭槐过来这事给说了。 正想着,张德胜上来了,悄悄跟他伏耳道:“永寿宫的灯点起来了。” 苏培盛掏出怀表打开看看,他还是习惯用时辰,不过这表是下头孝敬的,时兴,他也就带着了。 看了时辰他想,这都子时了,永寿宫搞什么呢? 不待几分,张保从前头进来了。他从前头过来十分显眼,四爷一眼就扫到了。不免皱眉,放下笔示意他近前来,问:“什么事?” 张保从进来时就在看苏培盛,苏培盛也看他。两人打着眉眼官司。苏培盛是看得出来,张保有话想问,他也急啊,想知道张保进来这事是不是跟他有关系?是他有什么该知道的没发现? 你光看我顶个p用啊! 苏培盛急得上火,不自觉的盯着四爷和张保瞧。 张保低声道:“赵全保拿永寿宫的领牌去太医院了。” 四爷浑身一震,立刻就回头看苏培盛。 苏培盛肚子里大骂,扑通跪下道:“都是奴才疏忽!刚才永寿宫的灯都点起来了……奴才……” 四爷起来一脚把他跺到一边,“朕养你有什么用?!” 苏培盛连连磕头,半句话不敢说。 四爷早就往外走了,张德胜机灵,举着斗篷跑着跟上去裹到四爷身上,就算被万岁不高兴的推开也不害怕。他终于巴结上一回了! 张保见此也跟着过去,路过还跪着的苏培盛时故意冲他笑了下。把苏培盛气个半死。 李薇喝过保胎茶后感觉好多了,腹疼已经渐渐消失了。柳嬷嬷又给她端了一盏,四爷进来时就闻到了满屋的姜味儿。 他匆匆进来,还裹着一件黑貂皮的斗篷,跟他赐给十三爷那件一模一样。 李薇吓了一跳,才要起来,他已经到床边了,柳嬷嬷早就膝行着避到一旁跪下。 四爷轻轻按住李薇让她躺好,接过她手上的茶闻了闻就知道是保胎茶,顿时怒火冲天。他阴冷的看着柳嬷嬷说:“要是你主子这一胎有个什么不好,朕活刮了你。” 柳嬷嬷早就吓得抖如筛糠,偏又记得万岁的忌讳不敢大声求饶磕头。 李薇连忙拉住他说:“别骂他们,是我还拿不准,没叫太医来看过,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四爷不会冲她生气,端茶喂她。 被他这么盯着看,她有些紧张,更有种生病的羞耻感。好像这病生的太不光明正大,太丢人,太没面子了。 喂了半盏茶,四爷把茶碗交给柳嬷嬷,让他们都下去。 她靠在那里沉默着,避开他的视线。 他的手轻轻盖在她的肚子上,抬眼看到她紧紧攥成团的手,放上去握住。 半晌,她才听到他长叹一声:“……你这样,让朕怎么能放得下心?” 作者有话要说:虐点过了,明天交待四爷翻牌子的原因。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397章 不负相思 禁宫里其实就有值夜的太医,或左院判,或右院判,一人一宿,再加几个太医支应着,防着宫里的大小主子半夜有事。 通常太医们最怕的便是急症,一遇上急症就意味着一个不好就要全家掉脑袋。所以敢夜宿太医院的都是医术过得去,拿得住的大手。 但如孙之鼎这般的妇科大夫却不在此列,更别提才进太医院没几年,正在慢慢熬资历的白世周。 所以赵全保要拿着令牌出宫去叫人。数匹快马星夜出宫,过不一会儿再带着两辆挂宫牌的骡车赶回来。不料在西华门回来时就遇上等在那里的张保了。 赵全保一见他就明白万岁必定是知道了。 两人都没废话,点了下头就让孙之鼎和白世周下车赶紧跟着进去。侍卫在此下马,七、八个太监有前头点灯引路的,有抱着药箱的,匆匆往永寿宫赶。每过一道门,走在最前头的张保就用他的令牌去叩开大门,以便让后面的人能以最快的速度通过。 几人脚下不停,却顾忌着不能在禁宫内放肆奔跑,只能拼命小跑。赵全保和张保这等跑惯了腿的太监倒罢了,孙之鼎与白世周都把袍子撩得老高,跑得呼哧呼哧喘粗气。 只恨今天这路怎么这么长! 好不容易进了永寿宫,个个都跑得衣衫不整,呼哧呼哧站在门口不待整冠,张保和赵全保深呼吸几下把气喘均了就往里通报: “太医院孙之鼎、白周世候见。” 两位太医更加手忙脚乱。 里面很快出来个宫女来请,白世周认识,立刻弯腰道:“玉烟姑娘。” 孙之鼎本待一齐称呼问声好,抬头却见这是个嬷嬷打扮的,于是就卡了壳了。 玉烟顾不上多说,亲自打高帘子引他们进去,一面小声嘱咐:“万岁在。”再对他们说主子的病时,“主子大约是有喜,近日一直身困体乏,今日戌时过半时睡了近一个时辰,用过膳后近子时方又入睡,但子时过半时腹中剧痛惊醒。” 孙之鼎和白世周不禁面色一沉。 绕过屏风就看到万岁就坐在床沿上,还握着贵妃的手。屋里有用过保胎茶的味儿,再看贵妃虽然是躺在床上,可腰腹处明显是垫高了的。 两人跪在下头,叩道:“奴才孙之鼎,白世周参见万岁金安,贵妃金安。” 四爷没看他们,只道:“过来侍候。” 眼见万岁不打算起身离开,两人只得膝行着过去,孙之鼎告了声罪,先扶了脉,再请宫女举灯过来观贵妃面色,再问过近日起居后,他便退下,换白世周。二人均看过后,四爷也不放他们出去商量,直接问道:“贵妃如何?可要紧?” 几个太医一起看症时,最忌讳说得不一样。所以多数都是商量过后再一齐禀告。不然你说是脾虚胃火,他说是胃寒肠热,你说这是听谁的?断症都不一样,怎么开药方? 孙之鼎比白世周资历老,自然是他先说,不禁额上冒汗,字斟句酌的缓道:“依奴才所见,贵妃有喜大约还不足两个月。想是过年时在坤宁宫跪得久了些,寒浸入体,才使凤体不谐。”他看着上头万岁的脸色,又添了句:“贵妃身体康健,所以这病就发得慢了些。” 所以她跪了八天,今天才不舒服。 李薇听到最后真不想见人了。她还当她真就这么脆弱,说得也是,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下来,不说真就能一口气扛二十斤的米上十楼不费力,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成了林妹妹。四爷这事大概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身体之前一直不好,但有心气撑着。今晚算是被打击了,就一下子撑不住了。 不过她很确定,她之后都不会有事了。 都说人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她有五个孩子,肚子里正揣着第六个,比起那打翻的一杯牛奶,倒不如想想这捧在手里的六个蛋糕? 她正放松着,就见四爷暗暗瞪了她一眼。 瞪她干嘛? 四爷让白世周来说,倒也说得相差无几。于是放这二人下去开方拿药,速速煎来。 永寿宫自有药库,一应药材都是常备的。四爷偏让苏培盛领着人去一道之隔的养心殿药库抓药。虽说那边的药大概品质上是会比永寿宫的强一点,但也差不了多少。 李薇拿四爷没办法,他就保持着‘朕很生气’的样子直到她把药喝下去。 可能在他看来她为了吃一点点小醋而把身体弄坏是大过错。 李薇心里放开了,也就不再患得患失。心道一会儿她装个不胜药力,稍稍哄他两句那这一节给跳过去算了。 跟他计较不着。两人三观差着几百年呢,她吃醋行,嫉妒不行。嫉妒到伤身,那更是大错特错。 越想越杯具。 李薇这边药刚下肚,那边就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一面再‘贤惠’的推四爷:“爷回去歇着吧,叫我闹得这半夜都不得安宁。”说罢看了眼表,都两点二十了。照四爷的行事因,他差不多四点就要醒。 那还睡个p啊,洗漱下用个早膳就直接去太和殿上班吧。 李薇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虽然她也只能在这种地方出出气,不过阿q精神拯救人生。她现在就很需要阿q的安慰。 比如让你睡别人去,歇不成去上朝啊哈哈哈。她今天倒是可以歇了,四爷的脾气他是绝对歇不了的!累死你哈哈哈! 四爷真被她给推得站起来了,不过是去屏风后,不多时换了睡衣出来,反过来推她道:“往里面挪挪。” 由于经过诊断,李薇现在已经没问题了,肚子也不疼了,也不用把腰和pp垫高来睡了,所以她打算滚进床里,结果四爷喝了一声,吓住她后,他再两手托着小心翼翼的把她给挪到里面。 跟着他再上床,合帐,熄灯。众人退下合上门。 屋里虽然安静又黑暗,很有睡觉的气氛。不过李薇还是再‘贤惠’了句:“爷,你早上能睡到几点?” 四爷侧身抱着她轻轻拍了拍,没答,道:“睡吧,朕陪着你。” 可是二人都无睡意。李薇也是越躺越精神,四爷虽然闭着眼睛,可从他轻轻拍抚的手来看,他也离睡着早得很。 睡不着,就说话吧。 四爷突然道:“皇后那边一日比一日盯得紧,有她在那里搅和着,引得弘晖与弘昐兄弟越隔越远,朕虽深恨她,可国母之重,动之如动摇国本。朕不欲废她,不止是为她和弘晖,更是为你。” “如今外面已经有你是奸妃的话了,古来天子将宠爱系之一身者常有横死短命之忧,朕……”他轻轻叹了口气,“朕不想你如太宗宸妃一样。” 前有蒋陈锡之流都敢以下凌上,他实在不敢拿素素和孩子们去冒这个险。 他只愿万无一失。 如果此时传出他对皇后不喜的传言,世上绝不会相信是皇后不好,而会把所有的罪过都怪罪到素素身上。 所以保皇后,才是保素素。 有她在那里站着,素素在她身后才安全无虞。 至于皇后对素素的纠缠,他就让她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是什么滋味。 他搂着她道:“年氏之事是朕想得不周全,你若是心里再不痛快,只管把气撒出来,别憋在心里不舒服。朕在这里,你冲着朕想说什么都行,朕都不怪罪。” 可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沉默。 最后四爷徐徐叹了口气,起身出帐子把灯又给点上了。外屋的灯也随即点亮,但守夜的宫女和太监却都不敢进来。 李薇拥着被子坐起来,四爷披衣坐在床沿,就着烛光望着她。仔细打量,仿佛眼前是个陌生人。 半是紧张,半是眼前这气氛让她无所适从。她垂头把枕头扶正,枕巾铺好,边边角角都铺得平整。这一套动作她做得认真细致,一丝不苟。 四爷再叹一声,握着她的手轻声道:“素素,看着朕。” 李薇不得不转过身来,但还是不肯看他。 “素素,跟朕说,你想要什么?”他温柔的问她,见她半晌不答,提道:“不如……朕封你为皇贵妃?” 他是认真的。 虽然是在问她,可她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如果她点头,他真的会开始准备封她为皇贵妃。 不知不觉她已经抬起头,迎向他还是带着几分惊讶的目光。 “你不要?”四爷看出来了,素素一点都没有惊喜、期待,她满脸都是拒绝之意。 李薇的心在狂跳,她好像刚才想到了什么。她努力镇定下来仔细思考了下,从理智上来判断这个皇贵妃之位的得失。 不过脑子里实在是乱成了一团。 她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说:“不要,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四爷竟然踌躇了,有些失措。 李薇却抓到了她刚才一闪而过的思绪。 ——确实是价值观的不同。 四爷更看重地位,所以他一直在用地位来诠释对她的重视。在西山时那句评价年氏的话并不是他随口的敷衍。 ——不过是庶妃,都归你管着(随你要打要杀,朕皆不在意)。 就如当时她对着还是福晋的皇后时感受到的天然的地位压制,那时真是有种小命都攥在别人手心里,随别人的心意来决定生死的恐惧。 当人的生命都托赖于旁人的一怒一喜时,那膝盖怎么能直得起来?所以她当时对着皇后跪得无比心甘情愿,连一丝怨恨都不敢有。 同理,四爷把那群庶妃的命运置在她的手下,任她施为处置。在他看来这就是他给她最好的证明和保障。就像他那么高兴的拿来给她看的帝陵的图纸,那两口大棺材。 所以他才觉得奇怪:朕都对你这般了,你怎么还会为一个庶妃气成这样? 所以他才提议给她皇贵妃。他以为她的不安是可以用升位来填平的。 他不是不喜欢她,也不是不看重她,只是两人价值观的不同——或许让她领会错了他的意思? 李薇的心再次狂跳起来,几欲跳出心口。 四爷有些苦恼的看着她,长叹道:“素素,朕待你的心,你半点也不在意吗?” 李薇敏感的发现了他这话的意思。如果照他的想法走下去,他很可能以为要取悦她只能用太子位或皇后位了。 就像他的思考走直线,皇贵妃之位都无法满足,那下一站只能是太子位和皇后位了。 怪不得四爷从很久前就一再的跟她解释!她觉得不明白的如为什么不封侧福晋,为什么给她看棺材和坟地的图纸,这都是他在向她表示:朕的心里你是这个地位的,但是朕一时满足不了你,所以只能这样补偿你。 天知道她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四爷的眉头皱得很紧,他本想今年九月份就给弘昐开府,隔半年封个贝勒给他。既然素素这样,不如开府暂缓……或者先封贝勒再开府? 最让他没想到的是素素有了身孕。他原来是打算着三月初带素素去南巡,一路上让她高兴些,弘昐开府的事再慢慢告诉她。现在出巡的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她有喜又不能伴驾,朕也不能不去直隶…… 不如在直隶见过李文璧后,让他带着他福晋先回来一趟。说来素素已经多年不曾见过父母,到时让他们都去圆明园面见,无人打扰也能好好叙一叙。 四爷打定主意,一抬头都快三点了。他这会儿就是躺下也睡不了多久,但还是先陪素素躺一躺,她一向睡得快,等她睡着了他再走。 他握着她的手道:“这事是朕做错了,日后再不会了,晚了,先歇了吧,朕去熄灯。” 才要走,素素拉住他的手。 四爷就又坐下,温声道:“都是朕的错,素素要是还没出气,朕都由着你。” 素素呆怔怔的,握着他的手却在用力到隐隐发抖,她尖细而颤抖的说:“胤禛,我不想做皇贵妃,我也不在乎那些东西,我只要你只有我一个人。” 四爷半晌没说话,最后脱口道:“荒唐。” 李薇当然知道荒唐。特别是在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得不像话。所以说完后她也没有再看四爷的神色,只是真说出来了,就了了自己的心愿了。 ——好歹她说了。总比一直憋在心里憋到死的强。 四爷匆匆去熄了灯,屋里又重归一片黑暗中。 帐子里尤其黑。 良久,四爷长长的叹了口气,用很小心,怕惊吓着她般的方式说:“朕……打算让弘昐明年开府。” 然后又是一叹,解释道:“朕本想早点跟你说的,可是回来后的事情太多,就一直没顾得上。” 李薇实在摸不准他的脉,此时说这个干什么? 四爷继续详细解释着:“孩子们都还小,如今朕是不欲旁人影响他们。弘昐出府方是正途,一来这样旁人再也不会盯着他,朕也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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