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玻璃碎片,声音轻得像怕惊飞晨露:“不疼,当年你被江心遥泼酒精烧伤时,一定很疼吧。” 静慈师太带着止血药进来时,正看见傅西凛蜷在墙角任由小尼姑包扎,目光却死死盯着江雾眠手腕的伤痕。 老尼轻叹一声,将药瓶递给江雾眠:“施主,佛曰慈悲,为什么不亲手给他涂药呢?” 装药的碗在掌心发烫。 江雾眠垂眸替他清理伤口,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和雪松的气息,恍惚又回到从前。 那时她孕吐厉害,他总抱着她在浴室里哄,身上也是这样潮湿的温度。 “眠眠……”傅西凛的喉结滚动着,“我在山下种了片银杏林,等秋天叶子黄了……” “傅先生认错人了。”江雾眠猛地抽回手,药棉上的血迹晕开小花,“你想找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她转身时,佛珠突然断裂,木珠滚落满地。 弯腰捡拾时,看见傅西凛脚边积着一滩血水,混着碎玻璃渣,像极了当年她在祠堂跪碎玻璃时的场景。 深夜的禅房漏进月光,江雾眠数着重新串好的佛珠,忽然听见山下传来钢琴声。 曲调是她曾在花园拉过的《月光奏鸣曲》,却在高潮处错了几个音符——那是傅西凛学了三个月却始终弹不对的段落。 第二天清晨,小尼姑捧着个木盒进来:“无爱师傅,山下那位傅施主说,这是给您的生日礼物。” 檀木盒里躺着条白金手链,坠着枚银杏叶吊坠,内侧刻着极小的“眠”字。 盒子底部压着张琴谱,错音的地方用红笔密密麻麻写着批注。 江雾眠摸着冰凉的金属吊坠,想起二十岁生日那晚,傅西凛也是这样单膝跪地为她戴上项链郑重承诺:“以后每年今日,我都让你做最幸福的女人。” 如今项链早已不知去向,只剩这枚吊坠,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山风卷着落叶掠过窗台,她突然起身走向后山。 漫山遍野的白百合在风中摇曳,傅西凛的木屋隐在花海深处,烟囱里飘着袅袅炊烟。 她伸手触碰花瓣,忽然发现每一朵花心里都藏着颗抗过敏药,像某种固执的隐喻。 “眠眠。”傅西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敢奢望的颤抖,“你看,我记得你所有的喜好。” 她转身时,看见他发间落着片银杏叶,忽然想起那年他冒雨买酒酿小丸子,发梢也是这样沾着水珠。 喉间泛起苦涩,却在开口时化作清风:“傅先生,放下吧。” 他却笑了,眼中燃着近乎疯癫的光:“我放不下……” 他抬手轻拂她鬓角,动作像极了从前帮她摘去发丝上的花瓣,“就算你看破红尘,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肯再看我一眼。” 江雾眠转身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佛珠落地的声响。 她知道,有些执念早已成茧,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 就像这满山的百合,开得再盛,终有凋零的一日。 第十四章 夜已深,傅西凛躺在床上,透光窗户看着夜空中的圆月。 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如潮水般席卷了全身。 他举起手机,看着壁纸里挨在一起笑得眉眼弯弯的两人,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曾经的一切明明是那么的美好,自己却没有好好珍惜,把一切都毁了。 这一刻傅西凛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带给江雾眠的那些伤害了。 在无数复杂情绪的冲刷下,他觉得心理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 “眠眠……”他低声唤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我错了。” 打火机的火苗“噌”地窜起,映亮他瞬间惨白的脸。 他没有犹豫,将火机扔向浸满煤油的角落。 烈焰轰然腾起,瞬间吞噬了干燥的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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