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两不相欠 ----------------- 故事会_平台:心悦故事会 ----------------- 第一章 勾引江宴三次,我仍然没有把他睡到手。 勾引他的最后一次,我趁着他醉酒,爬上了他的床。 我穿着蕾丝睡裙,上面的春色隐隐可见,就连下面裙摆,不用掀开便可一览无余。 我本想着这一次,一定能成功,谁知道刚趴在江宴的身上。 他就将我摔在地上,醉醺醺地起身,穿好衣服, “温迎,你竟然这么不知廉耻,别怪我不念着阿姨的情分。”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下楼去找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他是去找能让他放心交付身子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他死去哥哥的妻子,现在变成寡妇的何霁月。 听着下面传来女人暧昧的尖叫声和求饶声,我心如死灰。 第二天一早,何霁月扶着墙走了出来,脖子上满是痕迹,她对我瞥了一眼得意又挑衅的模样。 于是我遵守承诺,放弃江宴这个香饽饽。 低头去找了母亲,“妈妈,是我输了,我答应和您的约定,以后不会再找江宴了。” …… 妈妈正坐在梳妆台上,镜子面前的她,不失妇人的成熟,又带着一丝惊心动魄的美。 “温迎啊,我给了你三次机会勾引江宴,可你不争气,我也没办法,当初我都已经劝告过你啊。” 我低着头,听着妈妈的数落,内心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疼痛。 妈妈是江宴爸爸的第二任妻子,当年带着十岁的我嫁到了江家。 她与江宴还有江怀和睦,自然也没有那么多事。 唯一的事出自在我身上,我喜欢上了江宴。 妈妈这么聪明,怎么能不察觉出来,于是便劝解了她一番。 告诉她,江宴有喜欢的人,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她,而是何霁月。 何霁月当时和江宴还有江怀青梅竹马,三个人自小无猜。 我本以为何霁月会嫁给江宴,没想到时隔三年后,她嫁给了江怀。 婚礼当天,我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有了机会,便看向了江宴。 可看见他并无对哥哥娶妻感到欣喜的神色,反而脸色沉如墨水。 我发誓,总有一天会让江宴喜欢上我。 妈妈也看出了我的想法,与我约定三章,勾引江宴三次,若不成功,必须得放弃他。 若成功了,她会给我想办法嫁给江宴。 何霁月和江怀结婚后,江宴忽然对我亲近了许多,甚至在家族宴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告白。 我们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只是无论我怎么试探,怎么勾引,他都不与我有亲密接触。 直到江怀在飞机上出事,何霁月成了寡妇。 我第三次勾引失败后,经过何霁月的房间时,在未关紧闭的房间看见了让我震惊的一幕。 男人抱着女人,身体不断律动,女人被颠地失神,嘴里不断发出声音。 “江…宴,你,给我停下。” 男人动作不断,越发凶猛,可身下有多凶猛,脸上就有多温柔。 他满是汗水的脸上,全是对一个女人动情的神色。 “你不喜欢吗?” 至此,我彻底醒悟,江宴当初的表白,只不过是为了堵别人的嘴,顺便气气何霁月。 他有欲望只是不对我这个女朋友,全部给了何霁月。 “七日之后,你去国外镀金,等到你学业归来,我给你介绍相亲。” “你放心,每一个都不会比你心心念念的江宴差。” 我沉默地点头,七天,足够我彻底离开江宴的世界。 当初若没有喜欢上江宴,我也应该在国外留学,然后按着母亲的规划顺利结婚生子。 第二章 我和回来的江宴擦肩而过,我出门去准备签证,而他是回来看看何霁月。 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看见他就欢心地要扑上去,而是像个陌生人一样,与他擦肩而过。 江宴望了过来,眼神带着疑惑,是想不通我为什么会变了一个性子。 他叫住了我,咳嗽了一声,“温迎,昨夜是我说话太过分了,你别计较。” “毕竟我那个时候确实没想到你会那样做,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纯情的女孩,有什么事还是等到我们结婚再说,我们来日方长。” 我扯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江宴总是这样,每次勾引他的时候,他义正言辞,甚至带着侮辱性的拒绝后,第二天便会恢复到白天的样子。 结婚只不过是他用来拖延我的借口,他和何霁月碍于身份暂时不能在一起,所以需要我这个挡箭牌。 我去了签证中心,办了签证,可转身离开时,看见了极像熟人的面孔。 可一晃眼,那个人又不见了。 我拿着签证回到家,却听见何霁月的房间传来声音。 江宴声音沉闷,像是趴在何霁月的脖子上。 “霁月,你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把那些人的嘴堵住,我就在你的生日宴会上正大光明的宣布我们在一起了。” 何霁月问他,“那温迎怎么办?” 江宴沉默了一会,随后开口,“把她打发到国外去,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想起她,想起我曾经和她恋爱过。” “你放心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我给她谈恋爱只是为了气你,顺便堵住一些人的嘴巴,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她勾引我好几次,我都没有跟她上床,我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听到这里,我露出一丝惨笑。 我的内心早已经猜测出江宴的想法,却还是不可避免被这些话刺痛。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何霁月,从来没有我温迎。 还好我迷途知返,要不然最后只会沦落到不可避免的程度。 我回到了房间,寻找国外学校的名单和专业。 我之前一直对飞行器设计与工程感兴趣,包括本科也是学的这个专业。 我想去国外读书的时候,也能读上这个专业的研究生。 我准备好了说辞去找妈妈,却看见江宴也在。 看见我的身影,妈妈心意一动,对着江宴说:“正好温迎也来了,你不是要带何霁月去宴会散心吗?顺便把她也带过去。” “这样我对你爸也有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是,江宴带自己丧夫的嫂嫂却不带我,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要是想带何霁月就必须带我,江宴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我知道妈妈是不放心我对江宴彻底死心,想让我再亲眼看着江宴和何霁月。 让我彻底死心,接受她的安排。 第三章 江宴和何霁月在前面走着,两人有说有笑,时不时何霁月被江宴逗的,还会捏一把胳膊。 到了车前,江宴默契的把车门拉开,何霁月进去后,他自然的上了后排。 直到要关上车门,才忽然想起我在他们的身后。 “要不温迎你做副驾驶吧?” 我点了点头,没跟江宴起争执,坐进副驾驶。 等到车辆出发,司机无意的调侃一句:“少爷和大夫人的感情挺好的,连坐都要坐在一起,不愧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他们这才反应到有什么不对劲,我是江宴的女朋友。 和江宴坐后排,还是让江宴坐副驾驶都行,可偏偏最后是我坐了副驾驶。 何霁月立马开口,“我们三个感情好,谁做前排都一样。” 江宴也接口说,“是啊,这还是温迎同意的,你说是不是?” 跟着后视镜,我都能看见江宴给我使了一个眼神。 按下心里的那些想法,我向司机解释:“是啊,我有些晕车就坐到副驾驶了。” 至于我是不是真的晕车,作为家里的长年司机怎会不知道。 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一路上,车里鸦雀无声。 比起刚刚上车前的热闹,此刻江宴也知道了分寸。 下车后,他迫不及待的下车带着何霁月走了。 留着我和司机一个人,毕竟宴会上可没有那么多人注意到他和何霁月。 我向司机点了点头,下车时正好看见江宴和何霁月的背影。 那么登对,好像天生就应该是一对一样。 我穿着礼裙走进宴会厅,就看见江宴拉着何霁月再跟别人喝酒。 我走了一个位置独自坐下,没多久身边也来了几个男人讨论。 “江宴身边的女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有个男人啧的一声,“这你不知道?江宴哥哥的老婆何霁月。” 有人诧异,“我记得他哥不是死了吗?” “的确死了,当初江怀和何霁月结婚,很多人都去了,结果一年之后他哥就死了。” “相比较与江宴,江怀才是真的事业狂,宴会参加的少,跟老婆同框的画面更少,要不然你们现在也不会不知道那是江怀的老婆何霁月。” 有人诧异地开口,“我记得江宴好像有女朋友,怎么跟嫂子出来了?” 有人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宴和何霁月。 “你难道不知道江宴和何霁月是青梅竹马吗?他哥死了,他自然不就继承了他哥那份遗产,包括……嫂子。” 那群男人收到这里,相视一笑,互相敬酒。 我心里一阵恶寒,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我作为局内人却始终看不清。 还好,再过三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忽然,眼前的男人被一拳打倒在地,江宴气势汹汹的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而何霁月则是阻拦着江宴,双眼含泪,委屈巴巴地样子。 “江宴,别打了,让他们说吧。” 第四章 江宴恶狠狠的盯着男人,恨不得把让盯着俩个窟窿来:“不行,他们在侮辱你,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宴会。” 最后是宴会的主人来劝解,才让这场宴会得已进行下去。 江宴也没了参加宴会得心情,小心翼翼地护着何霁月走了。 全然忘了他还有女朋友在这里。 刚刚等我那一幕,让不少宾客看在眼里。 窃窃私语的讨论刚刚的事情。 “这江宴是个护花使者,还能护着自己嫂子,以后要是嫁给他肯定不亏。” “可刚刚那些人不是说他和那个何霁月有那个吗?这还能嫁过去。” 那个年纪稍长的妇人,点了点自己女儿的头,没好气的说:“你懂什么,嫁给这种豪门,就算是真的又怎样,我就不信了江宴为这个女人守身如玉。” “到时候你勾引他几次,有了孩子,那不就是你说的算?管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就算有,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听到这里笑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之前自己的勾引,还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若我的母亲也是这种教育,恐怕我现在还会插在江宴和何霁月之间。 更何况江宴心心念念都是何霁月,怎么会把别的目光都投给别人。 连女人都可以拒绝,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 恐怕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江宴也只会厌恶至极。 我喝下苦涩的酒,打算离开宴会。 路过一群女人时,有一个人不小心将小蛋糕扑在了我的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小女孩拿着纸巾想要替我擦拭,我拦住她的手。 “没事,真的没事。” 我顶着胸口的奶油出了门,司机也被江宴带走了。 最后我只能打了一辆车,坐上出租车才收到了江宴迟来的信息。 “不好意思,刚刚忘记你了,你打车回来吧。” 我关掉手机,没有回复江宴。 等我回到家,就看见江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桌子上还摆着一个盒子。 看见我胸口上污秽,江宴下意识地皱眉,语气里毫不掩饰嫌弃:“这怎么搞的?怎么不知道注意一下。” 江宴拿着纸巾想上前替我擦拭,去被我下意识地躲开。 他僵在原地,我没有心思去应付江宴,敷衍了事:“没事,等会我上去洗个澡就好了。” 临了,补了一句: “你怎么在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宴指着桌子上的盒子,“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你看一下。” 说完,可能是看见我眼底里的嘲讽,知道这盒子是为了刚刚那一幕给的补偿。 潦草地解释,“我跟何霁月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多想,我们以后会结婚的。” 落荒而逃,最后一句不知道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我打开盒子,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映入我的眼帘。 江宴忘了我不喜欢钻石,喜欢宝石,却记得何霁月的喜好。 这条项链恐怕是他买给何霁月的,然后因为事出突然拿来送我的。 我冷笑一声,关上盒子,回了房间,留下了那装着钻石的盒子。 第五章 从那天起,我接连两天没怎么看见江宴。 每次看见,他就不与我有任何接触,急匆匆地与我擦肩而过,正好我也懒得跟他装下去。 明天就是我出发去机场的日子,妈妈给了我黑卡,就急匆匆地去私人美容院找姐妹去了。 我在房间收拾着行李,忽然听到下面的喧嚣声愈发大。 我走出楼,看见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在搬着东西。 管家在一旁指挥,看见我的到来,跟我问好。 “温迎小姐,是不是动静有点大,吵到你了?” 我摇头,询问这些人在干什么。 管家露出笑容,“这是江宴少爷再给大夫人布置生日宴会呢,让我们一定要尽心尽力。” “这大少爷去了,二少爷还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嫂子,大少爷在地底下也安心了。” 玴舩贾兟稊熎僖擬桳弾嗡冔鄢花蠦蝐 照顾到床上去了,这放在豪门也是头一遭。 我回到房间继续收拾东西,忽然想到江宴之前跟何霁月说的那些话。 了然一笑,怪不得要这么隆重,原来明天是打算宣布他和何霁月正式在一起啊。 还好我明天就走,要不然明天就会是我被众人嘲笑的一天。 夜晚,江宴来到我的房间,却被锁上的房门堵在门口。 “温迎,你睡了吗?” 我躺在床上,对外面的江宴置之不理。 “明天何霁月的生日,你跟我一起参加。” 说完这句话后,江宴走了,丝毫从来没想过我不会答应。 我闭上眼,不再想着江宴。 第二天一早,趁着那些人忙碌,我拿上行李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江宴,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再不相干。 第六章 等江宴起床去找温迎的时候,发现她早已经不在房间。 这是他第二次到温迎的房间,虽然不太陌生,但是总觉得少了很多东西。 他走出温迎的房间,找到管家正想询问什么,化妆师就急匆匆地来找他,说何霁月出了一点事。 他立马忘记了温迎,直接就去了何霁月的房间。 一进房间,就看见何霁月穿着礼裙,化着精致的妆容,笑容璀璨地看着他: “江宴,我今天美吗?” 化妆师眼尖地带着人下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江宴心不在焉,见何霁月没事,心里还想着温迎怎么不见了。 可等他反应过来,何霁月就已经坐在了他的身上。 红唇亲吻他的脖颈,留下红印,江宴被吸得咽了咽口水。 “何霁月,今天是你的生日。” 何霁月的红唇轻启,一张一合:“可是你很想我啊!” 江宴的身下有了反应,何霁月轻笑着,再度吻了上来。 不知道为何,江宴想到了温迎一颦一笑的脸,还有她最近的冷淡。 她是发现了什么嘛?所以对他跟自己嫂子有关系感到恶心。 江宴一把就把何霁月推开了,何霁月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此时压根没有想扶起何霁月的想法,急匆匆地说完“今天是你生日,我们还是正常一点”就落荒而逃去找温迎。 可不管他怎么找就是没找到温迎,江宴想着说不定在阿姨的身边。 最后生日宴会开启,何霁月揽着江宴的胳膊登场。 在经历一场谈论之后,江宴好不容易找到时间跟阿姨说话。 他急切地询问温迎去哪了。 可温迎的妈妈反而很意外地瞥他一眼,“温迎出国留学去了?你不知道吗?难道她没告诉你?” 这一刻,江宴五雷轰顶,温迎出国了,怎么每一个人告诉他。 3h(兔uI兔Q故>Xm事7B1屋z提wW取Qym本1Px文^9勿8私r自c搬g$U运u}H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去找温迎,下一秒胳膊被何霁月拉住。 “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温迎。”江宴这一刻内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要去找温迎,之前他和何霁月的事情是他鬼迷心窍。 是他对着从未得到的何霁月念念不忘,所有才一时做了那种事情。 等他找到温迎,一定要跟她说其实他一直爱的是她。 他还记得是谁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是谁在他不开心的时候,劝慰他。 他确实是贱,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但看在他和温迎相识相知相爱那么多年的情况下。 温迎一定会原谅他的,一定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江宴把何霁月的手拉开,一脸认真,“何霁月,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们的身份不合适。” 说完,他扔下何霁月,快步地走了。 可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阵一阵的呕吐声,众人担心地围着何霁月询问。 有一道见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哎呦,这不会是怀孕了吧。” 江宴离开的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何霁月。 就在二个月前,他和何霁月发生了第一次关系。 第七章 此时我已经到了国外,母亲最终还是按照我的想法,向我申请了国外飞行研究的院校。 因为我长久不接触,加上没有科研结果,只能投了一大笔钱,让学校收我。 我去学校报道的时候,老师跟看金子一样看着我。 不让我干活,让我好好在一边休息。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还有沉浸在科研的样子。 我将骂自己的话憋回了心里,要是我早早出留学,说不定现在就能像他们这样。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和接触后,我成功融入了他们,成为了打杂的小助理。 因为我没有经验都从头开始,但我依旧感到开心。 他们也把最初对我的“金主”想法变成有钱但是想搞科研的“糊涂蛋”。 我笑笑不语,在国外待的第一年,就这样度过。 第二年刚开始,我刚到实验室,就看见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人站着。 而那人正是好久不见的江宴。 看见我,他罕见地荒神一瞬间,“温迎,好久不见。” 我点了点头,忽略楼上八卦的眼神,冷漠地打了招呼,“江宴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称呼,江宴正脱口而出的话也憋了回去。 我之前叫他江宴哥哥是在我刚到他家的时候,当初我对他并无想法,整天跟在他的后面喊着江宴哥哥。 可在发现自己对他的想法后,“江宴哥哥”就从未喊过。 当时自己怕被他一直当着小妹妹,所以打扮成熟,连说话都要带着成年人的口吻,就是想跟他成为并肩而行的人。 可我现在早已经想通,与其追着别人,不如停下来,慢慢欣赏一路的风景。 “还没恭喜哥哥喜得贵子,那个份子钱,我让我妈给你。” 最后江宴沉默地看着我走进了实验室,一到实验室,那些人就围了过来打听我的八卦。 我用英文告诉她们,那是我的哥哥,早已经结婚生子。 她们见没了八卦可以听,只能回去继续面对枯燥的科研。 早就在何霁月生日宴会上被发现怀孕后,妈妈就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字里行间都在笑话江宴和何霁月,因为何霁月当场承认怀孕了。 妈妈落井下石地询问她是不是怀孕了,本想着是挪愉,没想到何霁月真就大方的承认了。 她摸着肚子,一脸甜蜜,“是啊,已经两个月了,本来想着等会宣布的,没想到瞒不住。” 这孩子自然不会是江怀的,毕竟他都死了一年。 那这个孩子的父亲就有待考究了。 下一秒,何霁月自爆,“这个孩子是我和江宴的,本来今天江宴说要宣布,没想到刚刚有点急事他打算先走,就让我宣布了。” 而此时江宴才走了没两步,不可置信地回头望着他。 这场生日宴会自然半场就解散了,因为收到了信息的江父急匆匆地回到家里。 把江宴的双腿打断了。 第八章 “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哥哥吗?你哥哥的尸骨还没化成灰,你就跟他老婆勾搭上了。” 何霁月哭着给江宴求饶,却被江父反手打了一个巴掌。 我的妈妈忍不住开口,“老公,你忘了现在人都是直接烧,早就成了骨灰。” 江父瞪了一眼自己的小娇妻,让她别来添乱。 然后对着江宴和何霁月就是骂:“渣男,贱妇。” 江宴被他亲自打断了双腿,何霁月更是被关进房间。 最后让何霁月把孩子生下来,生母不准宣布,就当何霁月死了。 江父对着小娇妻也很抱歉,毕竟我名义上是江宴的女朋友。 为了表示歉意,直接把江宴名下的股份,转了一半给我。 而江宴此时来找我,是因为刚刚参加完自己儿子的满月宴。 因为对外公开母亲病逝,所以江宴现在还是个单身。 所以江父想趁着何霁月没继续折腾,赶紧把江宴的老婆定下来。 可豪门中,哪个不聪明。 基本能把江父的计划猜个七七八八,同一阶级的根本看不上江宴。 而比江宴低很多的,江宴和江父也不一定看得上。 等我带着同学从实验室走出来,发现江宴还在门口等着。 我走过去,对着江宴无奈地说:“你找我就是为了让我跟你和好吗?” 见他没有反驳,我的耐心又多上几分。 “我们结束了,无论以后你和何霁月在不在一起,我们都不可能。” “更何况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一个跟嫂子不清不楚的关系,最后有个私生子的男人在一起?” “她们看不上你,我也看不上,要么你往下找要么回去找何霁月。” 我拉着同学走了,没再管江宴这个人。 不知道多久,江宴终于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继续我的学业。 两年后,我回国读博。 妈妈听见我读博的信息开心的不行,她自幼吃苦,没有钱读书,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美貌和情商。 她自己知道靠美貌终究不能一辈子,所以希望我能有个好脑子,最后嫁一个好男人。 江父怕没有母亲的童年,会让自己的孙子有缺陷, 就把何霁月也被放了出来,她出来后和江宴纠缠至今。 江宴也没能结婚,江父现在已经被气个半死,不再管他们之间的事情。 我回国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并没有回老宅。 一是不想参与他们,二是不想看见江宴和何霁月。 除了过年过节回去,其余时间我都会在自己的房子待着。 第九章 江宴参加完儿子的满月宴后,马不停蹄的去了国外找温迎。 他被父亲打断双腿,养了几个月,又被困在老宅等着孩子出生。 父亲告诉他,等到孩子出生,才会放他离开。 这期间何霁月想过很多办法见他,想跟他重归于好,挺着大肚子穿着情趣衣服坐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目光都没有飘向身上的女人。 錵奖韎俀衂聝至歊儞火崆辩迶馑夼橐 脑子回到了温迎之前勾引自己的时候,当初自己是怎么做的? 把她推下床,用羞辱的话,骂她是个荡妇,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当时他忘了,他们是男女朋友,温迎明明是有以正常的关系找他。 可那时的自己,满心满眼只有何霁月。 而他和何霁月的第一次是在自己哥哥去世后的第三天。 哥哥的棺材还在面前,可看着何霁月划过他的手背,他就鬼迷心窍,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 跟何霁月就在棺材面前,做起了有违常理的事情。 现在想起来,江宴只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 最后江宴把挺着肚子的何霁月赶出了房门,用自己生平最能想到的词汇骂了她一顿。 何霁月跟哥哥在一起,结婚,不就是因为哥哥是长子,能力出众,颇得父亲的芳心,能继承公司的一大半。 结果哥哥死了,来勾引自己,结果自己偏偏舍了珍珠,拿了鱼目。 在儿子满月宴后,江宴飞到了国外,在实验室门口等着温迎。 一年没见,他差点认不出来。 温迎变了,变得不像自己的那个人。 之前温迎看见自己,会甜甜地笑,然后走过来。 可现在她面对自己只有冷漠。 但她变得也更加光彩夺目,好像有一股劲在她身上。 后来他才知道,她本科是学飞行器设计与工程,现在读研究生是为了完成自己幼时的梦想。 她变得侃侃而谈,变得知识渊博,魅力更甚。 美貌和脑子并存,江宴恨不得打死自己,原来自己错过了这么一个人。 本来温迎是自己的,结果被他弄丢了。 直到过年的聚会上,他再一次看见了温迎。 她穿着一身风衣,肩膀背着一只包,跟父亲谈笑风生。 讨论国家大事,又讨论到她未来的职业规划。 她自信满满,对着自己未来做好了准备,这光芒盖住了所有人。 他忍不住一直看着温迎,就连儿子都发觉了他的失态。 吵着闹着要他抱着,等他回来的时候。 场面已经不再热闹,相反的是针锋相对的样子。 他一进来,就被自己父亲瞪了一眼。 还有哪些亲戚投来无奈、失望的眼神,温迎率先站起身来告别。 温迎的妈妈也跟着一块走了,直到事后,他被父亲叫到病房痛骂一顿。 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他带着孩子走了以后,何霁月一直在旁边阴阳怪气。 温迎看着自己母亲的面子上忍耐,结果何霁月越说越过分。 何霁月最后挨了温迎一巴掌。 要不是自己,现在也不会这样,甚至到最后阿姨跟父亲闹着离婚。 父亲无奈答应,离婚了,父亲身体不好。 何霁月也一直蹦哒,想让自己跟她结婚,毕竟父亲已经不管事了。 江宴对着何霁月只有一句话:“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跟谁结婚都行,但是不会跟你结。” 但是我没想到何霁月的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对我下手。 我被她下手成功了,我死在了车祸上。 父亲一夜白头,何霁月想靠着儿子拿下江氏集团。 可她不知道,我早已经立好了遗嘱。 我名下的股份全部给了温迎,而父亲的股份会按照百年之后,等到我的儿子三十岁之后才会给他。 何霁月的计划全部落空,就去了温迎的工作单位,想要靠闹事逼迫温迎。 结果没想到,人家是国家单位,以为何霁月是间谍直接抓住。 事情调查清楚以后,温迎的领导直接警告了一番何霁月。 想打官司,随便,想闹事,进去,想搞温迎,问过国家了吗? 第十章 得知江宴死讯的时候,我正在工作。 听到新闻报道,我下意识地打了电话给江伯伯。 虽然我和江宴的关系不怎么样,但对于江父还是抱着感恩。 江父一夜白头,事情调查到最后,指向了一个人。 那就是何霁月。 何霁月被抓进去之前,知道了江宴的遗嘱的继承人是我。 抱着闹事的想法去了我单位,想用舆论逼迫我。 可她不知道我是国家单位,不可能容忍别人对我们科研人员的欺负。 她被抓了起来,我的领导得知情况,加快了案件调查。 最后何霁月的审讯吐出了结果。 她杀了江宴,也就是自己的小叔子,自己儿子的父亲。 江父一夜白头,把孙子接走了,从此江氏请了代理人管理。 我不经想起,当年过年的时候,和何霁月还有江宴见的最后一面。 江宴盯着我看了许久,直到所有人都注意到,就连他的小儿子都发现了不对。 江宴的儿子闹着要爸爸抱着出去,等到江宴真的同意,并带着儿子走了以后,我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何霁月还不安分,看江宴走了以后。 阴阳怪气地说:“温迎,你真是好手段,把江宴迷的鬼迷心窍,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并没有当回事,只是淡淡地说:“如大家所见,我只是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干,你要是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巴掌。” “更何况我记得当初我是江宴的正牌女友,谁仗着自己嫂子的身份勾引小叔子谁知道,不需要我过多阐述。” “不过要说好手段,你何霁月才是好手段。” 何霁月被我说的气急败坏,当着所有的人面,骂起了我的母亲。 “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妈上赶着给别人当小妈,谁知道你不会。” “要是你妈死了,说不定你也会上赶着伺候自己的继父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年轻人低下头,恨不得把耳朵缝起来,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江伯伯被气个不行,捂着胸口,我笑了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甩了何霁月一个大嘴巴子。 打完何霁月以后,我嫌弃地甩了甩手,用纸巾擦拭我和何霁月接触过的皮肤。 轻描淡写:“你以为我像你?” 随即跟江伯伯道歉,表示自己要先行一步。 妈妈跟着我跑了出来,第二天就跟江伯伯提离婚。 理由是:自己被人说成这样,自己老公还不肯出来说话,要你何用? 何霁月是江伯伯孙子的妈妈,不可能舍弃,最后只能同意和我妈妈的离婚。 但出于愧疚给了一大笔补偿,妈妈也心安理得的收下。 当初跟江伯伯结婚,就是希望能让我有钱读书,最好还能在我欺负的时候被人护着。 要是为了要很多钱,早就跟江伯伯拼三胎了,毕竟我妈妈不老,容貌依旧,身体也倍儿棒。 妈妈离婚后,买了房子独居,在我结婚以后,有空就给我带着孩子。 我对婚礼并不感兴趣,领完证就回了工作单位继续工作。 我老公对工作不感兴趣,专心做着家庭主夫的活。 我妈现在每天逛街找姐妹,时不时进童装店给我孩子买衣服。 我老公每天在家打扫卫生,教育孩子,顺便健身。 只有我一个人在苦逼的上班,不过我的积极和科研成功被看在眼里。 十年后,我升为了博士生导师,并肩教授。 此时我已经42岁,正是搞科研的中坚力量。 我又沉迷在科研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的孩子跟随我的脚步,投入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 江城中心医院。 沈芸棠将她的白月光陆瀚泽带到傅行川面前。 “瀚泽是新入职的心内科医生,你多带带他。” 傅行川看着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很难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隐婚了五年的妻子。 但想到昨晚接收到的邮件,他压下心痛,应了一声:“好。” 带着陆瀚泽熟悉一番后,傅行川就独自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下个月我就要去哈佛医学院进修,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傅行川递交了辞职报告后,走出院长办公室。 一抬眸,就看见沈芸棠身穿白大褂朝自己匆匆走来。 傅行川脚步猝然顿住,怔了一瞬。 沈芸棠是心外科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年轻有为、又十分貌美,院里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 而自己作为她的学弟,更是暗恋她多年。 大学毕业第二年的校友会上,两人一夜意乱情迷,意外有了儿子小昱,不得不结婚。 他本以为婚后能焐热她那颗冰冷的心,可冰山始终是冰山。 沈芸棠不让他公开两人的婚姻关系,甚至在外都只让小昱叫她阿姨。 此刻傅行川看见她,下意识开口:“芸棠……” 可沈芸棠却眉头一紧,开口既是冰冷的一句:“傅医生。” 这样礼貌疏离的称呼,好像在提醒他:这是上班时间,他们只是同事。 傅行川心痛了一瞬,本想说辞职的事,却见她脚步匆匆,径直略过了他向他身后走去。 他回过头,就看到了同样一身白大褂的陆瀚泽,正拿着病历本站在电梯前,挂着笑看她。 傅行川自嘲一笑。 陆瀚泽是沈芸棠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就留学深造。 两个月前学成回国,入职了这家医院。 当年两人便出双入对,沈芸棠对旁人都一副冰山脸色,只会对他稍显温柔。 即使到现在,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和母亲,也还是如此…… 傅行川看着沈芸棠对陆瀚泽说了句什么,眉目舒展,流露出一丝温柔。 还贴心挡住了电梯,让他先上去。 傅行川垂眸,压下了心中的酸涩。 这样温柔体贴的沈芸棠,他从没见过…… 既然她的心捂不热,那就算了吧。 他会离婚,放她自由。 今天没有手术,准时下班,傅行川就去幼儿园接小昱。 “爸爸!”小昱看见他,顿时眼眸一亮,快跑几步扑进他怀中,“你今天下班好早!” 傅行川被他的笑感染,唇边露出笑意:“就这么想见爸爸呀?” 小昱重重点头:“当然,我想爸爸一直一直这么早来接我!” 傅行川被那双清澈的眼眸看得心中发堵,答应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最终只能摸了摸他的脑袋:“爸爸以后争取每天都早早来接你。” “好!” 他看着得了他一句承诺就欢欣雀跃的小昱,心中满是愧疚。 他和沈芸棠这样没有爱的夫妻关系,也连累了小昱跟着他一起受委屈…… 下一瞬,傅行川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再过一个月,他就会带着小昱一起离开。 从今往后,他会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小昱身上,让他幸福健康地长大。 带着孩子回到小区,他却在家楼下遇见了正在搬家的陆瀚泽和沈芸棠。 傅行川下意识想躲开,陆瀚泽却先看到了他,笑着打招呼。 “傅医生!你也住这个小区吗?看来芸棠帮我找的小区很不错呢,我们都住在这!” 傅行川闻言一愣,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沈芸棠,心中止不住的难受。 他想起买婚房的时候,沈芸棠说麻烦,不肯去看房,是他一个人找房子四处奔波,定下这个小区。 现在陆瀚泽租房,她倒是不怕麻烦,亲力亲为。 他礼貌笑了声,就想带着小昱离开。 陆瀚泽却看了眼小昱,有些惊奇地开口。 “傅医生比我还小一岁,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笑着摸了摸小昱的头,问:“不知道孩子母亲是做什么的?” 他随口一问,却让沈芸棠神色一紧,看向傅行川的目光沉沉,好像流露出一丝警告。 傅行川对上她的目光,心头蓦地一刺。 他沉默了一瞬,下一秒,就微笑着看向陆瀚泽,缓缓开口。 “医生,和沈医生一样,是心外科的。” 沈芸棠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眼恢复如常。 傅行川却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晦暗,心不由得发堵。 沈芸棠就这样害怕让陆瀚泽知道,她已经结婚生子了吗? 以前,他或许还想所有人都知道他与沈芸棠的关系。 可现在,他已经决定离开了,这层关系,再没了戳破的必要。 于是看着陆瀚泽诧异的眼眸,他又补了一句:“小昱的母亲在外省工作,很少回来。” 陆瀚泽点点头,眸中震惊褪去,笑着说了句真巧,就要低头和小昱打招呼。 “你好小昱,我是……” 话没说完,沈芸棠适时插嘴说:“搬家师傅把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该上去看看了。” 傅行川知道,这是她害怕自己和小昱再说出什么,才想带陆瀚泽先离开。 看着小昱懵懂的神情,他心中一阵悲凉,却只能压下那股难受,攥紧了小昱的手。 “那你们忙吧,我们不打扰了。” 说完,他带着小昱转身离开。 晚上,小昱已经睡下,傅行川还在等沈芸棠回来。 他看着桌面上的离婚报告,心中滋味复杂,却没一丝不舍。 这段婚姻本就是一夜意乱情迷的错误,现在离婚,也算及时止损。 正想着,门口传来响动,沈芸棠走进客厅。 女人妩媚的脸庞被手机屏幕的光照亮,眉目中萦绕淡淡的笑意。 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只专注着低头打字。 傅行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像是浸入了凉水中。 沈芸棠很少看手机,更不会跟人聊得这么投入。 现在这样,他不用想都知道她是在和谁聊天。 见她马上要进卧室,傅行川赶紧回神叫住她:“沈芸棠,我有话跟你说。” 沈芸棠这才停下脚步,看向他的眼眸又恢复了淡漠,问:“什么事?” 傅行川没在意她的冷脸,抿了抿唇,说:“我们离婚吧。” 他一双眼眸定定看着她,语气认真不似玩笑。 沈芸棠却眉都没皱一下,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能。” 傅行川没料到她会这样回,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 她却干脆地转身进了卧室,一句话终结两人的谈话:“我不可能让我的孩子在单亲家庭长大。” 傅行川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口像是塞了团湿水的棉花,沉闷而苦涩。 小昱在人前都不被允许叫她妈妈,跟在单亲家庭有什么区别呢? 离婚的事情不欢而散,傅行川只能将离婚报告收好,找个机会让她签字。 第二天一早,傅行川送完小昱上幼儿园,就去了医院。 就算距离他离开只剩不到一月,他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傅行川刚到医院,正想去查房,却被护士拦下。 “傅医生,等会再去吧。你的患者老李头正跟儿子吵架呢,小心误伤了你。” 傅行川愣了下,想到之前听人说老李的儿子好赌,败光了家产,现在还想要老人的治病钱。 每次儿子来,老李头都要被气得缓上半天。 可他本就年纪大了,有高血压和冠心病,不能动怒。 傅行川心中担忧,打算去阻止一下。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傅行川吓了一跳,赶紧推开门,却只见沈芸棠把陆瀚泽挡在身后,脚边散落一地碎玻璃片。 她轻声安抚着陆瀚泽,却不顾自己胳膊上被玻璃片划开一个口子,正在往外溢血。 傅行川耳边嗡的一声,看着那鲜红的血心神都乱了。 他勉强压下颤抖的心,叫来保安赶走了老李儿子,又确认了一下老李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就拿了酒精和纱布去找沈芸棠。 可刚转过弯,就看到陆瀚泽已经在给她伤口上药。 他动作轻柔,眸中是掩盖不住的心疼:“很痛吧?其实你不用护着我,我自己能躲开的。” 沈芸棠却摇了摇头,温柔道:“没关系,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傅行川脚步一顿,看着两人温馨的模样,心脏好像被人捏住,酸涩溢满胸膛。 他……多余了。 傅行川压下心中的酸涩,正要离开。 就听到旁边护士们的闲聊。 “从没见过沈医生对人那么在意,看来陆医生很不一样啊……” “要是陆医生真能和沈医生在一起也好,她们多般配啊!” 这声“般配”落入耳中,仿佛尖刀狠狠插入傅行川的心。 他脚步一顿,僵在了原地。 没人知道沈芸棠是他的妻子,反而都称赞她与另一个男人般配。 傅行川心中苦涩更甚,正准备装作没听见离开。 护士就看见了他,拉过来问:“傅医生,你也看见了吧?怎么样,沈医生和陆医生,是不是很般配?” 迎着众人的目光,傅行川袖管中的手攥紧又松开,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确实般配。” 话音刚落,就听到陆瀚泽声音响起:“什么般配?你们在说什么?” 循声看去,两人已经包扎好伤口,走了过来。 傅行川本想岔开话题,但护士抢先开口,打趣说:“傅医生我们都觉得,你和沈医生般配极了,是天生一对呢!” 此话一出,沈芸棠眼眸一暗,眉头皱起。 陆瀚泽也怔了下,连忙摆手:“你们误会了,我和芸棠不是……” 沈芸棠却冷声开口打断,看向傅行川的眸中有些斥责。 “傅医生不去安抚病人情绪,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怎么有空在这里探讨别人的隐私?”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众人俱是脸色一变,气氛尴尬了起来。 傅行川也怔住了,听着她话语中对陆瀚泽满满的维护之意,心像被尖锐的石子硌过一样刺痛。 她哪里在意这些事情?更不会这样当众下别人的面子。 如今她只是不想让别人说陆瀚泽的闲话罢了。 傅行川几乎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可看着周围同事看向自己的目光,他眨了眨酸涩的眼,嗓音沙哑平静反问。 “沈医生这么维护,是因为真的对陆医生有想法,被说中了吗?” 话一说完,就见沈芸棠脸色一变。 陆瀚泽也着急,赶紧否认说:“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同学而已。” 傅行川轻轻“嗯”了一声:“开玩笑而已,别介意。” 说完,他就借口还有病历要写,匆匆离开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才陡然一松,轻轻叹了口气。 傅行川回想刚才沈芸棠听到陆瀚泽说只是同学时暗淡的神色,心口蓦地漫上一丝酸涩。 原来这么多年来,爱而不得的,不止他一个。 但想到自己即将去国外进修,他又重新振作了精神。 还好他已经决定离开了,这段狗血的戏码,他先退出了。 下午,傅行川就拿着离婚报告去找了沈芸棠。 他敲门进去,就看见她正在给桌上的盆栽浇水。 神情专注,面容严肃,不像是侍弄花草,倒像进行一项精密的手术。 傅行川脚步一顿,一时怔愣。 沈芸棠不是嫌弃花草招虫子,小昱想养多肉都不让吗? 怎么现在…… 他眉头皱了下,就看见盆栽上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一个“泽”字。 怪不得她这样悉心照料,原来是陆瀚泽送来的…… 傅行川心颤了颤,压下那股难受,将离婚协议书翻到最后签字的那一页,过去递到她面前。 “你把这个签了吧……” 话没说完,沈芸棠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傅行川只匆匆瞥见一个“瀚泽”,她就立刻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陆瀚泽的声音传了出来:“芸棠,这里有个病人比较棘手,你能来帮我看看吗?” 沈芸棠眼中闪过一丝焦急,立刻站起身:“等着,我马上过来。” 她没挂电话,一手接过傅行川手里的文件,看都没看就签了字。 她匆匆离开,嘴上还忙着安抚那头无措的陆瀚泽。 傅行川看着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又看着手中离婚协议上字迹娟秀的“沈芸棠”三个字。 万般滋味化为一声释然的叹息。 他们,彻底结束了。 之后几天,傅行川一边正常上班,照顾小昱,一边着手找能短租的房子。 毕竟和沈芸棠离了婚,他也该从这个家里搬出去。 就在他刚定下房子准备搬走的这天,沈芸棠突然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你现在有空吗?” 傅行川有些疑惑。 沈芸棠为了避嫌,很少来他的办公室,就算是商讨公事,也都是自己去她的办公室。 她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 “有什么事吗?”他看向面前女人。 沈芸棠反手关上门,神色自若地开口。 “今天同事要来家里庆祝,你早点下班收拾东西,带着小昱去外面住一晚上。” 傅行川怔了一瞬,心头猛然泛起钝痛。 原来她突然到访,只为了赶自己离开。 可……那也是他的家啊…… 凭什么为了维护她的单身人设,就让她们父子两个躲起来?她们就这么见不得光? 傅行川看向她,却只看到她眼里一如既往的冷淡漠然。 想说的话梗在喉中,最终化为一声:“知道了。” 反正他也打算今天就搬走,他也不想跟她在言语上纠结什么。 想到这,傅行川的话音里带上了一丝决绝:“我会收好行李,带着小昱离开,不打扰你们。” 说完便没再管她,继续低头看病历。 沈芸棠却眉头微皱,觉出一丝怪异,动了动唇,似乎想问什么。 可想着陆瀚泽还在等她,她只能先将这怪异感压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晚上,傅行川早早下了班,先去幼儿园接了小昱。 回来路上,他牵着小昱的手,说:“一会小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爸爸去别的地方住,好不好?” 小昱停住了脚步,定定看了傅行川一会,突然问:“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离婚了?” 傅行川被问得一愣,蹲下与她对视,问:“小昱怎么会这么问?” 小昱诚实道:“我们班洋洋的妈妈就不跟洋洋的爸爸住在一起,老师说这就叫离婚。” 她歪头看着傅行川,眨了眨清澈的眼睛。 “爸爸,你是不是也和妈妈离婚了,才要带我住到别的地方去?” 傅行川没想到小孩子会这样敏锐,当下心中一颤。 他犹豫了半晌,斟酌着用词问:“那……要是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你会伤心吗?” 小昱婴儿肥的小脸皱成了包子,想都没想就点头:“会。” 傅行川心中一沉,愧疚感顿时溢满心口。 他只想着自己离开,不顾孩子的感受,是不是做错了? 就在他心头犹豫的时候,却听小昱稚嫩的声音响起。 “因为离婚的话,爸爸会伤心的。如果爸爸不难过,那小昱也不难过。” 这话仿佛春日暖阳,将傅行川心中的愧疚驱散,无比熨帖。 他眼眶一热,忍不住抱紧小昱,哽咽着开口。 “爸爸不难过。只要有小昱在,爸爸就不会难过……” 小昱也伸出手抱住他:“我只要爸爸,她都不让我喊她妈妈,我才不要她!” 这话虽然说得任性,却不难听出小昱压抑已久的委屈情绪。 傅行川心中酸涩,觉得自己之前不是个好爸爸。 可感受着怀中温暖柔软的小身体,还有十多天就能离开这个地方,又生出一丝慰藉。 于是直接抱起小昱,勾起一抹笑,说:“好!我们这就收拾东西,离开那个地方,去新的家!” 小昱抱着他的脖子,开心点头:“耶!去新家喽!” 两人收好东西,就搬去了新租的房子。 刚到新家,傅行川就接到同事电话:“傅医生,今天大家在沈医生家聚餐,你怎么还没来?” 电话那边热闹非凡。 傅行川顿了下,正想开口拒绝,就听到陆瀚泽玩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芸棠,我做游戏输了,他们要我找个人喝交杯酒……” 他话都没说完,沈芸棠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跟你喝!” 电话那头,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傅行川却像呆住了一样,迟迟说不出一个字。 沈芸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答应了陆瀚泽和交杯酒的请求,连他的话都不等听完…… 是怕他去找别人喝,还是因为…… 这杯交杯酒,她已经等了很多年? 傅行川心绪凝结,直到同事再度开口:“傅医生?你还在听吗?我把地址发你……” 他才回神,声音干涩道:“我家里有事,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熄灭的手机屏幕上映出自己苦涩怅然的脸,傅行川默默叹了口气。 沈芸棠和陆瀚泽玩得那么快乐,他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第二天,傅行川正常上班。 只是没想到,送小昱去幼儿园的路上堵了车,他不得不绕路,到医院的时候比平常迟了几分钟。 踩点打完卡后,他正要换衣服去开会,转头便遇上了沈芸棠和陆瀚泽。 沈芸棠看他还穿着自己的衣服,一副气喘吁吁的着急模样,下意识皱了眉。 开口便是责备:“怎么衣服都没换好?平常踩点就算了,今天开大会,不知道提前来吗?” 傅行川看见她就想起昨晚,心中气闷,随口解释了一句:“送孩子上学,路上堵了车。” 说完就要离开去换衣服。 沈芸棠却看着他这副随意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也更冷:“孩子不是借口。” “是你的时间规划有问题,如果能早点预留出时间,也不至于踩点到。” 傅行川脚步一顿,听着她义正言辞的话,昨晚的苦闷被点燃成了气愤。 小昱上学从来都是他亲自接送,哪怕有手术下班晚,都是托付给熟悉的家长朋友。 沈芸棠从来没帮过忙,凭什么大言不惭地指责他? 傅行川攥紧了手,对上沈芸棠冷峻的眼眸,反问:“沈医生这是在指导我做事吗?” “且不说我没有迟到,就算迟到了,又与沈医生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沈芸棠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气氛顿时僵滞。 陆瀚泽见状赶紧打圆场,温和笑着,说:“傅医生,芸棠也是体谅你独自一人带孩子辛苦,话说得重了些,你别介意。” 傅行川正在气头上,听见他亲热的称呼只觉得刺耳极了。 他忍不住开口:“陆医生和沈医生这么亲密,何必来我心内科?干脆转去心外科算了!” 说完便看也不看两人,直接转身离开,去换了衣服开会。 这次会议主要是探讨新入院扩张性心肌病患者的手术问题,需要心脏内外科联合完成。 心外科已经确定是沈芸棠主刀。 院长看向傅行川,问:“心内科这边,傅医生推荐谁呢?” 傅行川犹豫了片刻,看着自己手下这帮年轻的医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上场。 他马上就要离开了,能多做一台手术,给这些医师多传授一些经验,也是好的。 于是他看向院长,说:“我来吧。” 院长知道他心中所想,点了点头,正要宣布。 却见沈芸棠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紧,冰冷的声音响起:“不行。” 傅行川一怔,不由得看向她。 就听沈芸棠声音冰冷无情:“我不认为一个上班踩点的人在手术台上也能严谨对待,我不同意傅行川参与手术。” 此话一出,傅行川心中一颤。 他做了这么多年医生,在手术台上从没出过差错,沈芸棠不可能不知道。 她凭什么因为这件事就不让他上台? 傅行川眼眸一沉,正要反驳,沈芸棠又丢下一句:“我举荐陆瀚泽陆医生做我的助手。” 沈芸棠说这话时语气温柔,望向陆瀚泽的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傅行川心口堵胀,想说的话再开不了口。 他明白,沈芸棠不是真的在意他的错处,她只是想趁机给陆瀚泽一个展示的机会。 可…… 傅行川感受周围人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好像泡在水里,又酸又胀。 她竟然可以这样踩着他,去为陆瀚泽搭梯子往上爬…… 院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沈芸棠的要求。 会议结束后,院长单独留下了傅行川。 “我知道你是好心,想给他们再做个示范,不过说到底,还是得实践出真知,不让他们上手术台,怎么能长进呢?” 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说:“你走了,陆瀚泽是最有资格接替你的,总该给他个机会。”傅行川知道院长说得对。 陆瀚泽理论扎实,在国外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只是才回国,需要磨合。 傅行川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跟着院长走出会议室,就碰见了沈芸棠。 她似乎是特意等在门口,见傅行川和院长谈话出来,疑惑地问了句:“院长说什么了?” 傅行川还想着她刚才的话,不想回答,反问道:“有事吗?” 沈芸棠只是随口一问,没得到回答也不在意,只缓了语气开口。 “抱歉,刚才不该在大会上下你的面子。” 傅行川心中一颤,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相处这些年,沈芸棠对他一直冷漠,就算有矛盾也都是他去低头道歉,怎么今天…… 下一瞬,就听沈芸棠低沉声音响起。 “合作是我主动提出的,和陆瀚泽没关系,你……别为难他。” 此话一出,傅行川看向沈芸棠的眼里满是震惊和失落。 原来她只是担心自己为难陆瀚泽,才主动找他道歉的。 傅行川掩在袖中的手攥紧,心中苦涩又难过。 在沈芸棠心里,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公私不分,滥用权力的人吗? 傅行川心口堵塞,动了动唇,却没说出一句话。 沈芸棠见状,以为他还在生气,又揉了揉眉心,软了语气。 “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今晚我去接你和小昱回家,好不好?” 傅行川看着她不耐烦的模样,听着她仿佛施舍般的话语,心里越发憋闷,几乎喘不上气。 他攥紧了手,直接开口说:“不用,我们不回去了。” 沈芸棠闻言皱起了眉,只当他在说气话,下意识反问:“你不回家能去哪?” 傅行川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酸胀,忍不住开口:“那是你的家,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冲过来的陆瀚泽打断。 “芸棠,正找你呢!急诊送来了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情况危急,请你下去看看。” 沈芸棠立刻应下,留下一句“地址发我”,就匆匆离开。 傅行川看着她焦急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会告诉沈芸棠地址的。 她们已经离婚了,那是他和小昱的家,和沈芸棠没有一点关系。 之后几天,心外科忙得脚不沾地,沈芸棠几乎整日睡在医院里,没有再提起接他们回来的事。 傅行川也省得解释,每天按时上下班,接送小昱,日子过得安心而舒适。 直到距离他离开还剩十天的时候。 傅行川正在给小昱收拾东西,突然发现他的护照落在了原来的家里。 正巧放假,他就带着小昱回去取。 只是刚开了门,就看见鞋柜上摆了几双男士的鞋,衣架上也挂着男士外套。 傅行川心中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就看到卧室门被推开,陆瀚泽一身睡衣,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的两人,愣了一下,问:“傅医生,你怎么在这?” 傅行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傅行川看着一副主人模样的陆瀚泽,心中不住的发颤,手不自觉地攥紧。 下一秒才陡然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垂眸遮掩住有些泛红的眼。 解释说:“沈医生拜托我帮忙取个东西……” 说完径直到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证件,就要牵着小昱离开。 陆瀚泽却叫住了他,声音担忧:“傅医生,我和芸棠……” 傅行川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陆医生放心,医院那边我不会乱说的。” 说完便逃似的出了门。 一口气走到楼下,松了一口气。 怪不得沈芸棠没有再提起接他和小昱回来的事…… 不是因为忙着医院的事忘了,而是他们的离开,正合她的心意。 傅行川心痛得像是刀割,手无意识地攥紧,直到小昱被攥得痛了开始挣扎,他才回过神来。 赶紧松开手,蹲下道歉:“抱歉小昱,爸爸想事情入了神,不是故意的。” 小昱摇了摇头,只定定看着他,问:“爸爸,那个叔叔是妈妈的男朋友吗,是我的以后的新爸爸吗?” 傅行川听着她稚嫩的话语,心猛然一痛,勉强挤出一个笑:“小昱怎么会这么想?” 小昱神色受伤地垂下头说:“洋洋的新妈妈就住在她和爸爸的家里,有时候还会来接她放学。” 他皱了皱脸,扑进傅行川怀里紧紧抱住他,声音透着脆弱:“我不要那个叔叔,我只要爸爸!” 他纯真的言语让傅行川心中酸涩又温暖。 刚才看到陆瀚泽的时候,他只是红了眼眶,现在却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傅行川喉口紧涩,声音都在颤抖,缓缓抱紧了怀中柔软的小人。 “小昱不怕,没有新爸爸,只有我们俩。” 他轻轻抚着小昱的头,动作温柔,既是在安慰他,也让自己颤抖的心渐渐归于坚定。 明天,他就去找院长,申请提前离开。 离婚冷静期已过,他拿到了离婚证。 这个城市,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第二天一早,傅行川就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院长,我申请今天离职,提前去美国安顿。” 院长看到他坚定的眼眸,没有再阻拦。 只是说:“那位扩心病人的手术安排在今天,你要是有空,就去帮我盯着点吧。” 傅行川愣了下,想到当初沈芸棠在会上如何驳自己的面子,下意识想拒绝。 但……这是陆瀚泽第一次上手术台,他确实有些放心不下。 于是他不再犹豫,换好衣服走进了观察室。 傅行川看着陆瀚泽娴熟的动作,时刻关注心监,随时反馈病人情况,悄悄松了一口气。 陆瀚泽确实技术过硬,在他离开后,能撑起心内科的大旗。 ……他可以放心了。 他提的心放下后,才注意到沈芸棠和陆瀚泽两人的默契配合。 仿佛陆瀚泽离开的那几年只是一场错觉,两人一如学校里那样亲密无间,一个眼神便懂对方所想。 傅行川顿了顿。 若是以前,他定会心中酸涩难忍,可现在,只是默默移开了目光。 自昨天撞见陆瀚泽住进沈芸棠家后,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反正要离开了,沈芸棠与陆瀚泽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手术结束后,傅行川先行一步,换了衣服就要回办公室收拾东西。 “傅医生。”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傅行川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到沈芸棠皱起的眉头。 以及一声低沉的询问:“你昨天回家了?” 傅行川听着沈芸棠质问的口吻,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也是他住了五年的地方,回去一趟还要跟她报备吗? 但实在懒得与她多交流,就咽下了刺人的话,点了点头:“嗯,回去拿东西。” 他冷淡敷衍的反应却让沈芸棠眉头皱得更紧,心中升起一丝怪异。 若是以前,傅行川看见家里出现别人,肯定会气愤地找她理论。 怎么现在这么平静? 不过她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解释,说:“瀚泽家里水管检修,我让他暂时借住在家里。” 傅行川看着她眸光闪烁,只觉得这话假得厉害。 若是借住,为什么不住客卧住主卧? 他垂眸轻笑,正想说话,就听到陆瀚泽催促的声音:“芸棠,术后会议开始了,你快点来啊!” 沈芸棠立刻分了神,点头应下,没管傅行川想说什么,自顾自地交代。 “你和小昱再住三天,三天陆瀚泽就搬走了,我接你们回来。” 说完也没等他回答,步履匆匆走进会议室。 傅行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尽头,良久,才将心口憋的那口气叹出来。 沈芸棠接不到他们的。 他已经改签了机票,明天就会启程飞往美国波士顿。 傅行川收回视线,毫不留恋地抬脚,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 有不少熟悉的医生和护士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都很是诧异。 “怎么这么突然?说去美国留学就去美国了,一点风声都没有……” 傅行川看着众人奇怪的目光,随口说:“小昱妈妈去美国公干,我也想进修,就跟着去了,总不能让孩子一直见不到妈妈。” 众人这才点头,惋惜说:“那确实,为了孩子,也是没办法。” 傅行川笑了笑,岔开话题:“这盆多肉送给护士长,工作压力大,看着可爱的东西舒缓心情。” “这些锦旗就挂进科室里,算是勉励后来的医生,牢记使命,不负病人和家属的期待。” 傅行川将办公室里带不走的东西一一分给同事,直到…… 他看着桌面上那只自己用了很久的钢笔,罕见地犹豫了一下。 这是沈芸棠送给他的礼物。 沈芸棠一直冷心冷情,很少过节,更不用说纪念日。 这只钢笔还是他入职江城中心医院时,沈芸棠送他的。 他一直视若珍宝,用得很爱惜。 可现在…… 傅行川看着这支笔,压下心中酸软,没有犹豫,将笔给了护士长,拜托他帮忙转交给沈芸棠。 “这是我送她的临别礼物,就当感谢这些年共事的情谊,希望她今后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告别完同事们,傅行川就带着小昱,收拾行李。 还叫了快递员,把离婚证送到沈芸棠家。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 小昱睡得安稳,傅行川却迟迟睡不着。 他坐在阳台,看着漆黑的夜,翻看自己与沈芸棠的聊天记录。 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聊天框中,基本都是他的自言自语。 傅行川轻笑了一声,没觉得多难过,只是顿了顿,干脆地将沈芸棠的联系方式删除。 告别就要彻底。 这下,他再无牵绊,可以放心离开了。 天光大亮时,傅行川已经带着小昱踏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小昱盯着窗外蓝天白云看了好一会,才回头问:“爸爸,我们这是在天上吗?” 傅行川笑了笑,看着他懵懂的模样,点头说:“是啊,我们要飞去美国,开启新的生活了,小昱开不开心?” 豆丁大的小人毫不犹豫地点头,眸中闪亮:“开心!只要和爸爸在一起,我就开心!” 傅行川看着他纯真的笑脸,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缓声说:“爸爸也是。” “只要和小昱在一起,爸爸就开心。” 话音刚落,飞机就冲破云雾,耀眼的阳光立刻洒满了机舱。 傅行川感受着阳光温暖的照拂,身上好像充满了力量。 仿佛一切迷茫与痛苦都在此刻终结。 未来,一片灿烂。 另一边,沈芸棠刚下手术台回到办公室。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她犹豫了一瞬,正想回拨,陆瀚泽就敲响了门。 “芸棠,感谢你这些天的收留,房子提前修好了,我中午已经搬完了东西。” “你终于不用睡办公室,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 他笑容爽朗,从身后拿出一盆多肉放在沈芸棠桌上:“给,送你的感谢礼物。” 沈芸棠抿了抿唇,下意识想拒绝。 可看着那盆小巧精致的多肉,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小昱。 傅行川是不是跟她说过,小昱喜欢多肉来着? 沈芸棠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了下来。 只是说:“这个我收下了,你之前委托我照顾的那些绿植,可以拿回去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办公室里那几盆格格不入的绿色植物。 那是陆瀚泽差点养死的绿植,想着她大学选修过植物保护的课程,就委托她帮忙照顾。 沈芸棠义正言辞的拒绝:“我是人的医生,不是植物医生。” 结果查个房的功夫,屋里就摆了好几盆病恹恹的盆栽。 陆瀚泽还挂了牌子,写着:“求沈医生妙手回春。” 她叹了口气,只能收下。 照顾了将近一个月,才将那几盆即将病死的绿植救回来。 陆瀚泽看着屋中已经重新焕发生机的盆栽,眼前一亮,开心道:“芸棠,我果然没看错你!”他笑着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沈医生果真妙手仁医。” 说着便小心地抱起了那几盆绿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之前突然想到什么,回头说:“对了,上午有快递到,我帮你签收了,放在茶几上了。” 沈芸棠立刻想到那几通未接电话。 原来是快递。 可下一秒,就皱起了眉头。 她最近没买东西,而家里的东西都是傅行川购买,电话也留的是他的,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沈芸棠有些疑惑,正好到了下班时间,她就换了衣服,拨通了傅行川的电话。 本想告诉傅行川今天她接两人回家,只是电话那头只有一声冰冷的—— “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沈芸棠心中一沉,觉得奇怪。 她们的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以免联系不上,傅行川的手机怎么会关机? 沈芸棠越想越觉得不对,挂断了手机,就要去他的办公室找人。 却只看到一片灰暗。 门是锁的,没有开灯。 接连几个反常的现象终于让沈芸棠皱起了眉头,她心颤了颤,突然生出一丝不安。 路过护士站,她赶紧叫住了那位和傅行川关系好的护士长,问:“傅医生呢?” 下一句话却将沈芸棠牢牢定在了原地。 “傅医生辞职了,沈医生不知道吗?” 沈芸棠素来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古井无澜的眸中显出一丝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 她声音颤抖,似是极为不可置信。 护士长还是第一次看到沈芸棠这副模样,愣了一下,才回神。 “就昨天……”他说着,似是想到什么,拿出了那支钢笔,“对了,傅医生让我把这支笔送给你。” “他说,这是送你的临别礼物,感谢这些年共事,希望你今后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沈芸棠看着那支熟悉的笔,怔了片刻。 这是她送给傅行川的入职礼物。 她还记得当时傅行川神色雀跃,深邃的眼里闪烁着她从来没见过的光彩。 将礼物小心地抱在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说:“谢谢你,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医生的。” 转眼过去这些年,沈芸棠每看到傅行川用这支笔,都会想到那个稚嫩的闪烁的眼眸。 可是…… 她听着护士长的话,心却猛地揪起。 “心想事成……” 沈芸棠眼眸一沉,抿了抿唇。 结合这段时间傅行川的反常举动,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他这么说的原因—— 傅行川以为她对陆瀚泽还有心思,才一言不发地辞职离开。 沈芸棠心中气恼,猛地攥紧了手。 傅行川怎么能不跟她商量一下,说离开就离开? 只要傅行川开口问,她就能解释清楚,何至于此? 沈芸棠周身气愤,仿佛一座随时等待爆发的阴沉火山。 护士长吓得默默退了一步,不知她为何这么生气,正想说话,就听她问:“傅医生说去哪了吗?” 他赶紧点头:“傅医生说妻子去美国公干,他跟着去了。” 妻子? 沈芸棠听着,手攥得越发紧,几乎忍不住嗤笑出声。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去美国公干? 沈芸棠气昏了头,几乎忘了,是她说不希望同事知道两人是夫妻的。 她闭了闭眼,才收起那股吓人的冷意,也暂且压下傅行川不告而别的怒气。 直接转身回了家。 不过是一时赌气去了美国,过几天气消了就回来了…… 反正他们已经结了婚,他就算离开,也总是要回来的。 沈芸棠这样想着,开车回了家。 应该是陆瀚泽离开前请了保洁员工,家里整洁干净的仿佛是新房。 换做平常,看着这样简约的模样,她应该觉得舒心。 可现在,突然生出一丝空荡的感觉。 就好像这栋房子从头至尾都只有她一人住,没有傅行川,也没有小昱。 沈芸棠皱了皱眉头,气愤的心经过一路冷却,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可现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又混乱了起来。 她难得心慌,不由得想,要不还是请个假,亲自去美国找傅行川和小昱吧? 想着,沈芸棠就走到茶几底下,拿出装证件的袋子,准备拿护照。 可刚拿出袋子,就看到了里面的两份文件—— 一份英文的,是哈佛医学院的录取通知。 一份中文的,是离婚协议书。 沈芸棠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看着学生那一栏写着的“傅行川”三个大字,已经协议书后签好的两个名字,怔了半晌。 才仿佛自嘲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傅行川不是去出国散心,是去留学了。 还骗她签了离婚协议,不打算回来了。 如果她没猜错,那份文件也是傅行川寄来的,里面是离婚证。 沈芸棠颤抖着拆开,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料。 看着桌上的文件和证件,沈芸棠的心好像被冷风裹挟,冰冷而麻木的伤痛袭来。 傅行川……就这么走了? 沈芸棠痛极反笑,以手掩面,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一声悠长的叹息中。 “傅行川……” 苦涩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中,注定得不到回答。 沈芸棠的痛苦悔恨与挣扎,傅行川统统不知道。 此刻,他正在旧金山机场转机。 小昱人小,又是第一次坐国际航班,十几个小时的航行让他难受极了。 一张白嫩的小脸皱巴巴的,看得傅行川心疼。 同时庆幸自己全程订的是公务舱,若是经济舱,又小又闷,小昱一定更不舒服。 于是转机这几个小时,傅行川带着小昱一直想吃的那家汉堡店。 店内爆满,空位几乎没有,傅行川环视了一周,只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个空位。 尽管哪里已经坐了个小孩,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过去,询问:“你好,打扰一下,我可以坐这……” 话没说完,对方抬起了头,傅行川才看到她兜帽下金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眸。 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立体的仿佛混血。 傅行川愣了下,想着这位置应该是她的家人,正要道歉要走。 女孩就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疏离地点了点头。 傅行川赶紧道谢,带着小昱坐下。 女孩看着拒人千里之外,倒是个挺随和的人。 这念头在傅行川心中一闪而过,就抛之脑后。 他给小昱点餐,和他吃饭,看着他乖乖捧着汉堡吃得香,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才松了一口气。 让小昱一路颠簸,是他不好。 现在他能好受些,他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想着,又给小昱擦了擦蹭到脸上的番茄酱,才转头自己吃饭。 却发现对面女孩正在看自己。 傅行川愣了下,对上她的视线,问:“怎么了?” 对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拿起纸巾擦了擦鼻子,掩饰般的挪开了视线。 傅行川也没在意,女孩刚才那一眼,眼眸中透出淡淡的忧愁,不像是别有用心,反而像是在……怀念。 他忍不住多想,是自己和小昱的相处让她怀念起自己的父母了吗? 傅行川看着她只身一人坐在汉堡店里,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心蓦然一软。 当了父亲之后,他总是会对孩子们格外留心。 正想着,小昱突然停下,一声惊呼唤回傅行川的思绪:“爸爸,你看姐姐——” 傅行川回神望去,看见对面女孩脸色潮红,眉头皱起,胸膛起伏,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 是哮喘! 他眼眸一紧,看着女孩挣扎着向行李箱上的背包探出手,立刻起身,动作迅速打开背包,把药找了出来。 全程不超过五秒。 看着女孩将药喷进口鼻,渐渐恢复了平静,傅行川才放下心来。 他让小昱去拿了个纸杯,给她倒了杯水:“用药之后要漱口,防止副作用。” 女孩这才露出些小孩子的模样,定定看了他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接过来。 傅行川见她神色无恙,小昱也已经吃完了汉堡,登机时间快到了,他就打算告别离开。 女孩却拉住了他,在他手心写下: 傅行川愣了下,不止是震惊她不会说话,更是震惊她写下的,是两个汉字。 原来是中国人…… 傅行川攥紧手,想到自己刚才对着对方说英文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 于是垂眸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相遇就是缘分,有缘再见吧。” 说完转身离开。 他只当这是个插曲,没想到缘分这样奇妙,在机舱里,他又看见了这位金发女孩。 是乘务人员在登机的时候与傅行川询问,身旁的座位是无成人陪伴的儿童乘客。 询问他是否能够接受,如果不能的话,他们会协调一下,帮他调换位置。 傅行川刚摇了摇头说不介意,下一秒就看到金发女孩走进了机舱。 女孩看到傅行川,眼眸亮了一瞬,与他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接着,在乘务人员的引导下坐在了他身旁。 傅行川也笑了声,觉得巧。 刚才就在一桌吃饭,没想到现在坐邻座。 他正感叹缘分巧妙,就被小昱拽了拽袖子,轻声问。 “爸爸,这个姐姐就是没有爸爸妈妈陪,自己坐飞机的那个小朋友吗?” 这是他刚才给小昱解释无成人陪伴的儿童乘客的话。 傅行川见她直接问出来,特意撇了眼金发女孩,发现对方似乎没听见,才松了口气。 对小昱说:“是呀,她自己一个人坐飞机,很厉害对不对?”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要强,他不希望小昱觉得她可怜,伤到孩子的自尊心。 况且,他确实不觉得女孩一个人坐飞机是个值得怜悯的事,是真的觉得她自理能力很强。 小昱点了点头,看向女孩的眼眸中满是羡慕和敬佩。 “是呀,姐姐好厉害啊!” 她想着,从自己的小包里翻出了一包糖果,递给了金发女孩。 “姐姐,请你吃糖!” 这糖是小昱最喜欢吃的糖,只有她喜欢的人才会分给她。 金发女孩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糖果,转头看向小昱。 对上那双真挚明亮的眸子,愣了一下。 傅行川静静看着两个小孩交朋友,也不阻止。 金发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下来。 小昱立刻绽出一个笑脸,说:“姐姐收了我的糖,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你要教我怎么自己坐飞机,我也想像你一样厉害!” 女孩听着小昱的话,似是不好意思般垂下了眼睫。 小昱还想说话,傅行川担心她太热情打扰男孩,赶紧拦下:“飞机要起飞了,快坐好。” 几个小时的飞行很快过去。 傅行川不只照看着小昱,也分神照顾着金发女孩。 女孩倒是乖得很,只带着耳机,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很文静的模样。 傅行川还担心她的哮喘,也没有再犯。 直到顺利到达波士顿的时候,已经是美国时间的下午。 他领完托运行李,走出机场的大门,正要回头和女孩告别,就见小昱拉着她的手不放。 “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知为何,小昱对这个女孩十分依恋。 他正想让小昱放手,就见女孩笑了,周身冷淡的气势仿佛暖阳消融,露出了些许孩童的稚嫩。 女孩蹲下,将字条递给了傅行川。 她担心小昱看不懂,特意让傅行川念给她听。 “裴羽星……” 傅行川缓缓开口,念出女孩的名字。 ……很好听,他点点头。 小昱也念了一遍,笑了声,拉住了她的手,叫:“那我以后就叫你星星……” 话没说完,一道低沉的声音就响起。 “星星。” 傅行川愣了一瞬,看着裴羽星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来人。 那人一身白色西装,身材高挑匀称,金丝眼镜后是一双深邃淡然的眼眸。 气质随和,却隐约流露出一丝冷淡。 与裴羽星很像。 她大步走来,温柔将裴羽星的行李接过:“会议结束就来接机场了,多亏没迟。” 裴羽星看了眼她,露出了些许稚嫩的模样,点了点头。 傅行川看着两人相似的面孔和气质,只以为她是裴羽星妈妈。 便放心地点了点头,拉着小昱与裴羽星告别:“姐姐的家人来接她了,和姐姐说拜拜。” 小昱咬了咬唇,眼中都是不舍,定定看着裴羽星很久,才憋出一句:“姐姐再见。” 裴羽星犹豫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飞机上一直在写写画画的本子,从中撕下两张,递给小昱。 她又看向身旁的女人,比划了几下手语,让她转述。 女人点了点头,说:“这是星星画的你和小昱,感谢这一路帮助。” 傅行川点了点头,看着小昱手中的画。 虽然只有短短几笔,却生动传神的把小昱和他的神态画出,笔触温润,看得出心情很好。 他开心收下,道了声:“谢谢,我会好好留着的。” 裴羽星这才点点头,又打了几个手语,看向女人。 “星星想要你们的联系方式,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当然可以!”傅行川点点头。 他初来乍到,也难得见小昱这样喜欢一个小孩,自然不愿意小朋友失去这一个好伙伴。 傅行川正想找纸笔把自己的电话和名字写下,女人就把自己的手机递来。 “星星跟着我生活,你存在我的手机里就好。” 傅行川点头应下,存完后犹豫了一下,问:“裴小姐的电话……” 女人听着他客气的称呼笑了下,那股距离感霎时被消解,让人觉得她温润如一方美玉。 “客气了,叫我裴珊就好。” 傅行川看着她递来的名片,名字下面的简介让他愣了下:“你是哈佛医学院毕业的?” 裴珊点了点头,看着他震惊的模样,有些惊奇:“怎么了?” 傅行川笑了笑,觉得这一切也太巧了:“我是医学院的新生。”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还真是有缘。” 裴珊眼眸弯弯,眸中的淡漠仿佛春风化雨般消散,主动问:“你们去哪,我送你们吧。” 裴羽星听见这话,眉头一挑,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傅行川担心麻烦,正想挥手拒绝,小昱却拉住了他的衣服。 一双水润的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还想和星星姐姐再待一会。” 傅行川顿时尴尬,还想说话,裴羽星却拉着小昱就走,直接将他拒绝的话堵住。 裴珊笑了笑,伸手去拉他的行李:“我难得见星星这样主动,走吧,就当是感谢你帮忙照顾星星。” 傅行川只能应下。 看着机场外橙红的天色,旅途的疲惫好像被冲散了些许。 新生活的开始,还不算太糟。 等回到家里安置好,已经是晚上了。 傅行川还在想着今天这一场奇妙的经历,就被小昱扯了扯衣角。 “爸爸,我困了。” 回来路上,傅行川特意纵着他玩,任他发泄精力,省得倒时差。 果然,这才吃了饭,就喊着困,现在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傅行川赶紧带着他去洗漱,又铺好了床,让他睡下。 睡着前,还强撑着睡意问傅行川:“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再去找星星姐姐玩啊……” 他愣了瞬,哄道:“明天就给星星发消息,问什么时间能一起玩,好不好?” 小昱这才放心的点头,沉沉睡去。 唯有傅行川看着他恬静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 他心中其实很忐忑。 就这样带着小昱离开他生活了五年的环境,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他是否能适应? 会不会感到陌生和紧张? 可看着他这一路,虽然有些疲惫,却没有不耐烦或者害怕。 甚至还主动结交了一个新朋友。 傅行川担忧的心才稍稍松了一点。 他轻轻给小昱掖了掖被子,在她额上留下一吻。 “小昱放心,爸爸一定能好好照顾你的。” 正想着,手机突然一亮。 是沈芸棠打来的电话。 才过去两天,可现在看着这个名字,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一样,透着些许陌生。 傅行川心沉了沉,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加入了黑名单。 既然决定与之前断个干净,那就不要再为她牵动心绪了。 之后的日子像是流水一般,过的平淡而顺遂。 傅行川带着小昱住在父母旅居美国时买下的小房子里,虽然装修有些旧了,但胜在方便。 离他的学校很近,也离裴珊家很近,只有两个街区。 自上次机场一别后,因为两个小朋友的关系匪浅,他们的交流也多了起来。 他很苦恼小昱的语言问题,尽管在国内,上的是双语幼儿园,但还是会有些担心不能融入。是裴珊主动提出让小昱来她家上课。 傅行川也是从那之后才知道,裴羽星不是天生不说话的。 只是创伤应激,迟迟不肯开口说话。 裴珊说难得见裴羽星这样喜欢和人相处,就让小昱来找她学英文,只要她多来和裴羽星玩耍。 傅行川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开学半个月,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如果不是裴珊,都不知该怎么照顾小昱。 甚至有时候回来晚了,裴珊都会带着小昱在教学楼下等着他。 比如现在。 傅行川刚下了课,走出教学楼,就被扑过来的小豆丁抱住了腿:“爸爸!” 小昱长高了些,又戴了个毛茸茸的,带着小狗耳朵的帽子,看着像个小萨摩耶。 若是有个尾巴,几乎摇得起飞了:“我来接你放学啦!” 傅行川看着他兴奋的眼眸,忍不住笑:“你又缠着裴阿姨了是不是?” 小昱眼眸狡黠,嘿嘿一笑,撒娇说:“裴阿姨说没事,我才来的呀……” 傅行川点了点他的鼻子,转头看向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的裴珊。 “麻烦裴教授了。” 裴珊眼眸弯了弯,笑着摇头,示意没事,只说:“回家吧,正好顺路接星星下课。” 傅行川点了点头,牵着小昱和她并肩走着。 “我买了牛肉,上次做的罗宋汤星星很喜欢吃,今天再做一次吧。”傅行川道。 小昱插嘴:“我呢我呢,我想吃蛋挞!” 裴珊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早就买好了,回去给你烤,好不好?” “好!”小昱欢呼雀跃。 傅行川看着小昱活泼的模样,由衷地笑了。 离开国内压抑的氛围,小昱也变得活泼开朗起来了。 他心中温暖,只觉得日子幸福,就听到一声无比熟悉的低哑呼唤。 “……傅行川。” 傅行川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沈芸棠,竟然是这样的情形。 沈芸棠一身风衣,衬得整个人有些瘦削,仿佛一片冬日里的凌冽雪花。 毫无预兆的,飘进他的生活。 傅行川怔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垂眸看了眼小昱,刚才的欢笑已经凝结,这张白嫩的脸上,苍白一片。 小昱攥紧的手提醒着傅行川——他在害怕。 傅行川的心一沉,立刻将小昱护到身后,看向沈芸棠的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悦。 “你来做什么?” 婚已经离了,她和陆瀚泽可以安心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不打一声招呼,吓到了小昱。 沈芸棠听着他的疑问,却没有一点反应。 不,不是没有反应,只是全部注意力都被他和身旁的裴珊吸引去。 “你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美国,我不能来找你吗?” 沈芸棠掩在袖管中的手攥得紧,阴沉的目光落在裴珊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他们才离婚,傅行川这么快就给小昱找了个新妈妈吗? 还是说,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跟自己离婚的,带着小昱来到美国的? 傅行川却不知她沈芸棠心中愤怒思绪,只觉得她说的话荒谬可笑。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去哪里,跟你没关系。” 说完就抱起小昱准备离开。 裴珊也默默跟在后面,跟着两人离开。 沈芸棠却伸手拉住了傅行川。 “离婚”两个字像是触碰到她的禁区,平淡模样再维持不住,声音带上几分哽咽。 “我没同意离婚,是你……” 她话没说完,傅行川就毫不留情地打断:“协议签了,离婚证拿到了,你同不同意不重要。” 沈芸棠心中一颤,有些不敢相信。 以前那个温柔包容的丈夫,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幅冰冷无情的模样? 傅行川不管她的想法,想甩开她的手。 可沈芸棠用了很大的力气,他又抱着孩子,不好用力,一时竟没甩开。 “放开我!”傅行川有些怒了。 他感受到怀中小昱的颤抖和恐惧,迫不及待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安抚一下,沈芸棠却怎么都不放手。 她眼眸阴沉,手仿佛铁钳,牢牢抓着傅行川:“我有话跟你说,你——嘶!” 沈芸棠的话只说了一半,小昱就扑了过来咬住了她的手腕。 她咬得不留情,沈芸棠一时不查,惊呼了出声,赶紧松开了手。 手腕上已经多了一排红肿的牙印。 “你松开我爸爸!”小昱不知是气得还是害怕,小小的身子在傅行川的怀中发着抖。 眼圈通红看着沈芸棠,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不让我叫妈妈,还要找新爸爸,害爸爸这么难过,你……你不配做我妈妈!” 稚嫩的童声回荡开,让傅行川和沈芸棠俱是一愣。 傅行川一直觉得自己的难过掩藏的很好,却不想小昱这样敏锐,竟然记在了心里。 他心中酸涩又欣慰,赶紧抱紧了小昱,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没事的,没事的,小昱不哭。” 沈芸棠则是诧异。 什么新爸爸? 下一刻,沈芸棠立刻醒悟,只怕是那次撞见陆瀚泽,惹得他们误会了。 沈芸棠皱了皱眉,当下顾不下手腕疼痛,就想解释。 傅行川却冷冷看了她一眼:“沈芸棠,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直接抱着小昱离开了。 沈芸棠还想追,就被一只大手拦住了去路。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沈小姐,行川说了,他不想见你。” 沈芸棠心中一沉,扭头看向这个刚才还笑得温和,现在镜片后的眼睛满是寒光的女人。 “那是我的丈夫和儿子,你没资格阻拦。” 裴珊闻言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笑:“如果我没理解错,你们已经离婚了。而且……” 她的笑意未及眼底,眸中依旧冰冷,一如她说出的话:“小昱亲口说,你不配做她的妈妈。” 裴珊恶意的重复仿佛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戳中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痛苦与愤怒同时蔓延,沈芸棠立刻咬紧了牙关。 “你又是谁,凭什么插手我的事!”这话仿佛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满腔愤恨。 裴珊却像是没注意到她几乎压抑不住的愤怒,继续火上浇油。 “不是插手你的事……”她话语轻轻,视线落在抱着小昱离开的傅行川身上。 后半句不用说,沈芸棠也立刻明白——她是为了傅行川。 沈芸棠心中更沉,还想说什么,裴珊却瞥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沈小姐还是回去吧。” 就大步向前,追上了傅行川的脚步。 只留沈芸棠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气愤与苦闷仿佛拧成绳索,套在她的脖颈上喘不过气。 当晚。 许是今天沈芸棠的出现让小昱受到了惊吓,一直没安全感的跟着他。 平常最喜欢黏着裴羽星,总要缠着她画画看电视,现在也不了。 早早地就跟着他回了家。 “小昱吓坏了吧?”裴珊目露担忧,看向抱着傅行川不撒手的小昱。 她没有多问,只是将两人送到门口,贴心道:“有需要帮忙的就说,我随时有时间。” 傅行川露出一丝感激的笑,点了点头,回了家。 刚进家门,他就像把小昱放下。 本想说些什么,可小昱却不让他离开,拽着他的衣角。 什么也不说,只是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这目光澄澈又真挚,仿佛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 看得人心里软软。 傅行川想说的话在这殷切的目光下全都哽在了喉头。 他看着小昱没安全感的模样,知道今天沈芸棠的出现,还是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他知道,小昱懂事早熟,哪怕早早知道自己因为沈芸棠而不开心,也一直忍着不说。 只要自己开心,他宁可受委屈。 傅行川想明白这点,心中酸涩更甚。 ……是他的错,才让小昱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满心愧疚,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问:“小昱不喜欢她吗?” 傅行川没说“她”是谁,小昱却懂了。 小人把软软的脸蛋埋在傅行川的颈窝,眼睫颤了颤,默默垂了下来:“不喜欢。” “因为她不让你叫妈妈吗?”傅行川追问。 小昱身子一颤,声音带着颤抖,手抱得更紧:“她来了,我就要走了,我不要离开爸爸……” 听着小昱的话,傅行川愣了一瞬。 他从来没在小昱面前说过要送她离开的事,小昱为什么会这么想? 正想问,小昱却抖得更厉害,话语间带着哭腔。 “洋洋说爸爸妈妈离婚之后,要轮流住在两家……我不要回去,我不要离开爸爸!” 傅行川感受着怀里小人的颤抖,赶紧抱紧了她,安慰道:“不会的,小昱不会走的。” 那哽咽的哭腔像是插在他心上剑。 傅行川心中酸胀又难堪,苦涩的滋味在心间蔓延。 原来小昱怕的是这个…… 感受着颈侧湿濡的触感,他退开一些,将小昱晶莹的泪珠揩去。 温柔的手掌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落在小昱的背后,一下一下的轻抚。 “爸爸不会让她带走小昱。” 他声音坚定,仿佛无法移动的山峦。 说出的话不仅是安慰,也像是承诺。 “小昱会一直和妈妈在一起。” 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屋中,止住了小昱的泪水,也安稳了傅行川的心。 他将小昱脸上仅剩的泪水轻轻擦去,眸中只有清明。 第二天下午。 傅行川早早的下了课,将小昱托付给裴珊,就从黑名单放出了沈芸棠的电话。 “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 于是,公园里。 澄澈的蓝天上飘着洁白如纱的云朵,广场上的鸽子咕咕叫着,时不时煽动翅膀飞翔。 而一旁的草地上,枯黄的落叶铺了满地,被温暖的阳光晒透,构成一副美丽的秋日画卷。 ——如果忽略路边长椅上坐着的傅行川和沈芸棠的话。 两人坐在长椅上,中间自然地隔开一些距离。 仿佛这些年两人之间的隔阂,始终跨不过,也泯不灭。 秋风卷起落叶,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又归于平静。 “你……” “我……” 两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对视一眼,又都移开了目光。 傅行川看到她衣袖中隐约露出的纱布,抿了抿唇,说了声:“对不起。” 小昱的牙口了得,他那天只是匆匆一撇,就看到牙印触目惊心,现在应该…… 沈芸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手腕,将手伸进袖口,说了句:“没事。” 犹豫了一会,又补充道:“小昱心里有气,咬一口出出气,我知道的。” 傅行川听见这话,看着她垂眸淡然的模样,心中滋味复杂。 他一边惊奇沈芸棠竟然变得这样善解人意,突然开口解释起来。 一边又心冷。 沈芸棠果然不知道小昱为何咬她,不是因为气愤,而是…… “小昱咬你,是因为害怕。” 傅行川看着沈芸棠眸中的疑惑,沉声道:“她害怕被你带走,害怕和新爸爸一起生活,再见不到我。” 他解释得清楚明白,却让沈芸棠皱起了眉头。 “什么新爸爸?”沈芸棠眼眸阴沉,“我和瀚泽只是同事,那次他也是借住,早就搬……” 话没说完,就被傅行川的冷笑打断。 “沈芸棠,我不是瞎的,这些年你对他余情未了,当我不知道吗?” 傅行川的声音压抑着愤怒。 他脱口而出这话后,觉得不妥,又傅行川攥紧了手,才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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