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幻术师在厢房里小声回话。 缨徽从袖中摸出高兆容给她画的丹青,指向阿兄——整幅画卷上,谢世渊的模样最细致清晰,神态也最生动自然。 幻术师仔细辨认后,点了点头。 缨徽紧紧抓住画卷,喘息陡然加重。 她终于找到了。 阿兄,你再等等我。 我定会救你出去。 这森严都督府,她定要想法儿借来神兵攻破。 耽搁到亥时,沈太夫人才放李崇润离开。 幽州数月战乱,夜间的街衢杳无人烟。 马蹄铁踏在青石板上,格外的响。 两人各自揣着心事,谁也没有言语。 回了府邸,李崇润撂下一句“早些安置”,就钻进了书房议事。 白蕊等了缨徽一天。 见她回来,忙献宝似的拿出家书。 她爹静安侯真是好本事。 烽火连天的幽州,还能送进来家书。 白蕊道:“侯爷说薛郎君家中有妻,许诺娶娘子做平妻。薛氏父子手握兵权,这是门极好的婚事。” 她见缨徽不语,又道:“侯爷在书信中还说了,幽州局势复杂,四郎已掌权,恐七郎无出头之日。两相权衡,还是薛小郎君是良配。” “权衡什么?” 缨徽讽刺:“权衡谁手里的权柄更重吗?我阿耶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拿我当货物……” 话音未落,她意识到什么:“你刚才说,薛氏父子手握重兵?” 白蕊点点头。 她来回踱步,思忖。 随手拿起妆台上的金钗把玩。 钗身是蛇的形态,眼睛上嵌金刚石。 李崇润虽然阴晴不定,但对她很大方。 自打她住进来,给她做衣裳打首饰,十分殷勤。 簪头的坚硬抵在掌心,让缨徽有些难受。 想起李崇润伏在她身上,哀怨地说:“我有种预感,你还是会把我抛下。” 缨徽站在窗边,任由夜风拂面,她想:七郎,我实在不想呆在这里,我想离开你了,你就原谅我吧。 第16章 “阿姐有秘密了?” 李崇润彻夜在书房议事,天亮时才结束。 缨徽端着羹汤站在回廊尽处。 她见到一个白须苒苒的老者先从里面出来。 身着圆领襴袍,气度高贵。 身后几个年轻些的郎君。 有穿褒衣博带的,有穿箭袖櫜鞬服的。 一瞬散去,朝阳顺着柳梢爬上来。 初晖洒向庭院时,整座宅邸又恢复了门可罗雀的宁静。 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裴九思将缨徽引了进去。 李崇润还穿昨日的春衫。 坐书案后,以手抚额,合眼小憩。 裴九思上前轻晃了晃他。 他睁开眼,见到缨徽。 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许是太过劳累,恹恹的。 面容上的冰锐棱角也柔和了许多。 好像变回了从前那个温柔无害的俊秀郎君。 缨徽一时有些心软,放轻了声音:“你总不回去,我担心你。” 李崇润轻勾了勾唇角,朝她伸出手。 缨徽过去,坐在他怀中。 将盛放鱼羹的瓷盅盖子打开。 鲜香的热气迎面扑来。 李崇润搂着她撒娇:“阿姐,你喂我吧。” 缨徽依言拿起瓷勺。 日光初升,从茜纱窗渗进来。 落到两人身上斑驳树影。 已想不起,两人有多久没这么平和度日了。 不禁想起从前在都督府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时两人都弱小,相互靠着取暖。 难得也能说几句知心话。 不时流露出脆弱,从对方身上攫取温暖。 如今,李崇润烈火烹油似的平步青云。 两人之间却像隔了层什么,日益疏离。 缨徽顿悟。 原来想要离开时才会平和。 不然她总是要怨恨。 怨恨他的禁锢。 怨恨他一边对她狠,一边又时不时闪现脉脉温情。 也许从很久很久以前,李崇润就该放她走了。 让这段关系停留在最温馨的时候。 好过日后走至面目狰狞的歧途。 她一时失神。 李崇润就着她送过来的瓷勺,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手背。 缨徽略微吃痛,回过神来。 愕然看向李崇润。 他幽怨地说:“你在我的身边总是不专心,我猜不出你整天在想些什么。” 美好果然短暂,那附骨吸髓的掌控欲又来了。 缨徽偏开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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