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娇养霸王花_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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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1973年，家属院。黎晚清跟结婚六年的营长丈夫周临风，是整个军营都羡慕的模范夫妻。六年前，周临风在一次任务里，对她一见钟情，之后有求必应，随叫随到。可没人知道，临近七周年的这四个月来，周临风却七次跨越雷池。第一次，是黎晚清的生日，周临风却在另一个女人的床边唱童谣哄睡。被她发现质问时，周临风才解释，“这是我最好的兄弟的遗孀秦如瑶，我不能放任不管。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第二次，黎晚清的父亲重病需要送去卫生院，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周临风。父亲因为送去不及时去世的时候，周临风在陪秦如瑶看电影。第三次，是黎晚清怀胎七月，意外早产，产下死胎时，周临风却在陪秦如瑶拍婚纱照。 “她跟阿恺结婚那么久，都没有拍过婚纱照，我帮她完成一个心愿而已。” …… 第七次，周临风帮着秦如瑶，抢走了黎晚清早夭孩子的墓地。这个墓地，是黎晚清看了很久，才终于找到的风水宝地。大师说埋在这里，下辈子她的孩子能投个好胎，衣食无忧，健康长命！可现在，周临风却站在秦如瑶身边，一步都不肯退：“晚清，如瑶的父亲已经过了头七，必须入土为安了，耽误不得。” 黎晚清攥紧拳头，也不肯退步：“那我的孩子呢？他又该安葬在哪？” 从前，哪怕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周临风都能捕捉到，将她的情绪放在第一位。如今看着她泪流满面，周临风却只是叹了口气：“就这一次，你听话，好不好？” 他敷衍哄着，一把将黎晚清推到一旁，命令负责下葬的人，入土立碑。黎晚清被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脚踝处瞬间肿起一个可怖的大包。她下意识出声唤他，“周临风！” 可周临风却连头都没有回，只拿着铁锹，不断往坟冢上埋着土。 “轰！”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瓢泼大雨落下。脸上的泪融入雨中，黎晚清心却只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她看着周临风身上渐渐被雨打湿的绿制服，闭了闭眼。 “周临风，我们到此为止了。” 这声轻喃，被雨声淹没。黎晚清也不在乎周临风听没听到，她踉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回了家属院。五月的天，还冷的人打摆子。客厅里，她没有管浑身湿透的衣服，点燃煤油灯，就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离婚申请。写完最后一笔，门被人打开。秦如瑶走了进来：“黎同志，你还好吧？我来看看你。” 她话语温柔，眼神满是得意：“那片墓地，我和临风也不是故意要抢，只是我父亲实在不能等了。” “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感谢你的退让。” 黎晚清忍下心脏里的刺痛，声音沙哑：“你刚刚新寡，又争分夺秒的抢周临风，你想要什么，我知道。” 她没看秦如瑶脸上僵住的笑，直接将离婚申请递给她。 “我知道你有办法让周临风签字。” 秦如瑶接过，震惊后不免疑惑：“你真舍得？临风他对你不也挺好的吗？听说你们……”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他背叛在先，脏了的东西，我不要。” 黎晚清打断她的话，即使做下这个决定，她也心如刀割，痛不欲生。秦如瑶也不再演，接过申请就转身离开。黎晚清一个人在客厅站了很久，才走回卧室。一进门，就看到了那面勋章墙。结婚六年，她和周临风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墙上，第一排第一列的奖章，是周临风第一次立功时得到的。他得到奖章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将奖章交到她的手里。他说：“晚晴同志，是因为想着你，我才能得到它。” 那时，他们在一起七个月。第二个奖章，是他们结婚的那一年。洞房花烛夜都没过，周临风就被突然召走参加任务，再回来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他脚上还打着石膏，捧着这枚奖章蹦到她面前说：“我以军人的荣誉起誓，此生只爱黎晚清同志一人，永远保护她、关心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前六年，周临风确实做到了。可秦如瑶丈夫牺牲，她被带回到黎晚清和他的小家时，他就似乎都忘得一干二净。周临风依旧对她好，但不再是唯一的偏爱…… 黎晚清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沉默收拾起了和周临风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部扔进了垃圾场。再回到家，打开门，周临风也回来了。他显然也是刚到家，手上还提着油纸包，看见黎晚清后笑着说：“晚清，坟的事实在是事出有因，你不要生气了，我给咱们的孩子找了个更好的墓地。” 他哄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黎晚清：“看，我特地去城里买的你最爱的烤鸭，你不是喜欢吃吗？” 黎晚清没接。周临风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发脾气。只是将烤鸭放在了桌子上，就朝外走。黎晚清看得清楚，他右手上分明还提着一个渔网袋。里面装的都是供销社里，最贵最时兴的麦乳精，大白兔奶糖，果丹皮，糖水罐头…… 甚至还有一条黎晚清想要很久，却舍不得买的天蓝色布拉吉裙！她知道，这些都是周临风要去送给秦如瑶的。果然，没过多久，周临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秦如瑶。 “弟妹，我是来道谢的。刚刚临风给我送了不少好东西，我也没什么还礼的，想半天也只能把这个送给你，你别嫌弃。” 说完，她递来一个信封。黎晚清打开信封，里面是她不久前给秦如瑶的离婚申请。周临风的签名清晰可见，跟结婚报告上的如出一辙。第二章黎晚清看着那个签名，内心五味杂陈。秦如瑶在周临风心中早已占据了重要位置。那她早日成全他们一家吧。以后她再与他们无关了。她攥紧了手中的信封，周临风却突然走到了她面前，“这是什么礼？” 他伸手想要拿过信封。黎晚清连忙后退一步，将信封收在了身后，“没什么。” “你有事瞒着我？”周临风眉头微皱，有些疑惑的看着黎晚清。黎晚清抬眸，“难道你没有吗？若不是我撞见，你跟秦如瑶之间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周临风表情有些尴尬，“之前的事我都跟你解释过了，如瑶身份特殊，为了阿恺，我一定要照顾她。” “再说了，我不告诉你，不就是怕你生气吗？”他轻声哄道，像从前一样。怕她生气？周临风，我不会再生你的气了。我，不要你了。 “抱歉，都是我的错……害你们吵架了。我不该总是找临风的，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我也不会这么没用了。我真的不想你们因为我吵架……”秦如瑶突然哭出了声，在一旁抽噎。周临风连忙转身去看秦如瑶，用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如瑶，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有什么错。” 黎晚清不愿再看，绕过他们就要离开。周临风却拉住了她，“晚清，你要去哪？” “我出去有点事，你先陪她吧。”黎晚清皱眉想要挣脱开。周临风却没有松手，“我送你，你一个人不安全。” 他转身看向秦如瑶，“你乖乖在家，有什么事记得找人来找我。不许提重物，不许碰开水，外面风大，别外出。天色晚了你记得拉白炽灯，别舍不得……” 半个小时过去了，周临风还在不断叮嘱，却也没有松开黎晚清的手。最后还从兜里拿出一颗麦芽糖递给秦如瑶，“吃糖，别哭了，对宝宝不好。” 终于，他拉着黎晚清出了门。门口的二八大杠后座上，垫了厚厚的褥子，就连脚踏板也加宽了。周临风朝黎晚清招手，“晚清，上来，你要去哪？” 黎晚清看着他，忽然笑道，“周临风，你对秦如瑶真好，好得像那个孩子是你的。” 好到她甚至觉得过去七年他们的婚姻，都不如这几个月的温情。周临风脸色忽然一变，严肃道，“晚清，这种话以后别说了，被人听见了会穿如瑶的闲话的。” 直到这个时候，周临风第一时间想的也是秦如瑶。 “晚清，等如瑶生下孩子，我们就能跟从前一样了。”周临风又温柔的说道，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掏出来。从前他口袋里的糖，都是给黎晚清准备的。黎晚清看着他和从前一样温柔的眼神，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她坐上后座，刚牵住周临风的衣角。秦如瑶从屋内跑了出来，红着眼眶喊道，“临风，我有点害怕。” 周临风瞬间从二八大杠上下来，紧张的跑向秦如瑶，“怎么了？如瑶。” 秦如瑶紧攥着他的衣服，咬紧了牙关。周临风转头看向黎晚清，“晚清，你先自己去吧。” “嗯。”黎晚清笑着点头。反正这个褥子也不适合她，她坐在车上也不舒服。她往婚姻登记机关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天空再次下起了暴雨。她没有带伞，豆大的雨滴打在她身上生疼，很快被暴雨淋得湿透。可周围连个店子都没有，连躲雨都没办法。黎晚清只能淋着雨，一路小跑到登记机关。她将护在衣服里的离婚报告递给登记的同志，“同志你好，我要离婚！字已经签好了。” 登记的同志接过离婚报告，仔细检查过后说道，“离婚报告生效，一周后拿着回执单来领盖了公章的离婚报告。” 黎晚清将回执单仔细收好，离开了登记机关。外面的雨渐渐小了，黎晚清的心里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离开周临风的生活也会雨过天晴，再也没有这么多委屈了。回家的时候，没有见到周临风的身影。卧室里传来周临风的歌声，“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他在哄秦如瑶睡觉。黎晚清皱眉，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睡一觉。可这个觉却怎么也睡不醒，整个人睡得昏昏沉沉，只感觉头也千斤重。 “临风……”她下意识喊道，回应她的却是隔壁的说笑声。秦如瑶撒娇的声音传来，“临风，你以后就是这个孩子的干爹，我相信你能教好他，跟你一样善良。” “当然，我会帮你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周临风的声音带着笑意。黎晚清听着两人的谈话，仿佛看到两人甜蜜的模样。他们一家三口以后只会比现在更加幸福。但，与她无关了。她挣扎着起来，却因为无力翻身从木架床上倒了下来，打翻了桌上的陶瓷娃娃。是周临风亲手做的他俩的模样。 “一手敬礼，一手牵你，不负军队，不负你。” 上面还有两人一起刻的字，如今已经支离破碎。陶瓷娃娃嵌入她的手肘，鲜血淋漓，她却感受不到痛苦。隔壁的说笑声越来越大，黎晚清忍着痛苦将陶瓷娃娃捡起来扔进一旁的簸箕，又回到床上。她想起当年周临风在她生病时，急得在她床边哭的模样，他急得不知所措，眼泪浸湿了她的手心，“如果你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办？” 周临风，那么多的誓言，只有我记得了吗？黎晚清闭上眼睛，眼角滑落眼泪。她不再挣扎，任由意识模糊。第三章黎晚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晚清，你还好吗？” 她刚睁眼，就看见周临风紧紧的抱着她。他神色担忧，用额头轻碰着她的额头，“晚清，你怎么生病了也不知道喊我送你去卫生所？你知道我回来看到你这样，多担心吗？” 回想起昏迷前听到的温馨说笑声，黎晚清自嘲一笑。就算喊了周临风，又有用吗？只要秦如瑶一哭，他就会抛下她。黎晚清皱眉躲开了周临风的接触：“没事了。” 周临风却强硬的将她再次搂进怀里：“心情不好？还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 她已经没了从前那样跟周临风争论的心情。周临风却轻轻捏住了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和从前一样：“傻瓜，我难道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心情不好了。我这几天有假，陪你去公园骑车吧，那里宽敞，你不是一直想学自行车吗？” 他说完就起身将黎晚清拉了起来，帮她梳头穿衣服。满头的秀发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麻花辫。黎晚清没有力气，也懒得跟周临风撕扯，便随他去了。周临风拉着她的手走出卧室，秦如瑶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问：“临风，你要跟晚清同志去公园吗？真羡慕你们，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 她期待的看着周临风。周临风果断拒绝：“我们要骑车，你怀着孕，不适合。” 秦如瑶眼眶瞬间湿了，摸了摸肚子：“若是阿恺还在，也许我也能跟晚清同志一样，丈夫陪着我去公园吧。没事，我就在家里散步。” 说到最后，秦如瑶的声音甚至带着哭腔。黎晚清看向周临风，她知道，只要提起阿恺，周临风一定不会再拒绝。果然。 “那你跟我们一起吧。”周临风的声音传来，“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秦如瑶满脸惊喜的看着周临风：“临风，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他扶着秦如瑶往外走。 “小心脚下。” “我给你把帽子戴上。” “待会记得抱紧我，别摔了。” 最后，他将秦如瑶抱上了二八大杠的后座，早已经忘记了他说去公园，是为了让黎晚清散心的。周临风骑上的那一瞬间，似乎才想起黎晚清。他有些尴尬的握紧了把手，“晚清，辛苦你走过去了，如瑶怀孕不能走远路。” 似乎怕黎晚清拒绝，“我会骑得很慢，陪你一起的，好不好？” 黎晚清点头，要是拒绝了，周临风又要说很多话来劝她了。到公园后，秦如瑶还想骑车，周临风只好手把手的教她。黎晚清只好走到一边独自租了一辆二八大杠。结婚的第二年，周临风曾经教过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着她练习。看着她一点点掌握方向和平衡，周临风比她还高兴。可现在，那个满眼都是她的男人，此刻早已握住了另一个女人的手。将秦如瑶圈在怀里，甚至给她买了一整套的护具，只要她有一点摇晃，周临风都会紧张的扶住她。 “周军官！”不远处传来声音。周临风看了一眼秦如瑶，犹豫要不要过去。秦如瑶笑着说：“临风，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就好。” 周临风帮她把二八大杠停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黎晚清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看着周临风跟那人熟稔的握手、寒暄。没有秦如瑶在旁边的周临风，好像还和从前一样。 “黎同志。”秦如瑶忽然喊她，“你说我跟你要是同时陷入危险，临风会先救谁呢？” 她话音刚落，便用力蹬了一下二八大杠的脚蹬。车立刻朝黎晚清冲过来。黎晚清连忙调转车头准备远离，却还是没有秦如瑶速度快，整个人直接被撞飞了出去。失重的恐慌感中，只听到秦如瑶的惊声尖叫—— “临风！” 周临风连忙朝她飞奔过去，不顾自身危险的拦住了秦如瑶的二八大杠，救下了她。完全没看到，几步外，被撞飞出去的黎晚清，后腰狠狠撞上湖边的栏杆，砸进湖泊里！ “周临风！救我！”她不会游泳。她下意识挣扎着求救，声音却淹没在秦如瑶的哭咽声中。只能看见周临风将秦如瑶打横抱起，朝外跑去。湖水没过鼻腔的那刻，黎晚清想起十八岁那年的火灾里，周临风紧握着她的手说：“晚清，我娶你，是要让你来依靠我的，我会永远成为你的保护伞。” 可现在，她的保护伞，选择了替其他人遮风挡雨。湖水疯狂涌入口鼻，肺里的空气一点点抽离，窒息般的感觉传来。可这些都比不上心脏一点点碎裂的痛楚。身体越来越重，黎晚清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慢慢沉入湖底。第四章黎晚清是被痛醒的。她一睁眼，发现是在卫生院的病房里。她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被人紧紧的握着。偏头望去，发现是周临风。周临风看见黎晚清醒后，长舒一口气，“晚清，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回答他的是黎晚清剧烈的咳嗽。她感觉头痛得要裂开了，胃里也有烧灼感。看到周临风后，她想起失去意识前看到的话画面。他紧紧的抱着秦如瑶离开，连一眼都没有看向她。黎晚清的心沉了下来。刚想让周临风帮她拿水，周临风却先一步开口道：“晚清，如瑶现在在急救，急需输血。” “我刚刚已经让护士做了配型，你的血型跟她最匹配，你输一点血给她，好不好？” 黎晚清不可置信的看向周临风，想抽回自己的手。周临风却死死的握着，表情焦急，“晚清，她肚子里有孩子，就这一次，等她生孩子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黎晚清苦笑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滑落。她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她的丈夫没有半句关于不救她的解释，如今还要让她给伤害她的人输血。她不顾肺里的难受，用尽力气说道，“我拒绝！” “如瑶的命现在在你的手里。晚清，你也是卫生所的医生，难道要见死不救吗？”周临风严肃的看着她，眼中多了几分责备。黎晚清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是周临风第一次这么严肃的斥责她，因为她不肯救那个把她自己害成这样的人。她说不出一句话，周临风站起身，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周临风很用力，似乎害怕黎晚清的挣扎。跟他抱着秦如瑶时截然不同。采血室里，周临风摁住了她的手臂，护士拿着粗大的针头扎进她的手肘。她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从前，周临风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受一点痛。哪怕磕了碰了，他都紧张得不行。可如今，他狠厉的模样，再一次让黎晚清感到陌生。抽完五百毫升的血后，黎晚清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头晕目眩同时袭来，她几乎要晕倒在采血桌前。但周临风看都没有看她，转身朝秦如瑶的抢救室走去。采血室的同志给她灌了一瓶葡萄糖，黎晚清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事物。她跌跌撞撞的往秦如瑶的病房走去。门都没有关上，周临风轻轻擦拭着秦如瑶的脸，温声道，“你和孩子都很好。” 秦如瑶笑着点头，“多亏了你，临风，没有你，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她说完，伸手搂住周临风的脖子。起身的瞬间，黎晚清看见了秦如瑶脖子上的护身符。黎晚清几乎要冲进病房内抢过来。那是她给夭折的孩子求来的护身符。是她在寺庙里斋戒七天，在佛前跪求了七天，只想求孩子来世能平平安安的护身符。周临风知道这件事后，还跟她说，“这个护身符会永远陪着我们的孩子。” 但如今，这个护身符在秦如瑶的脖子上。那她的孩子怎么办？周临风骗了她，竟然将这个护身符送给了秦如瑶。黎晚清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要倒下。她强撑着身体往自己病房的方向走去。病房的床莫名的冷，再厚的被褥也温暖不了她的心。眼泪大滴的滚落，心痛到无法呼吸。她的孩子，什么都没有了。她什么都留不住。这天傍晚，卫生院的护士同志来找她。 “黎同志，你是卫生所的医生，这里有个表你填一下。” 黎晚清接过，发现是卫生所里的调查表，关于晋升方面的。她拿着钢笔快速的填写。最后剩下婚姻状况那一栏。护士在一旁提醒道，“您不是跟周营长是夫妻吗？填已婚就好了。” 黎晚清沉思一秒后，签下了“离异”二字。 “以后不是了，他不再是我的丈夫。” “你刚刚说什么？”周临风站在门口，紧盯着黎晚清。第五章整个空间一瞬间凝滞，黎晚清和周临风的对视间，沉默蔓延。护士迅速拿着表格离开了病房。黎晚清装作无视的错开了眼神，不想在跟周临风多说什么。周临风走到她的床边，看着她带着针孔的手臂，微微皱眉，温声哄道，“生气了？” “刚刚情况特殊，那可是两条人命啊，你平时最懂事，我相信你能理解的。” 他说完，伸手想去抚摸黎晚清的脸颊。黎晚清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依旧一言不发。周临风坐在她身边，强硬的把她掰回来，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过几天后，我带你去爬山，我们一起看日出。” 黎晚清看着周临风，不答应也不拒绝。反正最后周临风一定会被秦如瑶带走，她已经不想再掺和进他们的事。可周临风却不依不饶，“你最近卫生所的事忙不忙？急得上工吗？” 黎晚清皱眉，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周临风犹豫着开口，“医生说如瑶身体缺营养，要补钙，你可以抽时间每天帮她做药膳吗？一天只要一餐就好了。” 似乎怕黎晚清拒绝，他继续补充道，“只要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的厨艺我放心。” 黎晚清不可置信的看着周临风，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她想拒绝、想质问、甚至想笑。周临风为了秦如瑶，几乎彻底变了个人。将曾经两人的所有美好都付之一炬。黎晚清忽然觉得好累，她不想再去想那些了。她点头，“好，我明天就做。” 周临风脸上的凝重情绪一扫而空，激动的抱住了她，“太好了，晚清，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娶你是我的福气。” 黎晚清任由周临风抱着她。曾经周临风说娶她是为了保护她、爱护她。如今却是为了给另一个女人做厨娘。周临风，嫁给你，不是我的福气。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她没事就好。” “你……不再为了如瑶跟我生气了吗？”周临风松开黎晚清，怀疑的看着她，“你接受她了？” 黎晚清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你以后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左右他们以后的三口之家，她也不会再加入。周临风总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最后不再多想，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如瑶午睡应该醒了，找不到人她会哭的，孕妇情绪不稳定，我先去看她了，晚上来看你。” 黎晚清目送着他离开，心好像已经痛到麻木了。周临风晚上没有再来，黎晚清一个人出了院，又煲了药膳送去了医院。回来后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再过几天，她就能拿到盖了章的离婚报告。她要赶紧把东西准备好，第一时间离开。第二天傍晚，周临风没打一声招呼回来了。黎晚清下意识看向周临风身后，却没有看见秦如瑶：“秦如瑶呢？还在医院？” 周临风紧盯着黎晚清，眼神深邃，“嗯。” 黎晚清有些疑惑，明明秦如瑶的伤没她的严重，怎么还没出院。周临风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晚清，我们去爬山吧。” “怎么这么突然，外面都快黑了……”黎晚清话都没说完，就被周临风拉了出去。周临风步子很快，头也不回的拉着黎晚清往外走。黎晚清被拉得只能小跑才能跟上他，心中渐渐升起疑惑。登上山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一片漆黑，山顶的风吹乱了黎晚清的发丝，黎晚清看向周临风：“你今天怎么了？” 周临风却忽然后退一步，登上了二八大杠：“你在这里等日出吧。” “什么意思？”黎晚清意识到不对，有些不安的问道。周临风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语气不带一丝温度：“给你一点教训。我以为你终于能理解我，接受如瑶了。但你为什么要害如瑶的孩子，你也是女人，也有过孩子，还是个医生，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他满脸失望的看着黎晚清，黎晚清心比风还凉。他说的东西，她一个字都没听过。她高声反驳：“我没有做过。” 周临风愤怒的声音传来：“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药在你送来的药膳里。不是你难道是她自己吗？她肚子里是阿恺唯一的孩子！她难道会害自己的孩子吗？” 一道惊雷响起，闪电劈开了黑暗的天空，照亮了周临风愤怒的面孔。黎晚清掐紧了手心，嘴唇颤抖的问道：“所以你便笃定是我？” “我只信我看到的。”周临风转身就要离开，“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自己走下山吧。”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雷声轰然响起，黎晚清的心也被劈的粉碎。闪电落下的那刻，周临风离开的背影和结婚那年他被召离开的背影重叠在一起。那时他说：“晚清，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而如今，周临风将她扔在寒风呼啸的山顶。随着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黎晚清淋着雨朝山下走去，可天太黑，雨太大，她看不清路。她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是泪，小心翼翼的沿着上山的路往下走。雨水淋湿了路，黎晚清脚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接着朝山下滚去。树枝刮破她的皮肤，浑身都被石头撞得像要散架。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家属院，看见了周临风。他在亲手给秦如瑶下厨，将她视若珍宝…… “咚！” 黎晚清狠狠撞上了一处凸起的大石头，遍体鳞伤的停了下来。意识渐渐消散，脑海里的画面还是周临风。他向她求婚成功那天，高兴得像打了胜仗，“我若是负了你……” 雨点落在她血肉模糊的身体上，狂风吹走了周临风的所有未完的誓言。第六章黎晚清恢复意识的时候，浑身疼痛，使不上半分力气。又是熟悉的卫生院病房，周临风和上次一样守在她病床前，整个人颓废了不少。 “晚清，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昨晚会下雨。”他手不停的颤抖，紧紧的握着黎晚清的手。最近都是雷雨天气，大队已经贴了告示，他太关注秦如瑶，早就忘记了其他。周临风将黎晚清的手贴向他的脸，眼中湿润一片：“晚清，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 他这幅模样，似乎很害怕她消失。病房门被人猛的推开，秦如瑶扶着肚子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黎同志，对不起，你打我吧，骂我吧。你千万别跟临风闹脾气。”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不停的重复那几句话。 “黎同志你不见之后，是临风冒着风雨去找的你，全然不顾自己。找到你救回来后，他又不吃不喝的守在你的床边，他……” “别说了。”周临风松开黎晚清，将秦如瑶抱起，“你跪什么？小心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去休息。” 黎晚清看着周临风和秦如瑶卿卿我我的画面，只觉得可笑。她还浑身不能动弹的躺在病床上，腿上还带着夹板。而周临风却只担心秦如瑶跪那一下，会不会伤到孩子。她用尽力气的吼出声：“出去。” 周临风这才想起病床上的她，小心翼翼的放下秦如瑶后，朝黎晚清走去。 “晚清……” “出去！”黎晚清眼神冰冷。秦如瑶也适时拉住了周临风，劝着人离开。只是出门前，周临风还在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着黎晚清。几个小时后，周临风又来了，拿着几个铁饭盒：“晚清，你很久没吃东西了，肚子饿不饿？我亲手做了饭，快尝尝。” 他打开饭盒，里面是排骨汤，还有一条鱼。黎晚清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周临风。她不喜欢吃鱼，爱吃鱼的是秦如瑶。见她不搭理，周临风又去外面买了她喜欢的吃的。黎晚清还是没有理他。她不喜不悲，也没有生气，也不发脾气，只是无视了周临风。将他当做空气。出院那天，周临风特地接了营里的吉普车，接她回家属院。可黎晚清却绕过了他，自顾自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周临风一把拉住了她，单膝跪在她面前：“晚清，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黎晚清想将手抽回，她想要的，周临风已经给不了了。她想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却被匆匆起身的周临风抱住。 “晚清，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算踹我也好，别这样对我。” 黎晚清被他抱得骨头生疼。曾经周临风每次惹她生气也是这样，只要他软下语气哄一哄，黎晚清就会原谅。可他们现在，早就不是以前了。也回不去以前。她不想跟周临风争执这些，毕竟再过不久，她就彻底自由了。她任由周临风牵着她上了车，回到了家。路上，周临风对她说道，“今天妈来了，你放心，她很快就走了。” 黎晚清依旧没有回答。周母向来跟她不合。一回到家中，她就看见秦如瑶陪着周母在正堂里说笑。周母握着秦如瑶的手说着周临风的事，喜笑颜开。看见黎晚清后，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哼一声说：“七年了，我家临风娶了个寡母鸡，连个蛋都不下。就生了个死胎。不像瑶瑶你，一看就是好生养的面相。” 提到那个死去的孩子，黎晚清的心还是会痛。刚和周临风结婚时，周母不是这个态度，对她也还算和颜悦色。但从婚后第三年开始，因为黎晚清一直没有怀孕，周母就渐渐的变了。她不会说周临风，只会不停的数落黎晚清，给她找各种偏方，让她赶紧怀孕。可当初是周临风说不想生孩子的。因为结婚前一周，他救下一个孕妇，孕妇受了伤难产，熬了三天大出血死亡。那件事让周临风特别害怕，便对黎晚清说，“我们不要孩子，我害怕你也那样，我只想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而现在，那个曾经红着眼抱着她说不生孩子的人。此刻正笑着跟周母说：“如瑶说等孩子生下来，就认我做干爹，您马上也有孙子了！” 第七章黎晚清不想旁观他们一家和睦的画面，便朝家属院外走去。家属院不远处有一个池塘，池塘里养了几尾鱼，黎晚清闲来无事，总会坐在池塘边看一会儿。这次她刚刚坐下没多久，秦如瑶的声音就传来了。 “黎同志，怎么不进去一起说话，因为伯母不喜欢你吗？”秦如瑶站在她面前，挑衅的看着她，轻抚着隆起的肚子。黎晚清没有理她，轻轻拨弄着池塘水。秦如瑶继续说道：“刚刚临风说，等我孩子出生后，还住在这里，他要照顾我们母子两呢。有一件事临风一直没跟你说吧，我跟临风还有一段过往。若不是阿恺先娶我，现在嫁给临风的也不是你。” 黎晚清动作一滞，抬眸看向秦如瑶。秦如瑶突然跳进了池塘。 “扑通！”巨大的水花溅湿了岸边的秦如瑶。秦如瑶在水中剧烈的挣扎，哭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周母和周临风连忙赶了出来。 “如瑶！”周临风顾不上其他的，连忙跳下池塘救秦如瑶。 “贱妇！”周母怒目圆睁，冲上来揪住了黎晚清的衣领，“要是瑶瑶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我打死你。” 她说着，已经一巴掌扇在了黎晚清脸上。 “给瑶瑶好好赔礼道歉，不然我去大队里告你。”周母手再次高高扬起。黎晚清伸手挡下了她的手：“赔礼道歉是吗？” 她看着刚被周临风救出来的秦如瑶，猛地伸手，将她推进池塘：“这就是我的道歉。” 她说完，将手中那只她嫁过来时，周母亲自给她戴上的银镯子，也扔进了池塘。 “贱妇！”周母气得脸色涨红，“我要告到大队，我要让临风跟你离婚。” “好啊，离！”黎晚清却笑了，转身离开了池塘。这场闹剧，她不想演了。 “晚清！”周临风在身后喊着她的名字，语气满是震惊。黎晚清脚步却未停，她一味的忍让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伤害。她回到家属院，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刚刚换完衣服，周临风就打开了门。他气喘吁吁，将黎晚清抱了个满怀，满脸慌张：“晚清，你刚刚说的是气话对不对？你怎么可能同意离婚呢？我们不是说好了永远不提离婚的吗？离开你，你要我怎么办？” 周临风的语气都在颤抖。 “那你要我怎么办？”黎晚清问道：“周临风，我这些天过得怎么样，你不知道吗？” 周临风动作一滞，接着将黎晚清搂得更紧：“我知道你不喜欢秦如瑶住在这儿，可阿恺是为了保护我而死，他唯一的遗愿就是让我照顾好如瑶。我必须办到。等她生下孩子，一切都会变回原样的。” “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变回原样的……” 他声音沙哑，不断的重复这句话，笃定中又带着些不安。黎晚清靠在他怀里，疲惫的闭上眼睛，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从前？从前早就留在从前了。他们回不去了。他们七年的夫妻情分已经消耗完了，这段婚姻早已走到尽头了。周临风，以后你的生活，再也不会有我。我的心里，也再没你。第八章周临风见黎晚清没有再说什么，以为离婚的事暂时翻过篇了。但他还是不安，比之前更粘着黎晚清。哪怕黎晚清要去卫生所上工，周临风都要把她送到，下午下工的时候也要来接她。一副生怕黎晚清跑掉的模样。就连有时候秦如瑶眼含泪光的看着他，周临风也只是叹一口气，没有再像从前一样，第一时间关心她。离婚证下来的当天，周临风忽然拿出一封信：“晚清，明天营里搞七周年聚会，说要带家属一起，你陪我去，好不好？” 黎晚清垂眸看着，忽然想起周临风向她表白那天，也是拿着一封信，忐忑又小心的问她：“晚清同志，我们队里搞联欢晚会，你要不要一起去，可热闹了。” 那时的周临风，满眼只有她。 “好。”黎晚清答应了。毕竟，这是她最后一次陪周临风参加聚会了。聚会办在白天。从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周临风握着黎晚清的手就没有松开。队里的同志看到都笑着说：“结婚七年了吧，还这么恩爱，不愧是周营长。” “当年周营长给嫂子求婚的时候，也是在我们队里呢。周营长的深情有目共睹。” 周临风笑着跟黎晚清十指相扣，吻了吻她的手背，眼里有光：“晚清，你还记得吗？” 怎会不记得？可那些时光，周临风，你恐怕早就忘了吧。这时，一个老班长搬出一个巨大的红漆木箱子，“这可是当年这些新兵蛋子写给七年后的自己的信。我可替你们一直保存着，臭小子都长大了。快来认领吧。” 有人把周临风的那封信递给了黎晚清：“嫂子，这是周哥的，你看吧。肯定跟你有关。” 周临风笑得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