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歌见顾明恪犹豫,咬咬牙,就要将抹胸解开。 顾明恪被李朝歌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连忙握住李朝歌的手臂,说:“不用。” 李朝歌在温泉中泡了许久,手臂上的皮肤被蒸得温热。顾明恪握上去时,掌中肤如凝脂,温香软玉,触感极好。以前他们两人也有过肢体接触,但那时隔着衣服,感觉和现在完全不同。两人身上都有水,顾明恪手指微凉,李朝歌手臂温热,两人肌肤一触即分,顾明恪收回手,千年来第一次感到控制不了手指。 他将手浸在水中,尽量一板一眼地说道:“隔着衣服也无妨。我是担心你觉得冒犯。” 李朝歌低低应了一声,眼睛盯着另一边水面,说:“没事。” 顾明恪再一次从水中凝出冰针,他从不会分神,但是这次,他手里握着细细的冰针,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李朝歌肌肤的触感,他目光落到抹胸上,竟然久久无法集中精神。 顾明恪暗暗警醒自己,尽量目不斜视地将针尖扎入玉堂、膻中穴。他顺着经脉向下,渐渐针被水面淹过,针灸进入到腰腹部分。 冰针是顾明恪的灵力所凝,并不会被热水融化,但此刻根本不是针的问题。李朝歌腰腹绷得紧紧的,隐约能看到漂亮的线条。顾明恪目光不往水下看,他目视前方,仅凭手感一针一穴,没有丝毫偏移。 虽然如此,但温泉里的气氛依然十分尴尬。腰腹已经是很敏感的部位了,水是热的,针是冷的,顾明恪的手还在前方移动,李朝歌不止一次想要大骂死人村及给她下药的老婆婆,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巫毒,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解法? 主脉扎完了,解毒已经完成了大半,顾明恪看向旁边穴位,不远不近为李朝歌化毒。细长的针尖扎入灵墟穴,顾明恪并没有失礼的意思,但他下针时不可避免地看到李朝歌胸口上的伤疤。 那是潜渊剑留下的伤痕,伤及本源,无法痊愈。 顾明恪心中暗暗叹息,手中动作不由又放轻了些。 顾明恪施针完毕,从温泉中离开。李朝歌不得不说长长松了口气,她悄悄放松身体,感受到一阵阴寒顺着针,慢慢扩散到水中。除了巫毒,体内的杂质、沉疴也被排出来,李朝歌没有运功,可是明显感觉到经脉通畅许多。 这次不只是解毒,更是经脉的一次大清洗。时间到后冰针自动融化,李朝歌披着衣服从温泉中出来,只觉浑身轻巧,体内清灵,不光修为更上一层,连皮肤都变得更白皙了。 仅凭这一点,她这次中毒也算不亏。 顾明恪已经回到林间小屋,他的衣服明明被打湿,此刻却又恢复清爽干净。两人再一次面对面,都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李朝歌不能像顾明恪一样瞬间烘干衣服头发,她的头发还是湿的,身上也带着水汽。李朝歌坐在屋中,觉得沉默实在太尴尬,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明恪始终望着窗外,冬日万木萧条,生灵绝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他听起来一派平静,说:“我被人从村子里引开,等我回去后,你已经消失了。我循着你留下的气息,在森林里找到了你。” 李朝歌点点头,问:“那四个武士呢?” 李朝歌平安脱困,潜渊剑也回到她手中,她怎么会猜不出来,是顾明恪找到了四武士,然后救了她。 顾明恪的声音还是那样平平淡淡:“杀了。” 李朝歌微怔,四个都杀了?那四个武士的实力李朝歌十分清楚,顾明恪一次杀了四个…… 顾明恪见她不说话,问:“怎么了? “没什么。”李朝歌摇摇头,叹道,“只是遗憾,没看到你拔剑的样子。” 他看起来斯文体面,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沾上尘土,李朝歌实在没法想象,他杀人是什么模样。 “没什么可遗憾的。”顾明恪毫不在意,他眸光冷淡,近乎漠然地说道,“我杀人的次数,可比救人多多了。” 在凡间时他负责不光明的部分,杀人无数,满手鲜血。等到了天庭,他也主导着刑狱,无数仙人在他手下剔筋断骨,饱受酷刑。他看起来高洁干净,其实,身上全是黑暗。 李朝歌静了静,突然开口:“怎么能这样说?我虽然不了解大理寺,但是听闻,你进入大理寺以来,断讼狱从无一人喊冤。很多积年的冤案错案,你全都平反了。编书着史、抨击时弊诚然正义,但如果所有人都去呼吁正义,无人维护世间秩序,岂不是会导致更大的黑暗和罪恶?你只是在做所有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罢了,戍卫阴影者,才是真正的光明。” 顾明恪没料到她会说这些,他从窗外收回视线,浅笑着瞥了她一眼:“你什么都不知道,太想当然了。” “我当然不了解你的故事。”李朝歌轻轻哼了一声,扬起脖颈,依然十分自信,“但是我了解你。” 顾明恪本来是想笑的,她才认识他多久,怎么敢说了解他?可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我了解你。 他活了这么久,莫说了解他,仅是能理解他的人,又有多少? 李朝歌不知道为什么顾明恪安静下来。她等了等,没等到顾明恪开口,便主动问道:“四武士死了,那个村子呢?” “还留着。”顾明恪淡淡回道,“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村庄,没必要为了个别人的过错就迁怒全村。” 李朝歌点点头,她也觉得就事论事,谋害活人是他们不对,但其他村民若是无辜的,就该放入轮回投胎。如果二话不说就灭村,他们与害龟背村的人有什么区别? 李朝歌问:“这些村民看起来生活在距今很远的年代,他们为什么会现世?” “村子中有阵法。”顾明恪似乎叹了一声,他抚住眉心,难得露出疲倦之态,“大概,又是被什么人唤醒了。” 李朝歌眼睛动了动,她紧盯着顾明恪,问:“谁?” “不清楚。”顾明恪脸色平淡的近乎冷漠,“具体是谁,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朝歌挑起一边眉梢,顾明恪以为她不懂,给她解释道:“你昏迷时被他们放在棺材里……抱歉,无意冒犯,只是当时情形如此。我猜测你多半被他们当做祭品了。” 李朝歌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我知道。我昏迷前,隐约听到老婆婆让我留下来当祭品。这个武神到底是神是鬼,为什么还需要活人当祭品?” 顾明恪眼眸动了下,他掩去眼底的不自在,抬眸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说:“村民供奉神像,实际上供奉的是自己的幻想。他们时常把一些意愿强加在神像上,就比如祭品……在村中时,我之所以和你假扮夫妻,就是为了避免你被选为祭品。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李朝歌若有所悟,所以他屡次三番阻拦李朝歌解释,包括在老婆婆家把她推倒,都是为了保护她?但是,李朝歌皱眉,忍不住嫌弃:“武神的祭品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还要挑未婚之人?” 顾明恪更尴尬了,他说:“是百姓自作主张。你如果实在好奇,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李朝歌点头应下。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 李朝歌身上的巫毒清了好几天,每次都需要顾明恪在温泉中为她针灸。李朝歌最开始还觉得尴尬,后面逐渐麻木,都习惯了。 新年到了,洛阳烟火满天,灯火通明,而李朝歌和顾明恪却住在杳无人迹的深山里,静静药浴、逼毒,仿佛人世间一切喧嚣都和他们无关。有时候李朝歌无聊极了,还会找顾明恪切磋,上次没能看到顾明恪拔剑,李朝歌深以为憾。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顾明恪大清早把她叫醒,说:“该出发了。” 李朝歌没有问为什么,几乎毫无耽搁便出了门。出来后,李朝歌回头望了眼这座小木屋。 小木屋建造在树丛中,几乎和密林融为一体。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但却是李朝歌重生以来睡得最安心的地方。 此后,估计不会再见了。不知为何,李朝歌心中竟然生出一阵不舍。 顾明恪停在不远处,并没有催促她。李朝歌很快收回视线,快步追到前方:“走吧。” 李朝歌也不知道顾明恪根据什么找路,只见他七拐八拐,又是穿山洞又是过小溪,最后,停在一座乱石嶙峋的石壁前。顾明恪虚虚望着上方,说:“就在这里了。” 李朝歌左右看看,眉尖不由颦起。如果是平时,她爬这样的悬崖完全不在话下,可是现在,她巫毒未解,体内真气不继,爬山略有些麻烦。 李朝歌正在思索对策,顾明恪站在旁边,突然低声对她说:“抓稳。”随后,就揽着她的腰一跃而起。 李朝歌吃了一惊,下意识抓紧顾明恪的衣服。顾明恪在近乎垂直的山壁间如惊鸿掠过,期间连借力都不需要,很快就平稳落地。 他们落地之处是一个小平台,后方是郁郁葱葱的群山,雾凇随着山峦起伏,前方是一个漆黑的山洞,洞口被藤蔓覆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李朝歌用剑把枝蔓拨开,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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