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放过了这群宫娥。 想也知道,宫娥的心上人多半是凡夫俗子,论起人生起伏,哪比得上这群王孙公子。李朝歌学习过仙法,魂魄本就比普通凡人强大,她经历过两世,爱恨纠葛比旁人深刻,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她都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顾明恪猜测行宫中应该还有其他人中招,但现在他腾不出手管,他首先要将李朝歌救出来。 顾明恪是神仙,他本不会被梦魇兽影响,但是有人窥探他的命格,他有所感应,同样看到了自己的人生片段。最开始顾明恪以为是偶然,但梦境接二连三发生,顾明恪终于确定了是梦魇兽。 然而这时候已经太迟了,李朝歌深陷梦中,无法自拔。如果两人的梦是同步的,那顾明恪大概知道她接下来会经历什么了。 顾明恪回到宫殿,他问宫女:“公主呢?” 宫女守在灯烛前,小声道:“公主还在睡觉。” 这真是一个遗憾而毫不意外的回答。顾明恪说:“接下来我会守着,你们都出去吧。” 顾明恪是驸马,宫女们没什么怀疑就出去了。侍女们将烛火吹熄,轻轻合上殿门。等人走后,室内重归寂静。顾明恪坐到李朝歌床前,再次低声唤:“李朝歌?” 这次他用了灵力,李朝歌依然毫无反应。这实在是一个很麻烦的局面,梦魇兽的梦不同意其他幻梦,中术者往往是自愿留在梦中,这种情况下外界很难唤醒他们。顾明恪根据自己看到的片段,暗暗推算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李朝歌在梦中进行到哪一步了。 算算时间,至少已到长陵之战。梦魇兽编织幻梦的能力很强大,入梦者能最大程度上感同身受,梦境主人的快乐和痛苦、流血和受伤,都会一同传递给入梦者。顾明恪很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所以他完全不想让李朝歌经历。 侍女走前熄灭了大半灯光,床前唯余一盏小灯。烛芯晃了晃,也彻底陷入沉寂。 顾明恪在昏蒙中看着李朝歌的侧脸,若被选中的人情感不真挚不纯粹,根本不会被拉入梦中,更不会这么快身陷幻境。她梦到的人是他,这意味着什么? 以爱之名编织的骗局,也唯有爱可以破解。 · 李朝歌正在梦中看打仗,这又是一次以少胜多,二公子利用敌国急于求胜的心理,佯败后退、诱敌深入,最后分块包围,逐一歼灭。这一战打得漂亮,敌国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失去了八成以上的兵力,再无和夔国对战的能力。 这像是一个转折点,各国终于意识到在无人注意处崛起了一个强敌,列国唇亡齿寒,开始纷纷合作,围攻夔国。 长陵之战震惊内外,就此改变了诸国局面,秦氏大公子武神之名也随之大噪,杀名传遍天下。武神虽然也是一个代号,但这是二公子第一次不以王兄的身份出现,而是因为自己被人记住。二公子并不排斥这个称谓,即便经过民间艺术发酵,画像上的人越来越诡异,越来越离谱。 这三年二公子基本一直停留在战场上,一来是前线吃紧离不得人,二来,他也不愿意回去。在军中他可以自由地做自己,不像在宫里,他如履薄冰,不见天日,即便可以出现在人前,也要小心翼翼地扮演另一个人。 三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单薄的少年变得肩宽腿长,锋芒毕露,列国局势变得风云万象,一触即发,而他和兄长的兄弟感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武神的事迹在民间流传得很快,后来他的名声越来越大,许多不是他做的事情也被安到武神头上。夔国宫廷很快就反应过来,借势给武神造名,什么出生祥瑞、少年神童、天命之王,通通糅杂在一起。不过秦氏大公子本就有神童之名,此刻两个形象拼在一起并不突兀,然而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说,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长陵之战结束后,二公子一直奔波在战场。他们虽然胜利了,但战争并没有结束。其余诸国意识到夔国壮大,这几日正在密谋联合,想要六国联军,围攻夔国。 上党的冬天干而冷,二公子从城外回来,侍从传话,说收到了王都的信件。 父王召唤他回宫,说有要事商量。二公子刚刚检查过兵马,此刻夔军粮草充足,士气旺盛,而敌国再无应战之力,他短暂地离开一会上党,应当不成问题。 二公子向手下交代了巡逻布防,就带着随从,奔赴王都。 他想着快去快回,所以没有声张,只带了很少的人马。除了少数几个高层,无人知他离开。他踏着清晨的白霜出城,骑着马,快速朝王宫奔去。 这日正月初十,他刚过十八岁生辰。 几乎是一眨眼,李朝歌就出现在王宫外。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风暴,生长在皇家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夔王召二公子回宫绝不简单。曾经大公子在外活动,二公子只能藏在深宫,安安静静做一个影子,现在二公子在战场大放光彩,大公子反而要避人耳目。王族的兄弟情根本经不得试探,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份,总得有个解决办法。 李朝歌暗暗叹息,当初让双胎兄弟假扮一个人简直是最愚蠢的决定。明明两人都很优秀,随便拿一个都能胜任王君,若是当初没有隐瞒身份,兄弟二人一人在王宫主政,一人在外地征战,无论怎么样都好过现在。李朝歌看着他停在王宫门口,身上风霜未解,快步走向宫阙。李朝歌本能地跟上,然而这时候,地面忽然开始摇晃,李朝歌抬头,原本稳定的梦境隐隐出现崩溃的兆头。 天外似乎有人在喊她:“李朝歌,出来。” 李朝歌感觉到世界在坍塌,但是她不甘心。在二公子还小时,她看过他的正脸,但是从他五六岁可以自由活动开始,她就只能跟在对方身后,像背后灵一样,日复一日注视着他的背影。李朝歌很想看到他的正脸,然而冥冥中有一种束缚力限制着她的行动。但是没关系,他有一个双胞胎兄长,看不到二公子的长相,看大公子一样可以。 李朝歌上次见大公子还是对方十二岁的时候,十二岁尚有婴儿肥,面貌和成年略有出入。但是这次对方已经十八,李朝歌无论如何都可以认出来。 她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她需要验证。她也知道这个梦境蹊跷,可是她只差最后一步,她不甘心在这里离开。 李朝歌忍着不去理会天边的声音,继续往前走。她走入高大古老的城阙,梦境对她的排斥越来越强,李朝歌又坚持走了两步,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下坠感。 李朝歌猛地睁眼,眼中还残留着失重的惊险,她盯着眼前的景象,一瞬间无法反应。 她一直想知道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她在他两岁的时候看到过他,那时候他玉雪可爱,睫毛纤长,李朝歌一直想,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千万不要长残啊。 但是现在,李朝歌盯着近在咫尺的眼眸,这双眼睛轮廓优美,睫毛浓密而修长,闭着眼时依然能看出线条美好。他似乎感觉到什么,慢慢睁开眼睛,眼瞳里清濯如玉,黑白分明。 若那双眼睛长大,大概就是这副模样。他没有长残,依然极美。 两人对视,顾明恪更深地按住她的后脑,将仙气渡给她。 李朝歌感受到唇齿间涌动的清气,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推顾明恪的肩膀。顾明恪确保她已经醒来,顺势放开她。 李朝歌获得自由,立刻大口大口喘气。她费力地半支起身体,不可置信地碰了下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顾明恪清冷的气息,要命的是即便这种时候,他都一副冷淡自持、从容镇定的模样。 李朝歌心态都炸了:“你在做什么?” “渡气。”顾明恪端正地坐在她床边,语气平静的仿佛在陈述案件,“你被勾入梦中,再不脱离有性命危险。我只能出此下策。” 李朝歌瞪大眼睛,出奇愤怒:“你不要以为我没了解过修仙,就可以由你欺骗。什么渡气非要用唇对唇的办法?从脉搏进来不是更快吗?” 顾明恪点头,印证了她的想法:“是更快,但没用。” 李朝歌眼睛睁得越发大,她甚至觉得现在她才是做梦,这还是顾明恪吗?李朝歌就算不在意外物,但被一个男人亲吻,醒来后对方还一副公事公办、不为所动的模样,她也要气炸了。 李朝歌用力从床上坐起来,冷冷盯着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吗?” 顾明恪竟还当真一板一眼地解释起来:“你中了毒瘴。”顾明恪说着指了下殿外紫色的碎花,道:“这是梦魇兽尸骨上长出来的花,可以诱人沉溺梦境,当你和梦中人产生共情的时候,它就会趁虚而入,吞噬你的魂魄。” 李朝歌想了想,这个说法和她的梦境吻合。她当初若真的随二公子进入宫殿,恐怕就危险了吧。李朝歌基本信了,可是她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冷冷问:“还有呢?” “受困者除了你,应当还有其他人。按照梦魇兽挑人的准则,李常乐同样很危险。” 李朝歌偏了下头,目露思索:“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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