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半拍地答应:“哦。” 林霰清了清嗓子:“时辰不早了,将军回去吧。” 霍松声不错目地盯着林霰看,看他的眼睛,看他的轮廓,不知道怎么就看的心惊肉跳。 他匆匆站起来,收拾食盒的时候差点将碗打翻。 林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发现霍松声仍在看他。 “对不起。”林霰为方才的失态道歉,“方才言语冲撞了将军,将军见谅。浸月公主非我等所能高攀,将军日后莫要再提了。” 霍松声神色有些游离,可他偏头的动作,又像是很认真在听林霰说话。 “是我失言在先。”霍松声说道,“大人莫要生气了。” 霍松声提着食盒走出营帐,迎面扑来一阵冷风,激的头皮发麻,如此才清醒一些。 帐外重兵把守,还有手持兵器的士兵列队巡逻。 霍松声转头看了眼白色帐幕,往后退了几步,离远了,再看林霰投在帐上的影子。 士兵从他身后经过,报告说:“将军,涨水了。” 霍松声头一遍没听清,第二次才给出反应。 他连夜召集几名重要将领议事,亲自闯入人家营帐里,将人一个个拽起来。 杨钦搭着厚衣服缩在凳上,打着哈欠问:“怎么不叫林大人?” “没林霰仗还不打了?”霍松声丢了个册子在桌上,看向海防卫长,“你们常年在西海,可能算出退潮时间?” 海防卫长说:“通常来说,六个时辰内有两次涨潮,高潮后一个时辰开始退潮。” 若按这个时间算,退潮时间刚好和林霰预想的时间吻合。 霍松声在地图上比划一下:“我们要后撤避开潮水,海寇来时势必比从前更加深入,也更容易推进,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但若要避开退潮,他们必须速战速决。这两天他们没攻火炮,八成是留着一手。” 春信眉头紧皱:“我们的墙盾只能挡住三成。” “慌什么,挡不住就让他们打。” 杨钦吞咽口水:“我们肉体凡胎,恐怕架不住……” “谁让你去挡了。”霍松声在营区打了几个圈,“空城计听说过吗,现在正是给你机会唱戏的时候。” 春信眼前一亮:“对!我们刚好要迁营,正是搭无人地最好的机会!” 霍松声当即下令全军后撤扎营,为了在空营地中营造出有人的错觉,还命将士以木柴搭出假人,穿上衣服军甲立在营中。特别是到了晚上,营中烛火彻夜不息,远看每个帐子里都坐了人,人影栩栩如生。 而真正的大历军队蛰伏在假营地以西的一片林地里,为了避开海寇的巡航视察,全军露天席地。白天还好,晚上更是连烛火都不点,加上天冷,条件尤为艰苦。 霍松声刚和柏遂谈完话,回头在黑暗里扫视一圈,看到林霰和杨钦坐在一起。 他踩着沙砾走过去,到林霰身边时弯下了腰:“你冷不冷?” 林霰最好是和杨钦回岷州城等消息,他该出的主意都出了,这身子骨也上不了战场,没必要跟着军队一起受罪。杨钦劝过他几次,霍松声也劝了一次,没说动。 林霰摇了摇头,感觉手被霍松声握了一下。 “啧。”霍松声砸着嘴,暗夜里瞧不清他的面容,但也能感觉到他皱起了眉,“还说不冷,病了没人管你。” 他嘴上说的难听,说完就走,没一会儿回来,手上多了件棉衣。 霍松声展开衣服,从前面将林霰裹住:“没人穿的破棉袄,脏是脏了点,好歹能挡点风。” 杨钦朝林霰这边靠:“我也冷,大人带我盖点儿。” 霍松声踢了杨钦一脚:“他身子不好,你身子也不好啊?抢什么。” “我身子再好也架不住这么冻啊!”杨钦“哎哟”一嗓子,“我说小侯爷,你也忒偏心了。” “等你长人家这脑子的时候,我也偏你。” 霍松声摇着头又走了,林子后面用挡板圈了一小块地方出来,伙夫正在做晚饭,因为不敢生火,火苗压的很小,饭做的很慢。 霍松声行了个方便,截胡一只兔子腿,说等他那份好了先拿去给大家分,他最后吃。 霍大将军明目张胆给人开后门,走一路飘一路肉香。 “喏。”霍松声把兔腿给林霰,“你先吃。” 林霰愣了愣:“将军吃吧,我不饿。” 霍松声塞他手里:“赶紧吃,哪那么多话。” 兔子腿还烫着,香得很。 杨钦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林大人,你要是不想吃,我帮你……” 霍松声过去又是一脚:“你这人怎么回事?” 林霰掰了一点给杨钦解馋,霍松声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他。 附近都坐着人,就林霰背后那一块地儿是空的。 霍松声抱着剑坐过去,半边肩膀倚着树。 这夜风倒是不大,时间越晚林中雾气越深。 霍松声肩膀被人戳了两下。 他转过头,刚要问干嘛,嘴里就被塞进一块肉。 大将军的反应速度不是吹牛的,他一把抓住了林霰的手,垂眸一看,细长手指尖上沾着油光。 “他分一点,我分一点,你还剩多少?” “我吃不了那么多。”林霰说着,当着霍松声的面咬下一口肉。 霍松声看着他,手掌慢慢下移,摸到林霰手腕上的绷带后,很轻地捏了捏他的手骨。 -------------------- 小霍:该死,我那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第五十二章 霍松声身上穿着轻甲,轻甲下的衣物也不算厚重,他似乎不怎么怕冷,握着林霰的手还热乎乎的。 他低头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林霰手上的油。 林霰指尖一缩:“将军!” “动什么。”霍松声逮着他的手。 这样的姿势有些奇怪,俩人后肩不得不靠在一起,林霰尝试抽了几次手,后来被霍松声嵌入指缝扣住了。 霍松声仰头靠在树干上:“吃你的肉,我给你暖暖。” 林霰半边身体僵硬,他的手太冷了,只要沾上一点热度立马便烫起来。 “你捡的那只猫怎么样了?”霍松声不知想到了哪里,竟问起猫来。 林霰坐正一点,说道:“符尧替它接了骨,符尘在府中搭了一个猫屋,这个冬日应该好过了。” “你给它洗澡了吗?” “没有。”林霰摇了摇头,“能看出是只花斑猫。” “哦,起名了吗?” 林霰感觉从手掌到肩臂一块的血都活络起来:“起名?” 霍松声转向他这边:“养猫不给起名吗?” 林霰沉默一会,然后说:“没有,我也没打算养。” “你不养?” 霍松声扬起声调:“你不养还带它回家,给它治病,还搭猫屋?” “它太小了,不救它肯定会死。” 霍松声直言不讳:“你收留它一个冬天,再把它丢弃,更残忍。” 林霰顿了顿,身上的热度又褪去一些:“没有丢,可以送给别人。” 霍松声说:“可是它和你已经有感情了。” 林霰将头低下,此时看起来又有些不近人情:“感情无用,我厌恶屈从于感情的动物。” 霍松声转过身来,一句话堵在唇边,不知该怎么接。 林霰道:“有了名字就会有牵绊,拥有一天就会想要永久,世间没有恒久不变之事,人无法长生,情不能两全,不如孑然一身,来去皆无牵挂来的自在。” “但先生可曾想过,日升月落,斗转星移,这世间时刻在变,而变化即是恒久不变之事。”霍松声重新靠住树干,雾气遮蔽天空,这个夜晚无月无星,“时间在变,人亦在变,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这场仗能不能打赢,我会不会死……” 林霰揪紧眉,轻捂住霍松声的嘴巴。 霍松声将他的手拽下来,笑了笑:“我就是想说,既然我们无法掌控变数,注定要迎接变数,为什么不好好活在当下呢?拥有一天是一天,活一天就有意义一天,为什么要和世间割裂?我要和这里立下羁绊,这是我存在过的痕迹,不管有没有人记住我。对我来说,到我停止呼吸那一刻,我不后悔曾经来过,那就够了。” 霍松声缓缓向林霰凑近,待挨到他,抬手按住他的眉心。 “别皱眉,你就是想太多,所以才容易生病。”霍松声将那些一一褶皱抹平,“人来世间一遭,无论你想与不想,都不可能了无牵挂。父母不在了还有亲人,亲人不在了还有朋友,想想你的聆语楼,想想长陵宫,敌人也是一种牵绊。” 霍松声的手经过林霰的眉骨,继而停留在他的眼尾:“还有我,你认识了我,我就是你的牵绊。” 林霰呼吸一滞,他竭力想要看清霍松声的脸,可是太黑了,他只能看见霍松声大概的轮廓和含光的一双眼睛。 他这一生,无父母、无手足、无并肩作战的兄弟,也没有执手偕老的爱侣。 林霰自来到世间开始,便是孑然一身。 他赤条条的来,不会停留太久,因而也不期待与他人建立联系。 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是有了负累,会为拥有而喜悦,失去又会痛苦,那滋味不好受,尝过的人都说苦,所以林霰不想让在乎的人再尝一次苦。 林霰找寻着霍松声的目光,同时也感到一丝恼怒。 他想,明明经历过一次,为什么霍松声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呢,他不怕吗,还想再痛吗。 霍松声的脸上是一种近乎直白的天真,他似乎离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很远很远,浑身充满了稚气,说着不知分寸的话,妄想和老天爷比一比谁更厉害。 林霰到此刻才惊觉这个世间并非没有恒久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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