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对顾明恪科考不看好, 而李朝歌盲目信任,天后不想让他们吵起来,便开口道:“月底便开科了, 到底如何, 再等几日便知。” 李朝歌和皇帝都不再接话, 就此结束这个话题。天后顺势说起科举的事:“科举已经举办了好几年, 可是时至今日, 科举之士真正进入官场的少之又少,能升到正五品的, 更是绝无仅有。进士一年仅取二十余人,每一个新科进士都堪称万里挑一,而这其中足有半数人, 迟迟无法授官。长此以往, 天下读书人怎么会继续信任科举?真正的有才之士,又怎么能脱颖而出, 进入朝廷为国效力?” 李善听到这里,回道:“这几年弱冠的世家子弟确实少,母亲若是担心朝中无人,不妨和裴相、舅公说一声,让裴家和长孙家的几个郎君尽早入仕?” 李善微微拧着眉, 言辞恳切, 若有所思,看起来真心实意想帮皇帝和天后分忧。天后没有接话, 李朝歌低头喝茶, 氤氲的热气蒸腾而上,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 李朝歌在心里摇头,李善身为太子, 却连这点话音都听不出来。皇帝和天后哪里在担心世家子太少,导致朝中青黄不接,他们担忧的分明是世家子太多了。 五姓七望在民间享有盛誉,声望甚至超过皇族,而朝廷中,也有一半官员出自五姓,另外一半是裴家、长孙家这等先帝功臣。皇帝和天后千辛万苦挑选出来的人才,等候多年,却连七品芝麻官都分不到,而裴家、长孙家的儿孙,一成年便授五品实权官,资历、钱财样样不缺。这些人真的比民间苦读多年、经历一层层选拔的新科进士强吗?恐怕未必。 如果皇帝和天后是胸无大志,只想舒舒服服混日子的富贵闲人便也罢了,偏偏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心气高。无论皇帝还是天后,哪个是甘心受人辖制的主儿?天后是从后宫中厮杀出来的,自不必说,就连皇帝,虽皇位来的稀里糊涂,但是他在皇位上稳坐二十年,大唐疆域在他手下逐步扩大,至如今已超越了先皇,达到有史以来巅峰。皇帝是个温和的老好人,但他更是一个政治家。 李朝歌很清楚,当初她灭长孙、覆裴家,大肆扩张恐怖统治是天后授意,而天后推行科举、打压世家,是皇帝授意。大家都是玩政治的,谁也别说谁。 相比之下,太子实在太温和,也太仁善了。他看不懂皇帝和天后到底想做什么,反而还一心和世家亲近,发自真心地把裴家、长孙家当手足。毋庸置疑李善是个好人,而,却不是一个好的太子。 李朝歌不动声色抬眼,果,天后不说话,皇帝低头夹菜,看起来专心吃饭的样子。李朝歌心里斟酌片刻,说:“大唐地大物博,人才亦比比皆是。世家子弟如茂林修竹,而寒门中,也有不少有才之士。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倒不必拘束出身,应当广纳贤才才是。” 这话天后和皇帝就很喜欢听,天后含笑,说:“朝歌此言在理。英雄不问出身,朝廷需要大量有才学有胆识的官员,不拘寒门世家,人才自越多越好。” 李善闻言,认认真真地给母亲出主意:“母亲最擅识人,今日便发现了顾明恪。若是他能通过科考,不失为一个可用之士。若是母亲想寻人,儿臣这就让人去打听能人异士,日后多多引荐给母亲。” 天后依摇头,叹息道:“靠我来辨认才能发掘几个人才,建立一套行而有效的识别人才的制度,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大治之世无不是国泰民安,仓廪充足,贤才辈出。如今前两条已经做到,唯独后一条,迟迟无法实现。” 李朝歌听到眉梢微动,她突意识到,天后生称帝之心,恐怕并不是李泽死后才产生的。 天后一开口就是大治之世,可见其野心之大。哪个皇后会把治国强军、广纳贤才挂在嘴边呢?纵观历史,再聪明、再受宠的皇后,比如先帝之后长孙氏,也只是劝诫先帝当明君而已。而天后呢,却想着创造治世。 心胸气魄,由此可见一端。一个人的野心是藏不住的,就算她不说,也会言行举止中透露出来。 李朝歌心中生出种难言的感慨,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天后便在为自己称帝做准备了。只是天后一直没人手,直到两年后李泽去世,天后占据了辈分优势,才逐渐走向台前。 李朝歌眼睛微微转动,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她本来以为要再过几年,等天后成为太后的时候,镇妖司才会成立。而现在看来,天后早有此心,那镇妖司的筹备,也不必等两年后了。 李朝歌心里暗含想法,抬头对上首说道:“圣人广开言路,乐于纳谏,天后知人善任,慧眼识珠,有圣人和天后在,真正的人才绝不会被埋没。” 李朝歌不擅长恭维人,干脆便不恭维,直接说实话。这是她真实的想法,所以说话时眼神专注,语气认真,听起来十分真诚,远比那些漂亮的、热情的奉承话还要让人动容。 皇帝笑道:“朕知你孝心,但是朕如何敢和先皇比?比起父亲,朕还是差太远了。” 李朝歌看着皇帝,一板一眼,极认真地说道:“这些话并不是我有意恭维,而是我从民间听到的。祖父是一代明君,而圣人和天后的功绩,亦不逊于先祖。” 李朝歌这话无疑说到了皇帝心坎里,皇帝最在乎的,不是政绩也不是疆域,而是怕不如父亲。皇帝面上露出笑,嘴上却还说道:“是父亲留下的功臣辅佐得好,朕不敢居功。” 李朝歌挑眉,识趣地闭嘴,不再接话。李常乐左右看看,觉得无趣,用力拿筷子戳盘子里的菜。 皇帝自我陶醉了一会,察觉到李常乐的动作,问:“阿乐,你怎么了?” 李常乐嘟着嘴,埋怨道:“阿父总是想着朝堂,连吃饭都说这些无聊的事,我都快闷死了。” 皇帝目露无奈,板着脸道:“年纪轻轻,不许说死不死的。” 皇帝有心吓唬李常乐,而李常乐受宠惯了,哪怕父亲冷脸。她吐了吐舌头,依我行我素。 李常乐是真的觉得方才那些话题无聊,科举也好,世家也罢,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公主,天生享福的,朝廷大事自有太子和驸马关心,她只需要花钱玩乐就好了。 李常乐抱怨,皇帝不好再继续谈科举的事。李常乐如愿以偿,噼里啪啦说起新衣服、新首饰,吵着要出宫参宴。 李朝歌对那些妆容螺黛不感兴趣,她垂下眼睛,慢慢想镇妖司的事情。至于李常乐的声音,完全成了耳旁风。 谁关心东都最流行的发髻要怎么盘,最新奇的眼妆要怎么画?等她成了掌权人,她穿什么衣服,京城就流行什么衣服。 与其追逐流行,不如让别人来学她。 · 日暮渐晚,红叶岭陆陆续续亮起灯,不远处的紫桂宫更是灯火通明。裴府别院内,焦尾小心翼翼敲门,隔着门道:“郎君,裴大郎君来了。” 许久无声,里面不发话,焦尾也紧张地屏着呼吸,完全不敢发出声音。片刻后,门里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焦尾长松一口气,殷勤应下:“是。” 焦尾去外面请裴纪安进屋。裴纪安进门,见屋内清静整洁,无香无尘,顾明恪坐在屏风后,静静翻看卷轴。 裴纪安走到书房,掀衣坐在案后,问:“表兄,这么晚了,你还在看书?” 顾明恪淡淡应了一声:“虽没多少东西,但月底要科考,总要看一下。” 裴纪安顿了一会,轻轻问:“表兄,你当真打算考明法科?” 顾明恪提笔润墨,静静扫了裴纪安一眼:“自。既答应了,岂有食言的道理?” 裴纪安抿着唇,沉声问:“表兄,你为何要答应?你若是想做官,父亲可以为你举荐,朝中有的是清贵之地。你为何要接受天后的门路,去大理寺呢?” 顾明恪本来不想回答这类问题,他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给别人解释。但是等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由抬眼,平静地注视着裴纪安:“大理寺怎么了?” 裴纪安以为顾明恪不明白这些朝廷机构的职责,特意解释道:“大理寺是主管刑狱的地方,不光要核查各州道卷宗,处理疑难杂案,还要审问犯人,捉拿罪犯,有些时候还要亲去案发之地勘察。大理寺又苦又累,不易升迁,并非君子清贵之所。表兄若是有意从仕,不如换一个地方释褐。” 裴纪安所说和他在会典中查到的别无二致,所以顾明恪对这个朝代的理解并没有出错。顾明恪收回视线,继续看自己手中的律疏:“我知道。大理寺尚可,就这里吧。” 裴纪安眉头皱得越发紧,他本以为顾明恪能听进去劝告,没想到,他依执迷不悟。裴纪安叹了口气,干脆挑明了说道:“表兄,你尚未接触官场,不明白官场深浅。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大理寺劳累不说,还要常年接触各种枉死之人,对身体很不好。表兄你本就虚弱,不适合再去这种地方。” 顾明恪自明白一个主管刑狱的地方会是什么模样,人间炼狱再可怕,也不会比得过天牢。顾明恪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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