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朝歌没有回屋,一个人站在廊下。那场来势汹汹的雨终于停了,雨过天晴,露出乌云后黛青色的天空。晚风中带着水汽,沾到皮肤上凉意十足。李朝歌一动不动站在风口,轻薄的衣袖如风帆般前后翻卷。她在风中待了好一会,等内心里莫可名状的躁动散去,重新恢复了理智后,才转身回大殿。 殿内,顾明恪还在看书,仿佛没留意李朝歌消失了好一段时间。宫殿中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李朝歌进屋后看到顾明恪,终于感觉到尴尬了。 作戏要做全套,她既然大张旗鼓地将顾明恪抢入府中,就必须把强取豪夺这场戏唱完。抢人的第一夜,如果他们两人分房睡,那就太假了。 李朝歌刚才能坦然地坐到顾明恪对面,现在她意识到尴尬,再也无法靠近。李朝歌佯咳了一声,说:“天色不早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忙,我先去休息了。” 顾明恪轻轻颔首,隔着一扇雕窗,他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神色:“好。” 李朝歌从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景。前世洞房花烛夜裴纪安主动离开,之后两个人各过各的,李朝歌成了婚也如未婚,从未感受过深夜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是什么感觉。万万没想到,前世缺欠的东西,今生一次性给她补全了。 李朝歌今夜要作戏,寝殿里不能留人,所以她洗完澡后,就借故把所有侍女都赶走了。现在李朝歌有点后悔了,她不应该赶人,至少该留下一两个侍女,要不然何至于一个人面对这种尴尬场面。 李朝歌硬着头皮,继续说:“做戏做全套,要不然宫里不会相信。我在西殿的床上睡,我记得殿里有一张塌,我这就给你搬出来,今夜就委屈你在塌上将就了。” 李朝歌说着,当真要撸袖子去给顾明恪搬睡塌。顾明恪翻过一页,淡淡说:“不必,我在这里即可。正好猫妖一案有许多可疑之处,我再推敲一二。” 李朝歌顿住,不由抬头,仔细地看了顾明恪一眼。灯光下顾明恪眉眼平和,气度雍容,没有任何和女子共处一室或局促羞涩或心猿意马的表现,就是很纯粹地在看书。 李朝歌刚才那些别扭霍然一扫而空,别的男人说不准,但顾明恪有什么可担心的。顾明恪自己都不把自己当男人看,她扭捏什么? 李朝歌吃了定心丸,举止瞬间大方起来。她甚至隐隐生出种感觉,顾明恪可能早就想搬家了,一样寄人篱下,在裴府要应付晨昏定省,要应付逼逼叨叨的顾裴氏,还要防备表妹和时不时冒出来的相亲,但是在公主府却没人管顾明恪,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想加班到几点就加班到几点,甚至连着熬通宵都没关系。 这个想法很诡异,但李朝歌莫名觉得这是真的。她一言难尽地扫了顾明恪一眼,挑挑眉,回西殿睡觉去了。 李朝歌坦然地躺到床上,拉上被褥,闭眼准备睡觉,完全不觉得屋里有一个男人需要防备什么。她就算再无法无天,也知道今日捅了个大娄子,等明日,有的是腥风血雨在等她呢。 李朝歌合眼,脑海里不由盘算起明天皇帝会怎么做,太子会怎么做,天后又会怎么做。她正在努力拼凑对自己有利的元素,忽然听到外间传来声音:“你上药了吗?” 李朝歌怔了一下,惊愕地睁开眼:“什么?” 顾明恪本来以为她在沐浴的时候换了药,然而看她的反应,显然没有。顾明恪暗叹一声,放下书,对李朝歌说道:“身体是一切筹谋之本,你妖毒没有完全解,今日还淋了许久的雨,不能马虎,先起来上药。” 李朝歌有点懵了,她拥着被子爬起来,完全无法理解顾明恪的思路:“你专门叫我起来,就是为了上药?” 顾明恪没有回答,他从坐塌上起身,长袖舒展,衣袂轻扫,行走在黑暗中没有丝毫凝滞:“药放在哪里?” “没有药。”李朝歌缓慢活动右臂,不在意说,“凡间的药对妖怪无用。妖毒差不多退了,不用服药,过两天就好了。” 顾明恪不由叹气:“你这种受伤了不喜欢上药,只想着硬抗的毛病是和谁学的?” 说完,顾明恪想到李朝歌六岁就走丢,之后被周长庚抚养长大。顾明恪和周长庚不熟,但在天庭打过照面,多少知道周长庚的性情。以周长庚那种粗糙的活法,李朝歌被养成这种性情,似乎也不奇怪。 顾明恪听到李朝歌压根没准备疗伤的药物,他不再寻找,而是认命地走向里间,绕过屏风,说:“你的伤给我看看。” 第98章 同罪 李朝歌眼睁睁看着顾明恪绕过屏风, 走入她的寝殿。李朝歌眉心跳了下,换成其他男人,李朝歌的刀早就架到对方脖子上了, 但那个人是顾明恪, 没有七情六欲、永远公私分明的顾明恪, 李朝歌没吭声, 忍了。 顾明恪走进来的时候确实没有多想,但是等他站到李朝歌床前,看到李朝歌抱着绮罗衾被,衣襟松松散散, 长发自然搭在身后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不妥。但是李朝歌已经伸出手腕,神态大大方方,没有任何旖旎之意, 顾明恪这时候要是退出去,反而会尴尬。 顾明恪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一本正经地搭上李朝歌手腕。他目光随意一扫,正好看到李朝歌衣领下漂亮的锁骨,以及那双清澈明亮、毫无防备的眼眸。 顾明恪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立刻移开视线。顾明恪不敢再看李朝歌, 然而视线后移, 是微微褶皱起来的床单,仿佛还能感觉到刚才主人是如何翻身、如何入睡, 视线再往前移, 是大红的锦被,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腕柔柔搭在刺绣上,红白冲撞, 显得那只胳膊尤为柔软美丽,不堪一折。 李朝歌等了许久,还不见顾明恪说话。她的心不由紧绷起来,小心地问:“情况很严重吗?” 李朝歌皱着眉,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顾明恪猛地回神,意识到他竟然走神了,刚才一直搭着李朝歌的脉搏。 顾明恪立刻收回手,他的表情依然纹风不动、清姿如月,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动作比往日着急很多,不复稳重。 顾明恪说:“妖毒不成大碍,但是这种毒里有死气,和灵气天然相悖。为了你日后修行着想,这些妖毒一定要全部驱除,不能有丝毫马虎。” 李朝歌松了口气,吓她一跳,顾明恪一直不说话,她还以为出大事了呢。李朝歌点头,放下袖子,就要收回手:“好,我会注意的。” 然而不等她说完,顾明恪突然伸手,手指在她的肩膀、胳膊几处穴位点了一下。他的手指修长匀称,动作也干净漂亮,李朝歌看着他的手愣住了,过了一会,才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清气洗涤,穿过奇经八脉,在大周天里游走一圈。她的身体瞬间轻巧起来,那股挥之不去的妖毒也消失了。 李朝歌感受了一下,惊讶问:“这就解决了?” “没有。”顾明恪说,“我用我的灵力帮你洗筋伐髓,但修行之人最忌讳死气,一两次伐髓未必全部拔除,最好多运行几次。” 李朝歌挑眉,转而抓住另一个重点:“所以,七月十四那次,也是你帮我解毒的?” 顾明恪没回答,他敛袖起身,平静地朝外走去:“时辰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李朝歌看着顾明恪的背影,心想这实乃神人也,用凡人的七情六欲揣度他委实是侮辱。李朝歌拍了拍衣袖,后仰躺到瓷枕上。月光透过窗格,静静倾洒在地上,今日大雨,晚上却有很好的月光。 顾明恪已经回到外殿坐塌,继续看他的卷宗。为了不打扰李朝歌睡觉,他把灯熄了,反正他是神仙,夜晚根本不会影响他视物。 李朝歌躺在床上,忽然毫无睡意。她不由转头,长久盯着顾明恪的侧影。 隔着床幔和屏风,他的身姿影影绰绰,只能看到侧脸极白,濯然若仙。李朝歌躺了一会,低声开口,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问什么人:“二选其一的时候,为什么被舍弃的那个人总是我呢。” 李朝歌声音很低,如香炉上的青烟一般,一晃就散了。但顾明恪手里的动作却忽然停下。 李朝歌闭上眼睛,喃喃声微不可闻:“六岁的时候走丢,十六岁好不容易回来,却要被兄长送去和亲。父亲没说同意,却也没说不同意。” 李朝歌从来不会被外因扰乱心神,在她的世界里,有些东西别人给她,她涌泉相报,别人不给,她也会自己去夺。她从不为别人的态度而伤春悲秋,患得患失。 但是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无法控制心绪,生出一种强烈的激荡感。可能是这一天内大起大落,她的情绪经历了剧烈起伏,可能是人生轨迹逐渐和前世重合,强硬如她也觉得灰心丧气,可能是月色太好,也可能是第一次身边有人。 她突然有许多话想说,然而话到嘴边纷纷扰扰,字字都重要,却又一个字都不必说。最终,她只是叹息般说了一句:“我发现,从小到大,幸运从来不会降临在我身上。” 她说完后,许久未动,呼吸渐渐均匀起来,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李朝歌倾吐了心绪后,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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