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多奇妙的缘分,经常兜兜转转,发现又回到了原地,尤其是遇到很久都不曾见过的人时,更会产生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我发现面前持刀这人是大猫的时候,恍惚间竟然以为自己回到了东城一中,回到了那个梦开始的起点,和九太子争斗不休、暴打长毛男、狠揍刑秋的年代。 没错,悄悄潜入我家,试图袭击我们的就是大猫,九太子曾经的老大,也是我们道路上的第一个对手。我们当初全面歼灭九太子后,大猫就失踪了,因为他曾经对王瑶做过的事,王厉还放出话来,说要把他整死,自那以后,他就吓得再没有出现过。 后来我们初遇星火,夜半睡梦之中,有人潜入我的房间,写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尔等宵小,违我者死”这十六个字。后来一查,大猫竟然是始作俑者。 这是大猫最后一次现身,我们知道他加入了星火,从那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在今天夜里又出现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大猫的样子没怎么变,不过看着成熟许多,不似以前那么飞扬跋扈了,面色中多了几分沉稳的气势。大猫见我突然醒来,顿时愣在当场,而我看到对方的模样,也愣住了。 身后“呼”的扑过一道身影,王厉已经奔了出去,狠狠一脚把大猫踹倒,紧接着一顿砰砰的王八拳。大猫在王厉面前完全不是对手,从头到尾都只有挨打的份儿,被打的翻过来又倒过去,浑身上下布满脚印不说,一张脸也变得鼻青脸肿、血迹斑斑,很快就奄奄一息了。 王厉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这件事我在四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四年前的仇,他一直记到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哪里能轻易放过?眼瞅着大猫就要被他给打死了,我赶紧上前拦住了他,说厉哥,你别着急,咱们还得问问是怎么回事。 王厉这才停手,默默走到一边去了,意思是全权交给我处理。 我便蹲去,抓着大猫的领,说:“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一句谎也不要撒,你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应该对我们也有些了解,知道我们现在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大猫慌了,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全都说…… 大猫承认,苏晨的父母就是他绑架的,因为他琢磨来琢磨去,发现只有这个女生可以利用,所以便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便问他,说你不是加入星火了么,星火没教你不能再对我们几个动手? 大猫哭丧着脸,说哪儿呀,根本不是这样。他告诉我们他是曾经加入星火不假,可是随着我们连续捣毁西城和龙城的星火基地,这边的星火组织架构已经全线崩溃,完全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了。 当年大猫加入星火,就是想着背靠这座大山,然后借助星火的力量干掉我们,结果后来始终碌碌无为,反而看着我们越走越远,一急之下便退出星火组织,另谋出路…… 大猫隐忍多年,并且偷偷召回了以前的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正大光明地报仇。当我们已经跑到燕城叱咤风云的时候,大猫他们还在东城这个地方晃悠,他们早都不上学了,成天吊儿郎当的混,没少干缺德事,却一直混的不温不火。 他们认为,就是当年被我们打垮之后,元气一直未能恢复,所以才有今天的惨况。只有来一次反杀,方能拿回当年的辉煌和气势,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干上一票大的,好再次扬名东城。 眼瞅着实力差距越来越大,大猫只好另辟蹊径,便把苏晨的父母绑架了来,来个破釜沉舟,一举干掉我们全家。 这么多年,大猫的实力没见有涨,心肠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歹毒,就喜欢用这些阴损的招儿。再逼问苏晨父母的下落,大猫也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招供了出来,说在某某地方,有十来个人看守,其中有刑秋,也有长毛男…… 看大猫的神情,我知道他没有撒谎,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撒谎。我手一伸,就准备了结他的性命,但是我爸拦住了我,说在他面前就别杀人了,他好歹也是公职人员,由他把这些人抓回去吧。 我说好。 我爸又要叫人去抓刑秋等人,我说别了,就让人家好好过一回年吧,我和厉哥去抓他们回来,然后再全部都交给你。我爸相信我的实力,说好,然后让我小心。 我便叫了王厉和我一起走,王瑶也想一起去,我说你别去了,在家陪着爸妈。自始至终,王红兵都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呼噜声打的震天响,我这岳父也是逆天了。 看着我爸绑了大猫,又有王瑶坐镇,我并不担心,便和王厉一起出了门。此时已经凌晨两三点了,大街上没有什么人在,只有零星的几下炮声,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 我开了王瑶的奥迪,载着王厉朝目的地而去。路上,我给苏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现在的情况,让她暂且安心,救出她父母后,会第一时间通知她,苏晨自然感激不尽。 一路上,王厉沉默寡言,很不像他往日的风格。我说厉哥,你这是怎么回事,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王厉说啊,没事啊,我好的很,便坐直了,抖擞精神。 其实我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以为搞定苏晨了,结果却是这个样子,怎能让他不烦恼呢?我说厉哥,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搞不定苏晨老师么?王厉问我为什么? 我说,你不懂女人心啊! 王厉来了精神,说老,这方面你确实拿手,以前我以为这世上没人能搞定我妹妹,偏偏你就做到了,我实在太佩服你了,你教教我呗? 这还是王厉人生中第一次向我请教事情,我心里那个得意啊,不由得卖起了关子,说厉哥,这女人啊,都是感性的动物,你要想打动对方,就一定要让对方感动,做别人所不能做,行别人所不能行。 王厉说,你能不能直白一点,我听糊涂了。 我说简单,苏晨的父母被绑架了,别人救不出来,唯有你能救出来,她能不对你倾心?到时候你再受点伤什么的,让她同情你一下,照顾你几天,那感情噌噌的升温啊! 这么一说,王厉的精神头就更足了,说好好好,咱们赶紧去! 车子开的飞快,终于来到东街某便利店的门口。大过年的,便利店早关门了,唯有二楼的灯还亮着,根据大猫的线报,他的人和苏晨的父母,都在这个二楼。 站在楼下,就能听到楼上吵吵嚷嚷的,似乎正在打牌。 我和王厉担心打草惊蛇,所以没走正门,而且顺着墙面爬了。以我俩的实力来说,这实在再简单不过。爬到二楼,我们透过窗户往里看,这是一个布置简单的房间,只有几张床和一台电视机,电视开着,但是没影,都是雪花。角落还搁着几个暖壶,这就是房间里的全部配备了。 房间里有十来个人,正围着一张桌子打牌,每个人的前面都有厚厚一摞的钱,果然有刑秋和长毛男,以及以前的九太子诸人,也有几个生面孔,估计是大猫新招的兄。 角落里,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各自都被绑着手脚,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自然就是苏晨的父母了。 大猫走了这么久,刑秋他们也没表示一下关心,仍旧梗着脖子赌博,一个个都红了眼。吃喝嫖赌抽,果然是男人千百年来的最爱。就这么点人,我们当然不放在眼里,王厉当即就要冲破玻璃进去,我却拉了他一下,然后指了指房间里面。 王厉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有几个人的腰上还挎着枪——嘿,几年不见,这帮小家伙能耐了,都开始玩枪了啊。当然,他们有枪,我们也未必怕了,我只是提醒王厉要小心而已。 站在玻璃外面,我冲王厉打手势,三、二、一…… 我们二人同时踹破玻璃,随着一声“哗啦”的声音,我们二人同时扎了进去。屋中众人都惊呆了,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和王厉就地一滚,已经滚到他们桌下,各自从对方身上摸了一把枪下来,然后便站起身来指着他们,说不许动。 对方就一个都不敢动了。 整个过程连十秒都没持续,这身手堪比邦德007了。除了手枪的威慑之外,他们也认出了我和王厉,我也就算了,他们可能没有太大感觉。而王厉,在他们心里可是凶神一般的存在,哪个敢动弹一下? 我和王厉连手都没动,他们便全部缴械投降。我把苏晨父母放了,然后安排人过来接走二人,去和苏晨汇合。一切都搞定之后,王厉却显焦急,说我没有受伤,怎么让苏晨照顾我啊? 我还没有说话,王厉便说有办法了!便拿起桌上一个水杯,狠狠朝自己头上砸去。 啪嚓。 1390 东洋樱花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玻璃渣子溅了一地,鲜血顺着王厉的额头流下,淌过他的眼睛和鼻子,再配合他的长相,活脱脱地像个地狱出来的恶鬼。然而我却笑了,笑得很开心,以前的王厉狠辣无情,现在终于多了几分烟火气味。 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 看我发笑,王厉更着急了,说怎么回事,是不是还不够真?说着,他又拿起个玻璃杯子,作势还要往自己额头上砸。我赶紧拦住他,说够了厉哥,完全可以了。 ——其实我想告诉他,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可以让医生包一些假的绷带,再开一份假的病历,已经足够瞒过苏晨了,但是他下手实在太快。 第二天,我爸安排当地警方把大猫等一干人带走了,苏晨和她的父母也专程到医院来感谢我和王厉。之所以在医院,是因为王厉受的伤很重,除了额头上包了一圈绷带以外,胳膊和腿也打了石膏,躺在动也不能动。 我着重向苏晨表示了一下王厉昨晚的英勇行径,苏晨果然非常感动,趴在床前流着眼泪,不停向王厉说着对不起。王厉摇摇头,艰难地抬起手来,擦拭掉苏晨脸上的泪,虚弱地说:“这点伤不算什么……” 苏晨哭的更凶。 正在二人感情升温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王红兵气势冲冲地走了进来,指着王厉就开始骂,说你个小兔崽子,对付一帮窝囊废也能受这么重的伤,你他妈才是最大的窝囊废呀,你看看人家左飞,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生出你这么个没种的玩意儿…… 王红兵骂的实在太难听了,根本都劝不住。最后,他扑到床边,一脚就把王厉踹下了床,让王厉自个跳楼了断了吧。王厉一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把胳膊和腿上的石膏全部打碎,力图给他爹证明其实自己根本没伤,旁边的苏晨自然一脸惊愕…… 我叹了口气,心想叔啊,你儿子要是孤独一生,全是你给造的孽啊…… 不过还好,事后苏晨得知全部真相之后,也是笑出了眼泪,不仅没有一点怪罪王厉,反而对王厉更好了。大年初一的这天,苏晨便和父母回了龙城,王厉也眼巴巴地跟过去了。 王红兵叹口气道:“儿大不中留啊。” 刚过完年,我爸便先回龙城工作去了,我妈自然也一路相随。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王瑶好好腻了一阵子,我们之前不是在老顶山下买了一栋小别墅吗?现在已经竣工,钥匙也拿到手了,准备等开春后装修,这些就都是王瑶的事了。 这个寒假,我也没有回老家,因为斌子又到津城去了,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只和那几个朋友通了一下电话。不过没联系到小欣,听人说她已经消失很久了,不知又傍上哪个大款。 快开学的时候,我便辞别王瑶,回到了龙城。临走之前,我再三关照王瑶,倘若有岔气的现象,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接着,我便来到孙家,猴子他们才能下床自如行走,基本上还是废人一个,我又很得意地在他们面前又跑又跳,还耍了一套缠龙手给他们看,气得他们连饭都吃不下。 丁凡凡就比他们强多了,身体早已恢复完全,在孙家大吃大喝了几天,要了一笔盘缠之后就又去云游四海了。你说他这么高级别的一个高手,成天还为吃喝发愁,住在孙家多好?反正孙家本来就养着一大票闲人,但丁凡凡就是不肯,这就叫人各有志。 除了王外,没人能调用他,就是猴子,也得用酥肉汤贿赂他。 虽然猴子他们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但是该赴京还是要赴京的,大家都是有敬业精神的人,只是我的担子自然要更重一些。拿下风台嘛,我还是有信心的,我们现在已经手握三个城区,还拿不下区区一个风台?不是我吹牛逼,估摸着也就一个月的事。 临行前一天,我们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第二天就出发。 让我们意外的是,周明竟然又来了。周明来的比较潇洒,孙家的防御系统于他来说如同无物——当时我们正在房间里听马杰分析风台的局势,周明就这么推门进来,然后和我们问了声好。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猴子,猴子跳了起来跑去迎接,然而他的伤势还没好透,一边跑一边疼的叫唤:“哟,明哥……呦……你来了……呦呦……”知道的知道他是受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唱RAP呐。 我们也站起来向周明问好,周明询问我们的伤势如何,他们都说还好、可以,唯有我说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周明过来挨个检查了他们的伤,眉头忍不住紧锁起来,说以你们的实力,挨仓天一记大慈悲掌确实有些难了,就是我,还有我那结拜兄,都不敢接的。你们伤成这样,还是暂时不要到燕城去了,等伤养好了再说。 我们都说没事,肯定是要去的。猴子说道:“放心吧明哥,我们到燕城之后,也会继续养伤,大部分事情交给左飞处理就行。” 周明便看向我,问我行不行? 我说行的,明哥。 周明便点头,说那好,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到了此时,猴子才问周明,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周明正色起来,说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和你们屡屡做对的那些东洋人? 我们当然记得,从上野老师到后来的柴田、小岛等人,都给我们造成过极大的困扰。尤其是我的尚海之行,佐木差点没整死我,现在仍心有余悸。 周明告诉我们,他查出这群东洋人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们来自东洋一个名为“樱花”的暗杀组织,所作所为和我国的星火差不多,都是为官家效力的——当然,这种组织哪个国家都有,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星火从未和樱花有过来往,仓天竟然能调用他们的人过来对付我们,实在是令人生疑。 周明已将此事汇报给魏老,魏老则安排周明继续追查下去,看看仓天背地里到底在搞什么鬼。上次我抓的那个叫做松本的活口是个小人物,也问不出来个什么,所以事情到现在还没进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杀了樱花那么多人,樱花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还会持续不断地派人过来,所以特地过来提醒我们,让我们一定要小心。 猴子激动万分,说放心吧明哥,我们一定会小心的。 我也不知道猴子在激动什么,反正猴子只要见了周明就激动,比见了他老婆都激动。要是周明想和他搞基,估计他也不会拒绝。说完这事,周明便要起身告辞,说他不能在华北停留太久,否则会被仓天发觉。 我们正要起身相送,周小溪正好过来送茶,说是刚取了叮咚泉的水,泡了一壶龙井给我们。她看周明也在,便要周明也品一品。周明盛情难却,便又坐下来喝茶。 茶自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尤其是大冬天的,叮咚泉更是极为难得,周明喝了一口,便赞不绝口。周明看着周小溪的肚子,说几个月啦?周小溪脸红红的,说六个半月了。 周明点头,说好啊,开春就能生了,肯定长得壮实。 猴子这不要脸的,还顺着杆子往上爬,央求周明给起个名字。周明微一沉吟,说看过男女了吗?猴子说没有,男女都好。周明便说,既然预产期是在四月,那就叫做四月吧。 这名字起的忒有趣,竟然是几月生的就叫几月,不过猴子依旧很高兴,说四月好,四月好,男女都能用。就这样,猴子他孩儿的名儿便定了下来。 周明品完了茶,便要离开。 猴子他们有伤在身,连路都走不了几步,自然是我去送。我一直将周明送到孙家的大门外面,才想起来一件事情,问他:“您那个兄,找到了吗?” 周明神色一黯,说还没有找到,我那兄,可能是在躲着我。 我有些讶异,说为什么? 周明呼了口气,抬头看着漫天繁星,说当年我是假死,其实是为了加入星火,方能保住身边家人和朋友的性命。这件事,没有一个人知道,连我那位兄都不知道……后来我在星火之中渐渐有了一些名气,他应该也有所耳闻,可能是对我很失望吧,所以才躲着不肯见我。 我说怎么会呢,你们一同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是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兄,他怎么会故意躲着你不见?一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见了面说开也就好了。 周明说,希望如此吧。 说完,周明便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们几人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有什么话都摊开了说,千万别故意藏着掖着。只要兄齐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点点头,说明哥,我记住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动,周明立刻回过头去,目光如电:“谁?!” 1391 十八个结拜兄弟 猴子家的庄园建在山脚之下,大门外面是一片茂盛的林子,中间有一条四车道的马路从中穿过。那声响动,便是从左侧林子十多米外传过来的,随着周明一声喝问,那边便有个黑色的物体一闪而出,朝着更深处的密林钻去。 看那身形,必然是个活人,竟然藏在暗处偷听我和周明说话,岂能饶他? 我们二人同时脚尖一弹,便钻进密林,朝着那人追了过去。那人跑的极快,只有飕飕飕的声音不断传来,凭我和周明的脚力竟然追他不上。那人跑的越来越快,周明也跑的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甩脱了我数个身位。 “左飞,你回去吧,我去追他。”周明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一起消失。 “……”我停住了脚步。 实力差就是这样,连追人的资本都没有,真是欲哭无泪。不过以周明的实力,不说到底能不能追上那人,起码没人能伤的着他,所以我便回去了。回去把情况一说,猴子立刻安排下人在林子之中检索,一夜过去也没什么发现。 第二天,我们便启程前往京城,因为猴子他们几人的伤都还没好,个个都疼得哎呦哎呦,猴子竟然下了血本,动用了他家的私人小型客机,运输我们前往京城。 当然,猴子也不是白白拉我们的,强行收了我们每人两万块钱油钱,简直没见过他这种人。去京城是长途,要申请航线(其实短途也要申请,之前都是乱飞,这是我们的地盘),不过这对孙家来说并不是问题。 临走的时候,苏忆、阿花、阿丽丝,以及挺着大肚子的周小溪来送我们,一个个都是泪眼婆娑的模样。因为王瑶不在(因为柳依娜的缘故,王瑶尽量不来孙家),所以我便可劲儿嘲笑他们。 到了京城之后,我们第一件事先到宗门报道,别看我们现在根本不学习,对这玩意儿却是相当重视。报道完毕,他们马上回了宿舍,一个个躺在床上装孙子,说不行啦,夭寿啦,起不来啦,然后把所有事务都交给了我。 我哭笑不得,说你们上京城干嘛来了,还不如在家养膘。 他们都有伤在身,事情自然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先联系了张火火、龙公子和眼镜蛇,告诉他们做好准备,未来的日子里要跟风台死磕了。风台如今也是一番乱象,各省的人群雄并起,不过其中有个叫狂龙的,势力最大、威望也最高。 风台狂龙,我们之前和他打过交道,景山的老威曾经拉拢过他,一起对我们宣战。不过在我们展露出强劲的手腕之后,狂龙立刻怂了,主动向我们道歉,说是受了老威的蛊惑,希望我们能原谅他。 从这件事上来看,狂龙这名字虽然起的狂,但其实也不怎么狂,甚至说得上是怂。他和老威关系很好,所以一开始才站在老威那边,可是后来知道惹不起我们,眼睁睁看着老威被我们干掉,连个屁都没有放过。 这样的人,你说他怂不怂?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放心地让猴子他们休养,由我一个人来对付他就够了,要是连个狂龙都收拾不了,那我也不用出来混了。不过自信归自信,还是要提起十二分的自信,根据马杰的线报,狂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练了一身的硬气功,据说刀枪不入——啊呸,当他是义和团啊? 身子比普通人硬点,这个我信,但是你要说你刀枪不入——要不咱们拿枪试试? 风台区已经靠近京城中枢,不是个太适合打群架的地方。我们要想在风台有所作为,就必须要和当地警备队搞好关系,所以在战斗之前,要先打通我们的关系。 这叫战略储备。 我们在风台无门无路,不可能直接找上门去,所以我就想到了我的结拜大哥——风大帅。龙大帅当然也可以,不过论关系嘛,还是风大帅和我要近一些。 于是到京城的第三天,我便联系了风大帅,要和他一起吃饭。风大帅得知是我,非常开心,直接让我到他的军区里去。我拿了一些补品——我知道风大帅肯定看不上这些,不过肯定不能空着手去嘛。 风大帅的军区整体布局和龙大帅的差不多,但是这里有没有围墙守护者,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正大光明从正门进去的。两个持枪的岗哨通过电话以后,立刻对我毕恭毕敬起来,然后将我请了进去。 在风大帅的办公室里,我终于见到了我的结拜大哥。我和猴子他们都没有结拜过,风大帅却是第一个,这份感情难以言喻。 多日不见,风大帅还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一见我,就给我来了个大拥抱,亲切地叫我左老弟,我也叫他风大哥。我们之间差着几十岁,可就是脾气相投,这东西谁能说得清楚? 风大帅让我坐下来,说了一下我的近况。风大帅虽然不是练武之人(他那套伏虎拳纯粹是健身的),但是这么多年戎马生涯,也是见多识广,知道这世上有许多高人,所以和他交流起来并不费劲。面对结拜大哥,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我们和星火之间的仇怨,以及现在所面临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向他道来。 风大帅和龙大帅一样,对星火有所耳闻,知道是个暗杀组织,但是了解的不够深刻。听我一说,也是义愤填膺,嚷嚷着要出兵灭了仓天。我微微一笑,知道我这大哥也是个暴脾气——能到这个位置的基本上都是暴脾气,不够爆,哪里能压住一支军队? 我说风大哥,仓天也是国家的人,不是说灭就能灭的。我们几人现在既然是实验品,就要做好实验品的事情,我们的任务,就是拿下整个华北的魔界势力,现在京城已经拿了一半,准备朝着风台进发了。 风大帅说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说我们要在风台搞一些事情,就免不了要和当地警备队来往,您看…… 风大帅大手一挥,说这个简单,丰台区公安局局长是我结拜兄弟,我和他打个招呼,你去找他吧。我说啊?风大帅说怎么?我说风台区公安局长,也是您的结拜兄弟啊?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呐! 风大帅哈哈大笑起来,说左老弟,过去的几十年里,我南征北战,可真交了不少的好兄弟,光结拜过的就是十八个,你是第十九个。有机会,我挨个给你介绍一下…… 我差点昏厥过去。 我还以为我特殊,才跟风大帅结拜,搞了半天,这风大帅是位结拜狂,逮谁跟谁拜啊?我哭笑不得,只好说好,心想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多了十八个兄弟,也是有趣。 风台区的公安局长姓丁,叫丁三尘,也是个很豪爽的人。风大帅给他打了个电话,丁三尘在电话里就哈哈大笑:“风大哥又多了个弟弟?好好好,你让他过来吧。” 挂了电话,风大帅便大手一挥,说你去吧! 我说我刚到大哥这里,还没和大哥吃顿饭,怎么就走?风大帅却说哎呀,咱们吃饭的机会多的是,你先去办你的事情。我便说好,辞别了风大帅。 出来以后,我看正好到饭点了,便给丁三尘打了个电话,按照风大帅的吩咐叫他三哥,然后约他吃饭。丁三尘一听是我,便说好,他就在川香酒楼,让我过去就行。 我打了个车,跟司机说去风台的川香酒楼。司机一脸诧异,说哎呦,那地方消费水平可够高的啊,吃饭洗澡桑拿一条龙,没个万八千的下不来! 京城的司机都爱唠嗑,我也没当回事,只催促他赶紧前行。一路上,尽听司机吹嘘川香酒楼,整的就好像他去过那地方似的。半个多小时以后,我终于到了川香酒楼,果然和司机说的一样,是个极其奢侈豪华的地儿。 走过去,门童问我有没有预定,我便报了丁三尘的名字,这名字果然好使,门童立刻找人带我上楼。来到一个包间门口,我听见里面乱糟糟的,便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里面有三大桌,都坐满了人,看他们的穿着,便知个个非富即贵。 众人都在喝酒聊天,并且到处乱窜,也没人注意到我进来了。我不知谁是丁三尘,便找服务生问了一下,服务生给我指了一个方向,我看到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已经喝了不少,一张脸红扑扑的,正在场中口沫横飞、指点江山。 我走过去,恰好有人向他敬酒,我便等了一会儿,待那人离开之后,我才低下头去。还没说话,旁边便有人指着我说:“服务员,再去给我拿瓶酒来!” 我一看,是个黑胖子,正用手摆着,说快去啊,你愣着干嘛?! 我哭笑不得,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服务员。 开玩笑,我堂堂左少帅,能干那种活儿?这黑胖子眼睛一瞪,用超大的声音喊道:“你说什么?!” 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1392 真正掌权之人 这黑胖子面目狰狞,嗓门奇大,一脸的嚣张和戾气,一看就是道上混的,而且能和丁三尘坐在一起,那地位肯定不低。倘若马杰在这,恐怕还能说出他的身份和来历。 众人都看着我,我也不能怂了,可他又是丁三尘的客人,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分,便笑着说道:“我说,我不是服务员。”我并非看不起服务员这个行当,只是我作为风大帅的拜把子兄过来,肯定不能给他老人家丢了面子,沦落到去给人拿酒的地步。 黑胖子“噌”一声站起来:“就算你不是服务员,我让你拿瓶酒过来怎么了?!” 我收敛了笑容,继续说道:“我不是服务员。” 黑胖子一把揪住了我的领子,说你小子是不是找死? 这种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面子,他却还是这般咄咄逼人,那我也不用再客气了。我抓住他的手腕,使了一招旋转乾坤,他便啊一声大叫起来,胳膊也软塌塌地垂了下去。 与此同时,另外桌上迅速站起来四五个人,气势汹汹地朝我这边冲了过来。我也摆好阵势,准备在这场中大打出手,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住手。”正是丁三尘。 丁三尘一说话,那几个人便停下脚步,黑胖子也不叫唤了,捂着胳膊“嘶嘶”的倒抽凉气,说丁负责人,这是哪里混进来的小杂种?丁三尘看向我,说你是? 我看着他,恭恭敬敬说道:“三哥,我是左飞。” “哦,你便是左飞。”丁三尘立刻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说你总算来了,我在这等你半天了,然后又看向众人,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兄弟,名叫左飞,他…… 丁三尘又看向我,说你是做什么的? 先前风大帅打电话,只说了我的名字,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所以丁三尘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而众人听到丁三尘称呼我为兄弟,还以为我有多大的来头,结果丁三尘连我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各自都是一脸迷茫。 我笑了笑,说我是做买卖的。 我总不能上来就说我是干地下组织的吧? 丁三尘也笑了起来,说今天到场的也有不少企业家,你和他们多交流交流,或许能有帮助,我说好。完了,丁三尘便让服务员多加了一张椅子,直接将我安排到他的旁边,对我的重视程度自然不言而喻,风大帅的招牌实在太管用了,我这直接飞上枝头做凤凰。 而先前挑衅我的那个黑胖子,则一脸灰溜溜的,连个大气都不敢出了。场中逐渐恢复了和谐的气氛,丁三尘又拉着我聊了几句,可惜现场人多嘴杂,我担心隔墙有耳,所以也没和他深聊。 我说三哥,既然你有客人,那我改天再来找你好了。 丁三尘却说不用,执意让我留在这里,还说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呀”的一声,说不好意思啊三哥,我都没有准备礼物。丁三尘笑了起来,说你不用客气,咱们这本来就是个小型聚会,能过来的都是我亲近的朋友,你正好和他们认识认识。等送走他们,咱们再好好聊聊。 不断有人过来敬酒,捎带着连我也一起敬了,不过他们不知道我的具体身份,所以言辞也比较小心翼翼,只是口称兄弟,来喝一杯。我当仁不让,来多少喝多少,还帮丁三尘挡了几杯酒,丁三尘显得非常开心。 先前那个黑胖子也过来了,腆着脸向我道歉,我当然也没有继续拿架的道理,便说没事,咱们以后都是自己人了。 黑胖子也很高兴,便自我介绍,说他叫王东,江湖人称黑熊,还让我在风台遇到什么事,尽管给他打个招呼就是。我便笑着问道,风台不是有个狂龙吗,他怎么样? 提到狂龙,黑胖子稍稍变了变颜色,然后又故作若无其事,说哎,狂龙嘛,我和他关系也不错,倘若惹了他,也可以来找我。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惹不起狂龙。 丁三尘则在旁边笑骂,说我兄在风台出了事情还用找你,我这个做哥哥的是干嘛的?黑胖子连连称是,说丁负责人出手,什么狂龙、狂蛟的,都不在话下啊。 丁三尘板起了脸,说话不能这么说,狂龙的关系不只在风台……即便是我,也要给他三分面子的。当然,他在我这里也不会太过造次就是。 黑熊说是是是。 我心里高兴起来,因为丁三尘很诚恳,能搞定就是能搞定,搞不定就是搞不定,不像有些人喜欢吹牛。说实话,虽然我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也不少,但我还是喜欢和丁三尘这样的人来往,直来直去。 饭局很热闹,还有人登台唱了首歌(包间里有KTV),是个挺漂亮的女人,我认出她是央视某个不太出名的女主持人。由此可以看出,丁三尘真的是交游广阔。 持续到下午半,饭局才结束了,我陪着丁三尘把客人挨个送走。全部完事之后,丁三尘才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咱们去洗个澡。川香酒楼里面就有洗浴中心,丁三尘在这里又是至尊VIP会员,所以我们没有任何阻碍,直接进了一间私人的浴池。 泡在池子里,氤氲的雾气不断上升,我才向丁三尘表示了感谢。刚才在席间,他给了我很大的面子,方才使得我抬头挺胸,黑熊都对我毕恭毕敬。要知道,我和丁三尘可是第一次见面。 即便是有风大帅这个招牌,丁三尘也太看得起我了。 丁三尘笑了起来,说他和风大帅相交几十年,太了解风大帅是什么样的人——风大帅结拜的兄虽多,但个个都是人中之龙! 说到这里,丁三尘上下看了我几眼,说,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一身的王者气象,之前独自前来也不卑不亢,这是只有真正掌权之人才能磨练出来的气质——我没说错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三哥过誉了,我干的不是什么正经买卖。 “哦?” “准确的说,您是兵,我是贼。”我笑了起来:“我和黑熊是一个类型的。” 丁三尘的眼睛亮了起来:“听说前半年里,有几个年轻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分别拿下同州、常平和景山……” “对,我就是其中之一。” 丁三尘笑了起来,说好啊,英雄出少年。 这些年来,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太多遍,以前还能坦然接受,现在我都二十岁,是个青年了,哪里还好意思自称少年?便说不敢当,只是恰好在闯荡的年纪而已。 丁三尘对我来了兴致,问我们是怎么做到在半年时间就拿下燕城这么多城区的,要知道那些老家伙几十年都未必熬出来一个呐。 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太难的,我们也是学了卖油翁的手段,“惟手熟尔”罢了。 这么一说,丁三尘更有兴趣,说怎么个手熟法? 我便坦诚交代,说我们在过去的四年里,把三晋拿了下来。 丁三尘瞪大眼睛,说整个三晋? 我说对,整个。 丁三尘看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说天,实在太惊人了,当地官家就不管你们么?我说管啊,当然管,不过一来,我们和官方关系很好,我爸还是龙城巡查组织的副负责人;二来,有了我们的存在以后,三晋的治安也变好了,官方现在也挺依赖我们,有了什么案子还会找我们帮忙解决。 丁三尘点头,说就是这样,我和道上的人物来往,就是为了能在有案子的时候,找他们看看能否有解决的方法。有时候,他们出手比我们出手管用,如此互帮互助,确实能取到不错的效果。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和他们来往太过密切,毕竟兵是兵、贼是贼,自古兵贼不两立。 像三晋这样搞,嘿嘿…… 丁三尘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不太认可这种模式。这也正常,在他这种人眼里,我们这种烂仔不搞事就算好了,还会协助官方整理治安状况?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那也无所谓,我和他来往,也不是为了说服他的,随便他怎么想好了。 在池子里泡了一会儿,我们裹了浴巾又去蒸桑拿。在桑拿房里,丁三尘往炭火里交了一盆热水,蒸腾的热气“哗”的冒出来,方才问我:“你这次过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的,直接说吧。” 我点头,说三哥快人快语,那我也不遮掩了。是这样的,我们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成就,还想拿下风台,希望得到三哥帮忙。 丁三尘点了点头,说我已经猜到了,你既然有风大帅这层关系,那我肯定会帮你的。但是在我的地盘,就要守我的规矩,你可以暗杀、可以打架,但是不能闹的太过火,尤其是群架那种东西,能不搞就不搞,知道没有?如果出了事情,即便你是兄,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知道。 蒸了一会儿桑拿,我们便起身准备出去。开了门,我俩一前一后地出去,然后我俩就都站住不动了。 一左一右两杆猎枪,分别指着我俩的脑袋。 1393 邪不压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和丁三尘都傻住了。 任何人被枪指着脑袋都不会动,我和丁三尘当然也不例外。我用余光一瞟,发现用枪指着我和丁三尘的两人都是四十多岁,一脸的风霜和皱纹,穿的服也皱巴巴的,上身是羽绒服,是粗布裤子,脚上蹬着一双破旧的运动鞋,一看就是底层人民打扮。 包括他们用的枪,都是改造过的猎枪,枪管锯了一截。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我还是丁三尘,谁都没有惊慌,丁三尘冷冷说道:“谁?”而我也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丁三尘来的,他能坐到这个位子,敌人想必也不会少。 旁边的两人没有说话,前面倒是传来一个声音:“丁负责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浴室里雾气重重,不过隐约可见前方慢慢走过来一个男人。男人也是一样打扮,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裤腰带垂下来一截,不过他的裤腰上竟然插着一把菜刀,十分引人注目。 丁三尘冷笑一声,说原来是菜刀七,没想到你还敢回来,真是让我意外。说话间,菜刀七已经走到我们身前,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模样说不上好看和难看,但是眼神中自有一股戾气。 菜刀七看着丁三尘笑了一下:“当然,这十多年来,我无时不刻都想着找丁负责人报仇呢。” 丁负责人说彼此彼此,我也希望早日将你捉拿归案。 对方只有三个人,再结合丁三尘和菜刀七的对话来看,可以判定菜刀七是个在逃的通缉犯,而且就是犯在丁三尘手里的。菜刀七相当强悍,都逃出去十多年了,竟然还想着回来报仇,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胆大? 菜刀七非常不爽,抬手就甩了丁三尘一个耳光,说你放心吧,老子就是死,也要拿你当个垫背的!菜刀七这一巴掌抽的够狠,丁三尘的嘴角直接冒出血来。 而丁三尘却完全不惧,依旧冷笑着说:“你就算把我杀了,也逃不出燕城。” 这话说的倒是,菜刀七如果真的宰了凤台区的负责人,那他绝对完了。菜刀七却揪着丁三尘的领子,说呵呵,老子既然来了,就没计划活着回去。 在他们对话的同时,我也仔细观察着四周动向,寻找可以反制对方的机会。坦白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轻轻松松搞定他们三人,但是旁边还有个丁三尘,我怕一不小心把他搭进去了。 所以我只能隐忍,等待机会。 丁三尘松了口气,说菜刀七,这么多年了,咱俩的恩怨是该了一下了,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这件事就和别人无关。旁边这个是局里新来的司机,你看能不能放他一马? 菜刀七瞟了我一眼,神色里尽是不屑,显然没把我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他说丁负责人,这个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你一个人,不会为难其他人的,等咱俩的事完了,我就放他离开,如何? 丁三尘看了菜刀七一眼,说好。 菜刀七便摸出腰间的菜刀,抵在了丁三尘的脖子上,同时摆了摆手,让丁三尘旁边那人去门口守着。那人便把枪撤了下去,朝着门口走去,消失在重重雾气之中。 也就是说,现在的局势稍稍变了一下,我还被人用枪指着,但是丁三尘已经是被人用菜刀指着了。我知道这会是一个转机,所以眼睛始终盯着菜刀七手里的那柄菜刀。 菜刀七说:“丁负责人,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可以饶你一命,咱们两人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你说。” 菜刀七说:“第一,十多年前,背叛我的那人究竟是谁?” 丁三尘沉默了一下,说抱歉,这是秘密。 “你确定不说?”菜刀七手上用力,一抹鲜血自丁三尘脖上流下。 丁三尘正色道:“菜刀七,十多年前你为非作歹、结党营私,闹的凤台区鸡飞狗跳,百姓皆是怨言,晚上连门都不敢出。这里可是燕城,我又是巡查组织负责人,怎能饶你?”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就想知道是谁背叛的我?老子步步小心,对你们的战略了如指掌,却还是中了你们的圈套,内部肯定有人通风报信!妈的,虽然老子最后还是逃了,可肚子上还是中了一枪,这些年来一到阴天下雨就疼的要死,一疼就想把那个叛徒给抓出来捏死!” “这是你的报应” 丁三尘认真说道:“你为非作歹、坏事做绝,何止老百姓恨你,你的手下也都不服你!你的没落是必然的,今天的一切也是罪有应得!你死心吧,我是不会泄露那个人的。” 菜刀七狠狠瞪着丁三尘,牙齿都快咬碎了。而丁三尘则毫不畏惧地回望,一双眼睛里写满坚定和无惧,让我打心眼里对他生出佩服之心。菜刀七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说丁负责人,您可真是一腔正气。 丁三尘说:“那是当然,我代表党和国家,而你这种人,迟早要被消灭!” 菜刀七说好、好,丁负责人果然是个骨头,只可惜骨头都不长命。说着,菜刀七的眼神里便迸射出一股恨意,突然高高举起菜刀,狠狠朝着丁三尘的脖子斩了下去! 我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正要设法去救丁三尘,突然看到丁三尘动了。丁三尘飞起一脚,菜刀七便向后翻去,滚了好几个大跟头,而我旁边这人立刻转移枪口,对准了丁三尘。 而且他的速度也很快,手指立刻叩响扳机,与此同时,我立刻伸出手去,使劲一捏他的枪管,枪口便朝下垂去。“砰”的一声,子弹在枪里炸响,那人“啊”的一声,枪也跌落在地。 我又狠狠一脚踹出,那人撞在桑拿房的木门上,当场就昏厥了过去。丁三尘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冲向菜刀七。菜刀七已经站了起来,二人迅速扭打在一起,在浴室地地板上滚来滚去。 与此同时,门口那边传来仓促的脚步声,显然是先前那个去守门的家伙回来了。我立刻朝着脚步声迎过去,中间隔着重重雾气,那人随便放了两枪,自然都没打着我。 我先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他抬起枪来,毫不犹豫地朝我射击,而我轻轻松松便躲了过去。同时,我也奔到他的身前,不等他开下一枪,便一记扫堂腿将他踢倒在地,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猎枪,用枪托往他头上狠狠一砸,这人当场便昏了过去。 丁三尘还在这里,我当然不能随便杀人,就像在我爸面前一样,杀人是犯忌讳的,毕竟他们是公职人员。砸晕了那人,我又立刻返回去,但见菜刀七和丁三尘打的正激。 菜刀七的菜刀已经甩到一边去了,两个老男人赤手空拳地在浴室肉搏,身上都漉漉、血淋淋的。二人年纪相仿、战力也相仿,像是狮虎交战,谁都不肯让谁。 我冲想帮丁三尘一把,但是丁三尘喝止了我,说要亲自收拾这个家伙。 九州国有句老话,叫做邪不压正,这可不是安慰人的,而是有大量事例和证据表明的——邪的那一方,终究底气不足,自个就心虚到不行,还怎么和正的一方交锋? 所以即便二人战力相仿,但不到一会儿,丁三尘几记老拳打出去,菜刀七终于躺在地上不动弹了。我按照丁三尘的吩咐,去他的服里拿过手铐,将菜刀七拷在了池子边上,还有另外两个倒霉蛋,也被我用绳子绑了起来,他们的枪也被扔在地上,这是证物。 丁三尘虽然打赢了,可赢的着实不容易,坐在地板上喘的不行,面上也鼻青脸肿。我从自己服里取出伤药,给丁三尘脖子上抹了。 然后他又打了个电话,安排自己的属下过来抓人。 在等人的同时,丁三尘又走到菜刀七的边上,舀起池子里的水泼到他脸上。菜刀七醒了过来,丁三尘问他:“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菜刀七看看自己的处境,再看看另外两名伙伴的处境,不由苍凉地笑了起来:“成王败寇,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不过也好,总算能结束逃亡生涯了,这些年可把我累死了。” 丁三尘叹了口气,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菜刀七摇摇头,说丁负责人,你不懂啊,你这种天生吃皇粮的,永远不懂我们这些人的状况!我们除了走这条路,再无其他出人头地的机会了。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回来,并没打算杀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官,我栽在你手上,没什么话好说。我就是想问你两个问题而已,唉…… 丁三尘说,第一个问题,确实没法回答你,我要保证线人的安全。你说下第二个问题,我看我能不能回答你? 菜刀七抬起头来,认真地问道:“真的?” “只要不触犯我的原则。” 菜刀七看着丁三尘,张开了嘴巴…… 1394 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对于这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我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所以认真地看着菜刀七。 “十三年前……” 菜刀七像是陷入回忆,慢慢说道:“你们找到我藏身的地方,并且于凌晨展开抓捕。我匆忙离开,现场遗留下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这些年来我一直记挂着她,丁负责人能否告诉我,她的下落?” 丁三尘呼了口气,说你是说你的女儿吧,当年我们将她送到了福利院。你放心吧,她过的很好,现在已经上大学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和朋友圈,我不建议你再去找她,那样会打搅到她的。 菜刀七低下头去,说对,丁负责人你说的对,我现在这样子,哪里有脸再去找她?只要她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嘿嘿,放心了,死而无怨啦。 我看着菜刀七,知道他再怎么穷凶极恶,可作为一名父亲的时候,和全天底下的父亲也没什么区别。蒸腾雾气之中,菜刀七又抬起头来,说丁负责人,你可千万别告诉她我回来过啊。 丁三尘看着他,说好。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撞开了,十多个巡查人员持枪从门外闯了进来。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面,一过来就着急地喊:“丁负责人,你没事吧?”其他巡查人员则纷纷把菜刀七等人给按住了。 丁三尘站起来,说我没事,李负责人,你把他们带回去吧…… 话还没说完,李负责人突然冲到菜刀七身前,狠狠一脚踹向他的脑袋,嘴里还骂:“好你个菜刀七,竟然又回来了,还敢偷袭丁负责人,你他妈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丁三尘是正负责人,这位李负责人自然是个副的。李负责人脚力也相当可以,一脚就把菜刀七的鼻子给踢歪了,鲜血也哗哗地往外流。李负责人还想再打,丁三尘阻止了他,说把人带回去吧! 菜刀七抬起头来,一脸阴恻恻的笑意:“李沉舟,你还活着呀?不错不错,我以为你早死了呢。” 李沉舟一把揪住菜刀七的领子,说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菜刀七冷笑一声,说李沉舟,我这人呢,是最信命的,我为非作歹,落个不得好死,我也认了。但是你也一样,别看你穿了一身巡查服,可我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李沉舟大怒,用膝盖狠狠顶着菜刀七的肚子,一边打一边骂,说他妈的,你去死吧,和你那个短命的女儿一样,早点去死吧! 刚才还一脸邪笑的菜刀七瞬间就不淡定了,瞪大眼睛说:“你说什么?我女儿怎么样了?!”李沉舟大叫:“你这种人渣还惦记你女儿?当初我们剿你的老巢……” “住口!”丁三尘大吼。 李沉舟一下就闭上了嘴巴,有些意外地看着丁三尘,显然不知道丁三尘好好的发什么火。菜刀七哆哆嗦嗦的看向丁三尘:“丁,丁负责人,他说的是真的吗?我女儿真的已经……” 丁三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丁负责人,你就告诉我吧……”菜刀七挣扎着扑过来,但是被其他巡查人员牢牢按住。菜刀七满脸泪痕,说丁负责人,你行行好,告诉我吧…… 丁三尘看着他,说你当初一个人逃走,将你女儿和一干手下留在现场。你的手下用你女儿当人质和我们谈条件,我们虽然展开积极救援,但最后还是……唉。 啊……啊…… 菜刀七疯狂地大叫起来:“我和你们没完……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的嘶吼声响彻整间浴室。他又哭又闹,数次要窜起来,但是都被巡查人员牢牢按住。 丁三尘挥挥手,菜刀七和他的两个伙伴便被巡查人员给带走了。直到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到菜刀七凄厉的哭喊和诅咒,听来让人浑身不寒而栗。 李沉舟嘟囔着说:“什么玩意儿,又不是我们害死他女儿的……” “你给我闭嘴!” 一直温文尔雅的丁三尘狠狠瞪了李沉舟一眼,李沉舟哆嗦了一下,便退了出去。浴室中,只剩我和丁三尘二人了,丁三尘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坐在浴池的边上,久久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离开,一直陪伴着他。 我能看出来,他的一张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忧伤。许久许久,丁三尘才说起话来,声音极小,像是喃喃自语:“是我的错,我没有救出那个女孩……” 我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情,可听到丁三尘这么说,心里还是一酸。今天是我和丁三尘第一次见面,所处还不到四个小时,可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因为风大帅器重他,周围人尊重他,就连菜刀七这样的流寇都对他毕恭毕敬。我相信他当时一定是尽了力的…… “三哥,这不怪你……”我轻轻说道。 “不,就怪我。”丁三尘面带痛苦:“我不该让李沉舟带队的……当时我跟他说,菜刀七已经跑了,抓一干手下也没作用,所以尽量安抚他们,救出那个女孩。李沉舟嘴上答应,可是带人进去之后,却贪功冒进,和对方展开一场枪战……那个女孩,就死在枪战之中……” 说起这段往事,丁三尘像是一下苍老了十岁。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只好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丁三尘才缓和一些,说我们走吧。我们换上服,离开浴室,经理匆匆忙忙过来道歉,说实在不知道那几个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丁三尘也没怪他,摆了摆手说没事。 离开川香酒楼,丁三尘也没说去哪,也没说让我离开,我只好一直跟着他。他开着车子,带我来到一片陵园,在管理处买了一些鲜花,然后走到一座陵墓之前放下。 墓碑上有照片,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我知道那就是菜刀七的女儿了。丁三尘在墓前站了很久,方才离开。临走之前,他敬了个礼。 做完这些之后,丁三尘的情绪才好一些了,下山的时候,便和我聊起了其他事情,问我练的是什么功夫,竟然能把那人的枪管一下折弯。我也老实告诉他,说这叫缠龙手,捏弯枪管不算什么,练到极致还能手握红碳、指戳钢板——不过,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丁三尘开心地笑了起来,说你练到现在这样也很不错了。我说三哥你先前要动手,也不给我使个眼色,就不怕我被人打死啊?丁三尘摇头,说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你是风大帅结拜的兄! 说到这里,丁三尘呼了口气,说我先前还担心你没有实力拿下风台,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纯属多余。既然如此,我倒是能给你支个招了。 我说三哥,你说,我洗耳恭听。 丁三尘沉默一下,说风台这个地方,和其他城区都不太一样。其他城区可能是各自为政,遇到事情也是各管各的,但是风台不是,风台这帮大佬还是蛮团结的,倘若有外部势力攻进,他们就会抱成一团…… 我说不怕,抱成一团也能给他们打散了。 丁三尘举起指头,凌空点了我几下,我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说哦,三哥不让打群架,我给忘了,不好意思。丁三尘站住脚步,说左飞啊,我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务工作,深知“黑白共存”的道理,所以你看,我的朋友里也有道上的大哥,只要他们不给我添乱,我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我希望你也是一样的。 我点头,说三哥,你放心吧。 丁三尘继续说道:“我敢保证,你们要是贸然进来,必定会遭到他们的猛烈回击。所以,我不建议你们强攻,要润物细无声、不战而屈人之兵,从内部瓦解他们,才是大道。” 我继续听着。 “狂龙这边,我是说不上话,我们两个处于‘互敬’的状态。但是,黑熊那边我可以啊,中午你虽然和黑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我告诉你,黑熊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我点头,适时地拍了一句马屁,说能进三哥的朋友圈,肯定为人不错。 丁三尘笑了,说黑熊这人最敬强者,只要你有本事,他就尊重你。之前你虽然露了一手,但是未必就让他服气了。我准备带你到他那里去,依靠你自己的本事,再由我穿针引线,让他为你做事,作为你们在风台区的起点,如何? 我立刻激动起来,说那就谢谢三哥了! 丁三尘笑了,说咱们都是兄,谢什么谢?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工作要做,咱们明天再约时间到黑熊那去。 和丁三尘告别之后,我便回到同州艺校,猴子他们还在挺尸。我把今天的经历一讲,猴子他们也开心极了,直夸我办事有力。我说那是,你们就继续躺着吧,看我一个人怎么拿下风台。 第二天,丁三尘便打来电话,和我约了时间、地点。 我一秒都没耽搁,在规定时间到达地点,再由丁三尘亲自开车,载我朝着黑熊的大本营而去。即便我已经遍经风雨,但一路上还是惴惴不安,不知前方会有什么考验在等着我。 1395 金刚,给他点颜色看看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来到一条满是汽修厂的街上。 这条街处在城乡结合部里,马路上坑坑洼洼,两边的房子低矮成片——是的,即便繁华如燕城,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全世界都是如此,光鲜的背后也有满目苍夷。 我已经向马杰打听过黑熊的来历,他是做汽修厂起家,现在几乎垄断半个风台区的汽修厂。放在现代,犯罪分子作案,总免不了要用车子,或到他这里取一辆没有污点的车子,或是作过案后放到他这里处理等等,总需要过一下黑熊的手——这也是丁三尘选择和黑熊来往的原因,能帮到警方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破案,凭的可不仅仅是雷霆手段,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了。 最终,我们来到一个门面比较大的汽修厂前,门口停着许多杂七杂八的车子,有的撞掉了保险杠,有的撞掉了尾灯。汽修厂里,有许多穿着制服的工人手持扳手、改锥等物正在忙碌。 我们的车子停下,立刻有工人迎了出来,询问我们有什么事情。丁三尘开的车子很低调,穿着也很低调,淡淡说道:“我是来找黑熊的,他今天在不在店里?” 工人看了我们一眼,说熊哥今天不在。 丁三尘也没说话,直接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黑胖子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正是昨天才和我起过冲突的黑熊。黑熊满面春风,脸怀笑意,说哎呦,丁局…… 丁三尘冲他使了个眼色,黑熊便立刻改了口,说三哥,什么风把您吹来啦? 丁三尘笑呵呵道:“咱们进去再说吧。” 黑熊又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引着我们往前走,穿过前厅,又经过一个满是车子和工人的车间,才把我们领到一个后院,后院堆的车子也不少,还有层层叠叠摞起来的,一看就是报废掉的。 我说熊哥,你这报废掉的车子还有什么用,难不成留着卖废铁?黑熊哈哈一笑,说这些车子可有用啦,从里到外的每一个零件都能派上用场,这哪里是一堆报废车,这就是一座金山啊。 因为有丁三尘在,黑熊也不和我卖关子,仔细给我讲里面的门道,听的我是咋舌不已,果然隔行如隔山啊。后院有一座小楼,看着有些年头了,外表的墙壁上满是斑驳,黑熊将我们引进楼里,方才发现里面是另外一片天地,装的就跟休闲会所似的,处处金碧辉煌。 黑熊将我们引进一间会客厅里,又是给我们泡茶,又是几个姿色不错的女工进来陪着。丁三尘大手一挥,说行了黑熊,你知道我不好这口,让她们都下去吧。 黑熊笑嘻嘻道:“三哥,您不好这口,不代表这位不好啊。” 我说我也不好,你让她们都下去吧。这黑熊也有意思,是个开汽修厂的,竟然还兼职拉皮条。黑熊无奈,这才把人都撵了出去,说道:“三哥,您找我有什么事?喊我过去不就完了,怎么还亲自登门?” 我发现丁三尘在私下很喜欢别人喊他三哥,而不是丁负责人,很有江湖气息,怪不得朋友众多。丁三尘道:“我有事要麻烦你,当然要亲自过来。” 黑熊说哎呦,三哥瞧你这话说的,有事您尽管吩咐就是,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丁三尘摆了摆手,说这事啊,我还真不敢吩咐你,而且还要着重听取你的意见。是这样的,我这位,你认识了吧? 黑熊说认识啊,昨天不是才见过面么,叫左飞,嘿嘿,真是一表人才。 丁三尘笑了,说可是,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黑熊看向了我,面上有些疑惑,说不是做买卖的吗?丁三尘摇摇头,说黑熊,你在道上也算耳目众多,应该听说过去年下半年,发生在同州、常平、景山的事吧? 黑熊说知道啊,说是有一帮年轻人风头正劲,打的一干老家伙叫苦不迭,据说他们还要扩张势力,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风台!这不,前些天我们几个老家伙还聚在一起说这个事呢,狂龙说了,那些年轻人要是敢来风台啊,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黑熊一边说,一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茶杯里的水都叫他震出来了。丁三尘盯着桌上的水渍不出声,我也默默地端起茶杯来喝水,黑熊突然皱眉,说三哥,莫非…… 丁三尘点头,说你猜的不错,左飞就是那干年轻人的其中之一。 黑熊一脸震惊地看向了我,我则冲他微笑致意。丁三尘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这位兄确实有进军风台的打算,我呢,也准备帮他一把。这不,就找你商量来了。” 黑熊终于明白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往沙发背上一靠,又默默低下头去,幽幽说道:“三哥,既然你开了口,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您尽管吩咐,我照着做就是了。” 丁三尘说你别这样,我没有命令你的意思,我又不是你的大哥?我就是找你商量,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办才好。 黑熊摇头,说三哥,你不是我大哥,却胜似我大哥,这些年如果不是你的照拂,我在风台也呆不下去。总之就一句话,你叫我往东,我就往东。 丁三尘也跟着摇头,说你服我,那没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混社会的。是我这位要进来,我总不能一直照顾着他,他也不是我的牵线木偶。黑熊你老实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黑熊这才抬起头来,说三哥,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老实说吧。坦白说,我觉得很难!风台这地方您又不是不知道,各家势力已经定型下来,外人很难插足进来。就是我同意他,别人也未必会同意的,到时候他不成功,我也成了炮灰! 丁三尘不说话了,转而看向了我,说你怎么看? 我则看向黑熊,说熊哥,只要你跟着我,助我一臂之力,我就能成功。 黑熊冷笑一声,说是吗,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 “凭我的实力。” 我一边说,一边手握茶杯,“咔嚓”一声,茶杯被我捏的粉碎,杯子里的茶水漫过我的手面,淌在地上。我这番动作可不是为了卖弄手段,而是为了彰显决心! 黑熊看着我的手掌,说好,既然三哥给你作保,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如果你能过了我这一关,我就死心塌地的跟你,哪怕最后拼个粉身碎骨,也不算遗憾了! 我笑了起来,说怎么过你这关? “敞亮。”黑熊站了起来,说:“只要你能从这楼里走出我的汽修厂去,我黑熊就认你做大哥!” “好。” 我也站了起来,立刻就要转身离开,丁三尘却一把拉住了我,说黑熊这里有上百工人,你能行么?我的心里一颤,上百人……还真没打过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但是现在,我怎么能怂? “行!”我豪气干云。 “好。”丁三尘放开了我。 黑熊将丁三尘引到窗边,那里可以纵观全场。而我则下了楼去,刚才还空无一人、尽是废车废铁的后院,现在已经站着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工人,各自都手握扳手、千斤顶等物,甚至还有人提着砍刀和匕首。 冷风吹来,撩起我的摆,我慢慢往前走去。 “啊……” 众人大叫起来,吼声响彻后院整个上空,看着这个场景,丁三尘忍不住皱起眉头。黑熊立刻说道:“三哥,如果想要放弃,我现在可以让人停手。” 丁三尘摇头说不用,我也很想看看我这位兄的实力。 黑熊讶异,说您不了解他? 丁三尘淡淡地说:“我和你一样,昨天才第一次见他。” 黑熊张大了嘴巴,一张脸上布满不可思议。 院内,已经有四五个人最先冲到我的跟前,一个手臂粗壮的工人举着扳手狠狠朝我砸来。我一把抓住扳手,将他整个人都拉过来,然后将他的身体狠狠投掷出去,立刻有七八个人跟着砸倒。 我脚尖一弹,整个人一跃而起,主动扎入人群之中,然后使出缠龙手来,左右进攻、四面突击,或抓或捏,或擒或撕,四周响起一片惨叫之声,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在我的脚下。 这些人连我的一招都扛不住,我随便一拳一脚都能将他们打飞出去。只是有时候四周的人太多了,我也会觉得棘手,便一弹脚尖,飞到某辆报废车的车顶上稍作休息,再飞至另一处继续厮打。 什么砍刀、匕首,我也完全不放在眼里,随便一抓、一握,这些东西便沦为废铁。有时候人太多了,也免不了背上挨了一刀,不过也无所谓,有乌金蝉护体的我,根本就一点事都没有。 大概也就七八分钟而已,整个后院便只有我一个人还站着了,四处都躺满了痛苦的工人。 我转头看向楼上,丁三尘露出满意的笑,黑熊则面色沉重,说道:“兄身手确实不错,不过这还不是结束。” 我一转头,看到通往维修车间的门口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工人,面相粗犷、眼神凶恶,手里持着一支大号扳手,嘴里还叼着一支烟卷儿。 黑熊大声说道:“金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1396 黑熊归顺 金刚身材高大,至少有一米九,四肢粗壮,看真的像电影《金刚》里的金刚。金刚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带着超越常人的威压和气势,先前被我打倒在地的那些工人竟也惊得纷纷爬起、后退,像是怕被金刚伤到一样。 楼上,丁三尘微微皱起了眉,说你这么快就把金刚放出来,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黑熊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三哥,我只是想早点速战速决……丁三尘沉默,说你就这么不想在他手下做事么? 黑熊也沉默,说三哥,你要我说心里话,那我就告诉你,是的!我们这些老家伙费了几十年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有今日这般成就,现在却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子进来充大,放在谁身上也不服气啊。 丁三尘笑了,说如果左飞打的过金刚,那你是不是就服气了? 黑熊摇头,说不可能,他斗不过金刚的。 丁三尘没有再说话,而是紧紧盯着楼下的场景。 在距离我还有五六米的时候,金刚的速度突然加快,巨大的脚掌在地上一蹬,整个人便如同一只暴起的巨猿,庞大的身影几乎遮天蔽日,他手中的扳手更是散发出凌厉的光。 轰! 扳手重重敲下,朝着我的脑袋砸了过来。我往旁边一闪,扳手落在我身后一辆已经报废的奥拓车上,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扳手竟然深深嵌进车顶,可想而知,如果敲在脑袋上的话…… 金刚将扳手拔出,再次转身朝我劈了过来,这一次我没有再躲,而是伸出手去,牢牢将扳手抓在手里。金刚的眼睛一下瞪大,似乎没有想到有人可以抓住他的扳手。 金刚狂吼一声,巨大的头颅竟然朝我撞了过来,而我双手抱住他的脑袋,顺势将他的身体往后一抛——轰的一声,金刚的身体从空中飞过,重重砸在一辆车上,那辆车子几乎被他压扁。 不等金刚爬起,我已经冲了过去,抓住金刚的胳膊,再次将他一甩——轰!金刚的身体又一次飞出去,落在另一辆车的车顶。 我又冲过去,这一次抓住他的腿,向甩标枪一样将他甩了出去…… 如此循环五六次以后,金刚落在一辆只剩空架子的雪弗兰车顶,终于一动不动了。我抬头看向楼上,黑熊的嘴巴微微张开,面上写满不可思议,而丁三尘却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呼了口气,继续朝着车间走去。 车间里面,当然也有几十个工人在等着我,我刚准备动手的时候,楼上传来黑熊的声音:“那个,你稳一点啊……车间里面的车可是要卖钱的。” 我笑了一下,使出缠龙手来,冲进了人群之中…… 十分钟后,这些工人再次被我搞定,一个个都躺在地上不止。我穿过数十个人,一直走到修理厂的大门外面,这一次再也没人能拦着我。我站在阳光下面,回过头去,黑熊和丁三尘已经走了出来。 “兄,干的不错。”丁三尘面带微笑。 “我服了,真服了。”黑熊说道:“现在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能在半年之内拿下燕城三个城区了……唉,如果不是三哥,恐怕我也要被你干掉了。” 我微笑着,说了一句话:“顺便告诉你,如果你跟了我,不仅不会粉身碎骨,反而会更上一层楼……我向你保证,一个月之后,整个风台的汽车修理生意都是你的!” 我们回到会客室,重新坐下来聊天。 这一次,黑熊对我的态度大大改观,他叫丁三尘依旧是三哥,称我却改了口,叫做飞哥。黑熊说,在整个风台,除了狂龙让人忌惮以外,其他势力并不足以为惧。 他的建议是,先把其他势力收拢,最后再向狂龙挑战,这样循序渐进,有利于风台的稳定。我点头,说可以。黑熊又说,他和另外几个老家伙的关系都很不错,所以想探探他们的口风,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归顺,不愿意的话再强攻不迟。我还是点头,说可以。 黑熊说那好,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如果我办不拢,再请你出马。 从黑熊的修理厂出来,丁三尘问我:“你把一切事务都交给黑熊,是想看看他的能力如何?” 我说黑熊是三哥的朋友,能力肯定不容置疑,我是想看看他对我是否真的忠心。 丁三尘笑了,说黑熊这人,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不会跟你虚与委蛇的,他说要跟你,就一定是跟你……好了,我不多说,你自然有你的法子。 我也笑了,说三哥,这次真的谢谢你,否则我的进度不会这么快的。丁三尘点头,说我只是起个牵线的作用,还是要依靠你自己的能力……而且,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要看你自己的了。 我说好,放心吧三哥,您帮我的已经够多。 丁三尘又沉吟了一下,说以后如果避免不了群架,记得提前向我报备一下,让我做到心里有数。另外,严禁动枪,绝对不许动枪,这是我的底线! 我说那如果是他们动呢? 丁三尘说,如果是他们动枪,你告诉我,我把他们全抓起来。 我说好。 丁三尘本来想把我送回同州,但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似乎是局里有急事。他又匆匆忙忙往回赶,说到了局里,他再派车送我。我说不用,我自己也能回去,但是他依旧坚持,只好听他的话。 到了风台区巡查组织的门口,我和丁三尘刚下车,一辆检察院的车子就贴了过来,车上下来几个巡查人员,站在了丁三尘的面前。丁三尘皱着眉,说老吴,怎么回事? 一个身着便装的中年男子摇头,说老丁,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上面的命令。然后,老吴摸出一张拘捕令来,冲丁三尘晃了一晃,然后摆了摆手,身后几个巡查人员便上前来。 丁三尘一声不吭,默默把双手伸了出来。 我心里一惊,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丁三尘怎么好端端要被带走?这样一个好官也要被抓,到底还有没有王法?我忍不住想上前去护着,但是丁三尘推了我一下,说你别凑热闹了,我这是被人整了,你赶紧去找风大帅。 我往后退了一步,说好。 正要掉头离开,老吴突然说道:“你是左飞吧,你别走了,你也有份。”说完,他又摸出一张拘捕令来。当时我就傻了,我来风台区还没两天,就要犯一场牢狱之灾,还是和丁三尘一起? 我往拘捕令上一瞄,只见上面写着“涉嫌行贿罪”,狗屁,老子什么时候行贿了?丁三尘却愈发苦笑起来,说老,咱俩还真是同病相怜,但是没关系的,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跟他们走一趟吧。 我心里暗暗叫苦,心想丁三尘确实身正,可我不身正啊,我犯的那些罪,枪毙十回都不为过。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用这个当幌子,把我抓回去慢慢审? 但是,甭管我心里多么百转千回,该走的还是要走。我和丁三尘坐在检察院的车里,被带到一个环境幽静的小院子里,后来才知道这是纪律检查组织的办事处,我跟着丁三尘也享受了一回“高雅”的被审方式。 到了院内,我和丁三尘便分开了,各自被带进一间屋子审问。审我的不是巡查人员,而是几个面色严肃的纪律检查组织办事员,询问我有没有向丁三尘行贿。我行个屁啊,我昨天才认识他。 办事员问我,昨天是丁三尘的生日,你没向他送礼? 我说没有,我还混了他一顿饭吃。 办事员不信,来来回回的审我,他们的审讯手段很高明,我也根本没有说谎的可能,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昨天和今天的事全部讲了一遍。反正清清白白,不就是见了个朋友吗? 一连三天,我都被软禁在小院子里,而且和外界隔绝一切联系。我研究过了,凭我的能力,还是能闯出去的,但是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我相信猴子他们已经联系了风大帅、龙大帅…… 肯定正在对我和丁三尘积极展开救援。 到第四天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一大早,我和丁三尘就被押上一辆车子,车上的人一言不发,只管往前开。 我不知道去哪,试探性地看看丁三尘,丁三尘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道。 不过多久,车子停在风台区的拘留所前。 原来如此。 丁三尘苦笑:“以前只有我把犯人往这里送,没想到今天却轮到我了。” 车上的人说:“丁局,不好意思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丁三尘说没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就是别喊我丁局了,听着怪讽刺的。就这样,我和丁三尘一起被押下车子,走进拘留所内。我倒无所谓,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我就是不敢相信,丁三尘三天前还是前簇后拥、风光满面的风台区负责人,今天就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这前后变化,实在出人意料! 逮了个机会,丁三尘悄悄和我说道:“不好意思了兄,有人整我,把你牵连进来了。” 1397 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赶紧说没事,咱兄还说这个? 丁三尘笑了一下,说放心吧,在燕城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白混的……最多三天,咱们保证平安无事地出去! 我信,我当然信。 进了拘留所,我娴熟地更换服、上交物品,丁三尘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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