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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则可能会牵连到我的身上,一众小组长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我身上瞟,因为我是最新加入的,又是个华人,内奸的可能性最大。 在图穷匕见之前,我肯定会装作若无其事。 十几分钟后,千夏也下来了,看着我说:“师父,爸爸让你。” 她的眼神中已有担忧。 我知道,我的麻烦来了,西口茂男向清田次郎揭露的那个内奸百分百是我。但我还是决定,因为清田次郎并没有当众审问我,而是要在密闭空间里和我一对一的谈,说明他对我还抱有希望。 我要抓住这点希望。 我正要上楼,千夏又抓住我的胳膊,轻轻说道:“师父,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对我爸爸隐瞒!” 我点头。 清田次郎在书房里。这间别墅虽大,但是书房不大,不光不大,而且很小,也就十来平米的样子,四周都是书架,窗前放一桌子。每天早上,清田次郎会在这里处理一些稻川会的事务、会见一些比较重要的客人。 在整个假期,清田次郎并没有给我安排过任务,所以我还是第一次到他的书房来,一进去就感觉压抑的很,整个空间仿佛都被清田次郎的气势笼罩。清田次郎坐在书桌后面,正提笔写着什么东西,我站在他的身前,没有打扰。 “说说吧。”清田次郎开口,但是没有抬头。 这三个字让我一头雾水,我不知道清田次郎让我说什么,所以我只能沉默。 清田次郎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说:“左飞,你知道我很信任你的,我连千夏都愿意交给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点头,表示知道。 千夏是清田次郎唯一指定的稻川会继承人,这其中不存在什么勾心斗角和争权夺位,是千夏就是千夏,没人代替得了她;尤其千夏最近表现非常不错,连娜娜都能打败,还有谁不服气她? 而清田次郎愿意把千夏交给我,就是把稻川会的一半交给了我,这是何其巨大的信任! “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我再次点头。 “那,说吧。”清田次郎缓缓说道。 “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清田先生,可以明示一下么?” 清田次郎轻叹了口气,说是这样的,最近我们东洋几个比较大型的势力准备来一次联手,对付你们华人的洪门和青族。这件事本来进行的十分隐秘,但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洪门和青族最近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并且各自抽调精英人马汇聚江户,这反应之快令我们都咋舌不已,因为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几人知道,所以秘密一定是从我们之间泄露出去的——经过西口茂男的一番调查,消息可能是从你这里走漏的,有没有这回事? 我点头,表示有。然后说:“清田先生,对不起。” 我能这么干脆地承认,让清田次郎都有些错愕,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说说。” 我沉吟了一下,说清田先生,您知道我来自九州国,也知道我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他们分别加入了洪门和青族,而我却加入了稻川会。近百年来,几方势力都相安无事,而且彼此还有来往,所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就在一个月前,您的女儿,也就是千夏突然告诉我,说官家的人可能要联合民间势力对洪门和青族进行清算。知道我和我那几个朋友交好,所以就让我提醒他们,让他们尽早脱离洪门和青族,得以护得自己周全。 “你说了?” 我点头,说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说。 “那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不知道是这件事。”我说:“我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提醒他们最好赶快脱离洪门和青族而已。” 清田次郎叹了口气,说他们不仅没有退出,反而把这消息汇报给了萧落雨和赵春风,使得他们近期变得十分小心,我们的计划也难以展开了。 我沉默了一下,又说了声对不起。 清田次郎摆摆手,说这不怪你,这是人之常情,谁还没有几个朋友?我既然敢用你,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之前没有和你说这件事,就是怕你通知你那几个朋友,但没想到千夏还是告诉你了。 说到这里,清田次郎叹了口气,说西口茂男指认你的时候,我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我当时并没有承认,而是狠狠驳斥了他,说你是我的女婿,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还说肯定是他找错了人,让他再回去找一找,不要把脏水泼到我的女婿身上;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原来清田次郎还是维护了我,我心生感动,本能地脱口而出:“清田先生,谢谢。” 清田次郎又摆摆手,说咱们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谢?宁肯咱们自己关上门来讨论这个事情,也不能让外人挑出咱们半句不是,对吧?好了,咱们说说正事,你那几个朋友看来是不会脱离洪门和青族了,而我们又必须要铲除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清田先生,一定要打么?洪门和青族的势力都不小,在东洋也盘踞几十年了,帮中成员都有万人。真打起来,整个国家都会受到一些影响吧?” 清田次郎点头,说你如果常看我们国家的新闻,就知道我们的政治势力分为鹰派和鸽派。鹰派行事激烈一些,认为这是我们的国家,怎么能让外国势力横行霸道?说洪门和青族是两块毒瘤,虽然铲除它们要付出一些代价,但必须铲除不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鸽派行事温和一些,认为洪门和青族虽然来自九州国,但是在东洋发展多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一向积极配合官家,何必去找那个麻烦?这两派的争执由来已久,但是最近鹰派占了上风,所以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铲除洪门和青族。 “樱花属于鹰派?” 清田次郎知道我和樱花打过交道,所以没有避讳,直接说道:“对,樱花属于鹰派,也就是主战派,讲究一切争端以暴力解决;当初二战时期入侵你们九州国,也是鹰派的主张。” 但凡提到二战时期东洋的暴行,任何一个华人都会气得牙痒痒,没人忘记这段历史,我当然不会例外,直接说道:“说白了鹰派就是搞事的,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明他们的主张是错误的,为什么还要继续任由他们疯狂下去?” 清田次郎摇了摇头,说左飞,政治的事,我不懂,也不想懂。反正国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所以打是一定要打的,我再问你一遍,你准备怎么办?好好回答我这个问题,不要让我失望! 我想了一下,认真说道:“我已经提醒过他们一次,算得上是仁至义尽;这世上没有一辈子的敌人,也没有一辈子的朋友,唯有亲人才是永久。” “好,很好。” 清田次郎豁然站起,说左飞,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现在先出去吧,待会儿我会宣布一件事情! 我扭头出去,手心里已经浸满汗水。 我知道我逃过去了。 1924 不要装可怜 下了楼,众人还都在,看向我的眼神有点复杂,又小心翼翼,既不显得疏离,但是也没往日亲热。千夏第一个迎上来,紧张地轻声问我怎么样了,我冲她一笑,说没事啊。 千夏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 与此同时,清田次郎也下来了,同样是一脸的轻松——就好像确认我不是内奸,清田次郎比我还要轻松似的。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对不起清田次郎的信任,再一次感受到了无间道里梁朝伟如同行走在无间地狱里的那种煎熬感觉。如果可以的话,我宁肯和他们正面交锋,也不愿意用这种手段,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又非这样不可,因为这是唯一的突破口。 清田次郎微微笑地看着众人,说没事,一场误会而已,西口茂男那老东西胡说八道,还想挑拨咱们的关系,咱们这根本没有内奸。 众人都松了口气,说没有就好,刚才真是吓了一跳云云。清田次郎根本没提这事的始末,直接就翻过去了,无论是不想引起众人猜疑,还是就是要维护我,都让我挺感动的。 抛开我们的敌对立场来说,他确实是个好老大,甚至是个好岳丈。可惜,我们天生立场不同。 接下来,清田次郎便说了一件事情,宣布我成为稻川会的第八位组长,旗下统帅千名成员。由华人担任东洋三大暴力团之一的高层,这在东洋魔界历史上还是首次,因为在这之前,根本没有华人能够进入。 而我能有今日地位,很大原因是托千夏的福。虽然稀奇,但是其他组长并不意外,因为之前已经有过种种迹象,我所完成的那些任务也都是组长级别的任务,其实就差一纸调令而已。 众人当然对我表示恭喜,我也说谢谢、谢谢;之后,清田次郎又奖励了我一套位居北海道东岸的别墅,说当作我活动的大本营,还有一辆蓝色的保时捷的跑车,供我平时出行。 这就是清田次郎给我的奖励,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终于有了人生中第一辆跑车,当时确实还挺激动的,看看人家这老大当的,多大气;再看看猴子,抠逼一个啊,不光不给我买跑车,还天天换着法子从我这里抠钱。 千夏也很开心,因为我有这样的身份以后,和她在一起就更加光明正大了,不会再被人说是吃软饭、小白脸什么的;还因为战胜了娜娜,今天真是千夏最开心的一天了。 因为假期马上就要结束,辛苦了一个月的千夏决定好好玩玩,下午就又拉着我到沙滩了。上午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了,剩下的还是平常在一起玩的那些,看到我和千夏来了,都热烈地欢迎我俩。 当然,主要是欢迎千夏,今天的千夏可是一炮而红,竟然打赢了娜娜,成为了年轻一代里的当红炸子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众人都夸千夏,问她是怎么在一个月内厉害到这种程度的。 千夏得意地搂着我的胳膊,说那当然,不看看我男朋友是谁! 众人正闹着,一个人突然说:“娜娜来啦!” 回头一看,果然是娜娜过来了,娜娜还穿着上午比武时的那身黑短打;还以为她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还过来找我们;娜娜上午虽然输了,但是威名还在,一帮年轻男女当时都噤声下来。 包括千夏,虽然她打赢了娜娜,但对娜娜还是有种骨子里的恐惧,这种恐惧已经维持了很多年,一时半会儿确实难以消除。娜娜走过来,谁都没看,只看千夏,说你过来。 说完,她便走到一边,千夏也跟了过去。 两人在说什么,我们都听不到,但只要她们不打架就好。过了一会儿,娜娜走了,千夏也回来了,众人都问她说什么了,千夏说也没什么,就是随便聊了两句。 众人都知她不想说,便也没有再问。 一直玩到天黑,在回去的路上,千夏才告诉我,娜娜先前问她怎么提升实力的。我点点头,说我猜到了,你怎么说的?一说这个,千夏丧着脸,说本来不想告诉娜娜实情的,结果娜娜套话水平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给她套出来了,然后千夏一个劲儿地跟我说对不起。 我哈哈地笑,说没事,你和娜娜比确实嫩了点,还需要再锻炼锻炼。 千夏现在都没什么事了,看来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所以我晚上也没再陪着她一起睡觉。晚上,我先给猴子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今天的情况,他也倍感唏嘘,说觉得我处境很危险,让我一有情况就赶紧逃离;之后,我就看起了电视,想多了解下鹰派和鸽派的内容,结果听到窗户喀拉、喀拉地响,好像有人拿小石子砸我玻璃。 我起身一看,赫然发现娜娜站在楼下! 我吓了一跳,娜娜却冲我招了招手,意思是让我下去。我犹豫了一下,便下楼去了,问娜娜有什么事?娜娜看着我,说那个提气丸,你还有么?我想得到它,无论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 我就知道她是为了这个,不然她不可能来找我,所以我认认真真地说:“不好意思,那种东西特别宝贵,所以我也只有一颗,已经给了千夏。” 娜娜露出一脸失望,却还不死心,又问我那个提气丸的原料、配方。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再一次表达了歉意,娜娜这才真正死心,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想起什么,说:“我来找你,你不要告诉千夏。” 我一脸迷茫,说为什么? “我看得出来她特别喜欢你,我从小就认识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对一个男人这么认真……所以我担心她会吃醋,为了避免这个麻烦,还是不要说了。” 原来如此,娜娜的心思果然缜密,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执掌稻川会的女孩,我点头表示知道。 “还有……” 娜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内奸,既然清田先生和千夏小姐都这么相信你,你最好不要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希望你也珍惜自己今日来之不易的地位,华人能到这个成就的古往今来唯你一人而已!” 在众多东洋人士看来,我作为一个华人,能做稻川会的高层,还和稻川会唯一继承人千夏谈起了恋爱,实在是一件无法想像的事,在他们看来这是我的殊荣,我的祖坟上冒青烟了。 我虽然隐有不满,但是并未表达出来,只是点头,说我知道了。 之后的几天并没什么波澜,假期顺顺利利地结束,我们也要返回北海道去了。回到北海道后,千夏陪着我先去看了一下我的别墅和跑车,果然又华丽又漂亮,比我在东城那个大多了,感觉一下就走上了人生巅峰。 千夏让我开车载她在海岸线边上跑了一圈,那感觉确实爽毙了,千夏也激动地搂着我的脖子夸我太帅。我迎着风,说我感觉自己现在更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千夏咯咯地笑。 跑了一圈回来以后,又见了下我手下的人,我们在北海道有自己的产业、公司和地盘,大家平时就在这些地方忙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运转。我的副手叫做大佐,是地地道道的北海道人,身上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儿。大佐做副组长已经很久,但是因为能力原因一直没提成副的,所以最后叫我讨了这个便宜。 一开始我还担心这个大佐对我会有敌意,结果我发现他还挺老实的,在我面前十分恭敬,对我发出的指令也完全照做,让我还算满意,但是防范之心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有。 接手八组之后,我让大佐继续工作,自己则和千夏返回旭川上堂。 新的学期来临,我升入了大四年级,这也是我们“出道”的第七个年头了。高级宗门三年,顶级宗门三年,回想这一路走来确实惊心动魄,也希望我们能够早日完成任务、回到天门。 回到宗门的第一天,我是开着保时捷、载着千夏去的;我们两人本来就是风云人物,又如此拉风地出场,可想而知换来多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停好车子,我把千夏送到练功室,便也到我的班里去了。 刚到练功室门口,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左飞,你现在好风光啊。” 我回头一看,竟是惠子。 惠子本来没什么稀奇的,但让我意外的是,两个月没有见她,她竟然暴瘦了很多,一张脸也变得面黄肌瘦。看她这样,我确实吃了一惊,连忙问她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结果不问还好,一问,惠子反而扑簌簌地掉下眼泪来,说你在岛上度假,吃好的喝好的,游艇开着、太阳晒着,还有时间来关心我么? 我说你先别说这些,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左飞,我……”惠子抬起头,朝我这边走来,看似乎想扑到我怀里。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突然有人飞起一脚狠狠将她踹倒在地,千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口中大骂:“我让你再在我男朋友面前装可怜!” 又扑冲着惠子拳打脚踢起来。 1925 巧遇黄杰 在几个月前,我就警告过惠子不要再来找我,否则千夏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她也很乖很听话地没有来过;现在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来了,来就来了,还想抱我。 可想而知,恰好赶来看到这幕的千夏有多生气,当即就暴打起惠子来;几个月前,惠子就打不过千夏,这个曾经的七姐妹老大在身份、地位更高的千夏面前简直是一盘菜,任其蹂躏;更别说几个月后,惠子变得面黄肌瘦、虚弱无力,而千夏却成了一流的高手,力量、速度、气势都更胜以往,殴打起惠子更是如同老鹰蹂躏小鸡一般。 而且,千夏在提气丸的帮助下刚刚成为一流高手,对本身的力量和速度还不能很好的掌控,又在急怒攻心之下,下手难免没个轻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惠子几乎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立刻冲拉住千夏,说好了好了、别再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我只是劝架,并没有责怪千夏的意思,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有足够的理由生气愤怒;尤其是这种时候,我身为千夏的男朋友,也不可能去帮着别人说她。 千夏虽然被我劝住了动作,但是嘴上依旧骂骂咧咧,说惠子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下贱胚子,还警告她以后再敢接近我半步,就把她给打死。 我一边劝着千夏让她别再骂了,一边又让惠子赶紧离开。鼻青脸肿、浑身脚印的惠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出人意料的是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和愤怒,反而带着一丝冷笑。 她这笑,让我觉得浑身发愣。 “好,好……”惠子也不知说什么好,但就是不断重复着这个字,然后缓缓离开了现场。 千夏还是一肚子气,我哄了她半天,才问她怎么来了。千夏说她去了练功室发现没什么意思,就想陪我来进修,结果一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差点没给她当场气炸。 惠子不在这了,我才说了说她,说她脾气也太大了,惠子又没干什么,她就上来一顿拳打脚踢;还说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可不一样了,以前的她随便打打人还行,现在的她出手可是会要人命的。 全天底下,千夏可以谁都不服气,却独独服我,我说她,她就听,不好意思地说:“知道啦师父,我以后下手轻点。” 我哭笑不得,说什么下手轻点,以后轻易不要动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知道吗,你看师父我,什么时候动不动就和人家打架了,我嫌丢份子好吗。 我一边拉着千夏进去进修,一边又悄悄给王义发了条短信,让他去寻找、照顾一下惠子。但是下课以后,王义又给我打电话,说没找到惠子,惠子不在宗门了。 我心想她应该是回家了,便没让王义再找下去。 这点小风波过去以后,我也没当回事,但没想到两天之后,隆一竟然找到宗门,问我有没有见过惠子。这时候,我才察觉到情况有点糟糕了,一边让隆一报了警,一边安排手底下的人到处寻找惠子。 别说,还真有人在车站见过惠子,说她坐上了去江户的车。惠子要去江户干嘛、找谁,我们都不知道,隆一无心经营武道馆,当即就要去江户找人。我也发挥自己在稻川会里的人脉关系到处寻找惠子,算是布下天罗地网,但是一周以后,仍旧没有惠子的任何下落。这回连千夏都慌了,因为惠子的失踪和她有着关系,虽然不用她承担任何责任——实际上也没人敢让她承担责任——但她就是觉得惭愧不已。 千夏甚至想要亲自到江户去找,我也劝她别费这个力气,说稻川会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你就算过去有什么用?千夏同样发挥自己的能量找人,包括登报和登电视,但始终没有消息,千夏急得都哭了好几次,说还是要亲自到江户去一趟。 千夏这个女生有时候是蛮横了点,但总的来说心地还是蛮善良的,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意外。但,江户是中洲第一城市,在里面找个人和大海捞针一样,我们布下天罗地网都找不到,她去又有什么用? 知道没用,我还是决定陪她去。 但就在此时,清田次郎突然召见我,说有事情要交给我办。 如此,我就和千夏分了手,千夏到江户去找人,我则去找清田次郎。我担心千夏出什么事,还多安排了几个人保护她。我在稻川会的总部,位于北海道东海岸线的一栋大别墅里,见到了清田次郎。 已经是夜,稻川会的总部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我凭着自己的名牌进入以后,又在某个下人的带领下来到清田次郎的书房;我发现不管清田次郎住多大的房子,书房总是很小很小;即便设计的时候很大,装修的时候也要特意隔出一间小的,实在太奇怪了。 清田次郎告诉我,近段时间,他又和樱花、山口组和住吉会碰了几次头,商量如何拿下洪门和青族的事。但,他们始终对我不信任,觉得我是个华人,会暴露他们的计划。 我主动说:“如是这样,那我暂时退出,不参与就是了。” 清田次郎却摇头,说一来我现在是他的左膀右臂,干什么事都少不了我;二来他的女婿不被人信任,他的心中也非常恼火。和那些家伙闹了一场,大家商量出个主意来,让我去杀一个人,才可证明我的诚意。 在光之国,这叫投名状。 我一听就打了一个激灵,说清田先生,如果是要杀我那几个朋友,那恕我抱歉,我做不到! 清田次郎让我不要激动,说当然不是让我去杀我的朋友,那也太残忍了,不是人干的事;就算要杀他们几个,也不会让我去杀,让我放心。 如此,我才问,杀谁? 清田次郎从桌子下面摸出一个信封,交给了我。 我当着他的面撕开信封,里面有一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名字:田正。 因为猴子有事没事就给我发东洋各大势力中的主要人物,所以我对这个人也有印象,田正是青族十二香堂堂主之一,今年四十多岁,正值壮年,耍的一手好刀,实力非凡。 要让我杀青族的堂主! 我捏着纸条,不知该怎么办。 “不要犹豫。”清田次郎说道:“杀了这个人,你就能得到樱花、山口组、住吉会的信任,从此也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我的身边!左飞,如果你还想留在稻川会,还想娶千夏为妻,就行动吧!” “我尽力。” 说出这三个字后,我离开了稻川会的总部。 我当然第一时间给猴子打了电话,猴子三分钟后给我回了电话,说黄杰的意思是,杀。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杀。”猴子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毕竟我没有和黄杰直接联系,我也不知道黄杰为什么同意杀掉田正……二人都是青族的堂主,难道本来就不和睦,所以黄杰才让我杀?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既能纳了这个投名状,获取樱花、山口组等的信任,还能给黄杰报仇,可谓一箭双雕,岂不快哉? 我让猴子把田正的起居、行动、详细资料统统发来。 猴子却拒绝了我,说让我自己去查,还说我的身份是稻川会的组长,实在不方便和我太多联系。我虽然知道猴子顾虑的有道理,但还是骂了他一顿,让他有能耐就把马杰还给我。 从猴子那边挖不到消息,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丰足食。我把调查田正的任务交代给了大佐,让他去查,副手就是干这个的,对吧? 大佐不负我的期望,三天之后给我带来一条至关重要的消息,说田正当天晚上会出现在本州岛某个五星级酒店里,但是要做什么,就不清楚了。我拍拍大佐的肩膀,说足够了,其他的我自己查,帮我去订飞机票吧! 大佐问我订几张,他的意思是问我要几个人去。我告诉他,我一个人就够了,这种暗杀的事带多了人也不好。于是当天晚上,我就飞到了本州,来到某个五星级的酒店。 我没有开房,直接拿了份报纸,在大堂某角落的沙发坐下。这个位置很好,可以轻松观察进出酒店的某一个人,却不会被人轻易地注意到。我一边看报纸,一边瞄着门口的人。 这间酒店的生意繁忙,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不知从何时起,门口突然多了几个黑衣人,卡起了门口的流量,看着不顺眼的就不让人进来,让他们到别的酒店住去。 我正纳闷这些人要干什么的时候,一个面目狠厉的青年突然走了进来,那些黑衣人立刻向他行礼。看到这个青年,我的心里也怦怦直跳,因为正是多日不见的黄杰。 黄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着十分正式,像是要参加什么活动。他进来后,并没注意四周,而是径直朝着电梯走去。我看看左右,便跟了。 1926 黄杰,夺太子 等我到达电梯门口的时候,黄杰已经坐了电梯,我看了下电梯停留在十七层,便乘了另外一部电梯。到了十七层,走廊空荡荡的,已经没有黄杰的身影。 我往前走了几步,拐角突然传来一阵风声,面前一道蓝光闪过,凌厉的回龙刀已经斩至我的身前。我知道我暴露了,黄杰当然不是针对我,他只是发觉有人在跟踪他,所以才提前藏到拐角伺机偷袭。 我立刻伸出缠龙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回龙刀,低声说道:“是我!” 黄杰收了回龙刀,满脸惊讶,问我怎么来了。我说我来杀田正的啊,不是你让我杀他的么?黄杰恍然大悟,看了一下左右,这才拉了我的胳膊,带我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进了房后,黄杰便问我是怎么查到这的,我说我让我手下一个叫大佐的查的,知道田正今晚会在这里出现。黄杰沉默下来,似乎若有所思,我问他怎么了,今晚不方便下手? 黄杰点头,说是不方便,今晚青族所有的高层,包括赵春风,都聚在这里,如果我对田正下手的话,可能会身陷重围。我挺惊讶,问他青族的人在这干嘛? 黄杰告诉我说,选太子。 “选太子?!”我对这个名词感到迷茫。 黄杰说对,赵春风虽然还在位,但是按照青族的规矩,要提前设立好下一任族长的接班人,也就是俗称的选太子。但是选了太子以后,并不代表一定就能接班,因为太子是每三年一选,在赵春风没下台之前,这个位置随时可能变动;所以当了太子的会想办法保住自己的位子,没当太子的也磨刀霍霍随时准备上位。 我说这么一个手法,不是和过去封建时代册立太子一样吗,最后一定会闹得手足相残、血流成河的啊。黄杰点头,说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就是我说的那些,好处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最后胜出的那个,一定是心机最深、手段最强的王者,才有足够的能力担任青族族长之位;青族诞生于明末清初,这套手法也是跟当初的皇家学来的。 我听了之后咋舌不已,在感慨残酷之余,问他今晚也打算竞争这太子之位? 我问了之后,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以黄杰的性格,怎么可能不争?黄杰果然点头,说是的,准备争这个太子。我举一反三,说这个田正,就是你最大的对手? 黄杰继续点头,说是。 我说我要帮你,是不是要在选太子之前,将他干掉?黄杰却摇头,说之前已经讲了,今晚青族中人高手云集,如果我贸然动手,不光我会身陷重围、在劫难逃,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他,认为是他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找来杀手袭击田正的。 我说那怎么办? 黄杰想了想,说他要凭自己的能力拿下太子之位,这样才能使得众人心服口服;至于我的事情,不妨等事情结束、田正落单之后再行下手,这样少了很多危险,也不至于让别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我说那行吧,我就等你们活动结束以后再杀那个田正。 除此之外,我也对他们选太子的活动感到十分好奇,就问黄杰我能不能混进去看看。黄杰说行,让我易容一下,以他的身份进入会场。我立刻给自己化起了妆,将自己打扮成一个面容有些猥琐的小青年,结果黄杰看了以后说不行,说我这样的根本没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我真是日了狗…… 黄杰便亲自给我易容,将我打扮成和他一样面容冰冷的欠揍模样。在这过程中,我才问起他那天晚上在歌舞伎町时的事情,他到底是怎么成了赵春风的儿子? 黄杰听了奇怪,说猴子没有告诉你? 我一拍,说这个王八蛋,说他也不知道,根本没告诉我,这么看来我被他骗了? 黄杰说那不知道,他是后来才告诉猴子的。然后,他便给我讲起了原委,说那天晚上他和猴子、郑午在酒吧门口等我,结果赵春风领着人到了,怕节外生枝,猴子便让他将赵春风一干人引开。 黄杰照做,稍施手段,便把赵春风、青蝎子一干人引到其他地方去了。但引开是引开,却也陷入了一众青族高手的包围之中。论单挑,黄杰对付一个青蝎子都够呛,更何况被这么多的高手包围? 唯一的办法,就是制住赵春风。 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在众多高手的包围之下,黄杰只能抛出自己的回龙刀,趁着一干高手抵挡的时候,他则冲向了赵春风。他知道赵春风也是一位高手,所以当时并没掉以轻心,而是使出一招霸王出征。 “霸王出征”出自于霸王拳,相传是当年霸王项羽所创,也是黄杰他爸黄峰的拿手绝活。黄杰为了记念他爸,特意学过这一招霸王出征,并用这一招干掉了杀父仇人马峰。 然而,在看到这一拳之后,赵春风的神情却一下变了,说霸王拳?你的父亲是黄峰么? 黄杰一听,这是熟人啊,便停下手来说对,家父就是黄峰。 与此同时,四周一众高手还要一拥而上,却被赵春风给喝止了。赵春风略带激动地冲上前来,抓着黄杰的手说儿子,我是你爸爸呀! 黄杰活了二十多年,还第一次见这种人,上来就认人当儿子的。黄杰当然不服气,直接把赵春风的胳膊甩开,说滚,我还是你爸爸呢。 赵春风却搓着手,说不是不是,我真是你爸爸,哦不,我是你干爹。 说着,他便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给黄杰,说你看看这个! 黄杰打开信纸一看,便知道那笔迹是父亲黄峰的。原来,黄峰早年因为被星火追杀,曾经跑路到东洋呆过一阵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当时还不是青族族长、却同样年纪轻轻的赵春风。二人素不相识,却极为投缘,很快就拜了把子,还一同做过不少惊世骇俗的事,甚至赵春风后来能当族长,也少不了黄峰的帮忙。 那短短几年之间,黄峰和赵春风声名鹊起,赵春风劝黄峰加入青族,但是黄峰却拒绝了,因为他还想回国,那里有他未完成的事业。果然,后来国内风声松了一些之后,黄峰便毫不犹豫地潜了回去。 往后的很多年里,二人再无联系。 直到三年前,赵春风突然收到来自黄峰的一封信。那时候,黄峰已经病入膏肓,并且和儿子黄杰相认,虽然每天和仇人似的,但他仍是开心。在这封信里,黄峰告诉赵春风,说自己命不久矣,但他看出儿子的野心极大,将来所闯下的祸端也不会小,担心国内会容不下他。 所以,黄峰以老友的身份恳求赵春风,说如果有天儿子也跑路到东洋,希望他能照顾照顾。 昔日老友所求,赵春风肯定尽心竭力地办,但是在这封信里,黄峰没说儿子的名字,甚至连儿子的照片也没提供一张,让赵春风真是叫苦不迭,想再联系黄峰,已经完全没有踪迹了。 所以赵春风看到黄杰使出这一招让他极为熟悉的霸王拳时,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激动;他当然知道普天之下会霸王拳的肯定不止一人,但最起码有点希望是不是? 结果一问,果然就是老友之子。 赵春风那个激动啊,握着黄杰的手,说你看到啦,你父亲在信里说了,我是你的干爹! 黄峰在信里确实提了这么一笔,说咱俩是拜把子的兄,我儿子就是你儿子,我儿子见了你,也要叫你一声干爹。如果咱俩的儿子真有逃亡海外的那么一天,希望你能多多照顾。 这本来是句客套话,但赵春风显然当了真,执意认为自己就是黄杰的干爹。 黄杰只好叫了他一声:“干爹。” “哎,好儿子!”赵春风激动地抱住黄杰,就如当初黄峰激动地抱住黄杰一样。 赵春风按住黄杰的肩膀仔细上下打量,不断地说好啊、好啊,我儿子果然一表人才。我赵春风作了一辈子的恶,还以为老天爷要叫我断子绝孙,没想到凭空给我掉下来一个儿子,哈哈,哈哈! 赵春风那叫一个激动。 再后来的事,我们就都知道了。黄杰既然成了赵春风的儿子,那我们和青族之间的恩怨当然一笔勾销,确认我和马杰没有危险之后,黄杰便跟着赵春风回到了青族总部。 听完这个故事,我唏嘘不已,黄杰和猴子的命真好啊,不断能享受到父辈给他们留下的福荫;不像我,只能靠脸…… 再后来的事,也就更加顺理成章了:赵春风晚年得子——虽然得的是个干子,但也比没有子强,更何况还是拜把子兄的儿子,对赵春风来说肯定视如己出。 可想而知,赵春风得有多么偏心黄杰! 回去之后,赵春风不仅立刻让黄杰顶替了小老大的位子,任命为香堂堂主之一,还不断给他机会让他立功,显然是当接班人来培养。于是,这自然引起了上一任“太子”的不满。 上一任太子,就是田正。 1927 猴子也到场了 所谓太子,就是青族中的一种职位,理论上的下一任族长接班人。太子在任期间,如果现任族长突然暴毙、病故、去世或是自愿隐退,那么现任太子即可“登基”,成为新的族长。 ——你或许要问了,这么一种模式的话,那太子岂不是天天盼着族长能早点死?对,就是这样,无论族长还是太子,都时时刻刻活在紧张之中,一个怕被谋害,一个怕被废黜,相互提防又相互依赖,简直和宫斗剧里的情节一模一样。 据说开创青族的祖师爷之所以立下这种规矩,就是因为看了“九龙夺嫡”之后来的灵感,说汉人之所以迟迟无法收复江山,就是因为少了满洲鞑子的这种血性,所以决定效仿。 一群毒虫子窝在一起,最后出来的那个就是蛊王;所以太子,也必定是人中之龙。 田正,就是一位人中之龙。 田正的年纪不小了,当初和赵春风同时入的青族,赵春风后来做了族长,而他还是一个香堂堂主。世间最尴尬的事,就是昔日的老伙伴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过去勾肩搭背、称兄道,你洗澡我还给你搓过背,我拉屎你还给我送过纸;一转眼,我就得对你卑躬屈膝,接受你的指派和调令。 你说尴尬不尴尬? 田正非常尴尬,但他一直处理的很好,人前人后都维护着赵春风,说此生只佩服赵春风一个,看没有一点点不服气的意思。而且田正资历非凡,在族里的辈分很高,挥挥手也有一大帮拥趸,所以他已经连续做了三任太子;三任,就是九年,人生又有几个九年? 但赵春风只要一日不死,或是一日不退,田正就只能做着太子。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没准还要死在赵春风的前头,这就让田正更加尴尬了,甚至有人私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太子。 一个“老”字,到处都透着揶揄和讽刺。 但尴尬归尴尬,好歹有个盼头,哪怕一辈子没做过族长,好歹曾离族长只有一步之遥,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田正也挺满足。但这种满足和盼头,在黄杰到来之后,全部破碎。 赵春风实在太偏心黄杰了,偏心到肆无忌惮,偏心到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偏心。赵春风时时刻刻把黄杰带在身边,几乎手把手地教他熟悉族中的事务,只要有立功、镀金的机会就让黄杰去做,还在人前人后力捧黄杰,不止一次夸他青年才俊、天生帝王之相。 青年才俊还好,好多人都担得上这个称号,而且黄杰也确实青年才俊,人人都见识过他的恐怖实力;但“天生帝王之相”就有些玩味了,赵春风这意思显然是把黄杰当接班人来培养。 随着黄杰在族里的地位、威望越来越高,随着田正耳边的聒噪越来越多,他终于意识到了一点危机;田正可以一辈子不做族长,但“太子”之位却是他不得不在乎的。 老太子虽然老,好歹也是太子,之所以当不了族长,那是因为他忠心耿耿;但是不做太子,这就让他的心里难受极了,族长做不了也就罢了,现在连太子之位也要被夺? 有意无意的,田正开始悄悄给黄杰使绊子。 有好几次,因为田正的使绊子,导致黄杰任务失败,威望都有些减损,但是苦于没有证据,黄杰也只能咽下这口苦水。这事,黄杰没和赵春风说,一来他不想有个破事也向赵春风告状,显得自己多没能力似的;二来黄杰也看不上田正,不觉得他有资格做自己的对手。 三年期限又到,青族今晚要在这里选出新的太子;往年都是田正力压群雄,但是几年冒出来个黄杰;黄杰虽然入族时间不长,但是因为出色的能力、族长的力捧,也是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 更何况,能混到青族高层的,哪个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老狐狸精?他们看得出来赵春风有意去捧黄杰,当然要顺着赵春风的意思,所以田正今年的危险很大。 据黄杰说,田正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四处活动了,给那些有投票权的堂主、长老、高层、中层送钱送女人,就希望能得到他们宝贵的一票,以维系他的太子之位。 “那你呢?”我问黄杰。 以黄杰的性格,当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俗事;就是以前在国内,需要和官员打交道时,也是由我来出马的。但我也不相信黄杰什么都没有做,他也不是甘心等死的人。 “我只和他们说了一句话。”黄杰说:“如果你不投我,将来我做了族长,一定拿你开刀。” 我无言以对,确实是黄杰的风格。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黄杰放下手中的易容工具。 我站起身,到卫生间去照了一下镜子,镜子里的我已经完全不是我了,而是另外一个一看就极其不好惹的冰冷家伙。以前猴子第一次展示易容术时,黄杰就跟在他的身边学了好久,黄杰的求知极其旺盛,就像一块的海绵,无时不刻地吸取着对他有利的东西;所以黄杰虽然并不常用易容,但他的水平却相当高明。 我跟着黄杰走出门去。 这间五星级酒店是青族的一个秘密场所,大佐能打听到这里确实不易。会议室设在顶层,黄杰领我来时,这里已经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站着聊天,四周摆满了吃的,看不像开会,倒像要开Party。 人挺多,粗略看着都有一百多,青族除了设立十二位香堂堂主之外,下面还有好多长老、中层和头目,好歹是个万人帮会,肯定不能少了。要选太子,就要选一个大家都心服口服的。 黄杰虽然入帮时间不长,但是名声却如日中天,人人都知道他是赵春风的干儿子,而且能力非凡,在华人势力这边很有名气;有点类似千夏在东洋势力那边的地位,当然黄杰要更强一些。 黄杰一到,很多人都围上来和他打招呼,黄杰随便和他们应酬着,然后便走到一边吃东西去了。我也和他一起吃着,说要是猴子在这,估计能把这里吃空。 黄杰哼了一声,说他?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我吃了一惊,说什么意思,你是说猴子也来了? 黄杰面不改色地吃着东西,说肯定的,他那饿死鬼转生的家伙,指不定窝在哪个角落猛吃呢。 黄杰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猴子就算来这,也肯定不是为了吃;或者说,不全是为了吃,也是想亲眼看着黄杰登上太子之位。一想到猴子也在,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王八蛋明明早就知道黄杰为啥管赵春风叫爹,却不告诉我,我得找他理论理论,然后踹他一脚才算出气。 于是我撇下黄杰,四处找起猴子来了。 这间会议室挺大,差不多有上千个平方,除了青族中的阶层之外,还有各种工作人员,如更换小吃的、打扫卫生的、维护秩序的、看护安全的,就更显得人山人海。 我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猴子,猴子也一身西装革履,打着领带人模狗样,果然正缩在某个角落大吃特吃,左手一只龙虾,右手一杯红酒,嘴里还叼着一个鸡腿,还不断地往口袋里塞着蛋糕,跟蟠桃会上的孙悟空没什么两样。 猴子当然是易了容的,但是看他这副架势,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就纳了闷了,好好的一个黑四代,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四周众人都在谈笑风生,即便吃也是优雅的吃,唯有猴子风卷残云,好在也没人注意到他;正是因为没人注意到他,才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又往裤裆里塞了一瓶红酒、一只完整的鸡、两只大龙虾、三块小蛋糕、四个青芒果……趁他不注意,我走过去往他肩上一拍,沉着嗓子说喂,干什么! 猴子立刻回头,又作揖又哈腰,说对不起对不起,家中老父病重,实在饿得不行,所以我想偷些吃的带回去…… 见我嘻嘻地笑,猴子一抬头,便骂起我来,说左飞,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心脏不好! 就像我能一眼认出猴子,猴子当然也能一眼认出我。我说少废话,你什么时候来的?猴子流着口水,说此间摆上第一个果盘时,他就已经在了,然后他又问我黄杰在哪。 我指了指某个方向,猴子看过去,说哦,那小子还挺淡定,看来胸有成竹啊。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对田正下手? 我说现在不好下手,容易陷入青族的重围,而且田正是黄杰的竞争对手,现在杀了田正,容易给黄杰带来麻烦。 猴子“哟”了一声,说不错啊左飞,竟然能考虑到这么多,来到东洋以后,你的智商可是突飞猛进啊! 我说少废话,你既然早就知道黄杰为啥管赵春风叫爹,为什么没告诉我? 说到这个,猴子反倒严肃起来,说左飞,说到这个事,我就要说说你了,这世上哪有白白知道的秘密,你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我等你送礼等了好久,结果你一点眼力价都没有,真是给你们官二代丢脸啊…… 我正想骂他两句,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俩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一听这个声音,我和猴子顿时有些头大。 1928 扮猪吃老虎 因为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赵春风! 我们再感慨自己命真背、竟然叫赵春风给逮住了的同时,也钦佩赵春风这脑子,青族这得多少人啊,赵春风竟然都认识,一眼就看出来我俩脸生。 我和猴子没有回头,对着桌子窃窃私语。 我说咋办,你不是号称聪明赛过诸葛亮吗,赶紧想个招儿出来啊。 猴子说想毛的招儿,被赵春风逮住只有死路一条。 我说你错了,是你死不是我死,赵春风最痛恨洪门的人,你不光是洪门的人,还混进青族这么重要的会议,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啊。 猴子说屁,我死了你就好过?别忘了你是稻川会的,相比洪门的话,赵春风更恨狗日的东洋人! “你俩嘀嘀咕咕什么,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身后再次传来赵春风夹杂着怒气的声音,还伴随着重重的脚步声。别说我和猴子易容了就没事,赵春风分分钟给我俩扒出真面目来。 就在我俩焦如火炭的时候,又一个声音传来:“他俩是我的手下。” 黄杰来了。 我和猴子立刻回过头去,对着黄杰点头哈腰,说杰哥、杰哥。黄杰皱着眉,看着我俩拿在手里的各种吃食,说你们是饿死鬼转生的吗,没见过吃的是怎么回事?真给我丢脸! 话音刚落,黄杰就打了一个饱嗝。 我、猴子:“……” “这是你的手下?”赵春风一脸疑惑地说:“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你没有见过的多了。” 赵春风:“……” 赵春风又看了我和猴子一眼,我俩都易了容,他当然不至于认出我俩是谁,但凭借多年的经验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我俩有点不太对劲。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旁边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族长,我找您半天,您怎么到这来了?” 回头一看,只见过来一个中年汉子,长得浓眉大眼,本来是个挺方正的汉子,偏偏挤着一脸谄媚的笑。这人一路小跑到赵春风身前,手里还拿着一块毛巾,伸手就往赵春风的额头上擦。 “老田,你干嘛呢?”赵春风赶紧往后面躲。 我立马反应过来,这人原来就是老太子田正,也是我这次要击杀的对象;樱花和清田次郎他们之所以要让我选这个人纳投名状,显然就是看中他太子的身份,知道他是未来青族的接班人,所以才想杀他。 要杀,当然要杀一个有分量的人,方见诚心。 田正嘿嘿地笑:“族长,我看您刚从健身房出来,头上还有不少汗,我帮您擦擦哈。”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把毛巾往赵春风的头上擦,赵春风显然不太喜欢,不断地拒绝着田正的动作,说好了好了,没那么严重,你该干嘛干嘛去吧。田正却不依,执意要给赵春风擦汗,真是看的人尴尬症都犯了。 在这之前,我对这位老太子抱着多重幻想,心想他能在能人辈出的青族连续九年登上三任太子之位,足以说明此人的手段和智谋。结果一看,却是个拍马屁都拍不到正点的猥琐汉子,不由得叫我失望极了,怪不得黄杰看不上他。 不过话说回来,田正能有今时今日这地位,绝对有其了不起的长处,而且我也过了单从表面看一个人的习惯;所以虽然对他印象不好,但是也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反而让我更注意起他来。 赵春风实在拗不过田正,只好顺从地让他帮自己擦汗。擦完了汗,田正说道:“族长,您这汗流得有点多啊,最近身体是不是虚了一点?我那有上好的大补丸,保你夜夜金枪不倒……” “噗哧——” 一直跟在赵春风身后的大光头青蝎子都笑了出来,赵春风狠狠瞪了他一眼,青蝎子赶紧闭上了嘴巴。赵春风这才推着田正的胳膊,说好了老田,谢谢你的好意,你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不是还要参与今晚的太子竞选吗,倒是去多拉一下这票啊! 赵春风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田正更不走了,说:“族长,这个太子事关重大,应该选出大家心里真正中意的人选才对,如果拉票那岂不是影响了大家心里的判断?所以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一听田正这话,便知他是个虚伪的小人,他明明在背后又送钱又送女人,想当太子都快想疯了,在赵春风面前还冠冕堂皇地装这个逼。然而,赵春风也不是好糊弄的,直接说道:“哟,老田,往年你年年都拉票,今年这是怎么了,转性了?我还不信这狗能改得了吃屎!” 赵春风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田正,竟然用这种句子来形容自己手下的现任太子和共事多年的老伙伴,这说明赵春风恐怕老早就看不上田正了。 田正却面不改色:“族长,这次您还真猜错了,我这狗还真不吃屎了。往年我拉票,那是因为我看咱们族中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而我作为青族的老伙计又不能看着人才断层,所以才当仁不让,所以才迎难而上,主动揽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但是今年不一样啦,今年您收了个干儿子……” 田正一边说,一边看向黄杰,“这位的卓越才能和优秀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是咱们青族近年来最出色的人才,也是最适合担任太子之位的角色。而且族长,以咱俩多年的交情,您的干儿子,也就是我的干儿子,黄杰就是见了我,那也得叫一声干爹……” “你做梦。”黄杰突然插了句嘴。 本来滔滔不绝的田正一下就哑巴了,而我和猴子、青蝎子都偷偷笑了起来,气氛真是尴尬到了极点。赵春风瞪了黄杰一眼,说你怎么说话呢,老田是我多年的老哥们,你对他尊重一些!没事老田,你继续说。 田正便继续说:“刚才说了,以往我争太子,是因为青族之中人才不足,我作为老前辈才迎难而上;但是今年,除了黄杰这样优秀的小伙子,足以担当这样的大位,我作为老前辈也很欣慰……” “老田,你真是这样想的?” 赵春风突然一把抓住田正的胳膊,说哎呀老田,我还以为你是个官迷,没想到看错了,你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其实我早想和你说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还折腾这个干嘛?你也别拿你的权威去压其他干部,多让一些机会给年轻人不是更好?到时候青族更加风光,你我也能安享晚年,找个地方遛遛鸟,下下棋不是更好?哎呀,我还没说,没想到你就已经主动宣布退出,真是叫我意外…… 赵春风这番话不知憋了多久,一开口就滔滔不绝个没完了,田正好半天才终于插了句嘴:“族长,我没说我退出,我只是说我不拉票了……” 田正一脸苦相。 猴子用下巴指了指那家伙,说左飞,这老东西很会扮猪吃老虎,明明和鬼一样精,却故意做出这副蠢样。说他放弃太子之位,我他妈根本不信,不知他今晚要耍什么花招,咱们要帮黄杰盯着一点。 我说好。 猴子又说:“今晚如果顺利,黄杰能登上太子之位,你就赶紧把这老东西给宰了,免得夜长梦多,不然这家伙以后少不了给黄杰找麻烦。” 我又说好。 这时候,有人过来和赵春风耳语了几句,赵春风说时间到了?那就开始吧! 如此,赵春风也就忘了关注我和猴子,匆匆忙忙地准备主持太子竞选的大典了。在赵春风的呼吁下,众人纷纷坐了下来,赵春风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台子上,照例先讲了一些人该有的废话,回顾了一下青族的过去,展望了一下青族的未来,又渲染了一下太子竞选的重要。 最后的最后,他又特别介绍了一下黄杰,说这是他的干儿子,今晚也要参与太子竞选,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还将黄杰曾经的功绩一桩桩摆出来,各种溢美之词盖在黄杰头上,帮黄杰拉票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所以说有时候这人吧,还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我们刚和他交锋那会儿,恨他恨得真是牙痒痒了,现在呢,又喜欢死这个老头子了;所以这是好是坏,要看这人是不是和你站一边的。 介绍完了黄杰,赵春风又宣布一件事,说上任太子田正,发挥高风亮节的精神,决定把更多的机会让给年轻人,所以主动退出竞选…… 这番话一出,全场当然惊骇莫名,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这其中还有不少人收了田正的钱,说不选就不选了?那白赚一笔也是好的。 然而还不等赵春风说完,田正豁然站起,说族长,您刚才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不选,我只是说看到族中有黄杰这样的优秀人才,心中感到同样欣慰而已;但我还是要选,哪怕知道会输,也要迎头而上,这才符合咱们青族“永不放弃”的精神,希望黄杰也能学到这点…… 田正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堆,总结下来就六个字,并不放弃竞选。 赵春风骂了他一顿,说你既然不选,刚才说那一大堆有什么用?好了,现在开始投票,我先宣布一下规则,这次参与竞选太子的有七个人,同时大家一人手里有一张票…… 赵春风宣布完了规则,便进入了紧张的投票阶段。说起来这么老的一个帮会,竟然还玩投票,也是蛮有意思。 投票过程不长,接着便是唱票,果然田正和黄杰都是热门人选,得到的票数也最多,一会儿田正超过黄杰,一会儿黄杰超过田正,彼此你追我赶,我和猴子也看的焦急不堪。 直到念到最后一张票时,所有人都被这结果给惊住了。 1929 黄杰的杀手锏 因为黄杰和田正的票数,竟然一样! 是的,一模一样,两人打了个平。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因为这在青族的历史上还是头一回,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重新再投一次吧?——再说了,就算重投,如果还是一样,那怎么办? 田正的带着一点笑容,好像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又好像胸有成竹的模样;而黄杰则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赵春风来回看了看两人的票数,脸上反倒浮现出一丝迷之微笑,说有趣,实在有趣。接着,他把双手按在桌上,说各位,按照咱们青族的规矩,如果两人票数一样,又无人愿意主动放弃,则要以比武论高下。 这句话一出口,现场立刻沸腾起来,都是出来混的,对暴力有种天生的迷恋,所以当然期待看到一场精彩的战斗,所以起哄之声此起彼伏,嚷嚷着让两人赶紧打。 赵春风看向田正,说老田,你什么意思? 田正站起来,说按理来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实在不应该和小辈再争斗这个…… 还是不等田正说完,赵春风便抢过话来,说原来如此,那你是要主动放弃喽?好,不愧是青族中的老前辈,这种精神值得大家学习,大家鼓掌! 我和猴子差点就笑毙了,赵春风这是有多讨厌田正啊,每一句话都想把他往沟里带。而田正趁着掌声还没响起之前,赶紧叫道:“不不不,族长你误会了,我没说要主动放弃。我认为我年纪虽然大了,可依然要奋斗到最后一线,这样才能给年轻人做一个表率,也才符合我们青族的精神!” 赵春风骂了一句,说你既然不放弃,那就不要废话。好了,你们两个都上来吧,在现场进行一次比武,生死不论,直到某方认输,或是战死为止! 现场再次响起一阵欢呼声,田正和黄杰从不同的角落站起,走上台去。 我紧张地问猴子,说黄杰能打过他么? 猴子沉默了一下,说恐怕很难。这个田正别看表面蠢得像猪,却号称青族的第二高手,实力仅在青蝎子之下! 我说那怎么办? 猴子还是摇头,说这种比武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看吧。 我回头往台上看去,田正和黄杰已经各站在一边,手里也各自拿着他们的刀。赵春风的表情看有些烦躁,先是讲了一番规矩,接着又说:“虽说生死不论,但毕竟是自家兄,下手还是留一点情;如果打不过了,也不要撑,直接认输就是,下次还有机会。” 赵春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向黄杰,似乎在提醒他。而田正笑呵呵地说:“族长您放心,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毕竟黄杰可是咱们青族的宝贝疙瘩。” 赵春风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啰嗦! 接着又说:“开始!” 黄杰和田正同时持刀朝着对方而上,瞬间便交战在一起,两刀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黄杰手持泛着蓝光、怪模怪样的回龙刀,而田正持着一柄普通的漆黑朴刀;从气势上来说,冷冰冰的黄杰远胜笑呵呵的田正,可一旦打起来,却又不分胜负;二位高手相争,出手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完美到了极点,现场众人也极少见到这样精彩的打斗,各自都屏着呼吸观看。 二人虽然看暂时战了个平手,而我和猴子却各自露出一丝焦虑,因为我们都看得出来黄杰有些招架不住了。黄杰的回龙刀一向走的是大开大合、力量之上的刚猛风格,再配合特殊钢材打造的回龙刀,威力可以说是所向披靡;但田正走得也是这个风格,而且看要比黄杰更猛、更刚,还夹带着一点诡异莫测的风格,反而逼得黄杰连连倒退,和他的外形一点都不匹配。 猴子轻叹了口气:“能在青族连续九年做了三任太子,实力当然不容小觑。” “那怎么办?” 我刚问出,就听“唰”的一声,田正突然狠狠一刀砍向黄杰胸口,黄杰立刻用回龙刀去挡,就听“铛”的一声,田正纹丝不动,黄杰却噔噔噔连续倒退数步。 虽然黄杰没什么事,但我和猴子却一下紧张起来,因为这说明黄杰的力气已经耗得差不多,无力再抵挡田正的攻势,只怕接下来会更加狼狈。但这种公开的比武,我和猴子又帮不上忙,猴子总不能悄悄用飞刀射田正的吧?——先不说众目睽睽之下肯定会被人发现,黄杰肯定也不愿意我们使这种阴招,他希望能堂堂正正地夺下这个太子之位! 不止我俩,赵春风都紧张起来,说儿子,没事吧? 黄杰摇了摇头,继续持刀而上。 “年轻人,不错!”田正赞许地看着黄杰,表面展现长辈的敦厚,却透着高高在上的不屑。 二人再度交战在一起,而且力道越来越猛、速度越来越快。稍微懂点功夫的,都能看出来黄杰已经撑不住,完全在被田正压着打了。不过多久,田正又抓到一次机会,一刀劈在黄杰,鲜血登时涌出。 猴子的双拳一下握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田正。 “儿子!”赵春风也叫了一声。 黄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再次持刀冲上。 才受了这点轻伤,黄杰肯定不会认输,但这无疑是个极其不好的开端,接下来除非黄杰有神奇的克敌之策,否则只能被田正一刀又一刀地持续削弱。果然,二人又打了没多久,田正再一次一刀劈在黄杰胸口,这次黄杰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墙上,才又落下,血淋淋地殷红一片。 “儿子!” 赵春风顾不上自己的族长身份,终于冲了过去。 黄杰却摆了摆手,拒绝了赵春风的好意,又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拄着回龙刀站了起来,一张脸煞白的可怕,一双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田正。在我旁边的猴子也把牙齿咬得格格响,其实我一直觉得猴子和黄杰的关系更好,因为他会不顾生命危险地潜入青族的地盘来看黄杰夺太子位;而我在稻川会呆了那么久,同样数次经历危险,也没见他来过一次。 当然,或许在猴子看来还是不够危险。 再看台上,到此黄杰已经身受两伤,一处、前胸一处,都在往外浸着血,而田正却一处伤痕都没有。趁着下一次交锋还没开始,现场已经嗡嗡声一片,讨论声此起彼伏。 “黄杰恐怕是要输了啊。” “那肯定啊,姜还是老的辣嘛。” “可惜了,再练几年说不定还能打赢,现在嘛,唉……” 赵春风查看了一下黄杰的伤势,回头冲田正怒目而视,说老田,都是自己人,你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 赵春风如此偏心,按理来说田正该气愤才对,但他连连道歉,又温声细语,说抱歉抱歉,道歉无言,不小心伤了侄子。黄杰,你没事吧,要不咱们别再打了?看你这样我也心疼啊。 黄杰“哦”了一声,说你要认输么? 田正憋的一脸青紫:“怎么可能?” “那还废话什么,继续!” 田正看向赵春风,说族长,这不怪我。 赵春风一脸厌弃,说少废话,我儿子说继续,那就继续!但我警告你,你最好下手轻点,不然老子不放过你! 这哪里是偏心,简直恨不得要替黄杰上场了吧? 田正满口说这是是是,再度和黄杰交手起来;黄杰已经身受两处重伤,而田正依旧毫发无伤,可想而知孰强孰弱,不过多久,田正再度抓到一个机会,狠狠一刀斩向黄杰兄,黄杰再度飞了出去。 “儿子!” 赵春风这次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扑上前去扶起黄杰;胸口连中两下,搞不好是会要人命的,而且黄杰确实血淋淋的一片,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老田,我!”赵春风回头,怒爆粗口。 “族长,刀剑无眼。”田正还是满脸的歉意,“我也心疼啊,要不让侄子认输吧,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赵春风何尝看不出来? 他一边看着黄杰,一边说好了儿子,别再打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他已经老了,你还年轻,迟早有一天能斗过他的。 田正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太子”之位已经纳入囊中。 “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啊。”在我旁边的猴子咬着牙说:“该拿出杀手锏了吧,除非他想韬光养晦,准备下届再夺太子……但是下届要三年后了,他能等得了那么长时间?” 杀手锏? 是的,黄杰有杀手锏,这我们都知道。 “不错。” 就在众人都为黄杰感到惋惜,就连赵春风都劝他认输的时候,黄杰却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的田正说了两个字。 “什么不错?”田正一脸迷茫。 “你的刀法不错。”黄杰说。 “……还可以,侄子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田正继续微笑。 “说两件事。” 黄杰一边说,一边撕扯着身上的服。 “第一,不要叫我侄子,我们没那么熟。”血淋淋的服被撕扯下来,除了露出血呼啦擦的伤口和周边精壮的肌肉外,还有几圈绑在腰间的怪模怪样的金属条。 “第二,已经很久没人逼我使出全部实力了,你该感到荣幸。”黄杰一边说,一边摘下其中的一根金属条,金属条坠落在地,看着挺轻,却“扑通”一声把地面砸出个坑来。 看到这个场景,全场纷纷骇然,田正也变了颜色! 1930 身中剧毒 而黄杰的动作并未停止,继续伸手拆着身上的金属条,一根又一根,每一根落到地上,都发出“砰”的一声重响,不光是地面砸出一个坑来,甚至还有烟尘激荡出来。 显而易见,这金属条重的很。 原来刚才的黄杰是背负着这些金属条和田正打架的,那之前的黄杰只是以微弱优势败在田正手上,现在卸下这些金属条后,岂不是分分钟可以秒杀老太子田正? 全场的人都震惊莫名,田正的脸颊也颤抖不已,而赵春风却是先惊讶、又兴奋,接着哈哈大笑:“好啊,没想到我儿子还有这一手,不错不错!” 我和猴子也都松了口气,我们当然知道黄杰的秘密,但黄杰这个秘密一般并不示众,就像我的毒龙手一样,这是我们的杀手锏,岂能随随便便就让外人知道? 但是现在,黄杰不惜当众公开自己的秘密,可见他对这太子之位确实看重。黄杰身上的鲜血还在流淌,但他整个人看却变得更凌厉了,似乎浑身上下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这股气势直接覆盖整个会场,就连号称青族第一高手的青蝎子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田正不傻,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黄杰的对手,慌乱中又攀起了亲戚:“那个,侄子……” “迟了!” 黄杰冷冷地爆出两个字来,然后手持回龙刀冲了,速度果然较之先前更甚,顷刻之间便已到达田正身前。接着,黄杰高高跃起,狠狠一刀朝着田正劈出,力量也较之先前更甚,带着一股霸道的威压斩下。 一出手,便是龙啸风云! 田正立刻举刀就挡,只听“铛”的一声过后,田正完全不是对手,连人带刀都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接着又落到地上。黄杰使过大招,照例会疲惫一些,但他并没有减缓速度,继续持刀朝着田正冲了过去,似乎准备一鼓作气地将田正干掉。然而黄杰刚到田正身前,田正就高喊起来:“我认输、我认输!” 按照比武规矩,虽然生死不论,但只要其中一方认输,另外一方不得再进行攻击。 于是黄杰停住了刀。 接着,回头走了。 田正躺在墙下,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整个人看狼狈极了;过去风头尽出的老太子,今日倒在墙下的败将,怎么看怎么可怜。而,田正还想挽回一点面子,说:“好啊、好啊,真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很欣慰咱们青族能有这样优秀的青年,我虽然败了,可是败得开心、败得高兴……” 田正还未说完,便咳咳咳的咳嗽起来,一大口鲜血随之喷涌而出,显然刚才和黄杰对峙的那一招已经让他受了内伤。虽然黄杰赢了,赵春风很开心,但田正到底也是自己手下的老兄,所以赵春风立刻朝他走了过去,一边将他扶起一边说:“老田啊,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级了,折腾个啥?和我一起退休不好吗?” 田正刚站起来,腿又一软,再次摔倒在地。赵春风哎呦呦叫了一声,又要去扶田正,田正却摆了摆手,说没事族长,我休息一下就好。 赵春风只好将他放下,田正重新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赵春风一根,自己叼着一根,说族长,劳驾,借个火吧。 赵春风摸出火机,先给田正点上,又给自己点上。田正抽了口烟,说族长,其实我也不想折腾,我知道黄杰这孩子非常优秀,将来一定可以带领青族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但我身为老前辈吧,也不能让他得到的太轻松了,好歹要经历一些波折是吧,不然以后不珍惜怎么办? 田正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但是一听就虚伪不堪。不过,黄杰已经将太子之位拿在手里,赵春风也懒得揭穿他了,便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兄,青族会永远记着你的,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赵春风便登上台去,先走到黄杰身前微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是满满的赞赏和欣慰,说儿子,干得好! 讲真,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偏心了,而是毫无遮拦、毫无底线的庇护,我这个打心眼里希望黄杰能夺得太子之位的人都有点看不下去,担心遭到青族中人的不满。 不过还好,赵春风在青族之中威望极高,并无人因此有何怨言。就在刚才赵春风和田正闲聊的时候,几个外科医生已经把黄杰身上的伤处理好了,接着黄杰又将那些金属条一根根系在了腰上。 赵春风笑脸盈盈地看着众人,显然要准备宣布黄杰为新任太子了。看着这一幕,我也松了口气,和猴子说:“应该妥了吧?” 猴子却摇摇头,眼睛还是看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田正,说:“我总觉得那老家伙不会善罢甘休,不知肚子里还憋着什么坏水儿,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我说都这样了,他还能折腾出什么浪来,不会是要造反吧? 我只是随口胡说,猴子却“卧槽”了一声,说妈的,真有这个可能啊,田正能当九年太子,在族中的势力也不是虚的,要是真想造反,赵春风都未必抵挡得住,咱们机灵一点。 猴子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不断地盯着左右,看看哪些家伙图谋不轨。这么一看,还真看出一些端倪,有好几个香堂堂主不断和墙下的田正交换着眼神,似乎在预谋什么。 我把这事和猴子一说,猴子点头,说他也看到了,安排我去盯着其中一个,他则去盯另外一个。我俩立刻兵分两路,朝着各自所盯对象而去,我盯的那个堂主叫做柳长亭,今年也有四十多岁了,和田正频繁交换着眼神。我无声无息地走到柳长亭身后,虽然不知他像素干什么,但我还是摊开缠龙手,准备随时制服这个家伙。 猴子也是一样,悄悄摸出金銮刀,盯住了他身前的一个堂主。 与此同时,赵春风在台上讲起话来:“好,刚才那一场精彩的战斗,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二人的表现都可圈可点,老田同志虽然输了,但是虽败犹荣。那么从今年起,青族的新任太子,就是黄杰了!”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接着赵春风继续说道:“另外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情,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东洋官家近期可能会对咱们进行一些制裁措施,未来的日子咱们可能不太好过。我希望在这段日子里,大家能够团结一心、携手同行。而这势必会是一场激烈的持久战,我的年纪也大了,担心身上会吃不消,所以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逐渐转移中心、退居幕后,逐步将事情交给太子黄杰处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面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甚至还有人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赵春风说当然,我并不是说我要退位,只是希望能有人来分担我的工作而已,所以大家也不要揣测过多…… “族长。”有人说道:“我们不是揣测这个,是你……” “我?我什么?”赵春风一脸纳闷。 “您流鼻血了。”这人地说道。 站在赵春风旁边的黄杰也回过头去,果然看到赵春风的鼻子下面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看着不像是血,但又是种液体。 赵春风顺手一抹,那坨黑乎乎的东西便在手上化了开来,接着赵春风的鼻子便如水龙头一般,哗哗地往下流起了黑乎乎、黏糊糊的液体,又噼里啪啦地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赵春风都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去挡,但那鼻血有势不可当之势,根本就挡不住,反而抹了赵春风一手。众人也都吃了一惊,谁都不知道赵春风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黄杰也破天荒地露出惊慌之色,立刻回头:“医生呢,医生!” 幸好刚才给黄杰包扎伤口的那几名医生还没有离开,此时立刻奔了过来,但他们即便过来也没什么用,他们终生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症;流鼻血他们见过,但是流黑色的鼻血,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所以他们虽然聚在四周,却束手无策。 “族长,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田正此时艰难地爬起,踉踉跄跄地朝着赵春风奔了过来,台下的人也都一窝蜂地涌上。 黄杰大叫:“都别过来!” 他们过来也是添乱。 所以众人纷纷停住脚步,紧张地看着鼻血流个不停的赵春风。随着赵春风的鼻血越流越多,他的脸色也迅速煞白起来,整个人也微微晃动。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青蝎子走上前去,用手托住他的后背,着急地问旁边的医生:“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倒是想个办法啊!” 一位年纪大些的医生说道:“看族长这个情况,应该是中了毒,还是赶紧将他送到医院去吧。” 黄杰一听,立刻弓去,准备将赵春风背起。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都不要动,族长中的是‘墨花毒’,越动、毒性扩散越快!” 1931 黄杰,一头跪下 说话的人当然是猴子。 但至于“墨花毒”是什么毒,我不知道,黄杰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猴子的信任。好歹是黑四代,博闻多识、见多识广,没有他不知道的,他说墨花毒就一定是墨花毒,他说不能动就一定是不能动。 这么多年来的无数风雨同舟,已经使得我们对猴子百分百的信任。黄杰立刻将鼻血依旧流个不停、面色白到已经像纸的赵春风放了下来,又朝着猴子看了过去:“现在怎么办?” 与此同时,四周已经响起一片嗡嗡之声,“族长中的是墨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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