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角坐着。 他刚知道凶手的名字,凶手便走到了猴子身前,说要和他谈谈。 这个人,露着一脸阴沉沉的笑。 1939 人心隔肚皮 这世界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奇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永远比小说精彩。 就在我和猴子都铁板钉钉地认为凶手一定是白震时,马杰的调查结果却狠狠打了我们的脸——凶手不是白震,而是另有其人。这人就是有可能继任龙头之位的三人之一,紫旗旗主,吕春秋! 这个结果实在让猴子诧异的很,因为在猴子的印象里,这个吕春秋为人还不错,看着老实敦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马杰告诉我们,昨天晚上散会之后,吕春秋便把花断风拉去喝酒;花断风一开始并不想去,但是吕春秋以“要事相商”之名,还是把花断风强行拖去了;之后吕春秋把花断风灌醉,又给他的车子做了手脚,导致意外发生。 马杰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连细节都描述的很清楚,也由不得我们不信。我们一开始怀疑白震,是因为白震有足够的作案动机,最希望“备选三人”都死掉的肯定是他,这样他才能够接任龙头之位;结果调查结果出来,凶手原来是吕春秋,这时才反应过来,吕春秋也有作案动机。 ——遗书里是他的名字更好;如果不是,那他同样作为“旗主之一”“入帮不久”的角色,是不是能够以“顺延”的方式得到这个位置? 这种法子不靠谱之极,但吕春秋还是做了,说明他已发疯。能让男人发疯的事情一般有三种,金钱、权力和美女。为了权力,吕春秋是真的疯了,竟然连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简直丧心病狂、走火入魔。 就在我和猴子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一个人恰好朝我们走了过来,正好是吕春秋。 吕春秋三十多岁,长相憨厚老实,能力却很突出,见人就笑眯眯的,在洪门之中人缘也好。但是现在,吕春秋没有笑,反而一脸的悲伤和难过,因为萧落雨死了,花断风也死了。 吕春秋说:“孙旗主,我们借一步说话。” 到了角落,本来有话要说的吕春秋看了我一眼,却没说话。 猴子说:“没事,这是我的心腹,有什么话可以当着他的面说。” 吕春秋点头,又看了猴子一眼,像是下定决心,说道:“孙旗主,你不觉得花断风死得有些奇怪么?” 猴子面不改色地看着吕春秋:“是有一些。” 吕春秋继续说道:“昨天雪狼暗示了龙头继位人的人选,将在咱们三个之中产生;可是不到一天,其中之一的花断风花旗主就死了,表面上看他是车祸死的,可内因呢,你有没有想过?反正,我是毛骨悚然!” 猴子:“你继续说。” 吕春秋便继续说:“你想想看,现在谁最希望咱们三个死?” 猴子:“谁呀?” 吕春秋答:“副龙头白震呀!你想想看,如果咱们三个都死了,那白震岂不是能做龙头了?” 猴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吕春秋继续说:“花断风死得蹊跷,十有八九是白震做的;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么接下来咱们两个也有危险;白震武艺高强,号称洪门第一红棍,连几个护龙卫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真对咱们下手,估计咱俩谁都逃不了;所以我建议,在葬礼那天来临之前,咱俩最好24个小时都在一起,这样就能相互照顾、彼此照应,你觉得呢?” 猴子:“24小时都在一起?吃饭、洗澡、睡觉也在一起?吕旗主,咱俩可都是男的,这样不太好吧?” 吕春秋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你不想要命了?我死也就算了,可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怎么能死?” 吕春秋说得诚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好像都在为猴子考虑,再配合他那张老实憨厚的脸——讲真,如果不是我们已经知道真相,简直就要信了。 猴子说:“你说得有道理,那么咱们现在就24小时都在一起吧。” 吕春秋说好,又拍拍猴子的肩,说孙旗主,我觉得你能继任龙头的可能很大;最近几个月来龙头对你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简直是把你当龙头接班人来培养的,所以,洪门未来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吕春秋明明想杀了猴子,却说要好好保护猴子,还说得这么坦然,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怪不得人人都说洪门虽然是华人第一大势力,但是鱼龙混杂、人渣不少,果然如此。 像吕春秋这样一脸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洪门之中不知又有多少? 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于是从花断风的灵堂搭起来起,吕春秋便和我、猴子24小时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了,一起吃饭、一起守灵,一起到外面抽烟,一起痛骂副龙头白震。吕春秋一直表现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我知道他无时不刻都在思考着如何干掉猴子;身边有这么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干掉自己的人,猴子却还表现的和往常一样淡定,真是服了这个家伙。 吕春秋肯定要动手,但是什么时候动手,我和猴子就不知道了。 因为吕春秋一直和我俩在一起,我俩想说个悄悄话都不可能,所以我们便用摩斯密码交流、确定了接下来的战略。一天很平安地过去了,吕春秋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表现的很憨厚很老实,不过我们并没因此掉以轻心。 当天晚上,猴子还要守灵,吕春秋只能陪着他,我当然也陪在一边。说猴子虔诚吧,结果他一靠着棺材就睡着了,呼噜还打的震天响。这一夜,我睡得不太踏实,因为我老得盯着吕春秋,提防他会做出什么事情;猴子倒是睡得很香。 结果一夜过去,吕春秋没有动手。 第二天还是一样,照常吃饭、守灵和聊天。前来祭奠萧落雨的很多,不光东洋本土的势力纷纷派人过来,世界各地的势力也有派人过来,至于那些大佬都还没到,要到葬礼那天才来。 稻川会也派人过来了,派的还是青木,我俩面对面擦身而过,还好我易了容,他没认出我来。 当天晚上,仍旧没发生什么事。 到第三天的时候,我知道吕春秋肯定不会再拖下去了,因为明天就是萧落雨的追悼会和正式下葬的日子,吕春秋一定会在今晚之前动手。于是在这第三天里,我和猴子愈加地防备起吕春秋来。 而吕春秋对我俩还是一样,又殷勤又憨厚,还主动给我俩打饭,完全看不出来是要杀掉猴子的模样。一直到了晚上,因为明天就要举行葬礼,猴子连着守了三天的灵,也准备回屋睡一下,好好养一下精神。 猴子的房间挺大,正好有三间卧室,所以我们一人一间。趁着吕春秋在房间洗涮,我悄悄对猴子说:“今天晚上你可不能再睡着了啊,吕春秋百分之百会动手的!前两天是你命好,吕春秋没有动手!” 猴子说放心放心,一定不会再睡着了,我哪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结果话音刚落,猴子就一头倒在,呼呼大睡起来,当时把我看得那叫一个无语。正好吕春秋也出来了,说孙旗主已经睡了? 我无奈地说是啊。 吕春秋笑了,说孙旗主这两天累了,早点睡了也是应该的,胡诌,你也早点睡吧。 我不放心猴子,便说不着急,我看一会儿电视。正好屋子里只有猴子的卧室有电视,所以我就在他看起了电视。吕春秋又笑了笑,说行,那他回房去了。 在他转过身去的刹那,我分明看到他眼睛里露出的寒光。 1940 兄弟,走好 电视里播的是东洋的综艺节目,十分好笑,不过我却笑不出来。 猴子在旁边呼呼大睡,好似全然忘了自己身处的危险。这两天他确实累了,除了吃饭以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守灵,寸步不离萧落雨的棺材。不过猴子把我叫过来,可不就为了能让我帮帮他么? 我把灯关了,卧室里只有电视还亮着光;其实不光是猴子累,我也累,他守灵的时候,我可是全程陪同的啊。我本来想一夜不睡地守着他,结果没一会儿眼皮就睁不动了,而且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些什么东西,闻上去香香的,很有催眠效果。于是不知不觉,我也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卧室门口,正是吕春秋。吕春秋先是轻轻叫了两声:“孙旗主?胡诌?”见没人答应,便悄悄走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一柄杀气森森的尖刀。 待他走到我们床前,却又犹豫了下,因为不知先向谁下手。最终,吕春秋决定先向我下手,因为我在床边,猴子在里面。吕春秋做好决定,便狠狠一刀朝我脖子捅来,力求一刀就要了我命。 然而就在他刀落下来的瞬间,我的手却突然抬起,抓住了吕春秋的刀。 吕春秋吃了一惊,连忙抽出刀去,连连倒退数步,一脸错愕:“你,你怎么醒了?” 我轻轻坐了起来,扶着床边穿好鞋子,说吕旗主,真是不好意思,就你放的那点小迷烟,想要把我迷倒简直痴心妄想。接着,我又咔吧咔吧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说吕旗主,能不能说说你为什么要偷袭孙旗主? 吕春秋见我没有立刻动手,反倒松了口气,说道:“是这样的胡诌,你也知道到了明天,龙头之位将在我和孙孤生之间产生;如果孙孤生死了,那我就是龙头了啊。胡诌,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跟我吧,等我做了龙头,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我给你一个旗主做做,你也不想一辈子当下人吧?像你这样的人才,给孙孤生打工有点不值。” 不得不说,吕春秋真是很会说话,再配合他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不知不觉就会让人陷入他的语境。于是我沉默下来,假装在思考他的提议,吕春秋看有机可趁,继续循循善诱:“胡诌,你相信我!” 我点头,说好,我信你一次,不过你要让我当旗主! 说完,我便让开一步,让吕春秋动手。 吕春秋松了口气,急匆匆走到床边,看到猴子还在呼呼大睡,毫不犹豫地一刀朝他的脖子戳了下去,果然心狠手辣。然而就在这时,吕春秋的身下突然闪过一道金光,接着他整个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 他的尖刀还杵在半空,面色却露出震惊,接着低下头去,看到猴子的金銮刀已经捅入他的小腹中时,露出一脸的绝望:“原、原来你们两个都是装睡……” 接着,吕春秋便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用手捂着不断流血的腹部,额头上大汗淋漓,气息也十分浓重。 我说吕旗主,冤枉啊,我真不知道他是醒着的。 吕春秋一脸无语地看着我,显然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猴子却从床上坐了起来,说胡诌,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我这还睡着呢,你就让人过来杀我? 我切了一声,说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我还真不信你在这种时候还能睡着。 吕春秋喘着气,说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猴子倒也没瞒着,说吕春秋刚设计杀掉花断风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吕春秋一脸绝望,说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我,或是不向帮里举报我? 猴子说现在洪门已经够乱,我再把你的事捅出来,就是雪上加霜;至于为什么不杀你,当然是要等你先动手了,只有你先动手,才能证明你是凶手,而我是正当防卫。 猴子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门口,说那里,都记录着呢。 吕春秋回头一看,只见门框上面有个红点,显然是摄像头。 吕春秋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又摇头又叹气,说孙孤生,你真可以。真的,我吕春秋自从入帮以来,没服过谁,你是第一个,怪不得龙头生前那么器重你,你的手段太厉害了。 猴子说哪里哪里,都是同行的衬托。 吕春秋说:“我知道错了,也知道斗不过你,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滚出洪门、滚出东洋都可以!” 猴子:“不能。” 我在旁边差点笑喷,人家吕春秋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给猴子戴了这么多顶高帽子,又拍马屁又说奉承话的,结果猴子还是这么不近人情,简直要气死个人啊。 吕春秋一脸无奈,说那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猴子摇头:“我不能放过你,你杀了人就得偿命,这才是公道。” 吕春秋一脸绝望,随着肚子里的血越流越多,他已经没力气了,软软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静待死亡的到来。 猴子叹了口气,说你都快死了,我也懒得再和你说什么人生道理,但你这次真的是自己作,如果龙头之位是你的,那谁也夺不走;如果不是你的,就算你把我和花断风都杀了,龙头也不一定是你的,真不知你图个什么? 吕春秋嘿嘿、嘿嘿地笑,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随着他的笑声越来越轻,人也终于断了呼吸。 猴子把装在门框上的摄像头取下来,倒带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便跟我说:“睡吧。” 吕春秋死了,我们暂时没有对外透露,因为第二天就是萧落雨的下葬之日,我们不想再节外生枝;所以我们决定暂时不动尸体,等新的龙头诞生,再把这事和视频一起公布出来。 当然,我们不动尸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太懒。 所以,我们就在这样的房里睡了一夜;我们见过太多太多的死人,甚至亲手送过很多人的命,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吕春秋的尸体还在房内,要不是地上有一大摊血,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我和猴子像没事人一样出了房间,先到餐厅吃了早饭,接着换上出席葬礼的衣服,朝着一楼的灵堂走去。 路上,我和猴子又讨论白震,说这三天发生的事都和他无关,难道他不想争这龙头之位了? 猴子摇头,说他是樱花的人,竞争龙头之位肯定是组织的任务,他说什么都会用尽办法来夺这个位子的;前三天他没有动手,不代表他今天就不会动手,所以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我说那他有没有可能和田正一样,直接带人反了? 猴子还是摇头,说今天葬礼这种大日子,各界大佬都会到场,白震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闹事;不管怎样,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到了灵堂,来的人还不多,猴子先上了个香,接着默默走到一边,我则一直陪在他的左右。白震也早早来了,跪在灵堂前面哭个没完,也不知到底想搞什么鬼。 渐渐的,各旗旗主都到了,挨个上过香后便站在两边;自己人上完了香,便轮到外人来上香了,各行业的大佬云集于此,按照辈分的不同,有人磕头、有人鞠躬。 出乎意料的是,来得最早的竟然是青族的人,已经瘫了的赵春风坐在轮椅上,由太子黄杰搀着,后面还跟着青蝎子等一票的人。洪门和青族一向势不两立,洪门龙头死了以后,最先来的却是青族族长,让人唏嘘不已。 青族一干人走过来的时候,黄杰和我、猴子交换了一下眼神,询问我们有没有事,需不需要他帮忙。猴子则告诉他,见机行事——别意外,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有点默契很正常,简单的眼神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赵春风不能动,所以黄杰代他上了支香。 赵春风看着萧落雨的灵牌,叹口气道:“老萧啊,咱俩斗了一辈子,没分出个输赢。在这之前,我天天都盼着你死,没想到你真的死了,我这心里咋这么难过呢……唉,我知道你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国,看看家乡的土地、喝喝家乡的酒。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可惜啊,这个愿望你是实现不了喽,我嘛。倒是还有点盼头。现在我觉得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在你活着的时候,和你喝一顿酒。现在你死了,我反倒想起这事来了,你说人生怪不怪?所以啊,我给你带来了一坛子酒——嘿嘿,上好的杏花村,我专门托人从国内带过来的,够意思吧?老萧,我这辈子没叫过你兄弟,今天破例让我叫一次吧。兄弟,走好。” 说完,黄杰便递过去一个坛子。 那坛子不大,赵春风却端着十分吃力,两只手端还晃个不停,可见那墨花毒对他的身体摧残却非一般。赵春风用牙齿咬开盖子,先是哆哆嗦嗦地喂了自己几口,就这还洒了胸前一片,接着便将酒坛朝下,哗啦啦地倒在了地上。 “你他妈的……” 赵春风的眼泪竟然洒了下来:“咱俩还没分个胜负,你怎么就死到前头了呢?” 赵春风这一番煽情的话,让现场很多人都红了眼睛,谁都没想到来参加追悼会的外人里,竟然是萧落雨此生最大的对头——赵春风最先流下了眼泪。 赵春风祭拜完后,便和自己属下的一干人退到一边,让后面的人继续上香。这里是东洋,当然东洋的人来得最多,山口组的组长筱田建市亲自到了,住吉会则是娜娜来的,娜娜穿着一身黑衣,看上去庄重而肃穆。 以娜娜的身份,本来完全没必要磕头,结果娜娜还是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以晚辈的身份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其实自从认识娜娜以来,我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 随着人员轮流交替,终于听到外面有人汇报,说稻川会的来了。 我一抬头,果然看到十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清田次郎和她的女儿千夏,两人也都是一脸肃穆的表情。其实在昨天晚上,清田次郎就给我打过电话,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参加萧落雨的葬礼,我则以“快抓到田正了”为由拒绝了他。 好几天不见千夏,说实话还真有点惦记着她。 现场人多,我又在猴子身后,所以我就偷偷看了她几眼,结果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千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竟然也朝我看了过来…… 而且一看,她就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1941 萧落雨,死而复生 我真没想到千夏会突然看我,因为i我现在是易容过的,身份也只是个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跟班,在大牌云集的灵堂现在实在是太不起眼;如果千夏只是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还好说,可是从她错愕的神情来看,就好像认出我来了。 怎么可能? 出于心虚,我立刻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我以为没事了,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千夏还在看我,却是一脸的迷茫和疑惑——稻川会的还在进行上香仪式,众人都一丝不苟地鞠着躬,只有千夏不断地盯着我看,我只好再度低下头去,感觉千夏好像是真的认出我了。 因为无论怎么易容,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千夏能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痕迹也有可能。我越是心虚,恐怕越是容易暴露,想到这里,我又抬起头来,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稻川会的上完了香,便退到一边去了,千夏终于不再看我。 接着又是一轮又一轮的上香,待人来得差不多了以后,追悼会仪式马上也要开始了。副龙头白震清点了一下本门人数,奇怪地问:“紫旗旗主吕春秋到哪去了,怎么还没有来?” 紫旗的副旗主答:“不知道啊,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到现在也联系不上。” 因为有人见过吕春秋这两天都和我们在一起,所以众人又自然而然地看向猴子,猴子却说没有见过,昨天晚上就没在一起了。这事要是细察,比如通过调取监控、询问目击证人等等,总能查到吕春秋的下落,但是因为时辰已到,追悼会肯定不能再拖下去,所以只能先放放这件事了。 白震咬牙切齿,责怪吕春秋真不靠谱,竟然连这种事都能耽搁。 抱怨过后,追悼会继续进行,按照流程,副龙头白震先念了一段悼文,叙述萧落雨这一生的丰功伟绩,以及他对洪门做出的贡献,声情并茂、言辞动人,现场有不少人都轻轻啜泣起来,都是打心眼里怀念这位逝去的龙头,现场沉浸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之中。 紧接着,便开始下一个流程:绕棺一周、瞻仰遗体,进行最后的告别礼。 众人按照辈分、地位的不同轮流上前,先是各派大佬,以及各界牛人,接着洪门麾下八旗旗主(正旗主不在的由副旗主顶替),最后才轮到各方面的跟班。 排的队伍很长,好在速度也挺快,只是绕一圈而已。 护龙卫之一的雪狼站在棺木前方,负责向前来告别的人鞠躬致谢。唯一停留久一点的是赵春风,黄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他把手放在棺木边上,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去,充满了依依不舍。 告别礼过后,便各自归位,八旗旗主跪在灵堂前面,只待所有人的告别礼过后,他们才能起身抬棺。在这之前,谁也不能起来。终于轮到我们这些小辈上前进行告别礼,我低着头,带着一脸的肃穆和庄重上前。 待绕棺一周,准备归位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扯我的摆。我莫名其妙,回头看来一眼,发现却是千夏,不知她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这可把我惊得不轻。 千夏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轻声说道:“我们认识么?” 我哑着嗓子说:“不认识,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说完,我便匆匆而去,回到了洪门中人聚集的区域。看千夏的神情,应该只是怀疑,并未真的认出我来。不过想想也是,我们曾经数次相拥而眠、而对,虽然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可对彼此的身体也算熟悉,有点熟悉的感觉也是正常的,只希望她现在不要多想。 我和千夏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之间隔着有十几米远,还有数十个攒动的人头,但她的目光总是试图穿过众人来观察我。而我则把目光投向别处,尽量不和她对视。 过了一会儿,我口袋里的手机竟然嗡嗡震动起来。我瞟了一眼,果然发现千夏正藏在人群里面打电话,还好因为是葬礼,我提前调了静音,不然真就穿帮了。 这只是葬礼上的小插曲,我不可能把注意力老是放在提防千夏身上。现在追悼会基本已经结束,只待最后的项目——由副龙头白震进行最后告别,再亲手为萧落雨盖棺;之后,便由雪狼宣读遗书,新的龙头诞生之后,再在新任龙头的带领之下,协同麾下旗主合力抬棺,出门绕城一圈,下葬即可。 现在看来,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发生白震篡位的事——现场大佬云集,他真要干这个事? 所以应该是没问题了。 我看向跪在灵堂前面的一众旗主,想看看猴子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一看就心中一惊,猴子正一脸焦急地看着我,显然有事要交代。可他现在跪在地上,按照礼仪绝对不能起来,否则就是大不敬。 我又看向猴子的手,好在我们还有其他方式可以交流。猴子的手果然富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地面,我仔细辨认着其中的意思,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过来。 他说,他刚才进行告别礼的时候,突然想起萧落雨的身上还携有一道洪门令牌,这洪门令牌的功能和我在国内时的摩耶手镯差不多,持令牌者即为洪门龙头。 猴子分析,这就是白震前两天没有动手的原因,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洪门令牌;待他最后上前进行告别礼、并亲手为萧落雨盖棺的时候,恐怕会将这洪门令牌夺在手中,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挟令牌以统洪门了。 当然猴子也说,这只是他的猜测,白震到底会不会这样做还是一个谜题;但他如果真的这样做了,让我务必要不惜一切手段地阻止他! 我冲着猴子露出一个坚定的眼神,让他放心。 接着,我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白震身上。 此时此刻,白震跪在灵堂的最前方,还在八旗旗主之前;雪狼站在棺木左首位置,正向最后一拨进行告别礼的宾客鞠躬致谢。待最后一拨人也完了,雪狼才宣布由副龙头白震起身完成最后仪式。 白震应声,接着起身,一脸肃穆地走向棺木。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始终盯着他的动作,只见他走到棺木前面,先冲着萧落雨的遗体进行告别式,又从旁边将棺木的盖子举起,稳当当地移到棺木上方,看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任何意外之举。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盖子合上的时候,雪狼却突然说了一声等等。 白震将盖子虚掩在棺材上方,一脸疑惑地看着雪狼。 雪狼说:“副龙头,我准备宣读龙头的遗书、宣布新任龙头的名字了,麻烦你将洪门令牌从龙头的身上取下来吧。” 副龙头点头,便将手伸向棺材内部。 终于来了! 按照流程,应该在盖棺之前,雪狼宣读遗书,接着由新任龙头亲自将令牌取下;可是现在雪狼随口的一句话,却造成“白震去拿洪门令牌”的结果,而且一切都看十分自然。 要不是猴子提前提醒过我,真要被这家伙蒙蔽过去了。 眼见着白震已经把手伸了进去,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猴子不能站起,阻挠白震的事情就落在了我的肩上,反正我也不是洪门的人,大不敬就大不敬吧。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冲出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棺木方向奔了过去。 我的突然闪出,令现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基本谁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一脸错愕地看着我。负责守卫棺木的雪狼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你干什么,这是谁的人?!” 我大声说道:“雪狼,不要让白震拿到洪门令牌,他会趁机篡位的!” 我一边说,一边朝着白震扑了过去,说什么也要阻止他的行为。一瞬间里,我便奔到棺木前方,准备伸手去拽白震的胳膊,然后雪狼大声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在这胡说八道?” 接着雪狼突然抽出一柄长刀,狠狠朝我劈了过来。 我一手抓住雪狼的刀,着急大喊:“我说的都是真的!”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猴子的声音:“雪狼和白震是一伙的!” 我浑身一震,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雪狼看似无意的那一句话,其实是在帮助白震去拿洪门令牌。 紧接着我又想起,三天之前,就是雪狼通过暗示大家新任龙头的身份,才造成吕春秋先杀花断风,接着又死在猴子手上的惨剧;如果雪狼当时不多那一句嘴,这两件惨案也就不会发生。 联系彼此种种,我才明白过来,雪狼确实有鬼,这家伙和白震是一伙的,他在全力扶持白震上位! 这家伙使得一手好计谋啊! 身后响起呼呼风声,我知道猴子已经扑过来了,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大不敬,要全力同我一起阻止雪狼和白震的共同篡位。有猴子在我身后,我便不再去管雪狼,直接放开他的刀,绕过他去,朝着白震扑去。 然而这么一阻,已经迟了,白震的手已经从棺材里伸了出来,而且手上还多了一枚火红色的令牌。 “哈哈哈,我是洪门的龙头啦……” 然而就在这时,棺材上方虚掩着的盖子突然飞起,一个人随之从棺材里也飞出来,伸手就掐住了白震的脖子。 “就凭你,也想做龙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1942 龙头继位人,猴子 就在白震刚把洪门令牌拿到手里,棺材盖子突然飞起,紧接着一个人从棺材里飞了出来,伸手就掐住了白震的脖子。这人的脚踩在棺材边上,身上还穿着蓝色的寿,面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惨白,一双眼睛漆黑却阴沉。 “就凭你,也想做龙头?”这人居高临下地掐着白震的脖子,阴恻恻地说。 是萧落雨,竟然是萧落雨! 萧落雨明明死了,现在却又活了;不光活了,还掐住了白震的脖子。这是诈尸,还是死而复生?现场众人均是一脸错愕,任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都呆在了原地。 正准备交手的猴子和白震,也震惊地看着突然飞出来的萧落雨。 一股臊臭突然弥漫开来,竟然是白震尿了裤子,沥沥拉拉地淌了一地。也不能怪他,不管谁站在那个位置,估计都要被吓得尿裤子了——被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掐住脖子,是一种什么体验? “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该死!”萧落雨冷冷地说出这几个字,然后“咔嚓”一声轻响传来,白震的脖子已经被掐断了,软塌塌地倒在地上,手里的令牌也落在一边。 现场依旧一片鸦雀无声,大多数人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距离萧落雨最近的是我,因为我和白震都准备交手了,就站在白震的身后,所以白震一死,便跌在我的脚边。萧落雨从棺材上跳了下来,一抬头,便和我四目相对。 ……妈的,是你,你也哆嗦。 这特么明明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难道真如赵春风所说,阎王爷都嫌他太凶,不愿意收他? 不过萧落雨只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去,捡起落在地上的洪门令牌。接着,他又绕过我去,朝着猴子和雪狼二人走了过去。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猴子从没做过对不起萧落雨的事,当然一丁点都不会害怕,反而一脸的兴奋:“龙头,你没有死?” 萧落雨点点头,说:“孤生,辛苦你了。”不光语气温和,而且面色温柔。 接着,他又看向雪狼,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一双漆黑的眼迸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煞白的脸也变得阴气森森。雪狼哆哆嗦嗦:“龙,龙头,恭喜您……又活过来了!” 他犹豫了半天,也不知该恭喜什么,只好随便添了几个字。 萧落雨露出一抹冷笑,说还好我又活过来了,否则还真不知道内奸原来是你。 “不,不……”雪狼更慌张了:“龙头,您误会了,我不是内奸,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您……” 不等他话说完,萧落雨的身子突然往前一闪,如疾风、如闪电,顷刻间已经来到雪狼身前,几乎地和他站在一起。甚至没人看清萧落雨的动作,雪狼的脸就扭曲、颤抖起来。 “龙……龙头……”雪狼似乎还想求饶,但是已经没力气了。 萧落雨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雪狼露出一脸的震惊,接着才缓缓倒了下去。只见他的已经多了一个血洞,而萧落雨的手上则有一柄血淋淋的匕首,不过也只闪了一下,即刻消失。 白震号称洪门第一红棍,而雪狼是护龙卫之一,两人的实力都很不俗;就算他们在萧落雨面前失去了抵挡的勇气,但萧落雨分别只用一招就干掉他们,却还是令人足够心惊。 之前我就猜过,别看萧落雨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没准动起手还是很猛的;没想到我只猜对了一半,萧落雨何止是猛,简直就是。不到一分钟,白震和雪狼便双双倒地而亡。 直到这时,萧落雨才轻轻咳嗽起来,身子也颤抖着,如风中的树叶,一副快要支撑不住的模样。猴子立刻上前搀住萧落雨,同时回头大叫:“医生,快让医生过来。” 现场立刻起了一片骚动,其他几个护龙卫赶紧冲了过来搀住萧落雨,也有人在大叫着让医生过来。 萧落雨却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 接着,他便抬头看向场中众人,这些人里有来自各界的大佬,也有洪门本部的兄。他带着满脸的歉意,轻轻说道:“各位真是抱歉,因为我自知性命不长,便想试试身边的人有谁心怀鬼胎,所以才出此下策,将他们两个逼出原型。害大家白跑一趟,真是抱歉。不过我想,在不久之后,众位应该可以来参加我真的葬礼了。” “萧落雨,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不是耍人么?你要测试忠诚,就搞这么大一个阵仗,让我们都成为你的棋子,知道我有多忙吗?!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啊?”一位官家议员拂袖而去。 “就是,因为你这一点事,害得我们大动干戈,你觉得很有意思是么?”一位警视厅的厅首愤然离去。 “萧落雨,你们九州国有个‘狼来了’的小故事,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山口组的筱田建市也离去了。 紧接着住吉会、稻川会也都离开,临走前大多冷嘲热讽。千夏临走前又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不过我没看她。 不过也并不都是抱怨,也有部分得罪不起洪门,或是和洪门交好的,也有祝贺萧落雨的。不过不管抱怨还是祝贺,众人都渐渐离去了,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大堂,此事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洪门本部的人了。 哦不,还有一伙人没走,就是青族、赵春风那一干人。赵春风没走,也没说话,待其他人都离开之后,才抬起头来看萧落雨。萧落雨苦笑了一下,说赵兄,让你看笑话了,这两个内奸非同凡响,所以才不得不设此大局。 “测试忠诚度?这么蹩脚的理由,实话告诉我吧,他俩到底是谁的人?”赵春风问。 萧落雨沉默不答,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而我也反应过来,原来樱花的人不止白震一个,还有雪狼;猴子只查到了白震,没有查到雪狼,萧落雨怀疑白震还有同党,所以才设下此计,看看还有谁和白震是一伙的。 同时我也明白,正因为白震和雪狼是樱花的人,而萧落雨知道樱花的厉害,才不能以“处置内奸”的方式除掉他们,以免打草惊蛇,惊动到樱花;所以才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以这样蹩脚的理由来干掉他俩。 萧落雨虽然不愿回答赵春风这个问题,却说:“赵兄,你别急着走,等我再处理一点事情,然后咱们两个好好喝一回。” 显然,赵春风的那些话,萧落雨全听到耳朵里了。结果赵春风却不领这个情,“嘁”了一声说道:“你死了,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开心之余才来展露一下胸怀,向人证明我是个坦荡的人;结果你没死,那我还和你喝个屁,走了走了,等你下次再死,我再提一坛杏花村吧!” 说着,赵春风便摆了摆手,黄杰立刻推着轮椅调头而去,青蝎子等人则跟上了。 赵春风不肯和萧落雨喝酒,萧落雨倒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样,还留在原地的就都是本门兄了,众位旗主这才一哄而上,有人激动,有人流泪,无论怎样,萧落雨还活着,大家都很开心。 萧落雨装死的技巧确实很高,除了和他串通好的医生之外,几乎瞒住了所有人,包括精似鬼的猴子。嘿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饶是猴子精似鬼,也得喝萧落雨的洗脚水。 不过猴子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萧落雨还能活着,他比谁都高兴。 当着众人的面,猴子把花断风和吕春秋的事说了;萧落雨假借葬礼搞出这个阵仗,本来是想除掉白震和雪狼,却又莫名其妙地搭上两个旗主,这是萧落雨也没有想到的,萧落雨不禁泪洒长襟。 又当着众人的面,萧落雨说:“虽然我是假死,但遗书却是真的;我自知活不了太久,所以遗书一早就写好了。趁着我还活着,没人再能捣乱,不如就念给大家听吧。” 说着,萧落雨又俯去,从已经死去的雪狼怀中摸出一封信来,回头递给猴子,说你来念吧。 猴子打开信,粗略扫了一眼,便面色大惊,说龙头,使不得啊! 萧落雨却摇头,说你是名门之后,在国内又做出过无数的丰功伟绩,自身能力也很优秀,更何况你还有重大的任务在身,这个龙头的位置,非你莫属。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萧落雨的遗书里面真的是命猴子为龙头继位人。 猴子着急地说:“可我才刚进来几个月……” “那又怎样,青族的黄杰,不也是才几个月,就做了太子么?” “可是……” 猴子的话还没说完,萧落雨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喷着血。众人一下惊了,连忙呼喊着医生,但萧落雨却制止众人,说不行了,这次是真到头了,刚才为了杀他们两个,已经用尽我浑身的力气……孤生,洪门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完成你的任务! 说着,萧落雨又吐出一口血来,呼吸愈发的微弱起来。 “萧落雨,你他妈不能死!”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炸裂一般响起。 1943 英雄,落幕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赵春风去而复返,由黄杰推着轮椅,以及一大群青族随从跟着,一帮人风风火火地呼啸而来。因为青族和洪门的一向势不两立,再加上刚才赵春风的出言不逊,还有人试图阻拦他们的道路,但是赵春风大吼一声:“给我滚开!” 赵春风的身体虽然废了,但是气势却一点不减,仅仅是吼了一声,洪门的人便四散开来,给赵春风的人让出一条道。黄杰直接把赵春风推到萧落雨的身前,赵春风扑了出去,和萧落雨一起坐在地上。赵春风抓着萧落雨的领怒吼:“你他妈刚才不是还说要请我喝酒吗,我现在回来了,你他妈难道是想赖账?” 噗—— 萧落雨又喷出一大口血,把赵春风的双手都染红了。萧落雨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赵春风回头大叫:“医生呢,你们的医生呢,叫半天怎么还不来,就这办事效率,活该几百年斗不过我们青族!” 萧落雨这时才说出话来:“扯,扯淡,是你们斗不过洪门……” “那你他妈的倒是好好活着,咱俩再接着斗啊!你要死了,我告诉你,我马上屠了你们洪门!” 萧落雨有气无力,说拉倒吧,就你现在这废物样,估计用不了多久也得死,还想屠洪门? 赵春风怒气横生:“死了又怎么样,我已经找好接班人了。看到了没,我干儿子,曾经在国内是华北的地下皇帝之一,带个青族绰绰有余,干掉你们洪门也绰绰有余!” 听了这话,萧落雨反而笑了,说是,是吗,我也找好接班人了,也是以前华北的地下皇帝之一……嘿,还说什么,他俩本来就是一伙的,估计以后不会再打架啦。 赵春风大声说:“要打,必须要打,已经打了几百年,怎么能说不打就不打!” 这时候,几个医生和护工终于匆匆来到现在,赵春风冲他们怒喝:“给我救人,救不活,杀你们全家!” 医生吓得浑身哆嗦,立刻低头要将萧落雨抬上担架。萧落雨却摆摆手,说老李啊,别费力气了,这次我是真到头了,你们让开,我还有话要和青族的族长说…… 萧落雨抓住赵春风的领子,把嘴巴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说完这几句话,萧落雨又吐出一口血,这口血洒在赵春风的胸口。接着,萧落雨便脑袋一垂,倒在了赵春风的肩膀上,赵春风急的大叫:“你他妈给我醒醒,谁让你在我肩膀上睡的?你说的那件事情,正好也是我想办的,你赶紧给我活过来,咱俩一起去办,给江户捅个大窟窿!” 然而,萧落雨却不在答话,眼睛也闭上了。 赵春风回头冲那些医生嚷嚷,让他们赶紧救治萧落雨。众医生这才又低去,七手八脚地要把萧落雨往担架上台,但是其中一个年老些的医生用听诊器听了一下萧落雨的胸口,又检测了一下,叹口气道:“都停手吧,龙头已经去了。” 众人一片哗然,四周哗啦啦跪倒一片,悲泣之声顿时四起。赵春风却还固执地抓着医生的胳膊,大吼着说你放屁,萧落雨的命这么,病了几十年了都没死,阎王爷都不乐意收他,你说他死就死了?你他妈不要在这胡说八道,赶紧在想其他办法救人啊,你们不是有那个电击的设备吗,电一下人就又活了的那种,赶紧用啊! 年老些的医生依旧摇头,说赵族长,龙头是真的去了…… “放你妈的屁,老子要杀了你!” 赵春风坐在地上,死死攥着那个医生的胳膊,还用拳头去捶他的腰部;但是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身上的力气更是如同孩童一样,哪里能伤得了别人分毫?除了徒增可怜之外,简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黄杰蹲去拉着赵春风,说干爹,算了,萧龙头已经去了…… “他不能去!” 赵春风猛地一甩黄杰,又朝着萧落雨扑了过去。他抓住萧落雨的襟,说病秧子,你给我起来,你不是要请我喝酒吗,你他妈就这么死了算怎么回事…… 说着说着,赵春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现场众人也无一不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噗——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赵春风急火攻心,还是旧毒复发,竟然喷出一大口血来,还是黑漆漆、黏糊糊的黑血。接着,赵春风的身子一软,便倒在了萧落雨的身上。 “干爹!”黄杰一声大叫,朝着赵春风扑了过去…… …… 赵春风死了,距离萧落雨的死亡时间不过五分钟,两人一前一后,共赴黄泉。两位风华绝代、权倾东洋的大佬,就这么死了,实在让人不胜唏嘘。两人斗了一辈子,到头来竟然死到了一起,恐怕在地府里,还会再接着斗。 ——原谅我没说天堂,因为我们这种人,根本没资格上天堂,必然会在十八层地狱饱受煎熬,我们每一个行走在其间的人都做好了准备。 三天之后,萧落雨和赵春风的葬礼同时进行,这一次,各界大佬、牛人不仅没有白跑,还差点跑断了腿,因为要同时参加两场葬礼。两列长长的送葬队伍分别从江户各自的总部出发。期间,有无数华人主动加入送葬队伍,两边于某一点汇合之后,便一起往高巍山而去,将两位大佬葬在了山脚下。 那天,江户的天很阴,但是没有下雨。 老天应该不会为他们哭吧。 两位顶尖华人势力的大佬同期死亡,本应引发一场核聚变一般的震动,但所幸萧落雨和赵春风在临死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各自的接班人;而这两个接班人的能力也被洪门和青族的人所接受,所以反而出奇的平静,没有任何乱象。 葬礼之后的第二天,猴子和黄杰分别继位,一个做了洪门的龙头,一个当了青族的族长。 我,则返回了北海道。 而且我还想好了理由,说正因为赵春风死了,我才把握到了杀掉田正的机会。这几天里,千夏不止一次地给我打电话,但是我因为心虚,都没有接。直到所有的事情完成,我才给她回了一个电话,说我这两天太忙,没来得及回她,现在任务完成,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以为千夏会责怪我,但是没有,她很开心、很欢喜,说我没事就好,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她要给我做饭。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就是那栋别墅),千夏果然系着个小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哪里做过饭了,所以一边做,还要一边在往上查资料,厨房也弄得一塌糊涂。 我进去的时候,灶台上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便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千夏不好意思地说:“这是红烧狮子头……”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啊……”千夏蹲去,用手捂住脸,委屈地说你是华人嘛,在东洋这么久,肯定好久没吃过九州国菜了,我就想做给你吃,就算做得不好,你也不能笑话我啊…… 我还是笑,因为真的没法不笑,这哪里是红烧狮子头,简直是火烧煤炭头了。不过说真的,我还是挺感动的,于是我把千夏拽起来,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说千夏,谢谢! 千夏也抱着我,说不谢、不谢啦,左飞,你在外面做事辛苦了,快去外面等着吧,我还要继续做饭。 我摇头笑了笑,把手绕到千夏腰后,解开了后面的一个系口。 千夏的脸一下红了,说啊,要在厨房开始吗,看不出来老公还是这么有情调的人呢…… 我把围裙从她身上摘下来,说得了,你正经点,你出去吧,我来做饭,让你做啊,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吃到。 千夏开心极了,说好。 因为我爸喜欢做菜的缘故,我也受其影响会做一些,到不了他那个水平,应付一顿还是没有问题的。千夏准备的食材挺多,都很适合做中餐,所以一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吃到了美味可口的九州国饭菜。 千夏当然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夸赞我的手艺,还说必须要早点嫁给我,我这样的好男人不能让别人夺走。 这样的话,王瑶从来没有说过,我感觉我在千夏心里不像是个男朋友,更像是偶像一般的存在。吃过了饭,千夏主动收拾碗筷,我也在厨房给她帮忙,千夏一边洗碗一边说:“左飞,我问你一个事情,你想答就答,不想答就不答。”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直到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那天在萧落雨的葬礼上,千夏终究还是认出了我。 “好。”我也只能这样。 千夏放下碗,用毛巾擦了擦手,接着回过头来看着我说:“左飞,前几天……你在江户么?” 千夏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神里有期盼,有希望,有迷茫,有一切…… 我的拳头轻轻握紧,说:“对。” 千夏的身子一晃,几乎跌倒。 1944 月下、二美 千夏用手撑着灶台,继续问道:“你……在那个葬礼上吗?” 我就知道千夏终究还是认出了我,再不承认也没意义,便点点头,说对。 千夏的身子更软,面色也变得煞白:“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沉默了一下,说:“我在追杀田正,却始终追查不到他的踪迹。后来听说洪门的龙头病逝,青族的人也会前去吊丧,料定田正也在,所以就提前混进了洪门。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把他给抓到了!” “是这样吗?”千夏那双黯淡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是这样,不然你以为我在那里干什么?”我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千夏的头,柔声道:“我都易容成那样了,你还能认出我来,我蛮惊讶的。你和我说话,我确实不方便搭理,毕竟好多双眼睛看着呢,生气了吗?” “有一点点……不过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事,现在听你说了原因,我一点都不生气啦。”千夏用力地抱住我,说左飞,我好怕…… “怕什么?” “怕你是内奸……怕你是来对我家不利的。” 我的心里震了一下,我知道我在千夏心里即便是神一样的存在,可神也有坍塌的一天。我轻轻抚摸着千夏的头发和脊背,说怎么会呢? 千夏抬起头来,说:“左飞,我爱你。” 我正想着该怎么回应千夏时,千夏已经踮起脚尖,吻上了我的唇。我只犹豫了一下,便热烈地回应起了她,我们抱得越来越紧,吻也越来越热烈,千夏的吻技很娴熟,而且吻着吻着,还解起了我服的扣子。 我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千夏喘着气:“还是不能接受我么?” “对不起。”我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 饭菜都做好了,色香味俱全,千夏却吃得不太开心,一直闷闷不乐的。我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但又不能去哄她。男人要哄女人开心,总要拿出实际的行动,可惜我拿不出来。 所以我吃过饭后,便闷闷地回自己卧室睡觉去了。 过了一会儿,千夏也进来了,但依旧是不理我,躺在背对着我。灯关了,卧室里一片漆黑,我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第一次见面就闹成这样,其实我的心情也不太好受。 黑暗中,千夏的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而我还醒着。突然,我听到窗户那边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拿什么东西玻璃。我觉得莫名其妙,便起身朝着窗户那边走去。 千夏好像也察觉到一点动静,但只翻了个身,并没有醒。 走到窗边,我往下面一看,发现下面站着一个身穿夜行的女人,竟是娜娜! 当时我就有点懵,之前在那岛上度假的时候,娜娜就站在我们的别墅下面砸我的玻璃;现在我到北海道了,娜娜又来砸我的玻璃,这是搞什么鬼,她还有这个癖好? 不要吧,好歹是东洋第二大暴力团住吉会的代理会长,这都什么毛病啊? 娜娜也看到了我,便冲我摆手,让我下去。 我那个无语,回头看了千夏一眼,她睡得正香,只好穿了服下楼。出了门,娜娜便朝我走了过来,我问她干嘛,娜娜认真地说:“千夏在家吗,我要和她切磋一下。” 我说大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跑过来和千夏切磋? 娜娜认真地说:“最近我也拜了个华人师父,自我感觉进步不小,恰好现在有点时间,所以就来找千夏切磋一下,你快叫她出来吧。” 我嘁了一声,心想这人还挺自私,只要自己有时间,也不管别人休不休息;不过她一向都这样,就说她胸怀家国天下这事吧,那她自己施展抱负不就行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结果还要鞭策和她同辈的年轻人,看谁虚度时光、碌碌无为就恨得牙痒痒——这不是有病吗? 我说不好意思,千夏现在睡了,我不会叫她起来的。你要是想切磋,明天再来吧,看她愿不愿意。 说完我就转身准备回屋,结果却发现千夏已经出来了,就站在门口。我愣了一下,说千夏…… 千夏却没理我,转头对娜娜说道:“娜娜姐,我们切磋。” “好。”娜娜走了过来。 二人面对面地站在院子里,沐浴在月光下。娜娜抽出了她的短刀,千夏摊开了她的缠龙手,我这个不被千夏待见的师父只好走到了一边。 “来了!” 娜娜叫了一声,便“噔噔噔”地踏步而上,迅速贴到千夏身前,狠狠一刀朝着千夏的划了过去。当时我就吃了一惊,因为娜娜相比之前在小岛上的时候确实进步很多,速度、力量都显著性地提升不少,她的华人师父不知是谁,看来确实有着一定实力。 千夏摊开缠龙手,先是挡住了娜娜的刀,接着又去抓她的手腕,试图使出旋转乾坤。但娜娜显然早有防备,迅速反手拿刀,朝着千夏手背刺去,我看着紧张,赶紧叫了一声小心! 但千夏已经避了开来,又朝着娜娜的另一只手腕抓去。二人你来我往,娜娜出刀、千夏出爪,打的那叫一个眼花缭乱,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再加上两人都长得好看,在月色下还显得挺美。 不过挺美归挺美,到底还是比武,人们常说刀剑无眼,只要打起来就不可能不受伤。之前在小岛上,两人就不相伯仲,千夏还是靠着突袭,才反将了娜娜一军。 而娜娜今天不光有备而来,自身实力也提升不少,千夏再想赢她已经难了。有好几次,千夏都差点挨了娜娜的刀,实在危险的很,看得我十分着急,恨不得让她早点认输算了。 “樱落斩!”娜娜突然叫了一声,手中短刀狠狠自上劈下。 “千夏小心!” 我大叫了一声,千夏赶紧伸手抵挡,就听“铛”的一声,挡是挡住了,不过人也“噔噔噔”往后倒退数步。我赶紧上前扶住千夏,说你没事吧?千夏冲我摇了摇头。 “千夏,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不如早早认输!”娜娜手持短刀,横在身前 千夏已经不是以前的千夏,有着高强功夫傍身的她,自尊和自信都增长很多,当即哼了一声,说让我认输,还早的很呢! 千夏说完便要再上,但是我拦住她,回头冲娜娜说道:“你刚才说那个什么樱落斩,什么意思,是你招数名称吗?” 娜娜点头,说对,我练的这套刀法叫樱花刀,刚才那招就是樱落斩。 看来东洋是真的很喜欢樱花,动不动就要和樱花扯在一起,她这樱花刀和那樱花组织肯定没有关系。不过我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而是:“那你打就打,为什么要把招数名字念出来?” 娜娜说:“我的华人师父说了,把招数名字念出来的话,可以增加一些气势!” 我直接就乐了,说你那个师父叫什么名字? 娜娜答:“我师父叫一无道人,一无所有的意思。” 一无道人? 我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笑了,然后在千夏耳边说了几句话。说完,我说明白了么?千夏点头,说知道了。 我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说上吧。 千夏的脸唰一下红了,摸了一下,说讨厌,。 说着,便朝娜娜扑了过去, 我才是天大的冤枉,我本来想拍她腰的,真是无心之举…… 转瞬之间,千夏和娜娜再度交手,二人在月光下你来我往、各不相让。打了一会儿,娜娜突然叫道:“樱飞漩!”然后身子便转了一圈,就像樱花在空中飞舞一样,待她定来的时候,已经绕到了千夏身后。 然后一刀朝着千夏脊背划去。 而千夏早有准备,身子往前一弯,娜娜的刀便从她背上划过。接着,待娜娜的手划过千夏头顶时,千夏的手已经举了起来,正好抓住娜娜的手腕,接着一招旋转乾坤使出,另一只手已经攀向娜娜的胳膊肘。 但是关键时刻,千夏又没有卸了她的胳膊,只微微笑道:“娜娜姐,你输……”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娜娜突然反手一撩,正好刺在千夏的胳膊上。 “啊!” 千夏叫了一声,鲜血登时涌出。我赶紧扑了,将千夏拽了过来,同时冲着娜娜怒目而视:“你干什么,你已经输了,要不是千夏手下留情……” 娜娜好像这时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连连说着对不起…… 我则不再理她,说你走吧,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行,回去多请教请教你的师父! 说完,我就扶着千夏往回走。进了屋子,我赶紧把医药箱拿出来,又是止血又是包扎,总算给她处理好了,叹口气说:“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要先下手为强,你不伤人家,人家就要伤你,知道么?” “知道了。师父,你真好。” 我抬起头,只见千夏眼波流转,脸颊也红红的,嘤咛一声,倒在了我怀里。 1945 一无道人,现身 千夏的情绪变化太快,前一秒还对我爱搭不理,后一秒又乖的像只狗狗,完完全全全的小女孩儿模样。当然我也知道,一个女孩儿如果心甘情愿地被你哄、被你骗,不是因为她的智商低,而是因为她爱你。 处理好了伤口,我说早点睡吧,明天我还找你爸去。 结果躺在,千夏兴奋的情绪还没消退,还拉着我不停聊天,问我怎么想到如何对付娜娜的。我说很简单啊,娜娜那套樱花刀并没什么稀奇,翻来覆去也就十八式而已,只要掌握了一定的规律,就能知道她即将会出什么招;而且她出招之前都会大喊一声,提前把招式名称暴露,这样双重保险,想不赢她也难啊。 对我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要看穿娜娜的一举一动实在简单的很。而对千夏来说,似乎却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对我的崇拜又上升了一次层次,像只小猫一样拱在我的怀里,说师父,你好厉害,你是不是天下第一? 我也抱着她,说不是,你永远记住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比我厉害的高手还有很多。 “我才不信。” 我们明明已经贴得很紧,但千夏又使劲往我怀里拱了拱,就好像要进入我身体里似的。黑暗中,千夏轻声说道:“师父,我香么。” 我抱着千夏,鼻子伏在她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说香。 这一夜,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千夏先起了床,并且给我做好早餐。不做中餐的话,她的手艺其实还行,反正现在什么都是自动的。像千夏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主动给我洗、熨服,还给我做东西吃,真的挺不容易了。 吃过早饭,我便从保险箱里取出装有田正脑袋的提包,准备去找清田次郎复命。 转眼间,这都出来半个多月了,算是我在稻川会完成任务最慢的一次。期间清田次郎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言语之间显然已经有些不满,必须要尽快回去了。 千夏要和我一起去,所以我俩便一同出了门。早晨的北海道空气清新,天空很蓝、阳光很好,处处繁花似锦。我从车库里把清田次郎送我的那辆保时捷跑车开出来,还打开了顶篷,载着千夏出了院子。 结果刚一出来,便被两个人堵住了去路。 一男一女,两人都身穿黑,一个是娜娜,另一个……不知道是谁,因为他脸上遮着面罩,不过身材倒是高大,浑身的肌肉紧绷,一看就是高手。因为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出他的年龄,只觉得十分神秘。 但是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道人。 “娜娜姐,你怎么又来了?”千夏惊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是我要来,是我师父要来。”娜娜说:“因为昨天晚上我本来能赢,结果你在你师父的指点下又打败了我……所以我师父过来看看你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可以的话还想和你师父切磋一下。” 娜娜顿了一下,说这就是我师父,一无道人。 千夏现在也是高手了,当然也能看出娜娜旁边那个男人的不凡,又想起我昨天晚上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禁有些紧张地看向了我。我没下车,说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有事,要打架的话改天再约。 娜娜说:“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请下来吧。” ……又来了,这个娜娜永远我行我素,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还想再说话,一无道人已经冷冷说道:“怎么,你不敢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最好乖乖滚下车来,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放过你!” 千夏一下就怒了,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师父说话? 我也乐了,真是好久没有碰过这么张狂的人了。也好,大早晨的,松松筋骨也行,于是我一拍方向盘,身子已经腾飞而起,接着脚尖一点前面的挡风玻璃,如磐石的缠龙手已经朝着一无道人飞了过去。 “让开!”一无道人推了娜娜一把,一拳朝我砸来,和我的缠龙手碰。 砰! 爪对拳,他感到我的坚韧,我感到他的厚重,两人同时弹开几步。就这么一招,我就知道一无道人的实力不在我之下,看来娜娜确实找了一个不错的师父。 我们二人再度交手。 一无道人的拳头力量很大,每一拳使出来似乎都有开山裂石之威,不过他的拳法却是平平,招式极为朴实、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拳路。 我们两个一斗起来,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在别墅门口砰砰地打着,时不时地还上下翻飞,打得就跟功夫片里一样好看。千夏大声呼喊着为我加油,一向严肃的娜娜竟然也当仁不让,两个美女大呼小叫,再加上我和一无道人的精彩打斗,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此时正是上班的期,能在这片别墅区住的都是非官即贵,过往的车辆也没有百万以下的,不一会儿就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人掏出手机来录像。 我不是个喜欢高调的人,便刻意把一无道人往院子里引。因为一来,一无道人刻意隐藏自己的拳路,没办法发挥自己的真正实力;二来,近身之战本来就是我的专长,所以一无道人只能跟着我的节奏行动。 我引着他进了院子,娜娜和千夏也跟着进了院子,这样总算把外面的人隔离开来。但是这还不够,于是我又朝着别墅跑过去,奔到墙下、脚尖点地,身子跟着腾空而起,双手已经抓住二楼的窗檐;一无道人紧追不舍,同样飞奔而上,抓住另外一边窗檐,和我在墙壁之上再次展开交锋。 我俩就像蜘蛛侠一样在墙上吊来吊去,一会儿从二楼窜到三楼,一会儿又从三楼窜到二楼,看着极其惊险。娜娜和千夏也不喊了,紧张地在楼下仰头看着我们。 我和一无道人打了一会儿,再次引着节奏往上攀登,一无道人也跟了上来。片刻之后,我的双手抓住别墅顶沿,身子轻轻一跃,便如燕子一般落在房顶之上,一无道人同样如此,紧随我后踩上房顶。 因为视线的缘故,这样一来,娜娜和千夏就看不到我们了。 一无道人再次狠狠一拳砸出,我不慌不忙,用缠龙手卡住他的手腕,说郑午,你搞什么鬼,怎么成娜娜的师父了? 一无道人愣了一下,说谁是郑午? “你再给我装。”我一伸手,便把一无道人的面罩扯了下来,不是郑午,还能是谁? 郑午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郑午是谁,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所以你认错了?” 郑午的嘴巴真,我也算是服了,只好说那行,如果你不是郑午,你说一句苏忆是个坏女人,我就信你。郑午果然急了,伸手就掐我的脖子,说你敢骂我老婆,我跟你拼了…… 我俩在房顶上滚了一圈,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踹开,又说了至少十遍苏忆是个好女人、天下第一的好女人,郑午才放过了我。我俩各自鼻青脸肿、气喘吁吁,我说行了吧,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郑午不说这个,倒先问我怎么认出他来的。我说午哥,这个还用认吗,你往那一站,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啊;而且你就是不站在那,我也知道一无道人是你。 郑午非常惊讶,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则坦白地告诉他,说昨天晚上娜娜和千夏切磋的时候,发招的时候要先把招式的名字喊出来,我就怀疑她口中的华人师父是郑午了;再到后来,娜娜又说她的师父叫一无道人,我马上就明白过来“一无”就是“忆午”,苏忆的忆,郑午的午,这就更加肯定了。 郑午听完叹了口气,又一拍,说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我说毛,你那叫百密一疏吗,你全是疏,就没密过。 接着我又问郑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成娜娜的师父了。 郑午便骄傲地讲起来,说他看猴子混进了洪门,黄杰混进了青族,而我混进了稻川会,他也不甘落后,所以借助娜娜,混进了住吉会。 “怎么样,我牛不牛逼?”郑午一脸骄傲:“我不比你们差吧?” 我才不相信他说的鬼话,便又细细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三言两语就把他的真话套出来了。原来自从娜娜上个月败在千夏手上以后,一直很不服气,也想去找一位华人师父;听说千夏是在北海道找到我的,于是也去北海道“寻宝”。 要找华人师父,就要去华人聚集的区域,并且是武馆、拳馆一类的地方;娜娜连续走了几家都不满意,那些华人拳师甚至连她都打不过,直到她走进天鹰的地下拳馆…… 顺理成章,认识了蛰伏在那里已久的郑午。 你说巧,还是不巧? 郑午一开始没打算教她,后来看她出手大方、气质不凡,便托人打听了一下,才知她是住吉会的接班人。因为我、猴子、黄杰、马杰都在忙,就他一个人闲着,真是闲出屁来了,所以决定收下这个住吉会的接班人为徒。 “我决定了,从她入手,拿下住吉会。”郑午一脸自信。 而我听了郑午的计划,却为此忧心忡忡,认真地说:“郑午,我劝你还是放弃。” 1946 一无道人,之怒 郑午一听就皱起眉头,问我什么意思,是不是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我和郑午共事七年,知道他最好面子,是万万不能说他没有能力的。我细细给他分析,讲我在稻川会中的经历,说我如何行走在生死边缘,又如何欺上瞒下,经历感情、内心、道德的三重煎熬,犹如行走在无间地狱一般。 接着我说:“猴子之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是因为我的身份一向都是草鞋,在人际交往方面也有着特别的长处,猴子觉得我能胜任这个任务;但即便如此,我也常常觉得很不好过,因为清田次郎和千夏都对我很好,这就让我心里愈发备受煎熬;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揽这种事。” 说完这些,我还安慰郑午,说猴子没给你安排任务,肯定是要有大事交给你做,你耐心等等就好。 郑午听了却频频摇头,说我之所以觉得煎熬,还是因为我的感情太过丰富,竟然对东洋人也会产生好感,真是不可理喻。说着,郑午还拍我肩膀,说左飞,不要忘记国仇家恨啊,东洋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说我当然不会忘记那段历史,每一个九州国人都不会忘记;但你要说东洋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我无法苟同,你不能把战争和普通百姓联系在一起;惠子和隆一就对咱们很好! 郑午切了一声,说不管我怎么想,反正他是觉得东洋人没一个好东西,还说他就不会对娜娜和住吉会产生任何感情,只会利用他们而已,在这上面他分得很清。 我还想再说什么,郑午已经不耐烦地摆手,让我不要在劝他了,还说他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机会,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最后,他一字一句说:“左飞,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不会搞砸,我已经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说完,郑午就重新遮了面罩,转过身去,一跃而下。 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劝不住郑午的,以这家伙的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不担心他搞砸这事,我就担心他在住吉会穿了帮,遭来生命危险;不过想起他也曾有过做卧底的经历——当初他在安南国还曾假意投奔过沙虎,手段也还可以——又稍稍放了放心,希望他真能拿去住吉会。 在房顶上,我就给猴子打了个电话,把这事给说了。猴子和我的想法一样,都知道劝是劝不住郑午的,现在只能希望他不出事了;除郑午外,猴子也担心我,希望我不要出事。 我骂了他几句,说现在想起我来了,早干嘛去了? 挂了电话,我便下楼。出乎我意料的是,郑午——或许应该叫他一无道人,一无道人和娜娜还没走。我刚才和一无道人打架,我俩都受了点皮外伤,娜娜正在给一无道人清理,做得十分认真、一丝不苟。 一无道人看我下来了,便说好啦好啦,咱们走吧。 娜娜却说不行,执意要处理完了才走。这两头牛撞在一起,真是一个比一个倔。到头来郑午竟倔不过娜娜,只好一动不动任由处置,看得我特想笑,原来郑午也有今天,真是一物降一物。 见我下来,千夏赶紧奔了上来,问我怎么样了,我说没事啊。千夏回头看了下一无道人,低声说道:“那人刚才下来的时候,说你被他打的像狗一样,是不是真的?” 我哈哈笑起来,说别听他吹牛,我俩刚才打了个平手。 千夏问我那怎么现在才下来,我说我在上面接了个电话,耽误了点时间。说完我便拉着千夏上了车,冲一无道人和娜娜按了两声喇叭,算是道别,娜娜准备冲我鞠躬,一无道人却拦着她,不让她鞠。 我也无所谓,便开车朝着稻川会的总部而去。在车上,千夏问我,那个一无道人的实力真挺厉害吗。我说是啊,和我不相上下,有他教娜娜的话,娜娜的进步肯定不会小。 千夏一听,便挺起胸膛,说我也会努力练功的! 到了稻川会的总部,也就是清田次郎的家,一栋超大的别墅。因为已经提前预约过了,所以我在书房顺利地见到了清田次郎——千夏没有跟着,而是在楼下的客厅等着我。 近一个月没见到清田次郎,感觉我们之间生疏许多,不像之前那么亲热了。当然我也没有多想,直接打开提包,将里面的人头露出来,清田次郎看了一眼,满意地说:“不错!” 我也点头,又提出了上次的问题,说这田正是樱花的人,樱花却要干掉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咱们不会引火烧身吧? 清田次郎哼了一声,说不管他们那些,他们让咱杀谁,咱们就杀谁,就是杀错了,也和咱们没关系,想往咱们头上扣屎盆子,可没那么容易。 接着又说:“这次干掉田正,想必那些家伙可以对你闭嘴了。你准备一下,三天后和我到江户去,和那帮老家伙见见面、谈些事情。”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虽然清田次郎说得轻描淡写,我却知道他这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将进入真正的核心系统,亲眼见、亲耳听、亲身历樱花和三大东洋暴力团之间的苟且了。 没准,还能见到传说中的樱花神呐! 这一刻,我既兴奋,又紧张,这应该是我做卧底以来的最巅峰了,只要我掌握到最核心的秘密,到时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愁干不掉樱花? 不过清田次郎轻描淡写,我也装得若无其事,说好。 清田次郎还有其他公务要处理,所以我就先离开了,约好三天之后再见。 下楼以后,千夏问我怎么样了,我便把事情说了一下。千夏同样明白“三天之后到江户”的含义,也真心地为我高兴,紧紧地抱着我,说左飞,只要你尽心尽力地为我爸爸做事,他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看着千夏天真无邪的笑容,我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接着,千夏又告诉我一件事情,说娜娜刚才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一听就紧张起来,说她又要找你单挑? 千夏摇头说不是,娜娜打电话来,要约我们到海边吃烧烤。 我“啊”了一声,有些转不过弯来,刚才还打的要死要活,这唱的又是哪一出了?千夏给我解释,说娜娜昨天晚上明明输了,却不小心割了她一刀,感觉十分抱歉,所以才约我们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娜娜确实是个讲究的人,便问千夏什么意思? 千夏说她已经答应了,娜娜这会儿正开车过来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东西,直接到海边就行。当时我就无语,说千夏就是个吃货,一听见有吃的就迈不动腿了。 千夏则咯咯笑,说吃的是一部分,社交也是一部分;想想看,娜娜以后是住吉会的会长,而她是稻川会的会长,以后肯定少不了要来往,趁现在多交流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早说了,能被娜娜姐看得上、还主动约的,在我们那圈的人里,我还是第一个呢!所以我当然要去啦!”千夏洋洋得意。 听完千夏的长篇大论,我挺惊讶,没想到她竟然看得这么远,真是够可以的,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我就说嘛,好歹是清田次郎的种儿,怎么可能是个只会浪荡发骚的废物,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比普通人厉害多了。 反正三天后才到江户,算是有三天的假期,放松一下未尝不可,所以我也就答应了。 果然没一会儿,娜娜就给千夏打了电话。我们出去以后,门口停着一辆陆地巡洋舰,娜娜坐在主驾驶,一无道人坐在副驾驶,招呼我们上车。我没想到娜娜能开这样一辆车,但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 我和千夏上了车,坐在后排,娜娜便开车调头离开。到底是女孩子,没一会儿就叽叽喳喳聊了起来,而我和一无道人因为刚才闹过些不愉快,反而各自闷着不说话了。 娜娜问千夏的伤有没有事,千夏得意地说没事,我师父有种特别神奇的伤药,叫断续膏,抹上以后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娜娜则说:“你师父对你真好,又是断续膏又是提气丸的,怪不得把你栽培得这么好。” 郑午一听就不乐意了,说什么断续膏,我这也有…… 说着,郑午突然愣了一下,说你刚才说什么,提气丸?! 娜娜说对啊,之前千夏一点底子都没有,就是因为吃了她师父给的提气丸,才在一个月之内把实力提升
相关推荐:
第一萌妃
重生空间:修仙大佬她恃毒而骄
把他骗过来
另一个世界的风
不合理忘却
我的一个gay朋友
诸天最强天师
小精灵之第五天王
狞宠记
419,狗腿中的战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