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路铮鸣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意识到,他不是在指自己的体重。 尹焰又说:“之前没法承受的,现在我已经不感到沉重,还可以帮你分担一些。要是没有你,我就做不到了。” 路铮鸣和他目光相对,过了一会儿,他摇摇头,趴到尹焰胸前:“我踏实了。” “睡吧,明天可以晚点起床。” “我能抱着你吗?” “嗯,晚安。” 群?1~22~49?整理.221--1 1:41:18 8 上帝沉默无言 三 那是片很老的墓地,在一面小山坡上,最早长眠在此的是一百多年前的殖民者。 他们的墓碑大多带着十字架,有些还刻着浮雕。一百多年过去,旧墓地已经无人祭扫,却依旧整洁,看上去像历史遗迹。遗迹旁边是片新墓,埋着本地名流,也用同样的风格立碑,只是多了奢靡,少了沧桑。 如果不是路铮鸣提出,尹焰再也不会踏进这里。 他每年向墓园管理者付钱,让他们代为祭扫。等他死去,这里就自然荒废,或成为遗迹,或被清理,埋葬后人。 路铮鸣曾问他想葬在哪里,他说无所谓,死在哪里,就留在哪里。路铮鸣笑了,说你要是死在床上,我是不是得搂着你的骨灰睡? 你愿意吗? 愿意啊,不过那时候,我也快要去找你了。不如你晚死几年,咱们一块上路。 你怎么知道我死得比你早? 也是……但我还是希望你死的早一点。 为什么? 留下的人太孤独了,我不希望这个人是你。 …… 尹家的墓碑上没有积尘,周围花木葱茏,修剪得当,看得出守墓人很称职。尹焰望着那些黑石墓碑,平静得近乎冷漠。路铮鸣莫名地想起那些对话。 顺着尹焰的目光,他在墓碑上看到一张眼熟的照片。 是个年轻明艳的女人,即使没有化妆加持,也能吸住人的目光。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因为她的面容有些男相,眉骨和鼻梁也过于英挺。 尹焰随了她的骨相,年轻时也有几分英气,不过他总是面带微笑,很难让人觉察到锋芒。时光流逝,他的脸上就只剩下面具般温良恭俭,显得无害无争。 “阿姨年轻时……挺好看的。” “这是她最喜欢的照片,虽然她不承认。每当有人说这张照片拍得好,她总能挑出许多毛病,比如眉毛不对称,口红不整齐,头发烫得不满意。有时她也说自己不上镜,或者摄影师按快门太早,她还没笑出来。总之,她准备了各种理由,预防别人说‘不好看’。” 路铮鸣惊奇道:“谁会说不好看?太苛刻了吧?” “她自己。” 尹焰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既不哀伤,也不怀念,好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路铮鸣看着他的脸,隐约觉得他在审视那张照片,从五官到脸型,从发型到配饰,似乎哪里都不太满意。他骤然冒出个想法,不禁感到一丝凉意—— 这是他母亲的表情。 她在审视自己,也审视尹焰。这么多年来,她好像一直没有死,一直在他内心的角落种植荆棘,用他的痛苦浇灌记忆。 路铮鸣抬头看了看太阳,驱散这个荒唐的想法。他四下转一圈,换了个话题:“对了,你爸呢?我怎么没看到他的?” 尹焰随手指着海的方向:“在那边。” 路铮鸣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海葬了?” “她亲自洒的骨灰,连他的名字都没带进墓地,就像没有过这段婚姻,而她依旧是自由的。实际上,她从没自由过,直到现在。” 连自己最终躺在哪里,她都无法决定。 路铮鸣沉默一会儿,走到她的墓碑前鞠了三个躬。 “阿姨——”他顿了顿,改口叫了声“妈”,“我叫路铮鸣,是尹焰的爱人。您可能不太愿意见我。对不起,是我坚持要来的,因为有些话我一直想跟您说……” 路铮鸣从他和尹焰的相识讲起,认真又诚恳,好像对面真的有位长辈在考察孩子带回来的另一半。 他说话的时候,尹焰始终没有插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配合他的讲述。他身边有团白色的雾,熟悉的面孔在雾气里忽隐忽现。她不时发出一声冷笑,或对路铮鸣的某句话尖刻地嘲讽。 “他不是无神论吗?怎么又相信世上有鬼?” “尹焰和我讲过许多您的事,说实话,我很佩服您。如果换我经历这些,大概不是废了,就是疯了,做个普通人都很难。您是个了不起的人。” “哼,男人的嘴。” “我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三十多岁才开始懂一点人事。在这之前,仗着自己有点小天分,干了不少混蛋事,也伤了不少人,这里面也有尹焰。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至今在鬼混,空虚又躁动,变着花样作死,什么时候把老本挥霍光,什么时候完蛋……尹焰能看上我,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你看上他什么了?色相?才华?”雾气的女人冷笑,“你可真是我的亲儿子,和你妈栽在同一种人身上。” 尹焰无动于衷,静静地看着路铮鸣。 “妈,我希望能和尹焰一起走完这辈子。这话说出来,是挺假的,我也不相信世上有那么长的爱情,但我很肯定,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让我动这个念头。” 雾气绕着尹焰转圈:“你爸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怕您笑话,我之前胡混的时候,说爱我的人不少,可惜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爱。等我知道,我才发现尹焰给我的不只是爱。他教会我很多,让我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也重新了解自己。他给我一个全新的人生。” 太阳越升越高,雾气躲到尹焰的影子里:“套话连篇……” “所以我下半辈子的每一天,都有尹焰的参与,这不是爱情那么简单。我们一开始是朋友,在艺术方面他是我的前辈,在做人方面他是我的老师。我喜欢和他在一起时自己的状态,没有他,就等于让我回到过去,我接受不了。而且,他把自己最珍贵的信任也给了我,让我碰他受过的伤……” “伤?他管那些叫伤?”一双凉手掐住尹焰的咽喉,“你让他这么诋毁我?” “我这么说,您可能会不高兴,因为您也是受过伤的人。可到最后,您为什么站在自己反抗的东西那边,为什么让他重复您受过的罪?我想了很久,才从尹焰身上找到原因——他曾经出于好意,擅自替我做决定,而我的反应是非常愤怒,反抗。他很意外,然后向我道歉,我们才开始修复关系。 “他告诉我,您当年也激烈地反抗过,而且您反抗的东西非常强大,您付出巨大的代价,也没得到好结果。后来,您又遇到那些事……换做是谁,都没法冷静,何况您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尹焰说您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兄弟姐妹,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或者,您从小被教育不能随便脆弱,时间久了,就变得不善于表达……总之,我猜,您那样对待尹焰,也许是想用这种办法……让他感受到你的痛苦。” 雾气静静地漂在尹焰身后,和他一样沉默。 路铮鸣拉起尹焰的手:“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控诉您,我也没有这个资格。我唯一想做的,是带他离开这儿。他有自己的一生,不该为您和这个家族殉葬……” “好了,铮鸣。” 尹焰抽出手,挡在他胸前。 白雾被从影子里挥出去,又被阳光穿透,看上去是透明的:“如果我就是要你陪葬呢?” 尹焰摇摇头:“到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二十年前,来不及和你告别,我的时间就一直停留在那天。我在迷障里消耗自己,毫无察觉,自以为做出理智的选择,实际上,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久前我才明白,不是你不肯放过我,是我不愿意放开你。” 白雾幽幽地靠过来,他向后退了一步。 “现在我要放开你了。” “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你吗?” “你说。” “和你皈依家族的原因一样,我也在自杀。 “当你遇到无解的痛苦,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它时,为了说服自己活下去,只能杀死自己的意志,向它投降。在你的肉体死亡之前,精神早已经死去,你不许我拥有自由,因为它会提醒你真正的处境。在那个坟墓般的家里,只能有我父亲那样的死人,和你这样的活死人。” 雾气在晃动,透过她能看到一片扭曲的蜃景。 “你惧怕自由,我也在逃避。 “享受自由,不被束缚的代价,就是忍受孤独,无所凭依。从路铮鸣的烟瘾,不停在人的怀抱里寻找温暖,到你逃回背叛过的价值观,外公受过现代教育,脱离集体却又向封建传统投降,再到我在学院体系内的攀爬……人们从沉溺物质和情欲,到创造宗教和信仰,渺小的个体或迷失于琐屑,或投入巨大的洪流,只有一个原因——孤独是社会动物最深的恐惧。 “比起获得自由的孤独,我们宁愿套上枷锁,磨损生命。可惜,我想明白整件事也没法超脱。我依旧不够强大,不能摆脱捆绑,但我决定换一种束缚。‘主人-奴隶’的契约也好,爱情也好,只要能把我们绑在对方生命里。我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 “在回归虚无之前,它能让我免于疯狂,这就足够。” 他说话的时候,雾气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像透明的火迎面扑来。可她的力量太衰弱,碰到尹焰的脸时,已经轻得像一声叹息。 路铮鸣只看到微风吹起他的头发,然后万籁俱寂。 下山的路是安静的。 并肩走路时,路铮鸣总喜欢找点话题聊天。他不喜欢沉默,特别是尹焰的沉默,他一言不发的时候,总像背着无形的重负,显得很疲倦。 这段路没人开口,路铮鸣却不感到沉重。他意外地看见尹焰双手插兜,低着头走路,难得地忽视仪态。 觉察到他的目光,尹焰勾起嘴角,眼睛也微微弯起来。见他还在发呆,尹焰又抓住他的手。掌心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他的微笑变成真正的笑容。 阳光之下,尹焰的眼睛透亮清澈,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好像从来就是这样。路铮鸣的心跳变了节奏,忽然产生一个极不适合这个场景的冲动: “我想亲你。” 这次尹焰没提醒他“尊重”,稍微偏头,给他一个适合接吻的角度。 细响由远及近地传来。 他们同时看到一块石头从山坡上弹跳着滚落,恰好停在脚边。它的颜色和形状都不值得细看,是野外常见的碎石,在这个整洁如公园的地方就显得突兀。 路铮鸣下意识地捡起石头,望着它的来路,用力把它抛上山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石头再次滚落时,他又一次拾起,抛出,然后看它滚落,停在脚边。他重复这个过程,好像在和什么东西较劲。 尹焰观看一会儿,也加入这个荒诞的游戏。 无论他们怎么抛,石块总会滚下来,有时离他们远一点,有时近一点。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好像某种必然。直到他们微微气喘,满手灰尘,才相视一笑。 又是一届毕业班,寒假前的最后一门课总是创作基础。 路铮鸣坐在相同教室里,相同张
相关推荐:
妄想人妻
岁岁忘忧(完结)
缠欢!被清冷佛子撩的脸红心跳
未婚妻和乡下表弟
芊芊入怀
带着儿子嫁豪门
爸与(H)
挚爱
游戏王之冉冉
花样宠妻:猎户撞上小作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