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手紧紧地捏紧,指甲扣入了掌心中。 「把钥匙给我。」 我们四目相对,目光的中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然,我就报警了。」 我搁在茶几上的一把钥匙,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他低头。 「我先走了,晚上我再把饭送过来。」 他最终没敢靠近,快速离开了。 他走后,我下楼,把他提来的东西,全都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再拿了一根木棍,把大门抵上。 做完这一切,我才发现隔壁阳台上,有个人一直在看着这一切。 我侧头,看过去,正是他。 正好。 非常好。 他知道,不该来的。 这次,最好死心。 我们对视了一眼,我进了屋,再把内屋堵上。 晚上,我的手机响起他的电话,不过我没打算接,拉黑了电话。 自己在厨房,简单地下了个面条,家里什么调料都没了,但我如今也不需要吃任何有调料的东西了。 晚上,星空很美,连猫猫都好奇地看着夜空。 我出来收了晾晒的衣物。 进去时,旁边没开灯的阳台,有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 「婉婉,我如果从这儿跳过来,没死,你就别关门了,好不好?」 我侧头,看向对面的阳台。 9 他那边没有开灯,我并不能看清楚,只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只是黏哑的嗓音说明他的状态也不好。 我没理会,两家之间,是 3.5 米的间隔,一个毫无相关的人要选择摔死,我也没资格阻拦。 我进了屋,开始换床单。 阳台外传来东西的坠落声时,小猫趴在阳台的扶手上,陡然叫了起来,往下探了去,我看向了阳台的方向。 一分钟后,当人从阳台外翻进来时,我眯住了眼。 这都没掉下去,老天这一刻,一定是闭着眼睛的。 我按了一下开始隐隐作痛的膝盖骨,小猫也停止了叫声。 他捏着带血的拳头进来:「婉婉,我跳过来了,你别关门了,好不好,相信我,我每天不会过多地来打扰你的。」 我看着从他拳头上落在地上的血。 他抽了边上的纸巾,低头擦拭去。 一分钟后,我开口。 「行,你明天来吧,我们之间,还有一件事没完成。」 他眼里刚露出的一丝欣喜,随之又暗淡下去。 他猜到我指的什么。 「我洗了手,帮你换了床单再走,行吗?」 我腿颤了一下,急促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走。」 他仿佛被我吓到了,但还是听了转身。 他刚出卧室,我就「砰」地关上了门,关了灯,顺着门板滑在了地上。 10 骨癌的疼,大多在晚上发作,疼入骨髓,从最初的间断性发作,到后期的多次发作,疼到骨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疼。 我极力地忍耐,却仍旧发出不可控制的呜咽声。 门口的人,还没走。 我没听到脚步声离去。 我想爬得离门口远一点儿,至少让这声音别传出去。 我不想在任何人面前狼狈,实在不行,可以是任何人,但也绝不是在他面前狼狈。 他冲进来开灯时,我正汗泪交加,缩在床头的角落全身抽搐,地上是散落的止疼药。 他红着眼睛,跨步过来。 「婉婉,我抱你去医院。」 我把杯子碰在地上。 「滚,别过来。」 「走,赶紧走。」 我拖下枕头要扔过去,奈何毫无力气。 他过来,紧紧把我抱住。 任由我的撕打。 他把我抱起来,抱得越来越紧。 我抽搐着。 「我不要去医院,一会儿就会……好的,一会儿就会……好。」 我看到他落下泪来,打在了我的脸上,混合着我的。 他抱着我的身子,也不停地颤抖。 他是可怜我的吧。 毕竟我们曾从校园走向了夫妻,再到无疾而终。 11 次日,我早早地洗漱了,等他。 穿戴的时候,才发现好多衣服都大了。 最后选了一件,曾经订小了一号的旗袍,今天穿着刚好。 匣子里,还有一只冰透的簪子,我把头发挽了起来,别上了这支簪子。 又上了妆。 这些化妆品,已经好久没碰过了,再不用,都没机会了。 裴谦出现的时候,怔住了,看惯了我散着头发随便套件毛衣外套,今天的样子,总算有点新意吧。 我把手上的 U 盘,放入包中。 「家里没有打印机,我们就去市里打印吧,对了,叫上你的律师。」 我走了几步,他迟迟没有跟上来。 我不得不回头。 「我不同意离婚,我不会去的。」 我回头,他颤抖着声音。 我看着远方的青山,只道: 「我不想起诉,闹得奶奶都知道。」 「如果我不来,你就不会离婚的,是吗?」 我甚至看到了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厌恶。 这种感觉,是真好。 我也曾特别厌恶自己,原来,他也可以厌恶他自己的。 他道:「因为还有奶奶,你不想她老人家伤心。」 「我不想让老人家伤心,也不想死后留有遗憾,所以,我们就折中吧,离婚,只是别告诉奶奶。」 裴谦欠了我,但奶奶没欠过我一丁点。 他依旧不动。 「你不想我在外面发作了,被人围观吧?」 他松开了拳头,最终去把车开了出来。 本再也不想碰跟他有关的东西,但如果是去解除掉一段早就腐烂的关系,也没什么。 12 一路天晴,我们到了民政局旁边的打印大厅。 我拿着打出来的协议,给了他一份。 身边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才沉默地接了过去。 他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也许,我真的不懂他。 第一次离婚是他提的,是我紧紧地攥着裴家的财产,不肯签字。 这次,他理应高兴的。 「各自的财产,划到自己的名下,结婚时裴家给的彩礼,归你,周家给的嫁妆,归我,婚后各自创造的收入归个人,我们从此不相欠。」 实在相欠,就是我们欠少年的那场相遇。 他抬头。 「以前,你说过你什么都要的,什么都不会留给我,所以我创造的财产也全归你,我是过错方,我理该净身出户。」 「我现在拿这些去做什么啊?况且,你挣的,我花着也感觉膈应。」 他根本不懂当年我为什么要所有财产,我只是无法成全他。 「如果时间倒流,我们没有交集就好了。」 我说完低头,在桌上迅速签了字。 转交给了律师。 「辛苦了。」 他还没签,我也不急,找了个阳光的位置,坐下等他。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还有半个小时民政局要关门了,我不得不看向了他,他终于拿起笔,签下了名字。 离婚登记,我们是办理的最后一对。 咚的一声后。 我们归于山海,归于各自。 13 我出来招车。 民政局的对面,就是市里最大的医院。 癌区,那些打着镇痛泵还不绝于耳的呻吟声在我耳边响起。 车来了。 身后的人冲出来,捏住了我的手。 「我们去医院好吗?一定治得好的。」 我仰头看着他:「如果治得好,我弟弟就不会死。」 随之,我又冲他笑得眼泪差点流下来。 「最重要的是,我一个亲人都没了啊,你知道,一个亲人都没了的感觉吗?」 「你还有我。」 他试图拥抱我。 我抽出了手往后退,扬起了手上的小本,本来酸涩的眼睛,没了异样感。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哦,永远没有了。」 「我要上车了。」 「我们一起回去。」 「谁离婚了还坐前夫的车啊,没必要了吧。」 他只好松了手。 14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段夜市,好多人手上拿着一盏孔明灯。 「这是哪儿?」 「这里是夜市,今天好像是什么灯笼节,所以很多人放灯笼。」 「我在这儿下吧。」 各种颜色的灯笼升天,宛若一场盛会。 我付了钱下了出租车。 要转身走走,才发现有辆黑车跟在身后。 看了一眼车牌后,我没再理会。 谁能告诉我,曾经连家都不愿回的人,为什么离婚了却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买孔明灯吗,很便宜的,十块钱一盏。」 我挑了一盏:「点燃里面的蜡,就可以放了是吧。」 「是,点燃就行,在河边放。」 「还有,姑娘,这笔拿去写。」 「写什么?」 「写愿望啊,这位先生一直看着你,你们是男女朋友吧,可以写一些白头偕老的祝福语,孔明灯带着愿望升天,愿望会实现的。」 她自信地指了指穿着大衣的裴谦。 「不必了,我和他并无关系。」 我摇头,在店主惊愣间,拿着灯离开了。 在人声鼎沸的河边,我借了旁边的打火机,点燃了灯,举高,放手。 孔明灯从手中脱落,越升越高,汇入五颜六色中,消失不见。 喧闹中。 我走向了他。 「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了啊?」 「裴谦,你不要这么自私行不行,你是害怕愧疚会伴随你一生,以这种方式赎罪吗?」 「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原谅你的,死了都不会,所以,不要再出现了,让我的眼睛干净几天好吗?」 「你知道的,我有多厌恶你。」 人声鼎沸中,我无助地流下眼泪来。 在众多不理解的眼光中,他红了眼眶,终于转身,驾车离去。 不多时,我的手机里多了两条陌生短信。 15 一个月后,我从死气沉沉的房里出来,猫猫在我脚下,不断地绕着。 我给它倒食,它吃得漫不经心,我揉着它的后背。 「吃饱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它睁着圆溜溜的眼珠看着我,似乎在确信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相关推荐:
村夜
沉溺NPH
年代:从跟女大学生离婚开始
这个炮灰有点东西[快穿]
鉴宝狂婿
NTR场合_御宅屋
女奴的等价替换
树深时见鹿
机甲大佬只想当咸鱼
将军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