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堕(H)_第131章_韶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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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下。她相信闻人白依不会对栩栩坐视不管。哪怕是为了练就十尾天狐，闻人白依也不会放弃栩栩。可她偏偏就是因为这个不甘。她的栩栩，为什么要用那样的价值来衡量她的重要与否？对她来说，栩栩本身就足够重要。 “我会想办法把她带回来，不是因为她是十尾天狐的转世，只是因为她是我女儿。” 闻人戚戚说完，也不管闻人白依是什么表情，径直转身离开。出了魂树所在的庭院，转入长廊，走到尽头处，却见闻人九枵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看到她，俊眉沉淡。 “你不该那样与母亲说话。” 闻人戚戚刚压下去的火一下又蹿了起来， “等你的孩子下落不明神魂不知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说的话已经足够克制，这件事情里，错的从来不是我和栩栩。” 她顿了顿，似是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 “当然，你没孩子，自然不懂。” 闻人九枵：…… 这明显是无差别攻击了。眼眸微沉，但对上闻人戚戚那明显哭过的微红眼睛，眼底的种种情绪都化作了无奈。敛下眉眼，闻人九枵还是解释道， “母亲她并非……” 只是，话刚出口，族苑中便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神魂气息。闻人戚戚倏然扭头，眼底有光亮一闪，刚要转身而去，闻人九枵已经先一步上前，拉住她，而后身形一闪。几乎是转瞬之间，两人重新回到了魂树前。和闻人戚戚离开时一样，闻人白依依旧站在树下，长发曳地，带着落叶，却不染半分脏污。而眼前的魂树之下，除了她，还有另外两道身影。正是栩栩和褚北鹤。神魂踏出鬼门关，又瞬间归于本体。两人看到闻人白依时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们原本就是通过闻人白依的领域进入的时空通道。只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见另一道熟悉的气息快速靠近。 “栩栩！” 姜栩栩转身，下一秒就被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闻人戚戚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刚刚止住的眼泪在感受到怀里熟悉的气息后再次没忍住落下。她抱着姜栩栩，哇的一下就哭了， “栩栩！呜呜呜！你可算回来了！！！” 姜栩栩没料到自己刚刚回来，迎接的就是大哭的妈妈。下意识回抱住对方，表情却还有些懵，不清楚她和褚北鹤离开的时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看看褚北鹤，又看看另一边站着的闻人九枵，想到三岁的妈妈手里那被拦腰切断的花，她忽然眯眼挑眉，眼神明显在问—— 你又欺负我妈了？趁我不在？闻人九枵：…… 第1102章闻人戚戚虽然有些爱哭，但也不是说哭就哭的类型。姜栩栩虽然有想过可能是因为她和褚北鹤被卷入时空乱流所以没能及时回来叫她担心了，但又觉得不至于。正好闻人九枵跟她一起出现，姜栩栩又正好前不久才见过某千年大妖把她三岁的妈妈欺负哭的场景。自然理所当然想到是对方的原因。闻人九枵就……有点冤枉。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他还被怼了。闻人白依看着闻人戚戚抱着姜栩栩哭得像个孩子的样子，眼底也有诸多情绪闪烁，想要上前，却清楚知道这孩子早已经不待见自己。闻人白依和闻人九枵都没有上前。还是闻讯赶来的姜淮清咳一声，和栩栩一块把自家妈妈给快速哄住了。闻人戚戚原本也就是那一瞬激动，确定自家栩栩没事，也很快平复了下来。族苑中几位族老察觉两人的气息再次出现，也瞬间赶了过来。他们已经从三树口中得知姜栩栩他们见到了十尾天狐，而且还曾经显出十尾。族老们看向姜栩栩的目光都带着些灼热，他们都不敢相信，姜栩栩真的仅用了不到三年时间，就修炼出了十尾。因为太过急切想要知道答案，其中一名族老第一时间便问， “姜栩栩，听说你在过去时空里得到了十尾的机缘，现在已经修炼出了十尾，是真的吗？” 还有人问，“你被卷入时空乱流，那十尾的神魂是否有损？能不能让我们仔细检查一下？” 他们语气中满是迫切与关切，却不是为着栩栩自身。闻人白依和闻人九枵闻言下意识蹙了蹙眉。不等他们开口，之前本就因为这事绷着神经的闻人戚戚先一步炸了。将栩栩拉到自己身后，闻人戚戚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冲着问话的族老就是开喷， “检查你个头！我家栩栩刚回来，你们不关心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害怕，就只在乎她有没有成功得到十尾的机缘！一个个全不拿我闺女当人看！她是为了闻人一族，为了妖族才拼命修炼，但她不是欠了你们的！你们过去没有养她护她一天，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好歹是族老，被一个只有四百多年的半妖这么指着鼻子骂，到底面上过不去，当即就要发怒， “你……” 只是不等他出声斥责，就被闻人戚戚干脆打断， “你什么你？！最为老不尊的就是你！再说一句，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同族长辈，信不信我今晚半夜去把你的狐狸毛全拔了！” 闻人戚戚火力全开，直把对面族老喷得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闻人九枵见着，心底诡异地升起一种平衡感。无差别攻击，挺好的。骂了他们，就不能骂他了。为首的族老此时脸色微沉，哪怕知道刚才说话的族老有些操之过急，但也不能放任闻人戚戚这个小辈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只是他这边站出来一步，刚要准备说话，就见三道犀利的视线蓦地朝他而来。闻人白依和闻人九枵眼眸淡淡扫向他，另一个则是，一直站在闻人戚戚和姜栩栩身后从头到尾没有开过口的褚北鹤。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眼前的大人尽管看着与离开前并无太大的区别。但那神魂中散发出的威压，莫名地叫他有些震颤。那是除了龙脉与生俱来碾压一众血脉的压迫感外，还隐约多了一层来自上古妖神的威压。不止是族老感受到了，闻人白依和闻人九枵同样感受到了。原本还对闻人戚戚口出不敬的言语面露不快的族老，因着这一威压也瞬间敛起了诸多情绪，下意识朝着对方垂下眼眸。褚北鹤见状，气息微敛，这才开口，沉敛的嗓音里带着些许淡漠， “我岳母所说，也是我想说的，还请诸位族老放清楚自己的位置。” 没有人开口，褚北鹤也不在乎他们的回应，又接着道， “我与栩栩神魂刚刚归位，还需休息，若无其他事，族老们先回吧。” 族老们：…… 回、回哪啊？这里是他们闻人一族的族苑啊。比起族老们关心自己回哪，闻人白依和闻人九枵更关心褚北鹤刚才那一声—— ？？？如果没记错，他和栩栩，应该还没正式结婚？如果闻人戚戚是岳母，那他们呢？和闻人白依以及闻人九枵一样，姜淮自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声岳母，但他没有多问。眼下栩栩刚回来，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见族老们没再出声，姜淮示意让栩栩和褚北鹤先回去休息，末了，又看向闻人一族的族老们，眉眼温润含笑，礼貌但又不容置疑地开口， “我妹妹这两年忙着修炼，没怎么归家，接下来我会带妹妹和我母亲归家休养，诸位族老应该不会没有眼力见地追到我们姜家打扰我妹妹的休养吧？” 姜淮这话虽然是微笑着说的，但话里的嘲讽和警告意味十足。如果说被一个四百来岁的小辈指着鼻子骂让族老们窝火，那被一个二十来岁的连正经妖崽都算不上的小辈这么说，却让他们觉得有些憋屈。谁都听得出来，姜淮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出要带栩栩归家，就是对闻人一族的族老们不满。换做其他时候，他们或许还能有话说。但眼下，姜栩栩作为可能修炼出十尾的他们全族的希望，族老们也担心过于上纲上线会引起她的不快。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显然也是姜淮故意提出这个话的原因之一。过去他们出于弱势，只能蛰伏以图自我强大。但现在形势已经变化，那么该摆出来的姿态，就要第一时间摆出来。否则，即便栩栩真的修出十尾，也免不了被这些族老拿捏管控。当然，更大一部分的原因，其实和闻人戚戚说的一样。族老刚刚一上来说的那些话，他听着不爽。他的妹妹，从来都不是因为她能修炼出十尾，或者擅长各种玄门术法而显得重要。她这个人本身，就很重要。第1103章闻人白依明白姜淮的意思，所以她没有出言阻拦，反而开口， “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一个闻人族人甚至妖族出现在姜家打扰她的休养。” 姜栩栩直到此时，才扭头看向了这个前不久刚刚在时空乱流里见过的外婆。和那时没有多少更改的容貌，眉眼间却少了面对那人时的灼灼光华，甚至，那一头雪发中，分不清是原本的毛发还是……新添的白发。她没有说过爱他，可姜栩栩能从她眼里看出她对他，还有对她和他孩子的喜爱。妈妈或许，一直误会了她。对于闻人白依擅自将她和褚北鹤送到六千年前这件事，姜栩栩本身并没有什么怨怼。相反的，她感激她让自己见到了蒹葭与苍辚。于是，在被闻人戚戚和姜淮带着离开时，姜栩栩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蓦地冲她眨了眨眼。闻人白依眼眸一动，半晌，微微挑眉。 * 姜淮说要带姜栩栩回家休养并不单纯是为了赌气。姜栩栩的神魂在对上三凶的时候多少受了些损伤，后来在时空乱流中也并没有怎么修复。她也确实需要休养。说走就走，只是姜栩栩这边出了族苑又隐隐觉得忘了什么。然后，冷不丁的身后就传来一个少年的叫唤声， “姐、姐姐等等我！” 姜栩栩一行人脚步一顿，扭头，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眼巴巴地追了过来。姜栩栩刚想问你是谁，冷不丁感应到小少年身上熟悉的气息，愣了， “三树？” 三树小少年乖乖朝她点头。姜栩栩：…… 虽然知道他有了五光部分神魂做补充力量会有所增长，但也没人说神魂力量增长的同时外形也长得这么快？见他眼巴巴地上前，姜栩栩忽然叫住他， “等等。” 姜栩栩看着他，道，“放只火凤凰我看看。” 三树是儵厄利用五光一缕神魂制造出来的分身，即便目前看来神魂已经变得强大，不会轻易被儵厄的意识控制并取代，但，谨慎一点，总是好的。三树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当即伸手放出了一只比先前大了数倍的火凤凰。凤凰之火在族苑上方腾起，腾飞一周又重新飞回三树掌心中消失不见。这确实是三树无疑了。证实了自己，三树又眼巴巴凑近，问，“姐姐，我想跟你们一起回家。” 他刚刚知道栩栩和褚北鹤他们回来，还没见着人就听说他们走了，以为自己被丢下了，这才忙不迭追出来。不知是不是凝炼了五光部分神魂的缘故，三树此时再看着姜栩栩和褚北鹤两人，眼底的依赖比起过去要明显更深。姜栩栩本来也没打算将他一个人丢下。主要是刚刚一时忘了。当即把人一起带上。回海市前先回一趟妖街小院把落下的小家伙带上。姜栩栩和褚北鹤虽然在好几个时空轮转了不少时间，但现实也只过去了三天时间。关于姜栩栩和褚北鹤回到过去时空寻找五光神魂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姜家这边更没有收到消息。看到近一年多没见的姜栩栩和姜淮几人，姜家人自然是高兴的。尤其姜溯，虽然大小伙的模样，看到姜栩栩依旧还是原来小弟的样子，十分激动， “姐！姐！你回来了！听说你和姐夫出远门了，有没有给我带土特产？” 出远门这事自然是椒图跟他说的。椒图当然知道姜栩栩他们去做什么，但却没有跟姜溯明说，只说了出远门。六千年前的远门，怎么不算远呢？姜栩栩听到他问土特产，还真下意识想了一下她去天元的时候有什么算得上土特产的。只是没等她想明白，就见旁边一只散着金光的手已经将一个什么东西递了过去。姜栩栩忍不住看向褚北鹤，他哪里来的土特产？褚北鹤对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本来是没有的，但是他叫他姐夫…… 姜栩栩：…… 姜溯兴冲冲接过褚北鹤递过来的东西，一看有些懵， “姐夫，这是什么？” 只见姜溯手里赫然是一颗好似矿石打磨过的珠子。姜栩栩看到那珠子上散出的金光以及属于褚北鹤的气息，眉心一跳，这东西材质看着怎么那么像他给她的脉心石？就听褚北鹤道， “这是生长在我脉心周围的一种矿石，灵气充足，戴在身上能保你神思清明，读起书来更容易集中精神。” 一旁的薛凝玉一听眼睛一亮。这个好！姜溯却暗暗垮了脸，这作用对他来说意义不大啊。他真没多喜欢读书。似是见他有些失落，褚北鹤又补充，“也能抵御妖邪侵害。” 姜溯闻言更不稀罕了，他身上可有他姐给他的玉牌还有诸多辟邪除魔的符篆。他都敢夸下海口，但凡现在他面前站着一只恶鬼，不用他姐出手，他扔符都能把对方扔死。三婶薛凝玉看他这副不识好歹的样，刚要出言教训，就听一旁，姜栩栩施施然补充， “珠子上附有金光气运，戴着它你游戏抽卡基本想抽到什么就有什么。” 这话一出，姜溯眼睛噌一下就亮了，“真、真的吗？！” 虽然他是氪金玩家，但是还有很多特殊道具是氪金也氪不到的。姜栩栩就看着他，微笑，“当然是真的。” 话落，忽然一伸手，将他手里的珠子收回来，又道， “不过你看着也不稀罕，这东西就不用勉强收下了。” 说着反手将珠子塞回褚北鹤手里，同时朝他眼神示意—— 收人礼物还收得挑三拣四，惯得他。没有说一筐好话别轻易给他。褚北鹤接收到她的眼神，知道她这是给自己“出气”，黑眸带起丝丝笑意，朝她点点头，表示明白。姜溯却是傻眼了，反应过来，立即急了。 “不是，姐！哪有送出去的礼物又收回去的！” 一边说，又一边眼巴巴瞅褚北鹤， “北鹤哥，哥！我错了，这礼物我特别喜欢！真的！姐夫！你是我亲姐夫！” 姜溯这样子，看得旁边几人都忍不住呵呵直乐。他们都看出来了。栩栩分明就是先勾起姜溯的心，再让他亲眼看着他错失礼物，杀人诛心，还是熟悉的配方。回到姜家的第一天，热热闹闹。直到入夜，家里恢复平静，姜栩栩才找上闻人戚戚，把自家妈妈从姜禹城那里“借”出来，这才拿出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她已经知道自己没能及时回来后妈妈和外婆之间爆发的争吵，虽然她没有给姜溯带什么土特产，但她确确实实，给闻人戚戚带回了一份“礼物”。闻人戚戚看着她拿出来的礼物，微微一怔。那是一根雪色狐毛，而狐毛上，分明是闻人白依的气息。第1104章狐毛莹白如雪，像闻人白依送给姜栩栩的那一根，又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姜栩栩没有解释，掌心托着那根狐毛，而后单手掐诀， “溯！” 伴着一声清音敕令，姜栩栩轻轻一吹，掌心中的狐毛瞬间轻轻飞出。飞到面前的虚空之上，而后化作点点流光散在眼前散开的领域之中。闻人戚戚眼前场景变幻，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栩栩的意念领域，却发现眼前的领域明显与以往不同。与其说是领域，更像是栩栩某一段记忆凝成的幻境展开。因为她的视线此时便随着幻境飘在半空，顺着这带着古色古香的别院长廊，转入卧房。然后，她看到了……闻人白依。不只是她，还有，她的父亲。闻人戚戚心尖蓦地一紧。对于父亲的记忆，闻人戚戚一直都有。在她记忆里，父亲一直是文采飞扬，儒雅风趣的人，他会写很多有趣的妖鬼话本子。也会给她念他写的话本。他说，这些话本故事都是来源于她母亲给的灵感。他说，她的母亲是最美丽的大妖。他还说，她的母亲，很爱他们。小时候的闻人戚戚是信的，但后来，她觉得那都是父亲对她的谎言。毕竟，如果母亲真的爱他们，她怎么会丢下他们消失了好几年？如果不是她突然消失，父亲又怎么会去找她，然后，最终死在了去找她的路上？哪怕后来她接她回到了闻人族苑，她也从未对她表现出多少疼爱。小时候的她不理解，但长大后她就渐渐明白了。她的出生，不过是一场试验。她之所以会有一个人类父亲，并不是那些话本子里写的人妖意外相恋上了。只是因为她需要有一个半妖血脉的孩子。此时陡然在幻境中看到了活着的父亲，闻人戚戚眼前有一瞬的恍惚，更别说，此时和父亲在一块的，还有她的母亲。似是记忆里曾经有过的样子。但又多了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这是我被卷入时空乱流时意外见到的。” 姜栩栩出现在她身边，轻声解释， “当时的神魂状态下，只能借外婆的狐毛存起很短的一段记忆画面。” 姜栩栩说话间，便见幻境中，闻人白依已是大着肚子的状态。何之淙紧张兮兮地绕着她转，一会儿要她小心台阶，一会儿作势要扶她，然后被闻人白依很是嫌弃地一巴拍开。 “我乃狐王，怀个崽罢了，少把我当寻常女子看待。” 何之淙就委屈巴巴，“可你在我这里，只是我妻子啊。” 闻人白依似是没了脾气，只能听他的话坐下。男人见状，又得寸进尺地提出想趴她肚子上听听女儿的动静。毕竟是妖，尽管孩子还未降生，闻人白依便已知晓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女儿。闻人戚戚便看着，素来说一不二，对上族人忤逆宁肯直接动手也懒得废话的母亲，在父亲几句讨好的缠哄下，再一次默许了他的行为。何之淙听够了胎音，眼底尽是温柔。他说， “我们的女儿，日后必定和你一样，是个美丽又强大的姑娘，待她降生那日，我要给她埋下我亲自酿的女儿红，酿十八坛！就埋在咱们院子里那棵梨树下，待她出嫁，便将这座山，这座庄子，连同那十八坛酒当做她的嫁妆给她。” 闻人白依就很嫌弃， “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想着将她嫁出去了，想得未免也太远了。” 她吐槽完他，自己又接着道， “既是我的女儿，不嫁又如何？她若喜欢，娶个男子也可，届时不管嫁妆还是聘礼，都要给她最好的……” 幻境中的闻人白依眉眼是闻人戚戚从未见过的温柔。她如是说着，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眸中妖光一闪，目光陡然凌厉，看向了所在闻人戚戚的方向。幻境是以姜栩栩的视觉记录，所以闻人戚戚才会觉得那一眼是看向了自己。幻境中的闻人白依显然是感应到了姜栩栩的神魂波动，直接就出了手，而在她出手的同时，幻境也跟着散去。记忆到此结束。姜栩栩和闻人戚戚回到现实，屋中依旧只有两人。她又将自己在时空乱流中断断续续见到的一些碎片画面说给了闻人戚戚听。有了前面的画面佐证，闻人戚戚仿佛能够想象出闻人白依和她父亲曾经相识相爱的过程。从最初的恍惚，到后面的不可置信。她的母亲，是这样子的吗？只是，后面何之淙为什么会死在战乱之中，而本该在他身边的闻人白依又在哪里，姜栩栩也不知晓。她想，那或许也是妈妈的心结之一。将手中那根记录着记忆碎片的狐毛放到闻人戚戚手中，姜栩栩只轻声道， “我对外婆的了解不深，但如果你有疑问，不妨直接问她。” 不管是闻人白依还是闻人九枵。他们似乎都并不是过去所见的对她毫不在乎。姜栩栩并不在意是不是跟闻人一族处好关系，但她不希望妈妈存有心结。就像她那个时候。既然有疑问，那就找到她，当面问个清楚。闻人戚戚闻言微微垂眸，半晌似是叹息一声，“你觉得我没问过吗？”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认定她不爱她的。只是，她的母亲，一直不肯直视她的问题。就像今天。她明明也问了她，可她从来不肯正面回应。闻人戚戚心里再有怨气又如何？打又打不过…… 姜栩栩凝眸想了想，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凑近闻人戚戚，在她耳边小声提了个建议。闻人戚戚闻言微微瞪大眼，面露诧异， “可以这样？要是真这么做，她不会打死我吧？” 姜栩栩一脸严肃道， “不会，你是她女儿，她肯定不至于为这点事打死你。” 闻人戚戚觉得姜栩栩说的有点道理。 “那她要是知道是你出的主意会不会打死你？” 姜栩栩摇头，十分自信， “我现在是全族的希望，打死那帮族老都不可能打死我。” 闻人戚戚瞬间就放心了。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想连夜飞回京市族苑。最终打消闻人戚戚这一打算的，是门口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只听，姜禹城沉稳又故作淡定的声音一本正经响起， “栩栩，咳……天挺晚了，能把你妈妈还给爸爸了吗？” 第1105章这两年姜栩栩和姜淮都在京市，闻人戚戚作为“陪读”大部分时间也在京市。这就苦了姜禹城了。老婆闺女儿子都不在身边，只能逮着机会就飞京市，恨不得把工作重心全搬到京市去。好不容易人都回来了，姜禹城哪里甘心继续“独守空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快房门被打开，下一秒，怀里就被塞了个人。是戚戚。当着女儿的面，姜禹城自然不好跟妻子搂搂抱抱的，再说女儿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他作为父亲当然也要关心一下。姜禹城心里是这么想的，然而，眼睛刚刚扫过，看到闻人戚戚略微有些发红的眼尾，当下什么关心问候都被他一下子抛在了脑后。脸色一肃，问她， “怎么了？” 是京市那边出什么事了？还是……在岳母那边受了什么委屈？闻人戚戚只道，“回去跟你说。” 说完扭头，示意姜栩栩，“之后的事我会处理，你好好养你的。” 明明神魂受损，一回来还要操心长辈的事，闻人戚戚觉得自己这个母亲有些失职。姜栩栩乖乖应了，见姜禹城一副好像被两母女排挤了的样子，又补充， “刚刚跟你说的事，你可以让爸爸帮你。” 姜禹城听到还有自己的事，顿时来了点精神。嘱咐了一下栩栩好好休息，这就领着闻人戚戚回屋。之后的事情姜栩栩果然没再管，毕竟神魂受损，姜栩栩这一觉睡得有些长，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姜老爷子提前得了儿媳妇吩咐不让打扰孙女睡觉，见她醒了，便让阿嫂把炖好的汤端上来。 “禹城和戚戚今早又回了京市，汤是你母亲交代给你炖的。” 老爷子说着顿了顿，又补充， “你奶奶盯了一上午，火候刚好。” 姜栩栩接汤的动作微微一顿，点点头，“谢谢老太太。” 然后接过来喝了。当初姜栩栩一声姜老太太叫到现在都没改口，姜老爷子这两年没少听老妻在他耳边念叨。不过老爷子不管这事，既然一开始选择了冷待这个孙女，现在这个结果，也是她该自己受的。他不会拿长辈的身份去压着栩栩非要原谅对方。姜栩栩就喜欢姜老爷子这种不多干涉的态度。喝了汤，吃过饭，姜栩栩便想去找褚北鹤。既然要休养，那当然是选择灵气最纯粹的地方休养更事半功倍~ 姜老爷子知道这个孙女特殊，也不管她。上楼，就发现老妻探着脑袋，像是看他，又像是在看他身后，半晌，开口问他， “她去褚家了？” “嗯。” “那汤也喝了？” “嗯。” “那她就没说点什么？” 老爷子这回总算不嗯了，看着老妻，似故意道， “她说，谢谢老太太。” 姜老太太脸颊褶皱微微一抽，半晌又气呼呼地扭身走了。就知道这丫头心硬得很！一声奶奶都不舍得喊，还喝她炖的汤！哼！ …… 另一头，京市。时隔一天，闻人戚戚又重新回来，想到昨天质问闻人白依的情形，她心情说不复杂是假的。再看旁边的姜禹城，“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族地不允许非本族人擅自进入，虽然当初闻人九枵作为“娘家人”上门送过嫁妆，但族中到底还有不待见人类的族人。而且，姜禹城作为一个普通人，闻人戚戚并不希望他和妖族牵扯太深。姜禹城并不是第一次来闻人族苑，知道这个地方不是那么好进，也没有勉强，只道， “我在外面等你。” 又道，“东西我都让人准备好了，不过你也别硬着来。” 闻人戚戚对上姜禹城还是好说话的，应了声，这边往里走。漆红的大门，在闻人戚戚进入后自动关闭，半点没有将门外站着的姜禹城当做可通行对象。姜禹城也不恼，转身走回车边，静静等着。门内，闻人戚戚径自往闻人白依所在的院子而去。都知道她和栩栩几人回了海市的姜家，对于她去而复返这件事，族里虽有人表示意外，但也不敢多问这位的事。毕竟问错了话，这位是会直接骂人的。别看她妖龄小，但她连族老都骂。闻人白依对于重新回来的闻人戚戚也有些意外，她不认为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该问罪的昨天都问过了。那能让她刚回去又急匆匆跑回来……是栩栩那边出了什么问题？闻人白依心里正想着，就听闻人戚戚终于开口，却道， “我已经知道所有事了。” 闻人白依挑眉，就听她说， “关于你和我父亲的事情，栩栩都让我看到了。” 闻人戚戚说着，抬手将姜栩栩用以存放记忆的那根狐毛抛出。狐毛在空中化作点点灵光，而后再次重现姜栩栩神魂记录过的那些记忆片段。陡然在她意念领域之外的地方看到那熟悉的面容，闻人白依眼眸蓦地一颤。她看着那人小心翼翼地待她，满眼期待地跟她缠哄，思绪仿佛被瞬间拉回了那段时光。她狐生中，最平淡又最幸福的那段时光。眼前的画面只轻轻闪过，又被闻人戚戚抬手快速收拢，她看着闻人白依，眼神依旧带着执拗，却没了昨天质问她时的争锋相对。 “我一直以为……你不爱他，也不爱我。” 闻人戚戚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不会知道，你们曾经也有过那样的时光，是我……我误会了。” 闻人白依看着她，后者微微垂眸，声音似有些压抑，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愿意跟我解释？为什么不肯跟我说清楚。” 闻人白依静静听着，好半晌，只问她， “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闻人戚戚抬眸，视线紧紧盯着她，没有犹豫地问她，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们？为什么不救他？” 又为什么，这些年对她不管不问…… 她的问题，似乎早有预料，闻人白依却依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神色如旧，看着她，反问，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一点记忆碎片，便要来诈她的话？闻人戚戚：…… 被当场拆穿，闻人戚戚也不慌。栩栩说了，诈她只是第一步，如果用软法子诈不出，那就进第二步。用硬的。第1106章收起刚才理解的样子，闻人戚戚转成一副冷酷无情又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拿出手机，在页面上操作两下，而后展示给闻人白依看。只见手机画面里，赫然是闻人戚戚刚才显示过的记忆碎片做成的视频。只是比起记忆的平淡，视频明显加了画面渲染和细节放大。将闻人白依眉眼间隐藏的那点温柔全扒了个一干二净。闻人白依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记忆也会成为视频的主角，被人为地逐帧放大处理。眼尾微微一抽，闻人白依看向闻人戚戚，眼神里带了些无语。闻人戚戚顶着她灼人的视线，只道，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你要是不肯说，那我只能将这段视频，直接发在灵事论坛。” 想着栩栩出的主意，她又故意带了些无赖的口气道， “相信玄门还有妖族的都很想看看，狐王大人私底下温柔的一面。” 闻人白依：…… 闻人戚戚从小就不算个乖的，也经常做不按常理出牌的事，像离族以半妖身份加入玄门，这在整个妖族来说都算是离经叛道。闻人白依并不意外她会耍手段。只是没料到她的手段这么“无赖”。把父母的婚后视频当八卦宣扬出去，亏她想得出来？不，或许想出这种耍赖办法的也不是她，而是将这段记忆展示给她的那个人。 “你真的觉得，我不允许的情况下，你能将这样的视频发布出去？” 闻人白依反问她，面上依旧是那派冷淡随性，闻人戚戚刚要开口，又被她冷冷打断， “即便你提前做了备份成功发了出去，让玄门和妖族的人看到视频，对我来说也根本不痛不痒。” 闻人戚戚只问她，“你不想要你狐王的面子了吗？” 闻人白依就笑了，笑容里却莫名地多了几分看不分明的情绪。 “你觉得，想要脸面，能坐得住狐王之位吗？” 如果她会被区区小把戏威胁，那她就不是狐王了。闻人戚戚就看着她，她当然知道，这样的把戏根本威胁不到她半分。不止她知道，栩栩也知道。所以，她们还有第三步。没有任何预料的，闻人戚戚忽的朝着闻人白依所在冲了过去。闻人白依眼眸微眯，以为她是想要来硬的动手，正要抬手，却冷不丁的，怀里猛地撞进了一颗脑袋。腰，被一把抱住。而那颗脑袋，却直直埋进她的怀里，不带任何攻击，反而带着多年不曾有过的依恋。她就那样抱着她，用带着委屈又依赖的声音闷闷地喊她， “母亲……” 闻人白依身子微僵。自他死后，她已经忘了，戚戚多久不曾这样亲密地抱着自己，甚至，用这样的声音喊她母亲。她的女儿，很早之前就和她形同陌路。这其中有戚戚怨恨她的原因，也有她的原因。时日太久，闻人白依已经分不清了。闻人戚戚就那样埋在她的怀里不动。若是以前，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对闻人白依做出这样的举动。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不被爱的人，撒娇打滚也换不来半分怜惜。所以她很多年以前就舍弃了用这样的方式来得到关注。可是，她在栩栩那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母亲。栩栩说，她可能是爱她的。所以她也想赌一次。赌她不会对她无动于衷。 …… 陌生又熟悉的温暖气息萦绕在鼻尖，闻人戚戚从最初的僵硬，再到不管不顾，再到，重新陷入平静。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主动靠近也宣告失败时，忽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处。紧随其后的，是熟悉的九尾气息环绕。闻人白依身后不知何时显出了九尾，而此时那九条尾巴，就那样从她身后往前，如同曾经闻人戚戚拥抱栩栩那样，将她的孩子也裹在其中。头顶似传来一声无声的叹息，闻人戚戚在察觉到自己被母亲的狐尾裹住的时候，鼻尖蓦地一酸，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试探，那么眼下，她却是完全沉浸于这样的温暖之中。然后，放任巨大的委屈将她彻底淹没。她觉得很委屈。可偏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委屈。手臂下意识将人紧紧抱住，这一刻，她仿佛又成了一个孩子。 “母亲……呜呜……母亲……” 闻人白依的心跳因着她放肆的痛哭而有一瞬的紊乱。这些年淡漠随性的外壳，终究因她这一声母亲而出现了裂缝。许久以后，闻人白依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屋子后方。用尾巴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然后，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到她的怀里。闻人戚戚抽抽鼻子，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放着的，赫然是几本古书。那书上，是熟悉的墨香，以及……很淡的，久违的气息。 “这是你父亲写的话本。” 这个箱子里的，都是他手稿装订后的孤本。当年闻人戚戚被带回族地后曾经问过，闻人白依却告诉她，那些东西都烧了。 “这些年我每次翻看后，都会用术法将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只是反反复复下来，属于那个人的气息也已经很淡了。” 闻人白依说这话时，眼底仿佛又显露出那记忆画面中才有的温柔。闻人戚戚怔怔看着怀里被精心保存过的话本，再看面前的闻人白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只艰涩地开口， “所以，你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 她的出生，也是因为爱意的结合。闻人白依坐到她身边，仿若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随意慵懒，偏又多了几分幽深。 “一开始，我确实只是需要一个人类男子，让我成功生下一个拥有我血脉的半妖孩子。” 这是族中的决定，哪怕她身为狐王，也无法拒绝。她出现在那座山中，也是为了挑选一个合适做她后代的父亲。何之淙，并不在她的选择之列。即便是要与人类结合，她也不喜欢那么文弱的男子。偏偏，那人仗着她对他的救命之恩，非要对她以身相许。她和他之间，与其说是她选择了他，倒不如说—— 是他缠着赖着，让她选择了他。第1107章闻人戚戚第一次从闻人白依口中听到她和父亲过去的事。和栩栩这个旁观者的角度不同，闻人白依尽管语气平静，却依旧难掩四百多年过去，她依旧清晰地记得记忆里那个人的事实。 “你父亲他……看着像个端方君子，实则最离经叛道的就是他。” 旁人见着妖会吓得屁滚尿流。偏他明知道她是妖，却还主动凑过来。仗着她不出手伤他，于是越发得寸进尺。即便见了她的妖形，也半点不在意，缠着她给他讲那些妖鬼之事，甚至还将那些事做了个改编，写成了一个个话本子。原本，按照她和族老们的约定。在生下一个有着人类血脉的孩子之后，她便要将那个孩子带回族里。只是当时因为何之淙。她后悔了。她将他还有她生下的孩子隐藏了起来。都知道妖族难有后代，越是强大的妖越是难以孕育子嗣，谁也没想到她那么快能怀上一个孩子。所以一开始她藏得很好。但后来，还是叫族老们发现了端倪。她不愿意让他和孩子涉险，所以独自回了族地。她想将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找他们。闻人白依说， “我离开的时候，在你和你父亲所住的别庄还有整座山头都设下了结界，只要你们不踏出那座山一步，就没有人能发现你们，更不可能伤害你们。” 她没料到的是，尽管她提前交代过，何之淙还是离开了那座山。闻人戚戚听到这里，微微垂眸。她不是不知事的孩童，所以还记得那时候的事， “我和父亲在别庄等了你五年。后来外头打仗了，父亲的双亲还有兄嫂想带父亲和我离开避难，父亲拒绝了，因为他答应过你绝不离开别庄。是大伯说，边城交战处，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那只九尾狐还在护城战中受了伤。” 何之淙正是听到这个消息，才会决定离开别庄去找她。五年杳无音讯，他不愿意再等。他将闻人戚戚留在别庄，自己带上闻人白依给他的护身法宝去找她。他说，他要去带她回来。可是那一去，他却再也没能回来。闻人戚戚独自在别庄守了大半年，只等来了父亲的死讯，闻人白依将她带回族地，对她的态度却再没了往日的亲近。她一个半妖，哪怕是狐王的孩子，明里暗里还是受到了不少欺凌。因为他们都知道，她只是一个孕育返祖血脉的工具。她对闻人白依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所以她将她和父亲丢下五年不闻不问。闻人戚戚的生命在那时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山中别庄，她有父亲母亲，有山中鸟兽快乐相伴。一个是闻人族地，父亲不在，母亲也不再爱她，只有以强为尊的世界。闻人戚戚心里不是没有怨过，她也曾试图要一个答案，也曾试图像一个孩子一样寻求她的庇护。可她的回答总是—— “会被欺凌，只能证明你不够强大。” “你是半妖，天生妖力比起其他妖弱，如果不能自立，又指望谁能一直护着你？” 久而久之，闻人戚戚就放弃了向她哭闹撒娇，她在她眼中，不再是一个母亲。而是尊贵的狐王。 …… 闻人白依听着闻人戚戚的话，似乎也回忆起了曾经的种种。眼眸微敛，好半晌，她才终于开口， “当时离开，是因为族里发生了一些事。” 她本以为能很快处理，但当她回到族地，却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她从来没想过要抛下他们，更没想过，对于经过数千年狐生而言短暂的五年，对于人类来说过于漫长。闻人戚戚就看着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将她绊住了整整五年，甚至中间连一点消息都不肯传给他们。如果，她中间哪怕传回一个消息，父亲都会乖乖留在山里等她。闻人白依似是知道她心里的疑问，这次没有再选择瞒她， “闻人一族里，混入了被儵厄控制的族人。” 闻人白依一句话，叫闻人戚戚瞳孔微颤，“儵厄？” 怎么又是他？而且这个事，为什么她这么多年都不曾在族里听说过？闻人白依道， “当时找出并清理出这些族人花了一番时间，但也依旧没能彻底清理干净。” 儵厄的恶念无形，在对方没有明显显露出恶意之前，很难被发现。闻人白依不确定族里还有多少没被清理出来的族人，更不可能将何之淙和戚戚暴露在明面上。但她还是没能防住。何之淙到底只是个普通人。闻人白依这些年一直不敢告诉闻人戚戚，是因为她很清楚，之淙的死，不过是被儵厄控制的族人用来重伤她的手段。换而言之，她的父亲，其实是因她而死…… 已经受过一次教训，她又怎么敢，再将自己的另一处软肋轻易地展示在众人眼前。或许是因为她对闻人戚戚不在意的态度，又或许是因为戚戚是最有可能生下返祖血脉的半妖，这些年那隐藏在闻人一族中的人没再出手。尽管对方看似沉寂，但闻人白依知道，对方一直藏匿着，并且等待伺机而动。甚至她有种预感，在栩栩已经成功修出十尾的情况下，那个人，一定很快会再次冒头。 …… 山风嗬嗬吹过。族苑的漆红大门外不远处，倚靠在车边静静等着的姜禹城被山风吹得迷了眼睛。司机兼助理走下车来，示意姜禹城， “姜总，还是进车里等吧。” 姜禹城随手拿过帕子擦了擦眼，而后看着面前始终紧闭的漆红大门，摇了摇头， “不用。” 不能陪她一起进去也就算了，总不能她在里面备受煎熬，他却舒舒服服地在车里坐着。他就站在这里。站在每个闻人一族的族人看得到的地方。助理开口，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的又一阵清风吹过，而后，似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们车子的顶部。姜禹城似有所感，扭头看去，就见眼前的车顶上方，赫然是一双脚。第1108章他的车顶上，此时站着一个人。火色狐尾扫过，助理只觉眼前一花，而后整个人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姜禹城见状，面上没有露出太多慌乱之色，只退后一步，抬眼，看清了车上站着的人。准确来说，是妖。热烈的火红色狐尾在她身后随意张扬，女人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底露出些许玩味和好奇。忽然，她俯下身来，朝姜禹城摆出凶喝模样的同时，脸上同时显露妖形，一颗脑袋尽数化作狐狸的模样，龇牙咧嘴，凶得吓人。姜禹城却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的狐狸，镇定如初，而后沉声开口，唤她， “小姨。” 一个称呼，把原本还龇牙露凶的赤狐弄得表情一僵。耳朵动了动，闻人木雅倏然幻化回原本人形模样，眯着眼盯着他，满眼好奇， “你认识我？” 姜禹城嗯了一声，“听戚戚提起过您。” 他视线扫过对方身后不多不少的七条尾巴，又一身沉稳郑重表示， “那年姜淮被带回族地困在结界中，还要多谢你。” 闻人木雅干脆地往车顶盘腿一坐，然后冲他摆摆手， “不用你谢，我本来也不是为了你。” 姜淮是戚戚的孩子，按辈分也算是她的侄孙了。姜禹城却依旧一脸沉肃， “作为孩子的父亲，我早该登门致谢。” 他说着，忽然转身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将其中两个礼盒捧了出来，送到闻人木雅跟前， “这是早前给你准备好的谢礼和一份见面礼。” 闻人木雅看着他手上那精致的礼盒，却没有接过，而是尾巴一摆，身子往车子后备箱挪去，低头一探。再看向姜禹城，微微挑眉， “这是不止准备了我的，还有其他人的吧？” 她说着起身，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地，站在姜禹城面前，抱胸， “你算准了今天能进这个门见到我不成？” 姜禹城只道， “我没算过，只是这些礼物备好后，每次出门，我都会让人带上车。” 他顿了顿，看一眼面前的闻人木雅，补充， “以备不时之需。” 显然，眼前突然出现的闻人木雅就是这个不时之需。闻人木雅闻言看向他手里的礼盒。要知道姜淮被带回族地这事也有两年了，要是这礼物是那会儿备上的…… 那这人就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见闻人一族族人的情况下，一直随时备着礼物？？饶是闻人木雅，也忍不住一副看妖怪的眼神看面前的姜禹城。戚戚选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人啊？本来只是好奇出来见见，现在看来……还有那么点意思。眯了眯眼，她忽然问， “侄女婿，想见你正经丈母娘吗？” 姜禹城闻言一怔，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声音却沉稳如旧， “如果有机会，自然应该拜访。” 但他不是，进不去嘛。光是这扇带着结界的红漆大门，未经允许，他就进不去。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闻人木雅面上满是随意，只道， “你要是有那个胆子，那就带上你的礼盒，跟我走。” 闻人木雅说着走到门前，抬手一挥，紧闭的漆红大门瞬间缓缓打开。随后她扭头，状似挑衅地看一眼姜禹城， “怎么样，敢吗？” 姜禹城没有犹豫，只道，“稍等我一下。” 他先是将倒地的助理扶起，确定他只是暂时睡过去，又锁了车，将后备箱的东西搬下来。闻人族苑，助理肯定是不能跟进去的，这些东西只能是他自己搬。看着眼前垒成半人高的礼盒，姜禹城扯开西装扣子，作势要搬。那边闻人木雅啧了一声，身后赤色七尾蓦地扫过。火红色的妖气伴着几根狐毛，在空中凝聚成数只红色的迷你小狐狸。姜禹城就见，小狐狸们排队跳上礼盒，两只托住一个礼盒就往里走。很快，礼盒被小狐狸们瓜分，姜禹城一身轻松，身后跟着托礼盒的迷你小狐狸，就这样，跟着闻人木雅，走入这座占据半个山头的闻人族苑。 …… 另一边，族苑内。彻底说开了的母女两人此时正有些别扭地挨坐在一块。关于隐藏在族中的儵厄恶念暂且不提。虽然消除了多年的隔阂，但到底生疏了那么多年的母女，想要一下子变得亲密总是需要一个过程。之前抱着人委屈巴巴喊母亲那是策略之一，属于破罐子破摔。闻人戚戚到底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到底不好意思再像幼崽一样对母亲做出蹭蹭抱抱的动作。虽然不至于做出太亲昵的举动，但闻人戚戚对闻人白依态度上也明显多了几分自在。说开之后，她很快就惦记起了还在族苑外头等着她的姜禹城。却没有提出离开，而是挪了挪屁股，与闻人白依挨得更紧密些，然后歪头问她， “既然这样了，那你要不要见见你的女婿？刚好，他人就在外头呢。” 闻人白依正感受着女儿贴近的气息和温度，陡然听到“女婿”两个字，眼神瞬间淡了好几个度。有些不感兴趣地往边上歪了歪， “再说吧。” 虽然她也有过一个人类丈夫，但对于拐走自家女儿的人类男人，她委实算不上多喜欢。闻人族苑，也不是他一个人类该进来的。见闻人白依明显不待见的语气，闻人戚戚瞬间就急了，抱住她的胳膊， “怎么就再说？人就在外头，他还是特意跟我一起过来的。” 闻人白依看一眼被她抱着的胳膊，没有应声。闻人戚戚当即抱得更紧，声音里也带着些耍赖的味道， “我父亲也是人类，你怎么还看不上人类啊？那是我男人！你孙女的爸爸！这么多年了你都没见过！” 闻人白依瞥她一眼，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就是不松口， “你都说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现在也没必要见，不见！” 闻人戚戚下意识还想跟她“理论”，蓦地想起记忆碎片中父亲的做法，当即敛了不满，抱着胳膊，扯一扯，再扯一扯。此时无声胜有声。闻人白依：…… 就在闻人白依被她缠得受不住，正打算松口时。忽然，外间的门被呼啦一下推开，属于闻人木雅和姜禹城的气息瞬间涌入。紧随而来的，还有闻人木雅一声轻快地呼喊， “姐！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第1109章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闻人白依见到了自己传说中的女婿。第一反应是—— 女婿长得有点老。虽说在人类中，这个年纪保养得还算可以。但丈母娘看女婿，哪有不挑的。比起闻人白依带着随意审视的目光，姜禹城要显得淡定许多。毕竟是在商界走过多年的人，虽然他的年龄甚至都比不上眼前大妖的一个零头，但岁月也在他周身沉淀出一身处变不惊的气度。 “您好，初次见面。” 姜禹城面色虽然依旧严肃，但说话的语气却带着敬重， “贸然上门，还望不要介意，这是给您准备的见面礼。” 闻人白依瞥一眼被一群迷你火狐狸托着的礼盒，挑眉， “这是有备而来啊。” 姜禹城还没开口，一旁的闻人木雅已经动了动耳朵，这题她会！ “他一直备着的，就为了哪天不时之需。” 闻人白依不咸不淡瞪她一眼，还没跟你算账呢，插什么嘴？姜禹城只当做看不懂这两姐妹之间的眼神官司，只看一眼闻人白依身边的闻人戚戚。虽然进门后还没机会说上话，但看戚戚挨坐在对方身边，眉眼间也明显是轻松的模样，姜禹城就知道她和丈母娘关系没了先前的僵硬。否则，自己大概也没机会站在这里。于是他道， “一直想找机会和戚戚一起过来正式拜访，所以每次出门，见面礼我都会备着。” 闻人白依哦了一声，然后问， “所以你是在说我不给你机会上门？” 看得出她是在故意挑刺，姜禹城这个年纪了，倒不至于会为这样一两句话而显露尴尬，只依旧肃着一张脸， “我知晓您有您的规矩，既然是拜访您，自然要按您的规矩来。” 闻人白依又哦了一声，“你现在是在抱怨我给你立规矩？” 话音刚落，腰间就猛地被旁边的闻人戚戚手肘来了一杵子。虽然不痛不痒，但这明显就是胳膊肘往外拐。闻人戚戚就有些幽怨地看她。她和姜禹城都结婚多少年了，生的孩子都能打死凶兽了，她现在才来摆丈母娘的谱是不是有点太过了？闻人戚戚不觉得自己是胳膊肘往外拐。分明是母亲故意挑刺。姜禹城看着她的小动作，眼底的沉肃化去了两分，眼神示意她没关系。闻人白依被闻人戚戚这一打岔，也终于没再挑刺，尾巴一摆，收下了姜禹城送过来的礼物。她故意露出妖形，又散出威压，狐尾在姜禹城面前扫过，见他自顾岿然不动，连眼神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心下也总算满意了两分。要是连看到一条尾巴都要大惊小怪，那才是真没资格做她闻人一族的女婿。虽然收下了他的见面礼，却不代表彻底接受对方，闻人白依依旧言辞犀利，问他， “你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以人类的寿数来算，时日到底有限，你有没有想过，等你走了，戚戚要怎么办？” “母亲！” 闻人戚戚是真的有些恼。要不是两人先前说开了，她都要以为她故意让禹城难堪。她比谁都知道丈夫的心事，自从她从异世回来，姜禹城打扮得明显比过去要年轻，就生怕在旁人眼里自己配不上她。偏偏闻人白依还要拿这样的问题来戳人心窝。还什么等他走了，这是咒他死吗？！闻人白依这次却没有因为闻人戚戚的话收回自己的问题，视线依旧紧紧盯着面前的姜禹城。姜禹城倒是不至于因为这样的问题而恼怒破防，但她的问题确实也戳中了他一些心绪。这些问题，从他知晓妻子的身份后，他已经想过，比起两年多以前的患得患失，如今的他心里早有答案。 “我知道您想说的是什么。” 姜禹城说， “人与妖族最大的区别，在于妖有着超乎人类数十倍的寿数，一个普通人的寿数不过短短百年。正是因为我的时日有限，所以我才能做到，在这有限的时间里，用我的全部时间去爱护她。” 许是今天关于那个人的事情被提起了太多次，闻人白依脑海中恍惚想起了那人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眼眸微敛，闻人白依敛去心中的百转千回，终于放弃了再刁难眼前的人。 “伸出手来。” 她忽然开口，在姜禹城伸手时，身后长尾轻摆，忽的在屏风后某处卷起一个小盒子。狐尾卷着那小盒子将它送到姜禹城掌心之中。 “我不习惯拿旁人的孝敬，这算是回礼。” 闻人白依说， “这是千年荀草，你佩在身上，能保你长寿且容色不老。” 她说着，瞥一眼旁边的闻人戚戚，别以为她不知道。闻人戚戚从异世回来后就刻意将自己的外表幻化成与他年岁相仿的模样，就是为了假装和这个男人一起老去。闻人白依对于她这种做法不予置评，但她也不想再过几十年后看到一个满头白发苍苍，看着比她还老的女儿。世人追求长生不老，她不会违背天道助人长生不死，但叫他在有限的寿数里，和戚戚多相守几年，还是能办得到的。姜禹城有些心情复杂地接下这份“回礼”。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想要追求容颜常驻这种事情。但他也不会清高地表示不需要这个东西。在他看来，能让他不那么快老去，在妻子面前一直保留自己最好的一面，这并不丢脸。相反他很幸运。更别说，这是丈母娘给的。给了他，就表示认可他作为戚戚的丈夫。说明戚戚当初选择他是对的。姜禹城接受得十分良好。这边，丈母娘和女婿的初次见面进行得十分顺利，另一边，魂树。被禁锢在魂树下的闻人青白缓缓睁开眼。只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他的面前。闻人青白看清来人，眼底微微露出诧异，“你来做什么？” 那人没有说话，只抬手，竟是将属于他的那颗魂铃从他脖子上摘下，而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