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堕(H)_第135章_韶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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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两句威胁就改变自己的立场，但这也不代表他们要刻意激怒对方啊。尤其知道这人明显喜怒不定的情况下。蒹葭虽然没打算跟几个人类计较，但难得有人挑衅到她头上，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显得她很好说话？于是蒹葭再次冷笑，随后一抬手。姜湛见着她动作，几乎是立即摸上手腕处红绳。也就是这一瞬间，姜家结界同时出现波动，闻人白依和闻人戚戚倏然出现在楼梯口处，看到蒹葭的动作，闻人白依几乎是立刻开口， “大人等等！” 蒹葭才不等。只听一记响指，姜家几兄弟，连带着赑屃玉身瞬间消失不见。闻人白依和闻人戚戚也没料到，真正的十尾天狐居然是这样的性子。但抛开和栩栩的关系，闻人白依其实更理解蒹葭的举动。同为大妖，甚至十尾还是上万年的大妖，寻常凶兽都不是她的对手。这样的位于顶端的存在，很难将一些东西看在眼中，更不要指望她们能够站在弱者的角度体谅对方。若有人胆敢挑衅或者说出让她不痛快的话，怎么处罚，都是凭她心情而定。像这样的存在，如果你做不到将她压制，那就只能表现出温顺和配合。这些个念头，不过是在瞬息之间，事实上，在感应到蒹葭将姜家几兄弟收入领域的瞬间，闻人白依的领域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启。以九尾领域撞上十尾领域，同时，将身边的闻人戚戚一把推开。闻人戚戚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家几兄弟消失了，连闻人白依也跟着消失在眼前。她明显一怔，看向蒹葭，问她， “他们呢？” “都在十尾的领域里呢。” 蒹葭毫不遮掩，看向面前的闻人戚戚，却主动多了两句话， “刚刚那个，是你母亲吧？为了姜栩栩，你倒是也舍得。” 闻人戚戚拧眉，显然不清楚她话里的意思，蒹葭看在这是姜栩栩的生母份上，又好心解释了一句，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试图用九尾领域强闯我领域的狐狸，虽然是只九尾狐王，但我若强硬反击，她意识领域必然受损。” 蒹葭说， “她冒这么大的险强闯我的领域，难道不是为了帮你唤回姜栩栩的意识吗？” 闻人戚戚听到这话，脑子似传来嗡的一声。似乎在这一刻重新唤回了一点思考能力。先前她一心记挂着栩栩，听到母亲说要带她来找蒹葭，只以为她是要以狐王的身份跟对方谈判，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办法确保栩栩不会被蒹葭的意识取代。可她就是忘了想，母亲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不过是九尾狐王。对上真正的十尾天狐，又能有什么手段让对方主动换回栩栩的意识。无非是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以玉击石罢了。 “你要祈祷，她没有唤醒姜栩栩的意识。”蒹葭说。闻人戚戚闻言隐约猜到了什么，便听蒹葭接着说， “强行唤醒姜栩栩的意识，而姜栩栩没有办法继承十尾力量的情况下，她或许将永远留在我的意识领域深处，再也出不来。” 闻人戚戚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盯着眼前的蒹葭，看着那熟悉的脸上却带着陌生的温度，原本被姜栩栩占据的心神没忍住乱了神。 “你不能把她放出来吗？” 现在她还是蒹葭，她的领域，还能由她所控。蒹葭闻言，只反问她， “我能，但你不想唤醒姜栩栩的意识了吗？” 一句话，叫闻人戚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的揪紧。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蒹葭见她如此，却没有因此停止。十尾的声音，此刻莫名的像是带着蛊惑的味道，在闻人戚戚耳边声声细语， “你要你的母亲，就要放弃姜栩栩。” “或者，我来代替姜栩栩，做你的女儿。” “我觉得我也是能当好一个女儿的。” 一字一句，听在闻人戚戚的耳中，叫她仿佛陷入一个空茫的领域，而她面前，只有一个巨大的天平。天平的一端是栩栩，而另一端是闻人白依。她无法选择，更不愿意选择。闻人戚戚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砰砰，砰砰砰，就在她即将陷入两难的绝望中时，忽然，一道金光自领域之外射入，将她周身笼罩其中。也因此，她心神恢复了瞬间的清明。而后，脑海中蓦的响起了来前闻人百雪跟她说的那句话—— 闻人戚戚倏然从领域中被拉回现实，看着面前的蒹葭，她说， “我要栩栩。” 话出口的瞬间，眼眸也随着她的声音变得坚定， “我只要原来的栩栩，哪怕母亲真的会如你说的暂时被困领域，只要栩栩在，她总会想到办法重新打开十尾的领域。” 闻人戚戚说， “如果不行，那就换我进入领域里，我会和母亲一起，在十尾领域的最深处，等着栩栩来接我们离开。” 她的声音就像是一道破开坚冰的利刃，金光透过坚冰射入领域的更深处，将原本白茫茫一片的地方照亮。而那里，恍惚有沉睡的人感应到那熟悉的金光，自白茫茫的迷雾中缓缓睁开双眼。那是十尾最深层的意识领域。也是最接近天道的地方。连与她神魂相连的褚北鹤也无法抵达的地方。曾经只有她可以触碰到的所在，如今，终于多了一个姜栩栩。在感应到那处苏醒的意识后，蒹葭终于缓缓勾起唇角，笑了。她醒了，那她也该走了。第1136章眼前有金光闪过，蒹葭抬眼便看到了出现在闻人戚戚身前的褚北鹤。 “蒹葭。” 他唤她，明明是相同的外貌，同样的嗓音，却全然不同的感觉。她一直都知道，眼前的人，早就不是她的龙了。已经失去的人，哪怕龙骨重塑化出新魂，也不是原来的那一个。可她从未后悔献祭自己的神魂。他虽然不再是龙，却能作为天道之下唯一的龙脉而存在。这一次以蒹葭的身份出现，也不过是想要亲眼看看他，再亲身触碰一下对方罢了。就是可惜……她还没吃到这个世界更多好吃的东西。这么好玩的人间，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用担心，你们等的人都会回来。” 不管是姜家那几个，还是闻人白依，抑或是……姜栩栩。蒹葭说， “十尾是受天道承认才允许的存在，天道不存，新的十尾诞生便需要另一道信仰的承认。” 而这份信仰代表的，便是人。世间灵气不再，天道却将大部分灵气留给了人类。可见天道偏爱人族。也因此，在天道不存的情况下，人族的信仰可比天道。所以也有人说，人定胜天。而其中，亲人的信仰与承认，才是姜栩栩能否留住十尾之力的关键。如果姜栩栩不能被坚定选择，那么她的十尾之力也留不住。更触碰不到那最深层的十尾领域。闻人戚戚刚从艰难的抉择中跳出，听到蒹葭的解释，整颗心都是麻麻的， “你之前故意说让我们选择的话，就是为了让我们说出选择栩栩的话？” 蒹葭看向她，又重新看向褚北鹤，只道， “我跟你们说的话也并非作假。” 她说， “姜栩栩的神魂陷入沉睡，只要我想，我自然可以强行唤醒她，但这样一来，她没有受到天道承认，便算不得真正的十尾。你们想要十尾的力量，便要靠自己的信仰之力将她唤醒。” 而只要姜栩栩醒来，她的意识便会重新将她这一缕神魂压制，甚至，十尾的神魂，会将她彻底吸收。她们选了姜栩栩，她仅剩的这缕神魂也会很快消失。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想要用姜栩栩的身体再亲身感受一下这个人间，以及守护着这个人间的故人。哪怕只有一天。如今已经看过，她更不会害怕神魂的消亡。这个人间，早就没有等她的故人了。蒹葭这么想着，便打算闭眼等待最后的意识消散。也就是这时，她的耳边陡然传来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熟悉的凤凰气息，声音急切中透着些许的委屈—— “葭葭！！” 蒹葭一愣，扭头看去，却见旁边一道凤凰烈焰化作一道人形，只因神魂还有些不稳，整个人看着有些虚。正是先前被姜栩栩和三树一行强行从儵厄体内拉出的五光神魂。到底被吞噬了上千年。神魂又在不断的压制重生中受了不少损伤。虽然借了三树的身体温养加上褚北鹤的金光加持，一天的功夫，也只勉强能够化出原本的人形。但好在，他赶上了。 “葭葭！” 五光又唤她一声，眼神里满是依恋和委屈。虽然人形已经是成年男子的模样，但蒹葭依旧一眼记起了那个曾经抱住她尾巴就咬的小胖团子。也是她一奶茶浇下去意外破壳后的凤凰崽子。明明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哪怕过了数千年，五光的神魂依旧记得蒹葭的气息。因为，他出生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她说，他是她的小弟。就连五光这个名字都是她给他取的。怎么可能会忘记？可是，他在还很小的时候没有能力保护她的龙，在成年后，也没能成功诛灭害死苍辚的儵厄。被儵厄吞噬数千年，好不容易重新回来。她又要消失了。可他说不出让她不要消失的话。蒹葭对他而言很重要，但栩栩也是他的朋友。更重要的是，蒹葭从未想过留下。这里没有她想为之留下的人。见他不说话，蒹葭反倒先开了口， “我听说你这些年对抗儵厄的事了。” 五光身子一抖，以为她要不满自己没用。却听她声音忽而放缓，道， “做得很好。” 她说着，脸上忽的绽开一个笑，“不愧是我的小弟。” 五光的眼泪哗一下就落了下来，哪怕历经数千年，他在她面前还是会变成一个孩子， “葭葭，你能不能……” 不走…… “不能。” 蒹葭不等他说完，便干脆拒绝了他，一如过去，冷酷无情。领域中，属于姜栩栩的意识正在苏醒，被她收进领域中的那几个姜家人显然也克服了领域中的恐惧做出了他们的选择。而随着信仰力量的增强，新的十尾力量正缓缓覆盖原有的领域。蒹葭扭头，最后深深看一眼褚北鹤，而后，缓缓闭上双眼。身体倾倒的瞬间，褚北鹤眼前的画面随之翻转，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曾经被梦貘偷走的一角梦境。那是他还没化形前，单属于龙脉本体的一场梦境。那代表着龙脉的蜿蜒山脉地心处，蒹葭神魂所化的十尾狐静静趴在山脉之上，十尾随意而轻松地摆动着。她就那样匐在他本体之上，安静地守着她的龙…… 褚北鹤回神间，自己已经将人稳稳抱住。两人仿佛再次陷入十尾的领域之中。领域时空似乎在两人之间轮转，背景走过数千个春夏秋冬。最终，停在了万物复苏的春。嫩绿的草原覆盖大地，高原辽远，天似九重，隐隐的，云朵凝聚出各种龙凤形态。褚北鹤没有将人放开，良久，直到怀里的人重新有了动静，脚下的绿草连带着整个领域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他终于轻轻将人拉开。姜栩栩眼眸清明如水，看着他，没有说话，只伸手，轻轻握住他的。 “褚北鹤，你在等我吗？” 褚北鹤黑眸沉沉，似要将自己融进她眼睛里，好半晌，才缓缓回握住她的手，嘴角微抬，声音很轻， “嗯。” 他说， “我在等你。” 第1137章姜家，楼梯口。闻人戚戚和五光看着突然消失的褚北鹤和蒹葭都有些着急。然而似乎不过转瞬的功夫，身前忽然像是多了另一道气息。那气息纯粹而强大，现身的瞬间，以她为中心的位置，仿佛有一股灵气自姜家别墅内迅速往外荡开。楼上，姜禹城只觉有一股清风吹过，被拂过的瞬间只觉一股神清气爽。那感觉，就像姜栩栩曾经在姜家设下聚灵阵时灵气涤荡过的情形，只这次荡开的灵气，更加纯粹，清澈。似是意识到什么，姜禹城蓦的从书房走出。来到三楼楼梯口时，姜淮已经先一步到了。也就是这时，原本被蒹葭收进领域中的姜溯几兄弟，连同闻人白依重新出现在了楼梯口。原本还算宽敞的楼梯走廊，顿时挤满了人。姜湛几人脸色还有些奇怪，但此时不管姜淮还是闻人戚戚都没顾得上他们。因为随着他们重新出现，原本蒹葭消失的位置像是被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裂缝中浓郁的灵气溢出，透着光，叫所有人都觉心神一荡。闻人白依更是神魂一震，看向裂缝中时，眼底隐隐透出几分若有所思。还没仔细探寻，就见姜栩栩拉着褚北鹤，就那样自空间裂缝中缓缓走出。仔细看时，却仿佛能从那空间裂缝中，窥见另一个绿草茵茵的世界，隐约的，姜栩栩身后似有十尾舞动。然而随着她踏出领域，巨大的十尾便化作点点灵光，随着领域消失在她身后。依旧是如刚才消失时候的模样，但只一眼看去，便叫闻人戚戚几人轻易认出，面前的人，不再是十尾蒹葭。而是栩栩。她真正的女儿。 “栩栩！” 闻人戚戚急唤一声，身体已经下意识上前将人一把抱住。姜淮和姜禹城也同时快步靠近。待对上姜栩栩略显茫然又清澈的眼眸时，心中大石都同时落了地。没错了，眼前这个确实是栩栩。她终于回来了。姜湛几兄弟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几人都有些激动，尤其是姜溯。 “姐！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之前占了你身体的那个人她对我做了什么？！” 姜栩栩眨眼。她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确实感觉自己的神魂中多了一些传承力量。只当是修出十尾后的结果。并不知道蒹葭顶替她意识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待全部听完，姜栩栩眼底多了几分凝沉，又看向姜溯几人，问， “所以你们被我拉进领域后，分别进入了不同的幻境？” “对！” 姜溯迫不及待应声，嘴巴叭叭地就说起了幻境里发生的事。幻境里头和现实的感觉其实差不多，在幻境里，姜栩栩依旧是醒来后成了蒹葭的样子。但这个蒹葭比起姜栩栩明显要更厉害数倍。不需要掐诀念咒，抬手间就能将空间变幻。姜溯在幻境里被蒹葭用尾巴抛上了天，然后又稳稳接住，蒹葭还给了他一根狐毛。带着那根狐毛，姜溯自动多了一群鬼妖小弟。它们对他无比恭敬，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全部出动。姜溯带着他的小弟们，解决了校外一直骚扰女生的几个混混，又解决了学校里闹鬼的事件，老师们和校长都对他无比感激。就连他爸也开始把他当做骄傲，说他将来一定能继承他姐的衣钵成为一个厉害的玄师。也就是这时，顶着姜栩栩脸的蒹葭再次出现，她问他， “我当你姐，是不是比姜栩栩做你姐姐要好？” “让你重新选择，你想选谁做你姐？” 姜溯当时几乎脱口而出选她。只是电光火石间，脑海里想起的却是他在废弃教学楼被鬼丝追赶时，姜栩栩双手掐诀朝他快速跑来的身影。是她对他冷淡嫌弃的眼神。还有她眯眼威胁自己的样子。姜溯一直知道，自己最开始对她的态度很差很差。也知道，姜栩栩若不是看在他跟她隔了两层的那一点血缘关系的份上，根本不会再搭理自己。他和她是半路姐弟，能处成今天的样子，都是他一次次厚脸皮地主动贴近。她对他或许比其他堂兄弟要好，但却远远比不上淮哥。因为在她这里，他永远有一段黑历史。如果能够重新选择，那曾经的黑历史是不是就可以荡然无存？他姐对他是不是也能像对待淮哥一样亲近？这样的念头，只在他脑中闪过一瞬便被他干脆否定。黑历史有就是有了。他做过的事，他认。这个姐姐，他更要认！虽然她对自己没有表现过亲近，甚至卖给他的符更多是清心符，读书符之类帮助他专注课业的东西。甚至还会在他熬夜打游戏的时候，故意让小婴灵害他被杀，从电脑里钻出来吓唬他等等…… 可他就喜欢这样的姜栩栩。他也只想要这样的姜栩栩做他姐。 “姐，我当时就特别坚定的选了你，都不带一点犹豫的！那个想要替代你的，我连正眼都没带看的。” 姜溯一副我特清醒你快夸我的表情。姜栩栩看着他半晌，只点点头，“知道了。” 姜溯：…… 好吧，他姐果然还是这么的外冷内热~ 其他人的情况基本和姜溯一样，每个人在领域中遭遇的幻境不同，但无一都是面临着和内心渴望的人或物与原来的姜栩栩之间做出的抉择。和姜溯一样，他们都选择了姜栩栩。也正因为他们的选择，才让姜栩栩加速了“苏醒”的过程。而这些选择，大概就是蒹葭所说的……“信仰”。姜栩栩是有些意外的。姜淮和姜溯姑且不论，她和姜瀚几个虽然这三年关系好了很多，但也自认没有到亲近的程度。尤其是姜澄。这三年将他一个姜家的天之骄子丢到师吴蜀那里，任由他在师吴蜀的武力镇压下从为网店打工到为公司打工，虽说有故意惩治的意味，但她不信他心里没点怨气。他会选她，这事就挺让人稀奇的。见姜栩栩谁都不盯就盯着自己，姜澄头皮都麻了， “看、看我干嘛？我又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幻境，我又不傻！” 选错了，万一出了幻境姜栩栩清醒后再跟他秋后算账怎么办？他宁愿跟二伯一样当几天乌龟，他都不想做扫地机器人！一旁的姜瀚虽然没有被姜栩栩盯上，但其实选的时候他也挺心虚的，要不是赑屃跟他在一起提醒了他，他可能……也会选错。 “幸好我们都记得当初闻人百雪说的话。” 姜栩栩闻言一怔，下意识问， “百雪说了什么？” 第1138章这是两年多以前，闻人百雪突然提出想代替姜栩栩做姜家女儿时，姜湛的回答。闻人百雪当时就像是心血来潮，却让他们记住他们说过的话。她说，时隔已久，原本以为除他以外，姜溯和姜瀚这两个年纪轻的大概已经忘了，却不曾想，他们都还记得。姜溯仔细解释起他们和闻人百雪的对话时，闻人戚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过来之前，闻人百雪也跟她们说过类似的话。她看向闻人白依，觉得这个事情，大概只有她能给出答案。而闻人白依确实也知道答案。 “闻人一族，每隔千年便有一狐能通晓天地未来。” 当年指出半妖有可能生出十尾返祖血脉，以及妖族将随天道彻底覆灭的事，便是拥有此能的其中一位族老说的。否则仅凭一个传言，根本不足以让闻人白依做出找人类生出带有狐王血脉的半妖幼崽这种事。可见闻人一族对其预言十分信奉。 “当年留下预言的族老消逝后，族中等了千年才等到下一个能通晓天地未来的狐。” 闻人白依说， “那便是百雪。” 玄师虽然也能通过相术推演看穿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但也仅限于人。如屠星竹那样能算出动物命数的已是少数。而能探寻妖族过去未来命数的更是几乎没有。由此可见，这样的能力在妖族之中多么稀缺。在姜栩栩没有出现之前，闻人百雪是闻人一族年轻一辈中天分最高的，加上她有通晓天地未来之能，这些年来一直被作为预备族老培养。只待她长成，将来八位族老的位置中必然有她一位。但她眼下年岁尚小，不管是闻人白依还是族中族老都没有人刻意强求过她。所以闻人百雪自出生以来，其实只做过两次预言。第一次是她刚刚化出两尾时，也是那一次让众人知晓了她便是那继任族老之位的狐。第二次，就是两年多以前，对于姜栩栩的这一次。 “她没有告诉过族里这件事，如果不是这次过来她主动找上我和戚戚，我也不知道她在两年多以前就做了关于你的预言。” 见闻人白依说起这个面上没有半点骄傲或欣喜庆幸的模样，姜栩栩就知道所谓能通晓天地未来的能力并没有说的那么简单。众所周知，越是强大到能违反天道规则的术法，所需的代价便越高。玄师如此，妖族更是如此。 “百雪预言的代价是什么？” 姜栩栩能想到的事，闻人戚戚自然也想到了，听到这话，当下有些紧张地看向闻人白依。除她们之外，姜湛下意识屏息，看着闻人白依，似在等她一个回答。闻人白依既然说了出来，也没打算瞒着，便直接道， “每一次预言，皆要以付出一定的寿数为代价。” 想要知晓的未来涉及越大，需要付出的寿数便越多。否则曾经九位族老，为什么偏偏是那位族老最先消逝。因为十尾乃天道所生，关于十尾的一切预言，离窥探天道也就只差了那么一步。虽然闻人百雪当时预言的时候姜栩栩还不是十尾，但预言的内容却也关乎十尾。可想而知，她必定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想到这里，姜栩栩顾不上继续跟姜溯几人询问幻境里的具体情况，身形一闪，十尾领域张开的同时便将她瞬间带到了闻人百雪所在的地方。褚北鹤见状立即跟随其后消失不见。闻人白依见状也带上闻人戚戚要一起离开。姜湛见着，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周围人却已经接连消失。他抿了抿唇，握住手腕处的红绳，眉眼间带着几分凝沉与担忧。原来，她也和他一样。 …… 夜空如墨，悬月高挂。闻人百雪所在的族地院舍，却烛火通明。姜栩栩过来时，便见屋内各处摆满了蜡烛。火光摇曳，独留下一条可供人通行的路。路的那头，直通床榻。而此时床边，正静静趴着一人，无声无息。姜栩栩踏过蜡烛铺开的通道，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床边，伸手，将趴在床边的闻人百雪扶起。身体掰过，闻人百雪一张脸在满室烛火映照下却显得苍白无比，尤其嘴角挂着的血迹，俨然是遭受反噬后的破碎。姜栩栩眉心一颤，扶着她的手微微发紧。闻人百雪睁开眼，看到姜栩栩的瞬间，眼底微微亮起光芒，带着欣慰的笑意，有些虚弱地开口， “栩栩，你回来了。” 嘴角挂起虚弱的笑，她说，“恭喜，你现在是真正的十尾了。” 姜栩栩眉心又是一颤，点头，“嗯，多亏了你。” “我，没事。” 闻人百雪虚弱地笑着，“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说着，她忽然一歪脑袋，噗的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脸色更加苍白了。闻人白依几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唯美又虚幻的场景。闻人戚戚脸色一紧，下意识就要冲上前去，却被闻人白依一把拉住。褚北鹤朝她摇了摇头，闻人戚戚眼眶一下子红了，“百雪……” 她的小表妹啊！似乎是听到她的声音，闻人百雪努力朝她偏过脑袋，嘴角挂着血，却还试图安慰她， “表姐，别哭，能帮到栩栩，我这一点代价……不算什么。” 她说着，眼神忽的有些迷离， “就是可惜，不能亲眼见到栩栩十尾的样子……十尾，一定很美吧……” 姜栩栩垂眸不语，只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半晌只道， “你想看，我晚点带你看。” 闻人百雪又笑了，“真好，就是我大概等不到了……栩栩，你看屋子里这些光，多好看啊，我好像在这些光里，看到我太奶了……” “你看错了。”姜栩栩说。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要反驳我了。我的太奶……我还能不认得么？” 姜栩栩难得的没有跟她较真，“……你说是，那就是吧。” 手上继续细致地替她擦嘴角的血。那边的闻人戚戚差点就要哭了。也就在这时，另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屋内。而后只见，摇曳的烛火中先是出现一团狐火，很快的，狐火中显现出闻人木雅七尾的身形。只见她的狐形在狐火中快速变大，一张狐狸脸直直逼近床边的闻人百雪，带着危险和咬牙切齿的味道，问她， “你看我像不像你太奶？” 第1139章闻人百雪倒在姜栩栩怀里的身子先是一僵，待缓缓扭头，视线对上眼前几乎放大数倍的赤狐脑袋，瞳孔陡然睁大。原本虚弱到一副要濒死的少女，猛地从姜栩栩怀里弹跳起来， “妈、妈呀！” 赤狐见状瞬间化作人形，只见闻人木雅踩在狐火之上，手中拿着一条红色长鞭子，手腕一转，鞭上瞬间聚起狐火。而后，带着狐火的鞭子冲着闻人百雪屁股就抽了过去，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装什么不好你装死！信不信我待会儿一把火就把你的小说都烧了！” 闻人百雪一边闪躲，一边还不忘纠正她， “娘啊，现在的小说都直接手机阅读，谁还看书啊，你烧不了的。” 闻人木雅闻言，一手鞭子舞得噼啪作响，“那我就把你烧了！” 这边你追我跑鸡飞狗跳，那边，姜栩栩在闻人百雪跳走的时候终于缓缓收回手，将指尖沾到的血浆甩了甩，随后用指背擦了擦额头。演戏真累啊。姨婆要是不来，她也准备差不多把人丢开的。陪她演一段也就算了，真的演下去……她也哭不出来。另一边，闻人白依在闻人木雅出现时也终于放开了闻人戚戚。后者原本要哭不哭的样子，这会儿一时有些没缓过来。不怪她太过投入，实在是刚刚气氛烘托到那儿了。至于褚北鹤，见闻人木雅追着闻人百雪抽，自顾上前，拉过姜栩栩的手就替她一点点擦去手指沾到的血浆，又问她， “真血？” “调的血浆。”姜栩栩说，“故意掺了她一丝妖气，闻着跟她的血一样。” 要不是她上手感应了一下都没察觉出区别。姜栩栩几人一派淡定，那头闻人木雅终于打完孩子，又把人提溜回来。屋里布置的烛光早在先前已经尽数灭掉，闻人白依手一挥，屋里的灯光重新亮如白昼。闻人百雪被丢回来，嘴角还挂着血糊糊，表情倒是恢复如常了，看着几人，只笑， “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嘛。” “你还敢说？”闻人木雅差点又开始揍孩子。闻人百雪终于闭嘴。重新看向姜栩栩，她知道她会来找她。刚才配合她演上一段，就当做是补偿她帮她预言需要付出的代价了。闻人百雪没有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习惯，就算闻人白依没有说出她的事，她回头也是要暗示栩栩知道的。当然那时候就是另一套剧本了。虽然闻人百雪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姜栩栩还是认真问她， “寿数减了多少？” 闻人百雪笑笑，然后轻轻吐出一个数字，又道， “妖族长寿，这点寿数真不算什么，要是我原本寿数上万年，那就更不算什么了。” 闻人百雪的情况，闻人木雅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最是清楚。听到自家孩子因为一个预言没了那么多寿数，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可哪怕提前知晓要付出代价，她也不会阻拦她的每一个决定。百雪虽然是她的孩子，但她首先是她自己。哪怕在妖族中还未成年，但妖族的幼崽从来不是被呵护在温室里的娇花。她有她的信仰。事实也确实如此。闻人百雪决定为姜栩栩预言的时间，是在知晓族里对于十尾容器的打算之后。当时姜淮被族人带走的事情还没发生，闻人百雪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族里选定的容器人选是姜栩栩。她不是为了族里才预言有关十尾的未来，她只是单纯为了栩栩这个朋友。姜栩栩心里也清楚这点，所以，作为朋友，偶尔配合她演一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她因为预言而付出的寿数…… “我会尽力帮你，成为一只寿数上万年的妖。” 姜栩栩这话说得认真，看着眼前的闻人百雪，认真做出自己对她的承诺。她虽然已经修成十尾，但无法掌控妖族寿数。更没办法将她失去的寿数拿回来。那么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 让闻人百雪的妖寿在原有基础上，变得更长。这样一来，也就算是变相弥补她失去的寿数了。至于怎么延长她的妖寿…… 人类的寿数可以通过让人类长生的外物来延长，妖的寿数则是可以通过修炼。没等闻人百雪从她刚才的承诺中缓过神来，就听姜栩栩说， “从今天起，我会监督你的修炼，争取让你早日练成九尾。” 妖力越是强大，妖寿自然也就越长。 “啊？” 闻人百雪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就盯上她修炼这事了？就见一旁，闻人木雅似乎眼前一亮，“这个好！” 虽然她不干涉自家幼崽为朋友做的事，但如果可以补偿，那自然是要补偿回来的。通过修炼增加妖寿，这就很好！闻人白依也觉得这个主意好。作为外婆，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 “栩栩没空的时候，就由我来亲自督促你的修炼。” 最开始原本也是两人跟着她一起修炼的。只是栩栩修出尾巴的速度太快，闻人百雪被甩开太多，两人就慢慢分开了，闻人百雪之后的修炼也缓了下来。但，这并不妨碍闻人百雪对于闻人白依的修炼方式印象深刻。想到曾经在领域里被日夜摧残的情形，闻人百雪身子一抖，咽了咽口水，只说， “这个，就不用了吧？” 闻人百雪试图商量， “我自己练也挺好的。” 她这两年里也修出了六尾呢。 “自己修炼还是太慢，有九尾和十尾领域交互指引你修炼，速度会更快些。” 闻人戚戚也跟着附和，语气无比真诚，“你就别客气了。” 闻人百雪：…… 不不不，她真没客气。她真的就是单纯不想被虐。不单单是被虐，要是真的按狐王说的两个领域轮转修炼，那她连休息看小说的时间都没了！这不叫补偿。这叫报仇。狐生多艰，为什么还要卷？且不管闻人百雪如何反对，闻人白依加上闻人木雅这两个长辈已经直接把这个事情给定了下来。反对无效。 * 另一边，海市。五光的神魂在姜栩栩和褚北鹤离开后也径自消失。神魂化作的火凤凰飞回褚宅，看着躺在床上修养神魂的三树，五光没有选择进入他体内，转而落到了窗台的某处。看向头顶漆黑夜色，原本因和蒹葭道别而难过委屈的眸子褪去色彩，转而化作点点幽深与凝重。与儵厄纠缠数千年，他很清楚，儵厄并不会就此消亡。他，知道儵厄藏在异世的另一个秘密…… 第1140章同在海市的另一边。海市道教学院，屠星竹正死死盯着眼前的四个法阵。之前因为姜栩栩昏迷，屠星竹帮不上忙，只能先回道教学院这边继续自己的研究。然后，在十尾领域中的灵力随着姜栩栩的意识回归溢散出来时，屠星竹面前的阵法忽然有了反应。屠星竹几乎是当时就做出了反应，精神和灵力迅速连通四个法阵，然后盯住法阵的情况。许久，屠星竹再次捕捉到一丝断界异常，毫不犹豫地伸手，朝着法阵中间一抓。下一秒，他手中抓到了一个物件。待看清物件上的东西后，屠星竹再次激动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样可行！” 他抓着东西来回踱步，表情明显有些难耐， “都一天多了，姜栩栩也该醒了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事情分享给栩栩了。屠星竹这边踱着步走来走去，冷不丁的脑袋就被一颗松子打中。扭头看去，却是鹿南星。她坐在屋外一棵古木的树枝上，正好对着这里窗口的位置，而华岁就站在她身后，站在树杈上就好似如履平地。鹿南星就问他， “你在术院里走来走去干嘛呢？” 屠星竹看到鹿南星，眼睛顿时一亮，立即凑到窗边， “我研究的术法成了啊，正好你在这，明天你跟我下山去看看栩栩，我好跟她分享一下我的重大发现！” 鹿南星就看着他， “你是想找栩栩分享你的重大发现，还是想去找她兑现她之前给你承诺的福利院新宿舍楼？” “我当然是为了分享！” 屠星竹理直气壮地说着，掩饰性地清咳一声，这才接着道，“顺道再问问宿舍楼的事。” 鹿南星直接从外头跳进屋内，揪着屠星竹就要打。 “栩栩刚刚修出十尾还解决了儵厄，这会儿还在修养呢你不许去烦她！” “我没想去烦她！我发现的这个事也很重要的！” “总之你不许去，你要是敢去，我就去找院长，让你搬出学院宿舍！” 鹿南星一边说着一边不忘吐槽， “你都提前毕业了还占着学院宿舍不走！你也好意思！别说白术师哥也有宿舍，白术师哥人本来就是在学院长大的！” 屠星竹听她要找院长，顿时不跑了， “你、你知道海市正常租个房子多贵吗？五百块钱就能年租学院一个房间，谁不住谁是傻子！” “你傻子，你大傻子！” 两人突然就吵了起来。屋外的华岁对于这种情况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膝盖微屈，转而在鹿南星刚才坐过的树枝上坐下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机，开始板板正正坐着，表情认真地刷起手机。 …… 当晚，姜栩栩几人便从闻人族地又匆匆回到了姜家。原本就是为了确定闻人百雪的情况才来的，现在确定人没事，自然还要回姜家一趟，免得家里担心。京市和海市虽远，但十尾领域跨越千里也只需要短短一瞬。姜老爷子和姜家其他人已经从姜淮几人那里听说了姜栩栩恢复的事情。知道她们回来，尽管时间有些晚了，还是特意换了衣服下楼。视线从栩栩以及她身边站着的闻人戚戚和褚北鹤逡巡过，再看向她们空无一人的身后，眼底的光莫名沉了一下。闻人戚戚有些不解，就听一旁姜老太太开了口， “阿淮说你母亲跟你一起来的，这么晚了，怎么不把人带回家里住？” 姜老太太不知道姜栩栩她们去了哪，只当做是出去了一趟又回来，想当然地便以为闻人戚戚的母亲还在海市，只是时间太晚住在了外头。听到老太太提起闻人白依，几人显然都有些意外。毕竟两边几乎没见过面，加上闻人白依身份特殊，谁也不会将她和姜家人关联到一处。闻人戚戚只愣了半秒，就直白解释， “我母亲回京市了。” “回去了？！” 姜老太太明显傻了一下，声音里满是诧异， “不是晚上刚到海市？怎么这就回去了？” 都到家里了，居然都没跟他们这正经亲家打个招呼就走，这也…… 姜老爷子听姜老太太眉眼里隐隐带出不满，便出声打断道， “亲家过来也是为了栩栩，现在栩栩没事，人回去也很正常。” 老爷子十分稳得住，道， “见面的机会以后总是有的。” 听到老爷子开口喊亲家，不管闻人戚戚还是姜栩栩都明白过来老爷子和老太太几人这么晚换见客的衣服是为了什么。一时有些面面相觑。先前因为闻人戚戚和闻人白依关系僵持，加上闻人九枵已经作为“娘家人”来过，姜家谁也没想过应该要见见闻人戚戚真正的娘家长辈。如果不是今晚意外听姜淮提起，姜老爷子他们也不会记起这一茬。但人既然上了门，姜家自然是要表示一下欢迎。免得叫人以为闻人戚戚在他们姜家不受重视。他们也想过今天时间太晚可能见不到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人家连夜就走了…… 察觉到姜老爷子话里还是想见面的意思，闻人戚戚刚要开口解释，就见姜禹城已经上前一步，开口， “戚戚母族那边刚出了事，要不是为了栩栩的事也不会特意跑一趟，现在栩栩既然没事，先处理族人的事情才是紧要。见面的事不急，我问过岳母那边后会找机会安排。” 有些话闻人戚戚说会像是搪塞，但换做姜禹城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不希望戚戚为难。对于双方长辈见面这事他也并不着急。反正他是已经见过岳母了。姜禹城都这么说，姜老爷子几人自然也没意见。只是离开的时候，姜老太太还是不免小声嘀咕， “这个亲家也太难见了，老大两口子结婚这么长时间了，要不是这回阿淮提起，我都以为她家里只剩一个弟弟……” 老太太声音不大，奈何半妖的耳力好。闻人戚戚将老太太的话听在耳中，心底有股难言的复杂滋味，犹豫着回头是不是问问母亲，关于两家长辈正式见个面的事…… 闻人戚戚没料到的是，自己这边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开口。第二天上午，本在昨夜已经回了京市的闻人白依，却难得换了一身装扮，正式登门了。第1141章闻人白依不经常现身人前，自来显露在众人面前的样子便是雪发长衣，慵懒自如的模样。但今天，作为闻人戚戚的母亲登门，她还是刻意幻化了另一个样子。依旧是一头雪发，但原本披散的长发此时特意挽起发髻，加上一身精致的修身旗袍，整个人尽显贵气优雅。而让闻人戚戚诧异的不只是她明明昨晚已经离开却在今天又特意登门，还有她明显幻化出岁月痕迹的脸上。虽然看上去依旧是个岁月沉淀后的优雅美人，但眉眼间却依旧能看出年岁。至少她这副样子跟闻人戚戚站在一起，像极了母女。闻人戚戚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鼻尖莫名有些酸。想当初，闻人白依第一次看到她为了姜禹城刻意幻化出老了二十岁的容貌时，眼底满是鄙夷和嫌弃。她觉得她这么做就是丢了闻人一族的妖骨。偏偏，从来都必须让自己保持最美模样的母亲，为了配合她这个刻意“老去”的女儿，自己也甘愿在外人眼中“老去”。 “你这是什么眼神？” 闻人白依睨一眼面前鼻头微红的闻人戚戚，优雅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还不请我进去吗？” 话虽这么说，但在话落的同时，闻人白依已经径直绕过闻人戚戚和姜禹城走了进去。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闻讯匆匆下楼，就见闻人白依已经随意地坐在了客厅里，姜老爷子的主座处。和当初的蒹葭一样。姜老爷子知道对方的身份，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和姜老太太一起笑着上前打招呼， “是亲家吧？” 走到近前，看清亲家的样子，姜老爷子倒是没有表现太多诧异。倒是姜老太太有些眼热。虽然闻人白依今天扮演的是个和她相同年岁的老太太。但老太太和老太太之间，也是有差距的。比如眼前的闻人白依，就完美符合了姜老太太对于自己老去模样的想象。闻人白依对着姜老爷子也算客气，只道， “昨晚未经主人许可擅自登了门，后来回去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正式登门，跟你们打声招呼。” 事实上，闻人白依昨晚并没有想到这茬。只是……后来栩栩单独给她发了消息。闻人白依才知道姜家二老想见自己这个“亲家”。闻人白依当初见姜禹城都是勉勉强强，更没想过要跟姜家这些人类处什么正经亲家。就像她当初虽然和何之淙成婚，却也从没想过要做谁的儿媳妇。但戚戚显然和她并不一样。就算是为了这个女儿，闻人白依想，她也应该走这一趟。不管是人是妖，一旦有了软肋，就容易一步步为对方做出妥协。她现在就是如此。姜老爷子见她态度如此客气，心中虽然诧异，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半分，带着姜家众人十分周到地陪座。许是不想在对方面前露怯，姜老太太今天完美发挥了一个豪门老太太的交际能力，全程表现得十分大气友善，对闻人戚戚这个儿媳妇也是只有夸没有贬的。闻人白依全程静静听着，手边摸着不知何时凑过来乖乖当把手的小漂亮的狐狸毛。随即才缓缓开口，说出了进门以来对姜老太太的第一句话， “之前听说你不太喜欢我的女儿和孙女，所以说话也不怎么好听……现在看来，谣传果然误人啊。” 轻飘飘一句话，闻人白依甚至是带着笑意说的。偏偏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就见厅内蓦的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姜栩栩默默吃着面前的小零食，好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闻人戚戚则是有些诧异地看向闻人白依，表情明显在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闻人白依想知道的事情自然能知道，而且知道的也不一定比闻人戚戚少。就比如，对面这些姜家的小辈，一开始对她们家栩栩，也没有多友好。闻人白依当着姜家人的面提起这些，倒不是为了秋后算账。在她看来，被排挤被轻视被嘲讽都不是什么大事。每个妖崽在成长过程中都势必要经过一些磨砺，遇到阻拦自己的，或者让自己不痛快的，那就自己想办法解决掉。妖族护崽，也只会在妖崽遭受悬殊力量碾压的前提下。但，她可以不算账，却不能不表示自己的态度。好叫姜家人知晓，这里虽然是姜家，但不管是戚戚还是栩栩，她们背后从来不是空无一人。本就不是多么愿意做无聊寒暄的性子，闻人白依在“提点”了姜老太太后，便很快起身。虽然可以直接离开，但为了遵循今天的“人设”，闻人白依还是任由姜家人将她送到了门口。没有让他们继续往外送，只让姜栩栩和闻人戚戚陪自己走出去。路过花园时，眼角余光却扫见草坪上躺着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木纹龟。只一眼，她便窥破了对方身上残留的十尾妖力，也知道了困在乌龟里的那道意识来自于谁。当即似随意般的提了一嘴， “这乌龟养得挺好的，可以保持着多养几天。” 姜栩栩没有关于蒹葭的记忆，姜淮他们也还没来得及把姜二叔和木纹龟互换意识的事情告知，因此姜栩栩乍一看到这乌龟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在感应到乌龟里的意识是谁后，姜栩栩便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是可以多养几天。” 虽然她不知道姜禹民具体怎么会弄成这样，但她能大概猜到。如果蒹葭对他出手，那肯定是姜二叔的问题。就这么着吧。那边，姜禹民看到姜栩栩走过，只觉得今天的姜栩栩和昨天的她明显换了气质。猜到可能是真的姜栩栩回来了，姜禹民当即仿佛看到了救星，四肢并排地快速朝着姜栩栩的方向而去，试图朝她求救。可是，哪怕他觉得自己的四肢抡得就快冒烟，但作为一只乌龟，他速度再快也快得有限。没等他爬到姜栩栩近前，姜栩栩几人已经走远。三道身影，走到大门的时候，就好似眼前一晃，三人变成了两人。而那两人还镇定如常，自顾往前走去。姜禹民亲眼瞧见，只觉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收住迈开的脚步，将脑袋往龟壳里缩了缩。算、算了。他还是再等等好了。姜禹民这边默默自闭，那头，刚走出大门的姜栩栩却接到了屠星竹的电话。电话那头信号有明显的嘈杂，夹杂着屠星竹和鹿南星断断续续的声音—— “栩、栩，你……快……异……出事……啊！” 第1142章十尾领域顺着气息展开，瞬息间，姜栩栩的身影便来到了屠星竹所在的道教学院。残留着法阵气息的屋内，此时却空无一人。不管是屠星竹还是鹿南星的气息瞬息间已随着那通电话消失不见。这种感觉姜栩栩并不算陌生。想起那日族地结界开启时，屠星竹跟着椒图出现，嘴里兴冲冲嚷着破解的话。再联想他这两年来的研究，姜栩栩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连通异世的法阵……” 她看向地上的四道相连法阵，隐约能辨认出其中一道是和他们当初研究的断界屏障同一术法逻辑的法阵。而不管是眼前这个，还是当初的断界屏障。其实都是以鬼雾的断界阵作为基础。至于另一个，则是椒图和玄枵偶然在湖底找到的另一个鬼雾法阵。屠星竹把这两个法阵做了联合研究，又弄出了另外的两个…… 可，若这是连接异世的法阵，屠星竹和鹿南星又去了哪？异世作为他们这个世界的平行世界，即便通过阵法开启通道，也不会允许这个世界的人进入。除非…… 屠星竹不止连接了异世通道，还卡住了异世不允许重复存在的人出现在一个世界的这个bug，让本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也能进入作为平行时空的异世。思及此，姜栩栩看向面前的四道法阵，眼底隐隐透出凝重。也就是这时，褚北鹤的金光伴着他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院长和白术。显然，他们都是察觉到她以及屠星竹这边的异常，顺着气息找过来的。听到姜栩栩说起刚才接到的电话，老院长表情有些凝重，道， “这个房间，是我专门拨给屠星竹做阵法研究的，他所用的大部分材料也是通过院里申请，关于他研究的法阵我也多少知晓一些。” 老院长说， “他前几天确实说过破解了鬼雾的法阵并且另外找到连通异世的方法。” 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莽撞，不先经过几道试验便自己亲身上场。偏偏这阵法大部分都是屠星竹自己弄出来的，旁人不了解他的法阵运行逻辑，尤其还是四道法阵相连的情况下，贸然进入只怕非但找不到人，说不定还会破坏阵法本身的稳定。姜栩栩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没有理清头绪前，她并不打算贸然进入。 “有最后的材料记录吗？” 通过阵法所用的材料，也可以判断出阵法运行的方向，从而分析这四道法阵分别的作用。院长很快调出记录给她，姜栩栩查看时，褚北鹤也没有出声，只在四道法阵边缘试探了一番，而后发现，随着他靠近，法阵中隐隐亮起微光。姜栩栩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忍不住好奇，这法阵难道对金光有反应？正想着，面前忽然递过来一张照片。白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小声说，“我在角落，捡到这个。” 几人闻声同时探头，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屠星竹的照片，还是一张半身的证件照。如院长所说，这个房间既然是专门拨给屠星竹用来研究法阵的，他的证件照会出现在这里似乎也不算奇怪。但仔细看时，姜栩栩却发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 “这不是屠星竹。” 她指着证件照上的人，声音笃定，却道， “这是异世的屠星竹。” 她曾去过异世，隐约能分辨出同一个人在异世的些微区别。因为际遇发展的不同，哪怕是同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和异世也有着本质的区别。而眼前这张照片里的屠星竹，虽然外表神态看似一致，但他胸前戴着的，却是某所大学的大学徽章。屠星竹在这个世界就读的是道教学院，也从未与其他大学接触。那在这所正常大学里就读的只能是异世的屠星竹。不止照片上的屠星竹是异世的，这张照片明显也来自异世。说明屠星竹确实成功连接了异世，甚至还拿到了来自异世的物件。想到这里，姜栩栩心底大概有了判断。抬手，忽然将手中照片升起。试探着以灵力将四道法阵与照片相连，下一秒，便见照片蓦的朝着其中一个法阵飞入。法阵亮起微光，漂浮在法阵中的照片也若隐若现。姜栩栩见状，抬腿便要进入照片所在的法阵，手腕却被褚北鹤一把拉住。他说，“再看看。” 姜栩栩只道，“如果有问题，我会直接进入领域。” 哪怕选错了也不要紧。褚北鹤无法，只能放开她。姜栩栩径直踏入那个法阵之中，而随着她进入法阵，法阵中倏然亮起光芒，好似一道领域将她和法阵外的几人瞬间隔开。褚北鹤尽管还看得到她，却感应不到法阵中姜栩栩的一切。而此时，身在法阵中的姜栩栩，同样仿佛置身于一道领域空间之中。熟悉的感觉，叫她脑中似有灵光闪过，下一秒，耳边却蓦的听见一道久违到有些陌生的声音。 “栩栩？真的是你吗？” 姜栩栩只觉眼前一晃，下一秒，却见法阵之外场景变换，站着另外一人。哪怕许久没见，她依旧一眼认出了对方—— “胡……荔枝。” 曾经和她一起前往异世，却代替妈妈，留在了异世的胡荔枝。这个法阵，竟能让她在没有进入异世的情况下，和异世的人联系上。 “是我！” 胡荔枝显然有些激动，“栩栩，你的意识怎么能突然联系上我？你现在人在哪？也在异世吗？” 姜栩栩听得出胡荔枝有很多话想问，但眼下她却顾不得跟她寒暄，只快速道， “我没有进入异世，但我有两个、不对，三个朋友可能进了异世！你之前见过的华岁和鹿南星，他们应该都过去了，你先帮我找到他们把人看好，我尽快过去把人带回来。” “华岁和鹿南星？我记得他们的味道，放心交给我，我肯定会把人看好。” 胡荔枝说罢，法阵外的身影似乎一点点淡去，姜栩栩也没有多留，及时退出法阵之外。眼前的一切瞬间恢复如常。但想到刚才和胡荔枝对话的情形，姜栩栩还有些恍惚。屠星竹这两年里，究竟研究出了什么了不起的法阵？第1143章能联系上胡荔枝是意外之喜。凭胡荔枝承载的天道之力，姜栩栩不担心她找不住屠星竹和鹿南星两个人。再不济，还有华岁。哪怕异世无法使用灵力，两人也不会遇到什么危及性命的危险。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屠星竹和鹿南星的贸然进入，会不会对异世原本的屠星竹和鹿南星产生影响？更甚者，两人如同异世bug一样的存在，会不会……引来异世天道的注意。褚北鹤见她出来径自陷入思索，没有上前打扰，见她想得差不多，这才问， “法阵里有什么？” 姜栩栩闻言，这才说起了刚才和胡荔枝联系上的事，只是听到她准备去异世把人带回来，褚北鹤却难得出声表示了反对， “你不能去。” 褚北鹤说， “过去你只是姜栩栩，但现在的你已经觉醒十尾之力，可以触碰天道的力量，在你进入异世的瞬间，就会被异世天道所感应。” 已经知道异世天道对于这个世界的觊觎，作为唯一可能召回这个世界天道的姜栩栩，必然会成为异世天道首要的狙击目标。曾经她还没觉醒妖力便遭到异世天道针对，若去了由异世天道主宰的异世，哪怕她觉醒了十尾之力，也无法对抗真正的天道。褚北鹤不愿意让她冒这样的险。 “让胡荔枝设法通过法阵把人送回来。如果不行……我……” 褚北鹤想说他可以去。只是不等他开口，就听旁边，院长已经开口，接话， “让白术去。” 猝不及防的一个人选，让姜栩栩和褚北鹤都明显一愣。当事刺猬同样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犹豫地乖巧点头。为了屠星竹和鹿南星，他可以。院长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道，“白术机缘未到，多出去见见世面，有助他修行。” 白术没有意见，姜栩栩却有些犹豫。见世面也不是这么个见法。况且，白术并不熟悉异世的情况…… 想到谁最熟悉异世的情况，姜栩栩又有些沉默了。因为异世分离十八年，如果可以，姜栩栩一点也不想让妈妈再进入异世。 “我先想想。” 姜栩栩心里明白褚北鹤的顾虑，但他们也不能放任屠星竹和鹿南星在异世不管。在确定屠星竹的法阵连通异世的方法之前，姜栩栩决定先回去一趟。毕竟除了屠星竹的法阵，姜栩栩这边其实还有另一个打开异世通道的方法。玉璧。姜栩栩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