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堕(H)_第128章_韶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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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 蒹葭行为，跟她姜栩栩有什么关系？她脾气可好了。那边苍辚却像是习惯了一般，随手摘下头上的狐毛，收好，这才将凤凰蛋连同凤凰蛋上趴着的三树交给褚北鹤，便作势要将这阵法连同阵法中残留的恶念摧毁。姜栩栩见他动作，似想到什么，忽的出声阻止。 “或许可以不用直接摧毁。” 她说， “要想知道是谁背后在皇宫里设下这样的阵法，将它直接摧毁相当于毁掉了线索，不如只将阵法稍稍破坏一些就好。” 褚北鹤到底跟她默契较深，听到她这话的瞬间，便想明白了。淳嫣被害的事情一出，阵法受了损害，背后之人若听到消息，一定会来查看，到时候便能直接抓住那人。苍辚到底也不是个笨的，听到姜栩栩的说法后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非要引出那人？” 苍辚说， “若妄图损害天元国运，但凡有所动作，一举消灭便是。” 等到对方黔驴技穷，自然会现身。犯不着费劲引蛇出洞。这便是强者思维，他不费力找人，只要对方冒头就打，打到不敢冒头为止。在很多时候，姜栩栩其实也是这种想法。只是她也会分情况处理。而显然，这位苍辚不管情况，只想用实力碾压。姜栩栩于是看向褚北鹤。看来你的前世跟你也不一样，有点子莽哦。褚北鹤：…… 没有就谁的前世毛病更多进行深入探究，褚北鹤和姜栩栩最终还是说服苍辚只将阵法做了破坏。之后就是散出淳嫣曾经被害的消息，等待猎物上钩。苍辚既然来了，不管是为了天元之祸还是看着凤凰顺利孵化，都不可能直接离开，但他并未像蒹葭一样幻化身份留在宫中。毕竟只要他想，隐匿气息不被寻常人窥见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苍辚虽然留下，蒹葭却又不知所踪了。姜栩栩不晓得这两人是怎么个情况，但不在蒹葭面前的苍辚，哪怕对着褚北鹤神色依旧冷漠到叫人难以触碰。她想了想，决定帮两人搭个台阶， “其实，如果蒹葭幻化的淳嫣能在宫里走动的话，说不定能更快引幕后之人上钩，就是不知道蒹葭去了哪里，有没有办法，吸引她主动现身？” 姜栩栩这边话音落下，就见那边，苍辚不知何时看向了她，眸色深深，道， “她喜欢有趣的东西。” 第1077章虽然苍辚说蒹葭喜欢有趣的东西，但姜栩栩觉得，比起有趣的东西，更吸引蒹葭的应该是苍辚这条龙。她倒是可以给苍辚出个主意怎么把人哄回来，但根据她这两次对苍辚的观察，这人不像是会主动哄人的类型。想了想，姜栩栩决定用另外比较迂回的主意。将想要的东西告诉褚北鹤，半天的功夫，褚北鹤便让宫人将东西备好了。苍辚被“请”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庭院中，银杏树下特意摆上的一处矮台。矮台边上摆着炉子，炉中煮着甜香的奶茶，边上放着红薯与橘子，与庭院中雪景相比，这处角落显得异常温暖而温馨。姜栩栩和褚北鹤都换上了一身常服，此时盘腿坐在四方桌的两边，正摆弄着桌上花色各异的硬纸牌。再看先前让他们安置等待孵化的凤凰蛋，此时也放在一处软垫上，正挨着炉子放着。苍辚走过去，居高临下，问二人， “这是什么？” “扑克牌。”姜栩栩顿了顿，补充说，“好玩的。” 虽然其实，她和褚北鹤也并没有怎么玩过。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嘛。基础的扑克玩法和规则他们都是知道的，这会儿代入一下就知道该怎么玩了。苍辚没怎么关注人间的玩意儿，但被褚北鹤简单说明后也很快上手。褚北鹤一开始还觉得以苍辚给人的感觉，可能不会配合这种浪费时间的游戏，但意外的是，苍辚不止没有提出半点异议，甚至还很配合。听规则的时候认认真真，打牌的时候认认真真，就连输了被贴纸条的时候也贴得端端正正。三人烤着炉子围着桌子刚玩了两圈，就感觉院中四周隔绝声像的结界有一瞬的扭曲。下一秒，蒹葭的身影冷不丁出现在了苍辚身后，一双眼盯着他手里的牌，问他， “你在玩什么？” 苍辚感觉着耳边熟悉的气息，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却没有扭头，只道， “异世的玩意，说是叫做扑克牌。” 蒹葭一点不觉得自己的出现有多突兀，听说是异世的玩意，再看炉子里温着的甜香的奶茶，顿时一屁股把苍辚挤到一边，挨着他，就把他拿着牌的胳膊拉到自己身前， “跟我说说怎么玩。” 又看一眼旁边的炉子，示意褚北鹤，“给我倒杯奶茶。” 是叫奶茶吧，她记得姜栩栩是这么叫的。顿了顿，又道，“小料多加一点。” 褚北鹤：…… 作为龙脉，他很少被人指使着做什么。但凡这人不是栩栩的前世，或者换一个人，他都不带搭理的。好脾气地放下手里的牌子，转身冲了杯奶茶，却没有第一时间给蒹葭，而是将第一杯给了姜栩栩， “五分糖，没上次的那么甜了。” 姜栩栩少有这么轻松闲适的时候，顿时笑着接过，当着蒹葭的面就喝了一口，果然没那么甜了。蒹葭直直盯着两人的动作，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要求居然被搁置到了第二位，这个异世之魂是不是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不过莫名的，对于姜栩栩这个“抢”了她第一杯奶茶待遇的异世之魂却没有半点不喜，甚至对褚北鹤先给姜栩栩奶茶这事有种理当如此的感觉。见姜栩栩已经喝上了，连忙对褚北鹤道， “我要上次那么甜的。” 说完，见苍辚朝她看来，顿时有种自己比他更见过世面的感觉，道， “你喝过这个奶茶了吗？我上次就喝过，挺好喝的。” 苍辚自然是没喝过，但知道她偶尔会喜欢尝尝人间的吃食，便也从善如流， “那我待会儿也尝尝。” 褚北鹤：…… 因着苍辚和蒹葭的身份特殊，褚北鹤和姜栩栩自然不会在院里留人，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能自己动手。不过也就这第一杯了，后面再想续杯褚北鹤可不会伺候了。好在在座都不是贪嘴的，就连蒹葭也是图个新鲜。捧着特制的奶茶杯吸溜着奶茶，蒹葭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苍辚手里的硬纸牌上。待看了一圈又被带着玩了一圈，蒹葭就表示自己学会了，撇开苍辚坐到另外的空座上，四人就这么围着桌子玩起了牌。午后阳光和暖洒落在这处院中。森严的宫廷内，唯有这一角落带了些许争闹笑语。难得闲适的时光，四人此时围坐桌前，每个人脸上都贴了几张纸条，却并不妨碍他们专注看着自己手里的牌，表情皆是一派严肃凝重。一直趴在凤凰蛋上养着彼此神魂的三树不知何时又化作小小的火凤凰，这会儿趴在苍辚肩膀处，看看他的牌，再看一眼对面的姜栩栩。忽然小小火凤凰尾羽抬起，尾巴处的火焰不经意变换出一个字符的模样。姜栩栩刚刚看清，那边的蒹葭就一记火球朝它飞出去。 “当着我的面作弊，找打！” 三树堪堪闪开，尾巴虽然被火球蹭了一下，但也没受到什么损伤，只在几人头顶盘旋一圈，又落在了姜栩栩的肩膀处，蹭蹭。姜栩栩见状只伸手轻点他的脑袋，道， “不用帮我透牌，我能赢。” 蒹葭视线顺着她的动作看向了她手腕处挂着的古铜铃铛，只一眼又移开目光，转而轻笑， “你能赢谁？区区一个异世之魂，口气不要太大。” 姜栩栩也算是摸清了这位的性子，加上一起玩下来，这会儿对于她也是半点不惧，闻言只淡淡道， “您借苍辚的气运帮你拿到好牌也不过堪堪赢了我两局，按这个概率，不用三树帮我，最后赢的肯定也是我。” 被她直接点出，蒹葭十条尾巴刷拉一下就在她身后炸开了， “我堂堂十尾天狐，还需要借气运才能赢你吗？！” 十尾展开，气势肉眼可见地足，只是显然有些太足了，那十条尾巴一个没留神，就碰翻了炉子上一直热着的奶茶。四人反应过来时，就见壶里滚烫的奶茶哗啦一下，正好倒在了炉子旁边烤着的那颗凤凰蛋上。一瞬间，在场四人连同蒹葭这个始作俑者皆是一片静默。苍辚反应过来就要给凤凰蛋施展清洁术，却不料只瞬间的功夫，凤凰蛋上的奶茶被蛋壳尽数吸收。下一秒，更听蛋壳上传来咔嚓一声。第1078章随着这一声响，只见带着繁复火凤纹路的蛋壳缓缓裂开了一条缝，而后，属于凤凰的气息自蛋壳中汹涌而出…… 三树最先感应到那与自己相同的神魂气息，瞬间鸣叫一声，小小的火凤凰腾空而起。似是受到感应，只见蛋壳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几乎是瞬间破开了一处口子。一股红色的气息自蛋壳中冲出，仿若一团小小的火焰追随着三树的火凤凰而去，而后在靠近三树的瞬间，化作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小火凤凰。凤凰出世，皇宫上方顿时显出五色霞光。尽管隔着结界，京中所有鸟儿依旧仿佛受到感召一般，再次发出阵阵鸟鸣，而后齐刷刷地在空中汇聚，绕城皇宫上方飞舞，盘旋。和上次相似的场景，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百鸟前方没了火凤凰的牵引。但只要想到如今皇宫里有一个谁，所有人对于这一相似的场景瞬间便淡定了许多，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而相较皇宫和京中各处对于这一百鸟巡城的异象做出的各不相同的反应，此时院中的四人明显要镇定许多。凤凰出世固然是喜事，但大家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因此便只静静看着两只小火凤凰在空中交汇盘旋。良久，那小火凤凰依依不舍地脱离三树，再次冲回自己的凤凰蛋蛋壳之中。蛋壳中发出一道浴火的红光，随着火焰与红光散去，几人探头看去，就见破开的蛋壳口中，一个光溜溜的迷你小娃娃，此时扒拉着蛋壳边缘，探出脑袋，正好奇地看着几人。 “哟，这就是凤凰？这么小？” 蒹葭最先忍不住开口，也忘了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一条尾巴又贱兮兮地往小娃娃跟前凑。尾巴尖尖的绒毛直直戳在小娃娃脸上。小娃娃整张脸几乎被她的尾巴尖尖盖住，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无措地挥舞着。苍辚见她欺负小娃娃，有些无奈，正要伸手将她的尾巴拉开，却不料下一秒，小娃娃挥舞的小手忽然抱住那尾巴尖尖，而后一张口，嗷。一口咬住。 “啊！” 蒹葭惊呼一声，尾巴挂着小娃娃在空中一甩一甩的，那样子，看得人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好不容易，苍辚将小家伙从蒹葭尾巴上摘下来，后者还先一步告起了状， “他咬我尾巴！” 苍辚无奈看她一眼，“你若不逗他，他也不会咬你。” 蒹葭才不管是不是自己先撩的人，只依旧瞪着苍辚，重复 “他咬我了！” 苍辚沉默一瞬，看看她，再看看手里巴掌大的小娃娃，半晌道， “待他长大，我教训他。” 这帮亲不帮理的，连一旁看着的姜栩栩和褚北鹤都听得有些一言难尽。蒹葭却是满意了，也不再管他手心里的小胖娃娃，兀自坐回刚刚的位子。还是小娃娃的凤凰更不知道自己还这么小，有人就惦记着等他长大揍他。在苍辚手心里扑腾着，下一秒，周身冒出凤凰火焰。苍辚感觉着掌心中灼烧的温度，却没有第一时间将他放开，直到小娃娃扑腾着，火焰在他身后化出一对凤凰翅膀。那火焰化成的翅膀就那样带着他，晃晃悠悠，飞出苍辚手心，又晃悠悠地，飞到蒹葭面前，在她面前的桌子坐下，又张开手，作势要抱。蒹葭才不可能抱他，只一条尾巴再次晃到小东西跟前，戳戳他， “干什么？挑衅我？” “我觉得，他可能是喜欢你。” 姜栩栩如是说着，说完，却见蒹葭一个激灵，尾巴都收回去了。 “他喜欢我干什么？我可不喜欢他。” 她才不喜欢一个会咬她的小娃娃。蒹葭做事本就只凭自己喜好，也不会因为他是个奶娃娃就对他有什么优待，但也不会刻意刁难就是了。苍辚了解她的性子，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太多的反应，甚至于，这样才像是蒹葭。小娃娃听着蒹葭的话，歪歪脑袋，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转而爬向了蒹葭手边那没喝完的奶茶。蒹葭以为这个小家伙居然敢染指她的奶茶，正要再教训一下，就见小娃娃仿佛大力士一般，抱住奶茶杯子就扛了起来，而后，将杯子扛到蒹葭面前。这一动作，把蒹葭都震住了。小家伙，居然还挺有眼力劲的。 “行吧，姑且收了你这个小弟。” 蒹葭说着，接过奶茶杯子，吸溜一口。小凤凰见状笑得眯弯了眼，坐在桌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苍辚见状，便提出要给他取个名字。凤凰一族将这颗凤凰蛋托付给他，他自然也有取名的权利，不过他没打算自己取，而是看向蒹葭，让她取。蒹葭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小弟，她取就她取。抬头想了想，就道， “他破壳的时候天现异彩，流光五色，就叫他五光吧。” 褚北鹤和姜栩栩虽然已经知道这是五光的凤凰蛋，也知道他的名字。但真正听到他的名字从蒹葭口中定下时，依旧有种心神一荡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冥冥之中连系上了。小五光显然对这个名字也很喜欢，朝天空招招手，三树化作的小火凤凰就朝他飞过来。本就是同一个神魂所出，两小只天然就十分亲近。只是小五光刚刚出世，自己都还没站稳，更没法助三树增强神魂。再加上……苍辚和蒹葭的出现。姜栩栩和褚北鹤都不打算就此离开。 …… 凤凰出世是一件大事，哪怕有结界隔绝没有泄露太多凤凰气息。但能感应到的，自然能感应到。再加上天现五光，百鸟巡城的异象，自然能叫有心人察觉皇宫中的异常。一如此时。皇宫某处宫殿内，一男子身披长袍，看着面前沙盘上的皇宫建筑模型内，某处已经裂开的古井，眸色显见阴沉，口中同时呢喃， “阵法破损，凤凰现世，这其中莫非早有联系……” 若是如此，那这凤凰…… 就不能留了。第1079章因着之前说好的，蒹葭还是幻化成淳嫣的样子在宫里走动了两天。李嬷嬷病愈回来后看到淳嫣时明显有些恍惚。蒹葭对上这个淳嫣名义上的师傅只是淡淡点了下头，便自顾自溜达到别处去。那样子，是半点不担心自己不是淳嫣这件事会被拆穿。又或者说，是不在乎。所幸，李嬷嬷在最初的诧异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淳嫣是谁，但肯定不是她那个徒弟就是了。她的徒弟，已经死了啊。蒹葭就那样顶着淳嫣的身份在宫里溜达了两天，然而想象中的幕后之人并没有现身。甚至，那处原本只是被损坏的阵法，在这天夜里，自动损毁了。阵法失去力量，连其中藏着的恶念也一并消失。依旧是姜栩栩所在的这处庭院，依旧是那座矮台，依旧是手持纸牌的四人。将手里的一对对子出了，姜栩栩说， “对方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修补阵法，也可能知道我们在请君入瓮，所以为了不暴露，自己毁掉那处阵法。” 她说着，看一眼对面几人，总结，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说明，那处阵法并没有那么重要。” 至少，不是关键。蒹葭听得漫不经心，眼睛只盯着自己手里的牌，随口道， “都说了你们这样麻烦，一开始就让苍辚把那阵法毁掉，还能叫背后的人知道这皇宫是谁罩着的。背后那人要是就此躲着也就算了，敢冒头就打死！” 说着，她啪一下甩出自己的一对二。苍辚和褚北鹤自然不跟，蒹葭立即三下除二的把自己手里的牌迅速出完，然后开心道， “我赢了！” 说着扭头，抓起边上的纸条，啪啪啪就给三人脑门贴上。一旁坐在炉子边一边啃着自己的蛋壳的五光见状，放下蛋壳，啪啪给她鼓掌，而后奶声奶气开口， “葭葭，赢，腻害。” 虽然才出生不过三天，五光体型已经长得飞快，这会儿已经长成了二十多厘米高的小胖娃，就连身上的小衣服也是制衣局连夜赶制出来的。问就是凤小姐喜欢上了做娃娃，需要给娃娃定制裁衣。原本姜栩栩还担心凤凰出世是不是需要准备奶娘或者羊奶之类的，结果苍辚很有经验，直接道，“他会自己看着办。” 姜栩栩当时还有些莫名，五光这个小娃娃能怎么自己看着办。就见五光开始大力掰自己凤凰蛋的蛋壳，掰了一块就跟啃饼干似的咔咔炫。姜栩栩也是这时才知道，凤凰蛋对于凤凰来说营养丰富，一般新生的凤凰会将蛋壳吃掉，吸收蛋壳中力量的同时也给自己补充成长所需。所以这两天虽然只啃蛋壳，五光还是肉眼可见地长大了。此时见自家小弟这么给面子地鼓掌，蒹葭也不吝啬自己作为老大的大方，端起自己的奶茶就往他只剩一半的蛋壳里倒。小五光见状眼睛一亮，小娃娃端起巨大的蛋壳就喝，吨吨吨就把奶茶喝完，还不忘举着蛋壳， “甜，还要！” 这回不用蒹葭动手，三树小凤凰已经飞到炉子那边，抓起奶茶壶的把手就飞过来，将茶壶里的奶茶呼啦啦倒进小五光端着的蛋壳里。小五光又开心了，端着蛋壳啃一口再喝一口，好不快乐。而那边给小五光倒了半杯奶茶的蒹葭也顺势把剩下半杯喝完，这才对姜栩栩道， “再来三局，今天我要赢了，你就把你手上那个铃铛摘下来借我玩。” 蒹葭指着姜栩栩手腕处的魂铃。前几天她就注意到她手里这个铃铛了。虽然从来没有响过，但上面却有一股子让她熟悉的气息。她有点好奇。姜栩栩没想到她张口就想要自己的魂铃，想到闻人九枵当初说过魂铃的重要性，她正要开口拒绝，就听那边，褚北鹤已经先她一步开口， “她的铃铛不能借你，你若想要铃铛，我可以让内务府做一百个不一样的给你。” 反正他现在身份还是褚悲，天元的皇帝，这就是动动口的事。蒹葭闻言，只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若想要，我可以变出一千个不一样的！” 才用不着他给。蒹葭虽然想要姜栩栩的那个铃铛，但当着苍辚的面也做不出强抢的事。更别说，褚北鹤和姜栩栩这两人现在也算是她半个小友了。她不抢自己小友的东西。既然不乐意借，那她就算了……才怪。蒹葭虽然不常在人间行走，但也知道等价交易的道理。那个铃铛对姜栩栩来说可能重要，那她就拿相等重要的东西跟她换。毕竟这两人作为异世之魂，来到这里肯定是有所图。大不了，她帮他们一把就是了。蒹葭这么想着，就想着问问姜栩栩最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没等她问个清楚，天元便出了乱子。 “北境大乱！” 负责急报的传令官急声道，“今年北地遭逢百年难见的雪灾，北地冻死的百姓已达数十万！” 这一消息传出，朝中一片哗然。都知道今年比以往都要冷，京城周遭更是雪情不断，但谁也没想到，竟然死了那么多人！这与其说是天灾，更像是天罚！这种情况下，除了下达赈灾旨意，身为帝王，必须祭天并奉上告罪书，请求上苍怜悯。姜栩栩入宫以来，褚北鹤一直代行褚悲的帝王之责，此时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无法推脱。于是闲暇的打牌时光戛然而止，褚北鹤在国师的安排下举行祭天仪式。若这时空真的还有神职，那就请诸天神佛庇佑天元大地。可惜，这场祭天最终等来的不是诸天神佛降下法旨，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只见，国师立于高台之上，看着天空陡然黑沉下来的的天生异象，他仿佛急急祷告一般，许久，面露惶恐，朝褚北鹤的方向跪倒在地， “天元大祸，非凤凰神女不可平祸！恳请陛下，为万民计，以凤凰神女祭天，以庇佑天元安定！” 褚北鹤早知宫中藏有宵小，却没想过，这些宵小，竟是将主意打到了栩栩身上。呵。褚北鹤当时面无表情，看国师的眼神，如见死人。第1080章神女祭天，与天子祭天不可同日而语。天子祭天，不过是祭天祷告，但神女祭天，便是要以命祭之。国师并没有直言凤凰神女是谁。但所有人都知晓他说的是谁。褚北鹤自然也清楚，但还是问他， “国师所指凤凰神女，是谁？” 国师一派凛然深沉之色，面对褚北鹤的冷声询问，依旧直言， “近日引动凤凰之象，凤家嫡女，凤柃柃。” 褚北鹤面无表情，继续问他， “凤柃柃，乃朕亲旨册封的皇后，你要以国母性命祭天？” 国师提醒道， “陛下！凤柃柃未行封后大典，并不算是真正的国母。” 如果凤柃柃已是皇后，求国母赴死，乃是大不敬。可偏偏，凤柃柃虽有圣旨，进宫至今却未行大礼，并非真正的皇后。既然不是皇后，那她就只能是凤凰选定的凤凰神女。神女祭天，天经地义。国师这话一出，下首朝臣都觉得颇有道理。若能以一人之命换北地百姓免于雪灾之祸，那将其奉为神女也理所当然。褚北鹤听着高台之下隐隐传来的议论声，眼底已是霜冷一片，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径直开口， “国师受妖邪所惑，胡诌天象，企图谋害国母，乱我天元朝纲，押下去。” 褚北鹤一句话，立即有护卫军上前，动作利落地便将国师押下。国师脸色大变，被带下去时还试图高声大呼，褚北鹤一个眼神扫过，护卫军立即捂住他的嘴将人带走。一旁年轻天官见状上前，高声道， “陛下！国师只是如实转述天象，陛下此举，岂不是为了一人要置天下万民不顾……唔！” 没等这小天官说完，他同样被堵住嘴拉了下去。然而那些话依旧传到了在场的朝臣和宫人耳中。元相此时终于站了出来，劝诫帝王， “陛下，国师上通天意，陛下如此无视天意，岂不叫天下万民寒心。” 褚北鹤只看他出列，就知道今天这事即便与对方无关，但也肯定是包藏私心。没有纠结什么无视天意的话，褚北鹤只问他， “元相也想被一并押下吗？” 褚北鹤声音冷冽，看向元相的目光中不带半分感情。他知道自己只是暂代褚悲的帝王之位，所以对于天元朝的事情并不过分插手，然而放任这些人安排国事的结果就是让他们以为可以拿捏自己，褚北鹤就没打算忍了。他无意做什么暴君，但如果这些人想要借天灾动不该动的人，那他也不介意做一回暴君。眼见底下众朝臣再次议论纷纷，褚北鹤干脆抬眼，而后高声朝天， “若天元要以一个女子性命方可平祸，那便是朕与天元众臣无能，天意若要降罚方可平息北境之灾，朕就在这里，愿受天雷降罚。” 褚北鹤这话一出，祭天大典周围一众臣子纷纷跪倒在地，惶恐高呼“陛下不可”。褚北鹤却看也不看众人，自顾看着空中压下的黑云，属于龙脉的神魂威压散出，只道， “今日朕以高香敬天，此后若有天罚，朕一人承担。” 说罢，他将手中高香用力插入面前炉鼎。香插入时明显能感觉到一丝阻力，褚北鹤面色不改，以金光笼罩那支香，十分干脆插入那支高香，而后转身，一步一步走下高台。黑沉的天空中似有雷鸣响动。朝臣们皆屏息凝神。目光随着褚北鹤的脚步一点点往下。然后众人只见，随着褚北鹤一步步走下，天空中原本沉积的黑云竟是一点点变淡，连带着黑云中的雷鸣声也一并远去。直到他踏下最后一阶，空中黑云尽数散去，回去最初的天光。朝臣们皆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跪叩并山呼万岁。褚北鹤只冷眼瞧着，待所有人安静下来，才不紧不慢宣布， “天雷未降，说明国师所谓天意皆是胡言，即日起废除国师之职。” 说罢，也不管朝臣们如何反应，带着帝王仪仗径自离开。直到褚北鹤的仪仗离开，朝臣这才纷纷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其中一人远远与元相相望，而后惭愧地低下了头。因为褚北鹤反应太快，而且上来就要求上天降雷劈他，导致这个臣子根本没机会死谏。如果不然，只要今日有一人碰死在这祭天台上，凤柃柃以命祭天这件事便是板上定钉。便是陛下也无力回天。他们觉着自己计划已经够狠了，却没想到，陛下比他们更狠。饶是今天没能达到想要的结果，但随着祭天的队伍回宫，国师传达的天意要求以凤凰神女祭天的消息也随之传回京城以及皇宫。机会难得，既然皇帝不肯听朝臣的声音，那就以百姓的声音逼迫。今天之事，元相虽非主谋，却也有心掺和，于是在消息传回京城的同时，元相安排的人便开始添油加醋地这一消息宣扬开去。他不管国师说的是真的天意还是假的天意，但他元相府的女儿要为后，凤柃柃就必须死。 …… 皇宫。在要她祭天的消息传回京城之前，姜栩栩便已经从蒹葭那里听到了消息。正常人来回需要半日的功夫，对于蒹葭来说不过瞬息便能往返。也因此，姜栩栩比起任何人都更快知道了祭天台那里的情况。虽然设身处地想过，若是藏匿皇宫的那个黑手想要搞事，祭天大典就是最好的时机，但姜栩栩也没想到，对方折腾一遭，却是冲着她来的。蒹葭将消息告诉她以后，便径自往边上一坐， “接下来不用想，百姓肯定要逼着褚北鹤让你去祭天，毕竟死一个人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反正死的也不是他们。” 蒹葭说到这里，嘴角带着些许嘲讽，看向姜栩栩时，眼底却带着清明，对她道， “你要是实在没办法，又不想叫褚北鹤为难，或许我也可以帮帮你，条件很简单的。” 她说着，视线幽幽转向她腕处的魂铃，显然还是想要这个。姜栩栩知道蒹葭十尾天狐的本事，也知道如她这般的存在，一般不会轻易掺合人间因果，她能主动提出，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她的魂铃。心下微暖，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道， “若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我会请你出手的。” 但眼下，只是一点搅动舆论的手段，还用不着她。姜栩栩自己就能应对。第1081章蒹葭听她没有直接拒绝，却也没有接受，只静静托腮，看她要怎么应对。就见姜栩栩从旁边取出一沓黄纸，当着她的面，开始剪纸。蒹葭：？？？姜栩栩却没有多做解释，快速剪出一叠小纸人，她找了一处灵气充沛的位置直接布阵，然后，施法。虽然她依旧无法使用妖力，但在这灵气充沛的时空，她的灵力已经恢复到了原来至少七成。当下双手结印，周遭灵气随着她口中咒诀引动。下一秒，便见原本放置在阵法中的小纸人刷刷起立。蒹葭挑了挑眉，看着那好像军队站立的小纸人们，有些好奇她要做什么。就见姜栩栩将灵力均匀注入小纸人的体内，同时伴随着灵力一起的，还有一道“指令”， “元相为让其女儿为后，勾结国师在祭天大典上做出异象，试图借天灾之名让未来皇后以命祭天，借此逼陛下空出后位，改换国运。” 姜栩栩这话直白地一出，让蒹葭还有一旁还在啃蛋壳的小五光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姜栩栩却没有第一时间解释，将指令传达给小纸人后，当即一挥手， “去！” 敕令一出，原本直挺挺站立的小纸人瞬间腾空而起，如飞鸟般飞出这处宫苑，而后快速朝着四方飞去。做完这些，姜栩栩这才对蒹葭解释道， “舆论讲究一个先发优势，人类往往会对第一口瓜印象深刻，之后再想辟谣，就得花上十倍的功夫。” 姜栩栩说着，朝蒹葭微微一笑， “多亏了你，我能先一步反应，主动出击。” 她先将这样的谣言散出去，这样一来，等到祭天大典上的消息传回来，就只能成为验证第一口瓜的事实证据。她这么做，就是要将祭天一事在百姓心中转换为元相府与国师的刻意操作，将他们的注意力从所谓的天意，转到阴谋上来。而对于很多人来说，八卦帝王之事，比起国之大事，更能引起百姓聚集讨论。至于她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元相和国师的阴谋？谁说没证据就不能先发制人？这种事情，本就是谁获利最高谁就是最大嫌疑人。她要做的，只是让她，还有褚北鹤，从所谓凤凰神女祭天的困局中解放出来。姜栩栩的解释并不算复杂，蒹葭自然也明白过来她所谓先发优势的意图。当下也来了点兴趣，看一眼刚才四散开去的小纸人，蒹葭心念一动，反手取出几根狐毛，对嘴轻轻一吹。瞬间，狐毛幻化作数只小巧灵狐，朝着小纸人的方向追去。她不掺合，她就是单纯想看戏。于是，在元相府的人还没开始动起来时，姜栩栩的小纸人已经快速散在城中四处。它们以快得叫人看不清的速度直接贴上了路人的后背，下一秒，被纸人贴上的路人耳边便响起了一道细细的耳语声，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与友人走在路上，陡然听到耳边一道细声耳语的路人惊得一下子捂上自己的耳朵， “你刚刚听到了吗？” 友人不解，只问那人，“听到什么？” 路人立即小声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说了。友人面露惊疑，刚想让他不要妄言，而此时，贴在那路人身后的小纸人快速转移到另一路人身上。那路人很快也问起身边的人， “你刚刚听到有人说话吗？” 因为离得不远，很快同时听到声音的两人便凑在一块，一对口供，发现他们听到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至于两人身边的友人，从最初的不敢相信，再到将信将疑，到最后，坚信不疑。当身边只有一个人说一个超出认知范围的事情时，正常人都选择不敢相信。但当身边有第二个，第三个人都说起同样一件事时，这时候哪怕再不相信，也不得不信。而这一天，京城以及皇宫内外，同时听到耳边的细声碎语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当祭天大典的消息终于传回来，元相的人也收到命令准备开始散播舆论时，却发现……百姓们那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甚至祭天大典的消息传回来后，百姓心中还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感。以至于元相安排的人手，不仅没能成功制造出该有的舆论，甚至他们一开口，就有人一脸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们， “你们，该不会是元相府提前安排散播消息的吧？” 主打一个我很清醒，你不要试图迷惑我。待元相等一众朝臣跟随着褚北鹤的队伍一起回京时，姜栩栩这边的小纸人已经直接掌控了舆论方向。元相不止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还要因为这城中纷纷扬扬的舆论消息，回府后第一时间写折子上书以示清白。姜栩栩便趁着元相自顾不暇的这一时间，将城中偷偷四窜的小纸人直接散往京城周边城镇。毕竟她不散，稍后的传言也会散往各地，甚至传到北地。而北地和京城周边的人都不一样。他们是实实在在正处于苦难煎熬中的人，对于这样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无稽的传言，也会成为他们活下去的希望。而当这个活下去的希望不被满足时，北地百姓便会对上位者的帝王心生不满。只需要一人祭天便可解北地之祸，陛下却不允，分明就是不将北地的百姓性命放在心上。一旦百姓心有不满，接下来迎来的，便是各方的暴动，甚至是……造反。这一场国师预言的天道旨意，从一开始冲的就不是姜栩栩。他们冲的是褚北鹤，或者说，是整个天元朝。褚北鹤也没料到栩栩反应如此之快，但她本就不是那种乖乖坐着等人杀上门的人，对于她的主动出击也并不那么意外。眼下因为栩栩的这一举动，京城和京城各处都没能乱起来，这也就给了褚北鹤处理北地灾情的应对时间。所有人都等着陛下如何应对。但让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是，褚北鹤所谓的应对却是—— 提前举行封后大典。届时，他将携同新后，再祭苍天。第1082章褚北鹤虽然以封后的旨意让栩栩得以进宫待嫁。但他其实并不打算举行封后大典。一则他并非真正的褚悲。二则，他不愿意顶着旁人的身份，和同样顶着旁人身份的栩栩举行大婚。那不正式。而他所想，同样也是姜栩栩所想。他们都没打算过要在这个时空真的成婚。但眼下的情形，却是叫他们不得不进行这一步。那些人既然口口声声称未行大礼，栩栩不算真正的国母，既然不是国母，就可以以神女身份祭天。那他就让她成为真正的国母。 “北地灾情严峻，眼下本不宜大操大办，但国师之言既然传入京中，朕也必须给北地一个交代。” 褚北鹤对朝臣们是这么说的， “故朕决定，此次封后大典，一切从简，宫中俭省出来的银钱，皆用于北地赈灾之用。同时，大赦天下，减免北地百姓三年赋税。大典过后，皇后与朕将再次前往祭天，以向上天示诚。” 褚北鹤这旨意一出，朝臣们都瞬间沉默了。要说陛下胡闹，陛下他为了北地灾民甚至愿意委屈皇后，大礼一切从简。要说陛下无视上天旨意，他举行封后大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皇后一同前往祭天台再次祭天。虽说此祭天和国师口中所说的祭天有所不同。但她确实也祭天了。哪怕北地百姓知道，也不能揪着国师的话说陛下为了一人不顾北地灾民死活。可以说，褚北鹤这个决定，某一程度上直接将了所有人的军。尤其是元相。原本还对所谓“为自家女儿扫除凤家嫡女这个未来皇后”的传言将信将疑的百姓们，在听说陛下回宫中着急忙慌地准备举行封后大典后，都开始相信了这一传言的真实性。毕竟如果这传言是假的，陛下何必这么着急举行封后大典？还一切从简？这不就是为了彻底绝了元相和元相之女的心思嘛。元相不知道其他朝臣对于褚北鹤的这道旨意是怎么看的。但元相本人很憋屈。他自辩的折子都还没来得及送上去呢，陛下就来了这一出，分明是连自辩的机会都不给他！他要是再说没有这事，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总之就是，憋屈。比起外头对于褚北鹤这一旨意的争论不休，此时姜栩栩所在的宫苑气氛虽不算严肃，却也并没有多轻松。不管是封后大典还是祭天仪式，说到底都是为了平息百姓舆论的一种手段。眼下最需要解决的，是北地的灾情。褚北鹤代行帝王之责，虽然已经快速拟定救灾之策，但这里到底不比现代。远水救不了近火。褚北鹤眼下更想知道的是—— “北地的这场雪灾，是单纯的天灾，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虽说除了天道，没有人能随便制造这样一场大雪灾。但姜栩栩和褚北鹤都清楚地知道，这里是六千年前，大妖横行的时空，若有大妖相助，这样一场灾祸也未必不能实现？褚北鹤问这个问题，就是想要知道，他们现在面临的，究竟是单纯来自天道对于天元的考验，抑或是人为造成的天元之祸？这涉及到他们之后的行动。不同的情况，他们需要应对的方式也不同。尤其，褚北鹤和栩栩对于这个时空都是外来者。若这场雪灾，本身就是天道对于天元的考验，那身为外来者的他们，是否也不应过多干涉？褚北鹤这话，自然是问的苍辚。作为天元的守护神龙，他既然知晓天元之祸，自然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祸究竟是天祸还是人祸？苍辚听着褚北鹤的询问，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问他， “若非人祸，你当如何？” 不管苍辚还是蒹葭，他们都只知道他们是异世之魂，却至今没问过这两人的来历与身份。苍辚看着褚北鹤，感受着对方与自己相似的但又全然不同的气息，说， “祭天大典上，你问天道降下天罚，为何自信天道不会对你降罚？” 祭天大典发生的一切，不止蒹葭看到了，苍辚自然也看到了。也因此，他清楚地感应到那一刻褚北鹤周身散出的异样气息。那是他和蒹葭都从未感应过的气息。与他相似的背负国运的气息，却又带着与他全然不同的……类似，大地的气息。身为龙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窥探过深，有可能触犯天道规则。所以他和蒹葭虽然好奇过两人的身份，却从未深究。但眼下，他确实有些好奇。他询问这是天祸还是人祸，是不是……若非人祸，他和姜栩栩也有办法阻止这场天元之祸？ “你和她，究竟是何人？” 蒹葭听着苍辚的询问，没有出声，也没有显露太多的好奇，反而看向苍辚，眼底隐含几分忧虑。褚北鹤则是迎着苍辚的目光，半晌，和姜栩栩对视一眼，只道， “我只能说，我们与你们，确有渊源，至于天元之祸，若是人为，只需要将背后之人揪出，便可助天元度过危机。” 褚北鹤说着，顿了顿，道， “若是天祸，我与栩栩也无能为力。” 一如天道要上古大妖纷纷陨落，哪怕垂死挣扎，也无法抵挡天道之力。更何况，眼下的他和栩栩，在神魂穿越的情况下能保存的实力实在有限。褚北鹤这话说得很清楚。苍辚也听得很清楚，正因为清楚，他不打算欺骗他们。 “天元之祸，既是人祸，也是天祸。” 天道默许下的人祸，又何尝不是天祸？若非如此，蒹葭一开始不会反对他回来。毕竟天祸从来就不是以一人之力可以扭转的。他们如此，他和蒹葭，亦如此。 “我知你们是为了五光的凤凰神魂而来，如今五光已经现世，你们大可以在天元之祸开始前离开。” 虽然这样一来，以褚悲尚未恢复的神魂独自支撑，会让天元加速走向灭亡。但那本也是天元的命数。既然话说到这里，苍辚也想要听听，眼前这两人的选择。留下，或者现在就离开。褚北鹤和姜栩栩看着面前的两人，如同看着他们未知的前世，他们都深知不应与前世纠葛过深，但冥冥之中，又有一个声音在指引着他们—— 留下，他们将得到一个答案。至于是什么问题的答案，褚北鹤和姜栩栩都不知晓。屋内陷入一片静默，连五光也不知何时停下了啃蛋壳的动作，好半晌，还是姜栩栩最先打破了沉默。她说， “现在要是走了，我的封后大典岂不是就要取消了？” 她，不能让褚北鹤言而无信。第1083章姜栩栩和褚北鹤决定留下。毕竟这个时空的时间流速和现代不同，他们还有时间，可以亲眼见证苍辚口中的天元之祸。或许是因为这日的坦诚，姜栩栩直觉不管是苍辚还是蒹葭，对她和褚北鹤都多了几分难言的归属感。甚至冥冥之中，他们彼此的牵引越发深了。而就在这三日的匆匆准备中，属于姜栩栩的封后大典终于如约而至。如褚北鹤要求的，一切从简，尽管如此，这场封后的场面依旧盛大空前。这日冬雪消融，阴霾数日的天空终于现出日光。姜栩栩一身天元帝后的盛装，在两侧宫人仪仗的拥护下，在天元所有官员的见证下，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向同样盛装的帝王。这是封后大典。亦是褚北鹤和姜栩栩在这个时空的另一场大婚。尽管，这场大婚借用的是他人的身体。可在两人眼中，他们始终是彼此曾经的模样。随着姜栩栩脚下台阶一步步往上，天空中的云层中一点点透出了更多的日光。金色阳光洒落，为冬日的大地融入片片温暖。而在那片穿透皇宫顶端云层的日光下，褚北鹤看着那个朝自己一步步靠近的盛丽身影。金光日照，两人眼中的彼此仿佛换成了最初的模样。她杏眸微弯，清凌凌的眸子一如初见。这一身皇后盛装于他眼中，亦如那场文物村的幻境所见那般绚烂华丽。两人彼此对望，姜栩栩抬眼，便见褚北鹤身后的宏伟大殿上方，苍辚隐身孑然而立。而在他脚边，小五光和三树同样眼巴巴看着这边，见她视线看来，小五光当即挥舞着小胖手试图朝她互动。虽然他一眼赖上的是蒹葭，但给他穿好多好看小衣服的栩栩他也很喜欢。更重要的是，三树也很喜欢。姜栩栩眨眨眼，当着一众大臣，却没有做出太多的回应。小五光和三树都有些低落。苍辚低头，看他们一眼，只道， “再等一等，既是大婚，我们也总要献上一份贺礼。” 就见，底下的褚北鹤和姜栩栩已经照着礼官走完另一套流程，姜栩栩正式接过属于天元帝后的册宝。而后，在褚北鹤的搀扶下，与他并肩而立。底下一众朝臣出列，朝二人齐齐跪拜，口中山呼帝后千秋。褚北鹤下意识握紧了身旁人的手。两人彼此交握的手上，那对代表天道承认的金光手环在此刻显得越发光芒璀璨。苍辚视线转过，窥见那抹金光，若有所思。却低头，望向已经望眼欲穿的两小只，伸手，指尖蓦地点在了小五光稚嫩的眉心处。指尖处金光渗入。小五光神魂仿佛一荡。小奶娃娃仿佛被散开的金光包裹，而后迅速扩散。所有人只见大殿金顶之上有金光笼罩，下一秒，一声熟悉的凤鸣声冲破天际。紧接着，一道绚丽的凤凰身影自金光中飞出。五光绚烂，尾羽圣洁而明媚，与曾经火凤凰的神魂相比，显出了愈发真实的凤貌。那是五光的本体。也是五光破壳以来第一次显露出自己的真身本体。小小的凤凰感应到神魂的力量，再次忍不住发出一声稚嫩的凤鸣。于是乎，百鸟呼应。五光闪动漂亮的翅膀，在金光中腾空而起，而后冲出金光，化作巨大的凤凰。三树见状，以神魂化身的火凤凰紧随其后。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每一次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震撼。更别说，这一次出现的，分明是真正的凤凰！ “凤凰出世！这一次是真的凤凰……” 如果说那一次火凤凰的出现还会让人怀疑那是单纯的妖法，但真正的凤凰现身，却让整个天元朝再无人敢置喙。 “凤家嫡女，才是真正的凤命之女。” 有人说着，忍不住朝一旁的凤鸣盛恭维，“凤大人，凤家有此女，凤家日后定扶摇直上！” 而此时，被眼前华丽的凤凰吸引了全部目光的凤鸣盛，耳边尽管听得到同僚的恭维，面上却怎么也扯不出一分笑容。凤家这一代能出一位被凤凰选中的皇后，确实应当扶摇直上。如果，这个女儿不是已经和凤家彻底离心的话…… 若说当日收到凤柃柃留下的那截断帛他只是单纯的愤怒，那么此刻，看着高台上的人，他是真真正正感觉到了后悔。这个女儿若不是和他们离心，今日封后大典，他的位置，本该在元相之上。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凤凰出于凤家，却再不会落回凤家。不管底下的凤鸣盛此时是怎样一种心情，高台上的姜栩栩都无从知晓。从她离开凤府那天起，凤柃柃与凤府便已彻底分割。此时她只抬头看向化出凤凰真身的五光，眼底从最初的诧异化作欣喜。以五光如今的神魂力量不足以支撑他以凤凰真身现世，能这么做的，只有苍辚。姜栩栩和褚北鹤视线绕过腾飞的凤凰与如影随形的火凤，看向大殿穹顶处的苍辚。苍辚抱胸而立，与两人隔空对望，好半晌，嘴唇翕动。尽管隔得远，两人耳边依旧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 “开始了。” 这一份大婚礼物，并不只单单让凤凰重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们都不曾忘记，今日这场封后大典，为的是北地的灾民。也是到这时，姜栩栩和褚北鹤才注意到，今日大典，从头到尾，只见苍辚，却不见蒹葭。蒹葭，又去哪了？ …… 此时的蒹葭，正立于北地雪原之上。茫茫白雪几乎将她一头雪发与大地融为一色。京城虽见大雪，但北地雪灾却如同一片冰雪地狱。这里看不到尸体，因为尸体在出现不久后便会被漫天雪花覆盖。厚厚的雪层压塌了房屋与树木，活着的人苟延残喘着围在破旧的房屋内，艰难地靠着火堆维持自身的温度。但他们知道，雪再一直这样落下，到了明天，身边又会有至少半数人悄然失去生命。他们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更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未来。蒹葭闭上眼，将北地各处灾民尽收眼底，好半晌，她倏然睁眼，身后十条狐尾尽数绽开。属于十尾天狐的灵力随之散开，蒹葭的身体腾空而起，指尖在面前的虚空轻轻划过。下一秒，北地上空，便出现一个巨大的仿佛来自苍穹的空间画面。第1084章巨大的画面铺满苍穹，如天庭场景，又似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僵硬麻木的北地百姓最先并未注意到这样的奇景。但总有身处空地的人们发现了这处天空异样。 “天上的那是什么？是神仙吗？” 随着不断有人发出的声声惊呼，困守屋内的人们也似有所感应，纷纷探头看向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何时变小了。苍穹之上的巨大画面变得愈发清晰可见。蒹葭以领域画面展示在所有人面前的，正是京城皇宫此时正举行的封后大典。一开始百姓并不知道画面中出现的这些人是什么人。但随着礼官唱礼，宣文，百姓们慢慢意识到了，天上出现的，是天元国都此时的场景。 “那是陛下……陛下！陛下来救我们了！” 雪灾持续不断，朝廷虽有应对却收效甚微，他们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有人朝着天空跪倒，有人一边叩首一边恳求陛下救救他们。而这些人里，还有人，抓起一把混着泥土的雪球，用力扔向天上，口中怒声斥骂， “什么狗屁陛下？！我们北地冻死了那么多人，他却在京城安安稳稳地举行他的封后大典！！他根本就没有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有一人这么做，就有第二个人跟随。眼下各地都是雪灾，也不会有官兵来治他们的犯上之罪。他们朝着天空扔泥巴，试图发泄心中的愤懑，尽管得到消息比较慢，但他们也知道了祭天时国师所言。 “明明只要一人祭天就可以救我们所有人，他非但不做，却要将这个妖女封为皇后！” 是的，妖女。哪怕是凤凰选定的真命天女，若不能为他们牺牲，那便只能是妖女。若是神女，她就该主动赴死。而不是，置他们北地万万百姓于不顾。有人愤恨地看着天上的画面，有人痛哭出声，但更多的人还是麻木地看着天上。哪怕眼前的场景是这么的不可思议，但他们根本无力去好奇。活着，已经花光了他们所有的力气。而不管北地的百姓如何反应，画面中的封后大典依旧不紧不慢进行着。于是，北地的百姓们看着封后大典结束，看着帝王携帝后接受朝臣的跪拜，看着……那背后金殿飞天而起的凤凰。原本哭嚎怒骂的声音，在看着那百鸟追随的凤凰身影时戛然而止。雪灾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京城传来的消息。有说，凤家嫡女及笄礼上，凤凰现身为她祝贺。还有说，凤家嫡女召唤出了一只凤凰，凤凰将那个假冒凤家嫡女的假千金杀死了。更甚者，还有说，凤柃柃就是凤凰转世，她在她及笄礼上变成了一只凤凰飞天了。传言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在说凤家嫡女凤柃柃得到了凤凰庇佑，是天选的真命之女。如果没有国师的那个传言，或许他们也会衷心期盼看到天元朝有一位新的皇后。可因为有国师传出的上天旨意，他们更希望这个身负凤命的女子，可以为他们去死。然而这些心思，在真的看到凤凰现世时，却莫名的被所有人抛在了脑后。百姓尽管知晓传言，但因为不曾亲眼见过，传言便也成了不真实感。而眼下，他们却见到了。画面中的凤凰过于神圣，伴着那随之腾飞的火凤凰，仿佛一场圣火的洗礼。明明只是看着，他们却仿佛能感应到凤凰火焰的温暖。甚至于，凤凰的火焰似乎将天空飘扬的雪花都一并融化掉了。心里这么想着，便听到耳边有人惊呼， “雪！雪停了！” 仿佛一道信号，将原本沉浸于凤凰现身的场景中脱离开来，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天空原本还飘着的雪花，停下了。就在封后大典结束，凤凰腾飞的那一刻。 “雪真的停了，是碰巧吗？” 这些天来，纷纷扬扬的大雪并非没有停过，但即便停止，也只有短短的一两个时辰。更多的时候，只是从暴雪转为了大雪，大雪又转为了小雪。纷扬不尽的雪花，成了北地人的噩梦。而此刻，不管是不是巧合，雪确实停了。这会是因为这场封后大典吗？所有人都希望这是上天给的奇迹，只要有奇迹，他们愿意真心信奉他们的帝后。直到这一刻，百姓们才终于后知后觉地讨论起天空出现的这一异象。却不知，蒹葭此时就立于虚空之上，将底下各方的声音尽数听入耳中，同时手上掐诀的动作不停。今日这一场，与其说是苍辚和蒹葭联手给他们准备的“惊喜”，倒不如说，这是褚北鹤和姜栩栩最开始的打算。哪怕苍辚不出手，姜栩栩也打算让三树借着封后大典显出凤凰之形。这么做并非是为了显摆，而是为了给濒临崩溃的百姓心底重新种下信仰和希望。只要他们真心相信她是凤凰选定的真命天女，相信她以帝后身份与帝王一同祭天能够打动上苍。那百姓就有坚持活下去的希望。只要能坚持到朝廷的赈灾抵达，那北地就还有救。当现实毫无出路，信仰就是他们唯一的救赎。姜栩栩想要的是他们这短暂的信仰。苍辚和蒹葭正是因为知道他们的打算，所以才配合着送出这一份“礼物”。既然要创造一场信仰，那没有什么比眼见为实，更容易叫百姓心生信仰。既然身为外来的异世之魂都愿意为了北地百姓做这么一场“秀”，那身为天元本土妖神的他们，岂能干看着什么都不做？蒹葭告诉自己， “这不是掺和人间的因果，这就是一份礼物。” 天道就算知道她掺和，肯定也不能怪她。她就要，大干一场。这么想着，蒹葭属于十尾天狐的灵力随之散出。银白色的灵力仿若波纹，自她周身荡开，几息之间，便覆盖整个北地。而随着灵力波纹荡过之处，原本纷扬的雪花仿佛一瞬静止，不多时，消失无踪。若褚北鹤就在这里，他便能感应到，这一刻散出的所谓十尾天狐的力量，其中夹杂着些许天道之力。只因能掌控四时四季，令万物停止的，唯有天道。第1085章雪花停止飘落，而后，多日阴霾的天空，随着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