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堕(H)_第150章_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神堕(H) > 第150章

第150章

不再多拿点？” 屠星竹便看着她呵呵笑了， “你可真是你祖宗的好后人。” 又道， “这些够了，实在不够，下次再唤你过来再取就是。” 他想，大不了就是再给族里干点活的事，简单。却见鹿南星一脸复杂地盯着他，似是无语，又似有话想说。半晌，她还是选择闭嘴，随他去。两人出了族塚，鹿南星看看左右，忽然问他， “你东西带着呢吧？” 屠星竹看看自己随身的背包，点点头。就听她说， “没落什么东西就好，趁着天还亮着，我们直接出村回海市吧。” 屠星竹莫名， “干什么这么着急？我拿完东西不得先去跟叔公说一声，道过谢再走啊？” “不用，现在就走，听我的。” 鹿南星说着，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快步往村口走。走到村口时，就见七堂哥之前载他们进村的车子在那放着，鹿南星走过去，手上掐诀的同时，做了个招手的动作。下一秒，屠星竹就见一个小布娃娃从车底下钻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把车钥匙。鹿南星将车钥匙扔给屠星竹，然后快速坐上副驾驶座，同时示意他， “快开快走。” 屠星竹都傻眼了，这怎么整的……偷偷摸摸的？连傀儡偷钥匙这事都出来了。但这毕竟是鹿南星的地盘，屠星竹来之前就答应一切听她的。于是乖乖上车，发动车子。车子刚刚掉头朝着村外的来时路走，就见后头，七堂哥像是听到动静急匆匆跑了出来。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族里的长辈。一行人见到车里逃跑的两人，纷纷张口大喊着什么。七堂哥尤其激动， “千年尸土只给族中人使用，他拿了尸土，就得入赘族里啊！不准跑！” 车后尘土飞扬，车子开在路上的动静掩盖了七堂哥等人的声音，屠星竹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头大喊的几人，忍不住问鹿南星， “他们在说什么？我们真的不用停下回去解释一下吗？” 鹿南星一脸镇定自若， “不用，他们就是舍不得我。” “哦。” 屠星竹应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车子往前平稳行驶着，不知过了多久，屠星竹忽然问她， “鹿南星，你是不是……” 鹿南星扭头看他，“嗯？” 屠星竹抓着方向盘的手微紧了紧，侧头看一眼她，又快速收回视线，好半晌，抿唇嘟哝， “算了，没事。” 车子和七堂哥他们的距离虽远，加上车子开动的声音掩去了身后的声音，可……屠星竹耳力其实还蛮好的。所以他隐约听到了一些。不过，鹿南星不说，那他还是当做不知道好了。反正说好了的—— 都听她的。第1261章游山县，山路小学。今天是山路小学十周年校庆，校园特意举办了一场亲子游园会。除了表演，校庆摆摊，还有亲子运动会。薛彩旗几天前就跟华岁说好了，让他来参加。作为薛彩旗唯一监护人，华岁除了时不时去孤儿院看她，很少会出现在她的同学或者老师面前。虽然鹿南星一直说他现在从外表看已经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但华岁还是担心。要是薛彩旗的同学知道她的监护人是个不化骨，会不会孤立她？这两年他在网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其中一样就是校园霸凌。华岁担心因为他的缘故影响了薛彩旗的正常社交。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问了鹿南星，他的契约者。鹿南星闻言几乎没有犹豫， “校庆啊，那当然要去！你是不是担心我这边有任务？放心，我给你放假，正好我过几天也要带屠星竹回一趟老家，你就放心去，随便玩！” 华岁还是有些没底，歪歪头， “我要，准备什么？” 鹿南星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校庆，说， “带点吃的喝的，对了，最好再买两身亲子装，这样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她监护人。” 鹿南星说着直接拍板，“亲子装我给你准备，你只管去！包管你一定喜欢！” …… 就这样，华岁拿到了假期，按着薛彩旗说的时间和地点过来了。亲子装另一身已经提前寄给了孤儿院院长，华岁这天穿好衣服，来到小学门口，刚要进去，不料却被一个拿着烤肠的孩子撞到了。华岁自然是不动如山，小孩子却感觉自己撞上了一面铁墙，再一看自己掉了的烤肠，顿时哇一下哭了。华岁最怕小孩子哭，弯腰想让他不要哭，动作却有些笨拙，孩子家长听到动静过来，只低声骂一句， “你撞了人你还好意思哭啊？别哭了，烤肠再买就是了。” 说着又看一眼华岁被酱汁弄脏了的裤子，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啊，这有湿纸巾你擦擦吧。” 华岁才注意到自己裤子上的脏污，接过对面递来的湿纸巾，开始认认真真擦起来。可是酱汁太明显，擦掉还是留下一道明显的印子。第一次参加薛彩旗的校庆活动，华岁想干干净净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学大门，华岁想了想，掏出手机。找出鹿南星之前给他下单的亲子装网店，看了一下发货地。在邻省，距离他这里三百多公里。来得及。 …… 那边，校庆开始，薛彩旗穿着一身小号的红色运动服，胸口处印着华国两个大字，手里拿着一支红旗，正巴巴看着校门口的方向。距离她跟叔叔说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叔叔还没来。不过薛彩旗并不担心，叔叔答应了她来，肯定会来的。这么想着，她蹲下身，无聊看着地上的蚂蚁爬动。忽然，一只小肉脚出现在她眼前，差一点点踩中那只爬行中的蚂蚁。蚂蚁受到惊吓，快速调转方向绕开。薛彩旗有些不开心，抬头，就见来人是班上坐她后面的小胖子。 “薛彩旗，你爸爸是不是没来？你个撒谎精，你根本没有爸爸！” 薛彩旗因为幼年的经历，比起一般孩子更加早熟，此时面对小胖子挑衅，她只是默默站起身，转身要走开。小胖子见她不理自己，却不干了，快步挡在薛彩旗跟前，更加大声地说， “我妈妈说了，你住的是孤儿院！你是孤儿，孤儿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小胖子的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听见他说的话，不少家长看向薛彩旗的目光中都带了些同情和探究。薛彩旗冷冷盯着眼前的胖子， “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我有叔叔。” “那你叔叔呢？活动都开始了你叔叔也没来，你就是撒谎精！” “我叔叔会来！” 薛彩旗大声道，“他说了来就一定会来！” 叔叔从来不会骗她。叔叔肯定会来的。小胖子见她生气了，顿时得意起来，“撒谎精就是撒谎精，他没来你就是撒谎精略略略……” 他说得正欢，就见面前一脸倔强的小女孩忽然看向他身后，原本生气的模样一点点化作光亮。下一秒，小胖子便感觉有一道阴影将他整个覆盖。无形的压迫感自身后传来，小胖子下意识扭头，就见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堵墙。不，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只是因为他身形高大，他扭头看见的只有腿。饶是如此，在看到身后那人居高临下朝他看来的黑沉沉的目光时，小胖子依旧被吓得忘了言语。就在这时，他听到薛彩旗一下子变得有些欢快的声音， “叔叔！” 来人正是华岁，虽然用了几段瞬移，但店家拿货的速度有些慢，华岁回来得还是有些迟了。此时他一身崭新的红色运动装，胸前巨大的华国二字，原本有些烂大街的运动服穿在他身上莫名显出了几分正气。加上薛彩旗那同款的小号运动服，任何人一看便知两人是亲子关系。华岁对上薛彩旗亮晶晶的眼睛，面上显出几分柔和，取下背上的背包，蹲下身来，将包递给她。 “零食，给同学分。” 这是鹿南星教的，帮助小孩子快速建立友谊的方法。这一背包鼓鼓囊囊的，显然他准备了很多。只是说完，他忽然看一眼旁边还在瞪大眼看他的小胖子，想到他刚才对薛彩旗说的话，目光沉了沉，随即跟薛彩旗强调， “不给他吃。” 哪怕对方做了讨厌的事，但华岁也不可能动手欺负一个孩子。既然不能动手，那就不给他吃零食。这也是惩罚的一种。薛彩旗一听这话顿时重重点头，“嗯，就不给他！” 小胖子原本还看着薛彩旗的叔叔不敢说话，听到他这话，脸一下子就垮下来，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我才不稀罕你们的零食！” 说着，一脸委屈又气鼓鼓地扭头就跑。薛彩旗才不管他，自顾看着眼前的叔叔。虽然他迟到了，但只要他来了就觉得很开心。见他要起身，薛彩旗眼尖地注意到什么，忽然朝他招手， “叔叔，你再蹲下来一下。” 华岁不明所以，但照做。就见面前的小女孩踮起脚，忽然将手伸到他脖子后面。华岁一动不动，直到她从他脖子后面抽出了一块吊牌。薛彩旗眨眨眼，说， “叔叔，你吊牌没摘。” 新买的衣服穿之前要先过一遍水，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她的叔叔，常识还是不太够啊。第1262章华岁看着被她拉出来的吊牌，歪了歪脖子，伸手摸过那吊牌。甚至都没有用力，两指轻轻一捏，吊牌上的白色塑料圈轻易断开。华岁若无其事的取下吊牌，这才对薛彩旗认真道， “摘掉了。” 薛彩旗看着他手里的吊牌，愣了一秒，随后笑了。薛彩旗一直都知道。孤儿院孩子的监护人都是院长妈妈，只有她的监护人是叔叔。虽然院里的孩子都说，被领养的孩子不会留在孤儿院，但薛彩旗从来不觉得叔叔作为她的监护人却没有将她领养走有什么不对。毕竟她的叔叔，是干大事的。他是英雄。英雄忙点，常识少点，也很正常。 “叔叔，游园会开始了，我带你去。” 她说着一把拉住华岁的手，牵着他就要往里走。在孤儿院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有院长妈妈和其他小伙伴陪她，还有叔叔时不时来看她，她的性子已经比以前开朗了许多。至少在亲近的人面前，她跟正常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华岁微微躬身任她拉着，为了配合她的步伐特意小步小步地迈，直到两人来到游园会的场地，经过特意布置的拱门时，华岁突然拉住她。薛彩旗扭头，就见他从那大背包里掏出一支自拍杆。华岁表情认真道， “南星说，要拍照留念。” 尤其他们今天穿的还是亲子装。薛彩旗眼睛一亮，立即道，“我来拍！我来！” 在薛彩旗的指挥下，华岁蹲下身子，眼睛直直看向镜头，一只手按照薛彩旗说的抬起，在头顶弯出半个爱心，镜头里，他的半个爱心和薛彩旗错位的另外半个爱心合成一个。两人在游园会门口拍了好几张，薛彩旗又问他， “叔叔，你会发朋友圈吗？” 华岁的微信只用来联络，从来没发过朋友圈，薛彩旗就教他。带着一点小心思和小期待，将两人的合照发在了朋友圈里。她其实有点想直接配文女儿，但又怕被拒绝，于是揣着自己小心思，打字配文—— “叔叔，所有人可见可以吗？” 薛彩旗拿着手机问。华岁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区别，但既然发了，那自然是所有人可见，于是点头。薛彩旗顿时高兴地点下发表。确认发表成功，这才将手机还给华岁。华岁看一眼朋友圈，正要收起，又被薛彩旗拉住，“叔叔，你看看有点赞没？” 华岁的朋友圈很少人，正常不可能有秒赞的。但薛彩旗还是有些期待她和叔叔的合照会被看见。而点赞似乎就代表着认可她和叔叔的“亲子”关系。华岁不解，但还是乖乖将手机打开给她看，意外的是，上面已经有了一个红字提醒。两颗脑袋就那样挨在一起，点开那个红点，然后看到了一个点赞和一条评论。皆来自鹿南星。薛彩旗看着那上面的点赞头像，有些欢喜。华岁却是看着鹿南星的问题，认真给薛彩旗解答，“亲子装，南星挑的。” 好看。她好看，他也好看。薛彩旗就笑，“我也觉得超级好看！” 接下来，薛彩旗开始带着华岁游玩。她带着他在每个小摊子上逛过，看到每一个她班里的同学就给他们发华岁准备的零食，同时大声跟他们介绍， “这是我叔叔！” 华岁生得高大又一身正气，看着就十分靠谱，小孩子见到这样的大人第一反应就是心生敬畏，纷纷乖巧地问候叔叔好。薛彩旗带着华岁在自己班的摊子上遛了一圈，又和他报名参加了一项亲子活动。华岁很喜欢这样热闹喜庆的地方，尤其是薛彩旗和其他孩子脸上一样的笑容。置身于其中，嘴角也不自觉轻轻弯起。这个时代，真好。这边一大一小正热闹积极地玩耍着，忽然，操场上传来一阵惊呼声。顺着众人惊呼声看去，却见教学楼的方向，有一个孩子正挂在四楼的空调机上。原本校庆活动，大家都集中在礼堂和操场这边，校领导也不知道怎么有孩子跑到教学楼上，身边还没有大人。很快的，就听操场上有一对夫妻哭喊， “啊！那是我家孩子！” 薛彩旗认出那是小胖子的父母，再定睛一看，空调机上挂着的可不就是先前骂她撒谎精的小胖子嘛。 “叔叔……” 薛彩旗刚要开口让叔叔帮忙救人，就听周围又是一阵尖叫。却是原本挂着吊在半空的小胖子忽然直直往下坠落。小胖子的父母和校领导正要往那边跑，就见到孩子直直坠落，孩子的母亲当下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薛彩旗更是瞳孔一缩，虽然她不喜欢这个老爱欺负她的小胖子，但她并不希望对方就这样死掉。那就是那千钧一发的功夫，身旁的叔叔忽然一个瞬移消失在了原地。教学楼前，华岁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小胖子的正下方，在孩子即将重重摔在那水泥地前，双手稳稳地将他托住。小胖子被以公主抱的姿势落在华岁怀里。他明显被吓傻了，一双眼睛圆瞪，先是看看地面，又看看抱着自己的华岁，都忘了要哭。很快，校方和家长也跑了过来，看到被华岁稳稳抱着的小孩，身上没有半点摔伤的痕迹，显然是眼前人及时将人接住了。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放心后，又忍不住关心华岁的情况。毕竟正常情况下，徒手接住四楼高度的一个孩子，双臂肯定会受到不小的冲击力。让所有人诧异的是，不仅被接住的孩子没受到半点伤害，连接住他的华岁也没有受到半点损伤。不得不说足够幸运。孩子母亲晕倒又醒来，看到孩子安然无恙后又是庆幸又是感激。只有随后跑来的薛彩旗知道，这不是什么幸运。这是她叔叔的实力。看着被众人围住感激的叔叔，小小的女孩眼底满是骄傲的光。小胖子见着，在被送医院检查前，悄悄挪到她身边，先是小声跟她道歉， “薛彩旗，对不起。” 而后，他小声说， “你叔叔，原来是超人啊。” 在掉下去的瞬间，他看到了。原本空无一人的地面，薛彩旗的叔叔就像是凭空出现，就那样伸手就把他轻松接住了。那么厉害的人，一定是超人。不，比超人还要厉害！薛彩旗听着他压着声音但难掩激动的语气，只伸手，将食指竖在唇上，朝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别说出去，这是叔叔的秘密。” 小胖子立即瞪大眼睛，随后一脸认真地重重点头。 “嗯！” 英雄的超能力，不能泄露出去。他都懂。第1263章《灵感》嘉宾回归那一期特别策划结束后。顾京墨跟周察察一样很快回到原来的工作中，但那期节目还有后续。在他负责的互动连线环节里，那个求助他，想找回自己已故父亲金子的男大学生特意发了一个视频后续。 “大家好，我是《灵感》回归期直播里求助想找我爸的那个幸运嘉宾。” 男生在视频里先是自我介绍，随后感谢了一下节目组和顾京墨， “感谢顾京墨老师帮忙联系的那位玄师小姐姐，那天按照她说的时间，我和我妈真的见到了我爸…… 家里的存款已经找到了，交完剩下两年的学费，我妈总算能轻松一些，更重要的是，能再见到他……” 男生声音哽咽了一下，随后朝着镜头郑重鞠躬感谢， “谢谢楼大师，我和我妈没有遗憾了。” 视频因着绑定《灵感》回归的热度很快冲上了热搜。顾京墨在看到热搜后，也后知后觉地惦记起了某人。那天临时托她帮忙，自己都还没把她想要的报酬送上。想了想，顾京墨掏出手机，点开楼滢滢的聊天页面开始打字，想了想，又把吃饭的话删掉。又想了想，还是加上。反复两遍，耳边冷不丁的就听到那人熟悉的声音。 “吃饭我可以啊。” 饶是顾京墨觉得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耳边冷不丁听到这声还是瞬间汗毛倒竖。因为眼下他正在自己带的独立休息室里休息，房间里根本不可能有人！蓦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顾京墨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休息室的楼滢滢，好看的脸上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楼滢滢！” 许是跟姜栩栩他们接触多了，又曾被阴山鬼王下过标记，顾京墨尽管不是玄门中人，但偶尔也能看到一些“鬼”。而其中，看得最清晰的，当属离魂后的楼滢滢。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算是鬼差也不能总是这么不请自入，他隐私呢？也不知道灵事或者地府有没有投诉通道？ “就刚刚。”楼滢滢一脸无辜，又忙举手表示， “我是看你发消息的对象是我我才看的！我平时可没有窥屏别人聊天的爱好！” 她可不想被顾京墨误会成老是利用离魂状态偷窥的变态。 “你没有吗？”顾京墨面无表情呵呵。他倒是相信她不窥屏，但她偷拍！ “我没有！我不是！你要相信我的魂品！” 楼滢滢就差举手发誓了，可顾京墨还是不相信， “你不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总不能是特意离魂来找他要报酬的？比起这个，他宁愿相信她老毛病犯了。 “我、我这次来是工作!” 楼滢滢像是怕他不信，忙不迭掏出天下太平的棒球帽戴上，当下整个魂从头到脚发生了变化，不仅装束变了，手上还多了一根哭丧棒。顾京墨看着她这副装扮不止没松口气，反而一脸凝重， “你来勾……谁的？” 不怪他紧张，主要是他所在的是演唱会的场馆休息室。今天是演唱会现场提前排练，而目前整个场馆的工作人员可以说都是为着他的演唱会在忙碌。楼滢滢既然是来工作的，那不就表示，今天这个场馆里，有人命数将尽。而这种场合会出现死人，要么是场馆发生意外致人死亡，要么是突发急病……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顾京墨想看到的结果。 “是谁？我能不能……” 顾京墨下意识追问，却见楼滢滢表情平淡，径直打断他的话， “不能。” 她说， “每个人皆有命数，不是谁都能够承担改变他人命数的因果。” 这是顾京墨少有的见她严肃到有些漠然的样子。也是直到这时，他才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真正的生无常。是啊，如果不能正视死亡，她也不可能胜任这样一份“工作”。 “我还是想知道对方是谁？” 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给他工作的工作人员可能出事，他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饶是他开口，楼滢滢还是坚持，“抱歉，地府保密原则，我不能告诉你。” 要是没戴上帽子之前她或许还能透露一两句，但现在的她，职责在身。看到顾京墨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楼滢滢只微微低头，没有说话。身为生无常，她看过太多这样的眼神。世人不愿见到鬼差，因为它们的出现往往代表着死亡。没有人期待见到他们，一如很多人觉得她的工作“晦气”。这么多年下来，楼滢滢其实早就习惯。只是，看到顾京墨也对她失望，楼滢滢的心脏还是免不了有点小小的抽痛。没有再留下惹人嫌，楼滢滢少了平素话痨的劲，一转身，魂体便快速穿透墙体消失在休息间内。顾京墨见状，下意识朝她伸出手，但楼滢滢却走得很是干脆。他一咬牙，快步冲到门口，拉开门，便朝着楼滢滢刚才消失的方向跑去。经纪人花哥刚刚拿了舞台修改照片过来找他，迎面就见顾京墨匆匆跑来， “京墨怎么了？” 顾京墨却顾不得跟他多说，快步穿过走廊朝着舞台方向跑去，花哥见状也只能扭头匆匆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台，前者还神色略带慌张，叫现场不少工作人员都有些莫名，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都先停手！” 顾京墨不管不顾的拿过现场麦克风说了一声，现场工作人员纷纷停手茫然看向他。顾京墨快速巡视一圈，终于在舞台角落看到了楼滢滢的影子。他当即快步朝着那边跑了过去，也就是这时，角落处忽然发出一声惊呼。顾京墨就见前方，一个灯架忽然倾倒，而倾倒的方向下，正站着一个工作人员。顾京墨一惊，不管不顾冲过去，“快躲开！” 那工作人员明显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人一把拽住。砰的一声巨响。灯架倒地，在地面荡起一层灰，而倒地的两人，看着脚边差一点砸中的灯架，皆是一脸的心有余悸。 “这、这也太吓人了！” “要不是京墨老师刚刚喊了一嘴我都忘了回神。” 两人爬起身后，立即朝着跑来的顾京墨各种道谢。顾京墨看着完好的两人，想到刚刚的一幕也是后怕，但随之而来的是庆幸。一种及时救下了可能丧命之人的庆幸。刚要松一口气，抬眼时，却冷不丁地对上不远处楼滢滢的视线。她看着他，目带无奈，隐隐的似乎还叹了口气，张口，只朝他无声地吐出三个字， “不是他。” 顾京墨瞳孔一颤，因为他看见了，楼滢滢身边站着的那个工作人员，此时捂着胸口，一脸痛苦模样。不过几秒，便砰的一声，原地倒下了。第1264章阳寿命定，无常引路。 “张添寿，你的时辰到了。” 楼滢滢话落，就见一道魂体从那倒地的工作人员身体里钻出。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因为这又一道意外惊叫出声。很快有人朝着工作人员倒下的地方聚集。叫救护车和惊呼的动静此起彼伏，所有人不见，楼滢滢和那工作人员的魂魄就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初死的新魂一般无法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被叫做张添寿的男人不可置信， “我、我死了？不可能，我上个月公司体检才下来，我身体明明很好！” 他嘴里喊着不信，还要试图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顾京墨远远看着，他整个人僵站在原地，脚下如有千斤重量，叫他无法靠近。楼滢滢没有再看顾京墨，也没有阻止男人的举动。她见过了太多突然死去后不甘的鬼，一般这种情况下，鬼差可以直接把魂捆了就走，但楼滢滢习惯给对方一个挣扎的机会。她称之为这是一个让新魂接受的过程，也避免它们将不甘和怨恨带入轮回。她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的情况。只要对方发现他再也回不去身体，就会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实。然而眼前，张添寿刚刚躺回自己的身体里，却并没有如其他新魂一样被干脆弹出，反倒有一瞬的被身体拉回，却又因为某种力量再次弹出。那一瞬时间很短，短到足以叫人忽视。可楼滢滢却还是在那一瞬里头察觉到了异常。 “你过来。” 她朝着张添寿的魂魄开口，后者却以为她是打算勾自己的魂下地府，当下抱着自己的身体一阵哭嚎， “我不！我不过去！我不要跟你走呜呜呜……” 楼滢滢不耐烦，喝他， “赶紧给我过来！” 说话间，手里的哭丧棒化作纸绳捆住张添寿的魂魄便将他拖到自己跟前。顾京墨见状，却是再也站不住了，几个快步跑过去，试图张口求情。 “你闭嘴。” 楼滢滢直接朝他低喝一声，表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而后，她将哭丧棒手柄处翻转，蓦的戳向张添寿眉心。张添寿眉心处顿时像是被戳出一个红色的法印，惊得他又是一阵乱叫。顾京墨再次僵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却见楼滢滢，看着张添寿眉心处缓缓消散的红印，忽然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容怎么说呢？衬着她这一身装扮，莫名有些渗人。 “呵呵……还真是好久没遇见了，敢在姑奶奶的KPI上作假……” 楼滢滢笑呵呵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冷意。顾京墨不明所以，但听到她后面的作假，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 “是，搞错了吗？” 彼时，周围工作人员还在混乱中，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顾京墨这边的异常。楼滢滢见他一脸关切，终于开口， “没有搞错，而是有人故意叫他做了替死鬼。” 地府那边给的信息材料没错，但眼前人的魂魄明显是被做了手脚。自从鬼雾被安全局和妖管局联合捣毁，鬼雾里的一些邪师四散，都低调地不敢随便冒头。如今是看着安全局对这块查得没那么严格了，所以又出来搞事了。顾京墨和那个叫张添寿的男人听到楼滢滢这话皆是一愣，顾京墨更是惊喜， “你的意思是，他其实不该死！是有人让他做了替死鬼？” 张添寿同样惊喜，他不用死了？楼滢滢却没有那么乐观。虽然知道是有人故意用邪术将他做了替死鬼，但因为对方篡改的生平资料和魂魄信息都是全面的。属于程序上没问题。一些鬼差为了省事，哪怕察觉不对也懒得跟人间的邪师对上。但楼滢滢作为生无常，她本身还是一个玄师，既然发现了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想到这里，楼滢滢立即解开捆住张添寿魂魄的纸绳，转而将一道灵符贴在他眉心，随即双手快速掐诀。 “我现在试着送你回去，你心里念着回去，就算被身体抗拒也要坚持。” “好！” 张添寿见顾京墨明显认识这位无常，心里莫名也相信对方，知道自己还可能回去，自然毫不犹豫。就见楼滢滢口中快速诵念咒诀，随着一声轻喝，灵符亮起灵光，瞬间有一股力量将张添寿的魂魄打回他的身体里。魂魄被送回的同时，那张贴在他魂体上的灵符仿佛一并贴在了身体上。周围工作人员只见他身体弹了一下，以为他这是要醒，却不知这只是魂魄被强行送回与身体融合的身体反应。顾京墨看着楼滢滢掐诀的手指颤抖着，整个人似乎在与什么抗衡着。而那张添寿的魂魄，在被送回身体后也并没有完全融合，每次似乎要融合的时候，总有一股力量想将他推出来，可下一秒，那即将被推出的魂魄又被眉心处那张灵符重新压了回去。如此三次，张添寿的魂魄还在死死挣扎着。饶是顾京墨此时也意识到这背后的人有些难搞。正想着是不是找个外援，结果手机刚刚掏出，就见张添寿眉心处的灵符忽然唰一下自燃。张添寿死死融合的魂体被狠狠弹出，与此同时，楼滢滢的魂体更是被一股力量猛地撞飞。 “楼滢滢！” “我没事！” 楼滢滢的魂魄被撞飞到了二层的高度又快速飘了回来，看着地上惨兮兮的张添寿的魂魄，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手上快速一撸，手里的哭丧棒瞬间变大一倍。她就举着那哭丧棒，一脸气哼哼， “斗法是吧？惹到我你算惹到阎王了！” 说着，朝张添寿留下一句， “守着你的身体打死别离开！谁来也别跟它走！” 说着，她魂体快速朝着某处穿梭而去，转眼间就消失在舞台中。顾京墨隐约猜到她这是要做什么，看看地上的张添寿，再看看她消失的方向，只一秒就干脆转身，追着她消失的方向而去。与此同时，楼滢滢一边顺着对方的术法气息追去，一边点开灵事鬼差版，直接摇人， “老大！有人欺负我！！” 第1265章玄门里头，大家对生无常向来比较给面子。这倒不是因为生无常个人的权利或者自身术法有多特别，主要是因为，人家地府有人。虽然是合同工，但那也是地府的合同工。打鬼差，那就是打地府的脸。楼滢滢15岁成为生无常，满打满算也才当了五年无常。按理哪怕摇人，地府正式鬼差也不会理睬她，但架不住……楼滢滢会做人啊。不仅擅长寻摸分享八卦还懂得投其所好，她在地府同僚里头算是比较吃得开的。眼下被她称之为老大的，就是最初与她签订生无常契约，带她“入行”的无常前辈。要知道无常和无常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如楼滢滢的老大，就是统管京市与北市两片的无常老大。除了特殊的或者难缠的魂魄，她一般不需要亲自拘魂。这会儿接到楼滢滢的消息，顿时美眸一眯。欺负她的人，问过她了么？没有问缘由，对面只轻飘飘说了两字， “位置。” 楼滢滢仔细感应了对方的气息所在，随即没有犹豫地报出了演唱会所在的场馆位置。位于二楼的一处天台。楼滢滢也没想到对方会离得这么近。不过想想也是。正因为对方离得这么近，她一开始哪怕面对张添寿的魂魄也没察觉到半分异常。因为该死的和替死的，气息太相近了。无常魂体穿透墙壁倏然出现在天台的某处。便见这里不知何时被设下了一个祭坛，祭坛上摆着的是代表替死的张添寿的稻草人，而祭坛前方还有一个法阵，法阵中则是她本该锁魂的对象—— 真正的“张添寿。” 见到她突然出现，张添寿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自己前方的法师， “大、大师……” 虽然妆造和电视剧里明显不同，但那手上的哭丧棒和写着天下太平的黑帽却无比清晰。这也是每个将死之人见到无常的正常反应。而他面前的大师，见到楼滢滢时面上却不见半分慌色，反而朝她微微一挑眉， “生无常？” 语气里不无轻松。显然对方并不把她这类合同工放在眼里，尽管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嘴上还是故作客气朝她询问， “这位小友，我受托为这位老板保命，能否请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替死术中他刻意篡改了对方的生魂信息。死亡程序合理，只要不遇上个较真的，他的术法已经成功。楼滢滢听见他的话却笑了， “我妈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就属眼睛最好看，又大又圆还匀称……所以我啊，最不喜欢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一字落下，她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机会，手中哭丧棒用力一甩。哭丧棒当即化作纸鞭，狠狠朝着对面的邪师甩去。邪师皱眉不悦，手上却快速掐诀。祭坛上的桃木剑瞬间朝着纸鞭飞去，将它死死缠住。却不知，哭丧棒作为无常之物，可以随楼滢滢心意而动。只见被木剑缠住的纸鞭陡然变长，啪嗒一下，祭坛上的物件被纸鞭干脆甩成两截。唯有那代表另一个张添寿的稻草人，在被纸鞭甩中前被邪师以四面灵符围住。纸鞭缠住灵符四方，却怎么也碰触不到里面的稻草人。一人一无常就这样彼此较劲。楼滢滢眼见一时半会儿不能摧毁那稻草人，忽的一张黑符飞出，同时单手掐诀，口中快速诵念， “昏沉九地，日月无明……黑符大使，黑甲将军。闻吾正令……急急如律令！” 黑符随着她的诵念散出黑光，而后倏然化作一个足有她两倍高的黑甲将军。只见黑甲将军抬手，便朝着邪师的方向狠狠拍去。邪师眼睛倏然瞪大，身为无常，居然还用玄门阴符！分明是不讲武德！楼滢滢对上他的目光，只是冲他一抬下巴冷哼出声。你一个邪师，还要我跟你讲武德？一巴掌将邪师拍飞，楼滢滢趁机以无常纸鞭破开对方的防护。将稻草人搅断的同时就要破开另外那“张添寿”的结界，却不想，在她的纸鞭刚刚触碰到法阵的瞬间，她整个魂竟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再次弹飞。与此同时，那本该破除法阵的无常纸鞭却像是被法阵引导着换了目标，竟是直直朝着她而来！楼滢滢心中惊愕，却知道已经来不及躲开。抬手，正想硬扛下自己的一鞭，却见天台处，一道身影蓦的冲上前来，竟是张开双臂，以保护的姿态将她的魂体直直护在身前。竟是顾京墨？！楼滢滢瞳孔巨颤，下意识想要将人推开，却发现自己眼下是魂体状态，只能惊声喝他， “闪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纸鞭直直朝着顾京墨心脏后方而去，眼见着就要穿透他的身体，穿过他的心脏…… 却不料，纸鞭在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顾京墨周身陡然被一股浓重的阴气裹挟。纸鞭被阴气裹挟着无法更进一寸，下一秒，一只大手将它狠狠攥住。不管是顾京墨还是楼滢滢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一愣。楼滢滢感应到那熟悉的阴气，此时看着顾京墨身后，双眸一点点睁大。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动作， “等等！……” 鬼王大人。只是那话到底还是太迟了。只见来人攥着她纸鞭的手蓦的一用力，代表无常力量的纸鞭瞬间在对方手中化作灰烬。楼滢滢一瞬间有种心脏被捏碎的感觉。那是肉痛的滋味。她的哭丧棒啊！！！顾京墨同样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也认出了来人。阴山鬼王。曾经对他种下标识，想要强行“迎娶”他的那老鬼！阴山老鬼兀自捏碎那企图伤害顾京墨的纸鞭，再对上两人诡异的目光，这才不紧不慢问， “等什么？” 他的视线转向顾京墨，只一眼又有些辣眼似的快速移开。看向楼滢滢， “你是那个生无常？” 说着微微皱眉，面容冷肃，质问， “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吗？为什么要杀他？” 他留在顾京墨身上的阴山印记，只有在他遭遇危险的时候才会被触发。见他明显误会，楼滢滢脸色一变，忙要开口解释， “这是误……” 会字还未出口，周围的阴气再次一变。只见楼滢滢身后鬼门大开，十数鬼差随为首一人走出。对上阴山鬼王的瞬间，后者冷冷挑眉， “阴山鬼王？就是你欺负我的人？” 第1266章连楼滢滢也不知道，当初阴山鬼王会在顾京墨身上留下一枚护他的鬼王印记。或许是出于亏欠，或许是出于其他原因。但也好巧不巧地，造就了眼前的误会局面。蘅芜，也就是楼滢滢的老大，本想带着一众小弟过来给她撑撑场面。谁承想这小妹碰上的竟是鬼王。阴山鬼王，虽然等阶上比她高，但她直属地府，人界六品京官尚且高于地方五品官，更何况是她。所以真要动手的话……也能打。于是双方这一见面便是剑拔弩张。作为老大的她不退，此次跟随她来的十数名鬼差更是纷纷手持铁链或哭丧棒，一副随时作势开打的样子。顾京墨置身于这森浓的鬼气之中，要不是身上带着姜栩栩给的护身符，这会儿只怕魂魄都要不稳了。饶是如此，他这会儿也并不好受。楼滢滢见状，立即掐诀将他魂魄固稳，再看那边差点要打起来的双方，忙不迭出声制止， “老大，错了，不是阴山鬼王。” 她指着远处被她的黑甲将军拍得这会儿才勉强爬起身的邪师， “是那个！不仅篡改地府勾魂信息找人替死，还用邪术算计我害我差点被自己的法器伤到！” 她一副老大你要给我做主的样子。却被后者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被一个邪师算计，还差点被自己的法器伤着，就这你还好意思跟我告状。” 话里话外，分明是嫌弃这个邪师不够上档次。旁边有几个交好的鬼差闻言也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虽是嘲笑，但却没有半分不屑。那边被点名的邪师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场面。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打了一个生无常，这一下子竟是来了这么多鬼差，还有阴山鬼王！这叫他怎么打？八百万也打不了！正考虑要不要主动求饶，那边躲在法阵中的“张添寿”早已被眼前的一众鬼差吓傻了，反应过来忙朝着邪师求救， “大、大师！……你快想想办法，别让他们把我带走啊！” 他这一开口，瞬间引起了原本对峙的两边人的注意。邪师心下暗恼，刚要开口呵斥对方闭嘴，就见那边，一众鬼差连同阴山鬼王皆刷刷扭头看他。蘅芜更是冷哼， “区区邪师，也敢在无常面前装相。” 阴山鬼王也从刚才楼滢滢话里听出了是因为这邪师才险些伤了顾京墨，当即周身阴气一散。蘅芜的鬼气连同鬼王的阴气同时朝着邪师而去，后者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瞬间被两股力量死死锁住，周身力量快速消散，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肉眼可见地转为灰白。两个大佬一起出手，剩下的鬼差们插不上手，但来都来了，总不好什么都不做。于是众鬼纷纷将视线转向了法阵中的“张添寿”。 “这是今日原本要勾的新魂是吧？” “来都来了，那就顺带帮着把魂勾了吧。” “也好，实习的连哭丧棒都毁了。” 十几个鬼差你一言我一语，先是毁去那道法阵，不知是谁随手一抓，张添寿的魂魄就被从他身体里抓了出来。扭头又问楼滢滢， “这魂给你核销还是我们直接给你带下去？” 楼滢滢一听事关她KPI，也顾不得装可怜，刷一下爬起来就飘过去， “给我给我，多谢几位前辈啊，这个同事爱我可太感动了，回去就给你们烧几个大元宝。” 楼滢滢笑呵呵说着，一边从一鬼差手里接过张添寿的魂。哭丧棒虽然被毁，她只能拿出备用的纸绳，手动将他捆好，又拿出手机给他录入鬼气进行核销，这才笑眯眯地又谢过面前的鬼差大哥们。蘅芜看着她谢来谢去就是不谢自己，突然清咳一声。楼滢滢见状，立即奔回老大身边，转而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老大，我法器没了，给重发么？” 蘅芜瞥她一眼，声音毫不留情， “你想得美。” 无常哭丧棒是说补就给补的么？楼滢滢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当即转向一旁的阴山鬼王， “鬼王，你得赔我法器。” 阴山鬼王老脸一横，一身压迫感朝她逼去，“我赔？” 楼滢滢仗着老大还在跟前，不顾对方气势逼人，挺了挺胸， “你捏碎的哭丧棒，你不赔谁赔？” 阴山鬼王还要不屑一顾，就听那边，顾京墨忽然开口， “你有办法的话，就帮帮她吧，我可以出钱。” 因为前头被逼嫁人的经历，如果可以，顾京墨巴不得跟这位鬼王大人再无牵扯。但，阴山鬼王会捏碎楼滢滢的法器说到底是因为他。他没法帮她弄来新的哭丧棒，只能是请他帮忙了。至于钱，他知道对堂堂鬼王来说人间的钱并没有什么用，可他有的也只有钱了。阴山鬼王见他开口，当即诡异地沉默一秒，半晌，还是给面子地应了一声， “不用你，我赔就是。” 听他说赔，楼滢滢顿时高兴。一旁的蘅芜和一众鬼差这才注意到顾京墨的存在，忍不住好奇， “这人是谁？” 楼滢滢刚要开口解释，就听鬼王已经先一步开口，撇撇嘴，道， “还能是谁？她未婚夫呗。” 当初为了从鬼王那里护住顾京墨不被抢走，她张口就说顾京墨是自己未婚夫，还拿出自己偷拍的私密照片作为佐证。而这个谎言，至今都没跟阴山鬼王澄清。甚至她自己都忘了。此时听鬼王这一说，蘅芜和一众鬼差皆是一脸了然， “原来如此，竟是未婚夫啊。” 蘅芜更是看看楼滢滢，再看看顾京墨，随即点头，表示认可， “还不错，挺般配的。” 说罢，也没有多留，一如来时的突然，走得也十分干脆。阴山鬼王见状，深深看一眼顾京墨，也跟着快速消失。顾京墨看着重新变得空空如也的天台，刚刚松了口气，却听旁边，楼滢滢忽然一声惊呼， “啊！” 顾京墨扭头看去，就见楼滢滢死死瞪着自己腕上出现的阴气手环。再仔细一看，他的手腕处不知何时竟也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阴气手环。 “这是？” “阴缘契！” 楼滢滢咬牙说着，对上顾京墨不解的目光，竟有种莫名的心虚， “就是那个……老大他们一致认定我们是未婚夫妻关系，所以我们…… 现在算、算是地府阴官认证了的婚约关系……” 顾京墨：？？？第1267章正常来说，得到地府认定的婚约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常见的冥婚，通过婚书这类文书通告地府，自动绑定生前或死后婚约。而另一种情况并不常见，就是如楼滢滢和顾京墨这样，通过一众阴官认可下自动生成的阴缘契。阴缘契某一程度上，有些类似姜栩栩和褚北鹤之间的婚契。所不同的是，前者是通过天道认定轻易不可更改，而后者则是通过阴官亲口认证。但不管怎么说，眼下阴缘契已生成，不管在人间如何，至少地府里，两人的婚姻关系已被认定。哪怕顾京墨将来遇鬼，凭着这一道阴缘契，也不会有鬼再敢主动招惹他。不管顾京墨还是楼滢滢显然都没想到，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勾魂，怎么就莫名其妙被绑定了个阴缘契？ “怪我。之前要是不胡诌你是我未婚夫欺骗阴山鬼王，他就不会在我老大跟前胡说，也就没有今天这事了。” 楼滢滢虽然听说过阴缘契这个东西，但也没想到它的生成竟然是这么的随意。谁能想到她两年前射出去的箭，会在两年后还化作回旋镖重新射中她和顾京墨两人。顾京墨听她主动承担责任，却是摇头， “你当初也是为了帮我，我没有否认，所以我们两个都有责任。” 说完，见她还要开口，只道， “这个事可以随后再说，你手里这个，是不是得先处理一下？” 顾京墨指了指她手里拎着的“张添寿”的魂魄。除了他，另外被鬼王和蘅芜同时拍飞散了一身功力加上术法反噬后只剩下一口气的邪师也需要处理。楼滢滢被他这一提醒，想起原本被当做替死鬼的张添寿还在下面守着自己的身体呢。当下只得先忙正事。直接给京市安全局那边通知一声过来处理那跟死了没两样的邪师，自己则是拎着张添寿的魂魄回到场馆里头，找到被替死的工作人员。这回很顺利地将人重新塞回去。正常人生魂回归后不会记得自己生魂抽离后的记忆，因此那工作人员只当自己是突然休克陷入昏迷，自然也不会记得顾京墨和地府无常有往来这事。处理完这些，楼滢滢准备回地府交任务，看着顾京墨，想到他先前试图阻止她勾魂的事，想了想，决定安慰一下他， “阴缘契的事我回去会想办法处理的，实在解除不了，咱两还能离，肯定不会对你有影响的，你放心吧！” 她说得很是轻松，唯有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嘲一闪而过。毕竟，正常人谁愿意跟她一个生无常绑定婚契呢。顾京墨人虽然不错，但经过今天大概也不会对无常这种职业有什么好感。在这种事情上，楼滢滢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她掩饰得很好，但奈何对面是为了演戏日常揣摩旁人微表情的顾影帝，他几乎是一下子发现她掩在眼底一闪而过的自嘲。当即开口， “我不担心。” 他说， “我知道你会想办法，就算一时半会儿解除不了也不会对我有影响，和人绑定契约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体验，其实挺新奇的。” 他试图说点什么减缓她对于这事的压力，却见楼滢滢直勾勾看着他，好半晌，欲言又止， “其实你也不算第一次……” 楼滢滢小声提醒， “阴山鬼王那次虽然是他单方面标记，但那个某种程度来说也算一种契约。” 顾京墨：…… 谢谢你提醒，下次别提醒了。打发走了楼滢滢，顾京墨重新投入演唱会的准备中。他本以为她会很快来找他，不想直到演唱会筹备完都不见她踪影，反倒是家里人旁敲侧击地给他催婚。 “京市崔家的崔悦你还记得不？她说是你粉丝呢，你回头要不给人送张VIP票，主动邀请人去看你的演唱会？” 话是这么说，崔家的千金哪里会差他一张演唱会的票，不过是想借机让两人接触，拉拉媒罢了。顾京墨自然听得出来，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跳出了至少十种委婉回绝的说辞。但视线落在自己手腕处那隐隐绰绰的阴气手环，不知怎的，脑子未经思考，话便先一步出了口， “恐怕不方便，我现在跟别人有了婚约，不适合跟其他女生有过多接触。” 说完，也不管他这话给对面落下怎样一颗大雷，只借口演唱会忙便挂了电话。挂断电话后，他本以为他会懊恼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冲动不讲后果，然而真的说完，他却感觉有种莫名的轻松感。甚至还没忍住笑了一下。正笑着，忽然察觉身后有些不对劲，扭头，就见经纪人花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后头，此时嘴巴大张着，一副震惊到已经失语的表情。好半晌，他才找回语言系统，崩溃问他， “你和人订婚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顾京墨这会儿才隐隐察觉自己刚刚好像嘴瓢了，想要解释，又觉得这个事情太过复杂，便干脆道， “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不过你放心，这个事肯定不会影响我的事业。” 顿了顿，又道， “这事你知道就好，先别说出去。” 花哥差点就哭了，他又不傻，这种事还主动曝出去。比起这个，他现在更想知道，那个勾走他家影帝的小妖精是谁啊？！又是什么时候勾的？！顾京墨做事向来稳重且有分寸感，可这次却带着一股莫名的任性。这头放完雷那头又丢一颗雷，把所有人心态搞得一塌糊涂后，自己反倒自在地等着后天的演唱会。楼滢滢就是在演唱会的前一天突然出现找上的他。不再是离魂的状态，而是很日常的邻家女生的样子，手机联络，然后穿过重重门禁终于出现在他面前。顾京墨看着眼前的楼滢滢，开口问的却不是她这些天去了哪，而是—— “你怎么不直接离魂进来？” 她以前不都是突然自己就冒出来了么？楼滢滢摸摸头，难得有些腼腆， “那不是怕又吓着你么，也不礼貌……” 她说着，不等顾京墨说话，又快速放下背包，自顾自往包里掏东西， “我这些天在地府磨着我老大问了好久，这个阴缘契确实不太好解除，现在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我们直接写一份离婚书烧予地府，地府接收了离婚请求，那阴缘契也就自动解除了~ 就是这方法会委屈你一些，将来地府里头会算你二婚，不过你放心！你在人间还是头婚，对你以后结婚不会有任何影响。” 她还是一如既往叭叭一通，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趁你还没开始演唱会，我先跟你把这个离婚书先写了，这样也不耽误你后面的事……” 说着已经摊开一份黑色卷轴作势要动笔，却不想手腕忽然被顾京墨一把拉住。微凉的大掌只轻轻一握又快速松开，顾京墨看着她，鬼使神差地，含糊道， “要不……先不解除了吧。” 第1268章 “啊？” 楼滢滢抬眼看他，茫然又疑惑。就听顾京墨说， “明天就是演唱会了，我担心弄完有什么副作用影响明天状态。” 楼滢滢眼睛微微瞪大，“这不能吧？” 顾京墨闻言却是一脸严肃， “你之前弄过这种文书么？” 楼滢滢也是第一次离婚，哪里弄过？当即摇头。顾京墨就接着道， “你看，你也没弄过，这个程序走完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你也不清楚，我不想冒险。” 顾京墨说这个倒也不是故意推脱，临近重要工作时间，他必须保持自己最好的状态。从两天前开始他就禁食任何可能造成他喉咙压力或脸颊浮肿的食物了。现在他们都不清楚地府离婚文书烧完会不会对他们自身精神或者气运产生影响，那最好的方式就是暂时保持原状。他提议，楼滢滢听他这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怪她，又来晚了。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等我巡回演唱会彻底结束后我们再离吗？”顾京墨问。楼滢滢一听这话差点没忍住笑了， “你都不介意我怎么可能介意。” 说着，似小声嘟哝一般， “毕竟正常人突然跟一个生无常绑定阴缘契，心里多膈应啊……” 她声音很小，更像是随口吐槽，却依旧让顾京墨听了个正着，想到她先前偶尔流露出的自嘲，顾京墨皱了皱眉， “我从来没介意过和你绑定阴缘契这件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膈应？” 说着不等她开口，又正色问她， “是我之前做了什么冒犯到你身份的事情吗？” 见他突然严肃，楼滢滢忙摆手， “没有没有，你没冒犯我。” 非要说的话，她冒犯他的次数还多一些。本想打个哈哈把这一茬揭过去，却见顾京墨依旧一脸正色盯着她，似乎非要等一个答案。楼滢滢莫名的，心尖微微有些发紧。往旁边沙发上一坐，她将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像是一个被叫家长的小孩，而后小声问他， “你见过我工作的样子，对无常这个职业，不会觉得排斥吗？” 都说医院是最靠近死亡的地方，无常最常驻守的地方也是医院。可医院里头，医生是救人的，无常却是负责带人走的。没有人会喜欢无常的出现。因为那往往代表着身边有人死去。就像每个人死后虽然都会办丧，但正常时候，人们碰到丧葬店的时候往往都是绕着走，就怕沾染了一丝半点的晦气。楼滢滢成为生无常后，对这些事情可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可那天顾京墨试图挽救那个将死之人时，依旧叫楼滢滢心底生出一种难言的挫败感。那是一种明确认识到她和顾京墨之间隔阂的挫败感。哪怕相亲被嫌弃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那样的感觉，可那天顾京墨明明没对她露出半点嫌弃或排斥的眼神，她心里就是莫名的有些难过。楼滢滢从来不是个敏感自卑的人，可那天在顾京墨面前，她敏感了。或许内心深处，她害怕他也会嫌弃她。她声音很轻，但听在顾京墨耳中依旧叫他心尖蓦的一颤。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她介意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排斥无常的存在？” 顾京墨看着她，声音沉沉，却是反问， “医生救人，不代表无常就是杀人。” 那些人并不是因为无常出现才死的。而是他们死了，才有无常的出现。 “生死有序，我理解的无常是为了维护死后的秩序，你做的事情从来没有错，非要说错的话……是那天的我错了。” 楼滢滢就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此时仰着脑袋，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见她这样，顾京墨没忍住伸手，大掌在她发顶轻轻按了一下。楼滢滢仰起的脑袋因着他突然的动作被强制压下，刚要抗议，就听头顶再次传来他含笑低哑的嗓音。 “还有句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