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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就算自己这些人怎么去掩饰,也会在郎君的人生中留下污点,会被一些名士诟病。 这世上,慷慨激昂,从容来去,履陷地如平川,方是名士真风骨。 去吧,那就十分十分不妙了。 一来,这是必死之局,以慕容恪的大才,怎么可能没有陷阱?以有心算无心,对方有智又谋,又坐拥无数雄兵,郎君根本不会是对手。 二来,身为琅琊王氏的嫡子,为了一个妇人不愿已身安危,不顾家族的厚望,这样轻身涉险,这样的人,就算救回了那妇人,也会被家族抛弃,被那些期望他大展政治才华的政客们抛弃。 对那些人来说,成大事者,必定能忍,能狠,必要时,连父母亲族的性命也可舍弃,何况区区一妇人?连一个妇人也舍不得的男人,必定成不了气侯。 完全可以说,郎君如果去了,不是死在慕容恪手里,便是断了自己的后路,断了他的政治报负。 …… 这时的陈容,已经沐浴更衣,小小的睡了一觉。 不过这时刻,她一点也睡不着。 不但睡不着,她还睁大双眼,冷冷地盯着前方。 在她的前方,燃烧着一堆又一堆的火焰,火焰的上面,翻灸着牛羊。 火焰的旁边,摆着一瓮又一瓮的美酒,浓汤和浆。 同时,还有一个个或低低哭泣,或媚笑相劝的汉人女子偎在那些人的旁边。 火堆太多,腾腾的火光直冲天际,把大地照得宛如白昼。 欢笑声,喧闹声中,时不时有人盯向最中间的那个火堆处。 哪怕是那些坐拥美人的将领,这时刻也无视怀中美人的殷殷相劝,和那些士卒们一样,悄悄地瞅向最中间处。 最中间处,同样是一堆火焰,那火堆旁,坐着一个红衣女郎,她那艳丽的五官,被红裳染得如火光般灿烂,眉宇红唇间,那媚骨天生的妖娆,更是被火焰染了个十足。 便是这般怒目而视,那眼神也是晶莹的,散发着腾腾生命力的。 红火,红裳,衬得美人的肌肤越发如玉,面容越发艳丽,肌肤越发剔透。 偏偏,她还是那般高贵,雍容,清冷。 一个又一个悄悄瞅来的目光,已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痴迷,越来越火热。 饶是如此,这些杀人放火,可以顺手把刚刚睡过的女人灸烧着吃了的胡卒们,还是连调笑的话也不敢说一句。 好一会,这红裳美人开口了,她冷冷地说道:“慕容恪,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靡软,正是陈容的声音。 青铜面具下,慕容恪的薄唇扯了扯,说道:“阿容何必着恼?你看看你面前的那铜镜吧。想你长到这般大,一定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么美丽吧?啧啧,当真是一代尤物。我大燕虽然美人甚多,可没有一个如阿容这样诱人呢。” 在陈容的面前,摆着一个塌,塌上有酒有肉,也确实有一面铜镜。 两个汉女正跪在塌的两侧,慕容恪的声音一落,她们便抬着铜镜让陈容照来。 这时,慕容恪慢慢转头,青铜面具下,他那深邃的双眼定定地看向陈容。 朝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后,慕容恪啧啧说道:“你们那些伪善的族人,定然不知道欣赏阿容这种美丽吧?啧啧,竟然还让你穿着那种无趣的蓝裳,真是暴殓天物,暴殓天物啊” 在慕容恪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中,陈容的牙咬了又咬,又挺了挺腰背。 没有人知道,她的手心已经湿滑滑粘得慌。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镇定。 没有办法,任何一个妇人,被这么置于万军当中,被那么多火热的,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削了的淫邪目光盯着,只怕都无法保持平静。 最重要的,还是恐惧。 她毫不怀疑,只要慕容恪一声令下,自己便会被那些越来越疯狂的士卒给撕碎! 从来没有一刻让陈容这样觉得,死,恐怕只是最轻的惩罚。 只要愿意,眼前这个胡人将军,可以轻易地让自己生不如死,一直生不如死地这样活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地活着…… 火光中,慕容恪盯着陈容嘴唇上渗出的小小汗珠,不由一笑。 这一笑,很邪魅。 慢慢的,他向陈空倾身而来。 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慢慢的,他吐出的呼吸之气,都喷在了她的脸上。 陈容没有动,她不敢动。 身前身后那么多火热淫荡的目光盯着,她不敢激怒他,不敢让那些士卒们以为,自己的主帅对她不感兴趣了。 沉冷的青铜面具,轻轻贴上了陈容的脸。 在贴上的那一刻,一股冰寒让她颤栗起来。 他贴着她,低低说道:“香汗隐隐,肌肤滑腻,怪不得阅人无数的王氏七郎,不懂情事的冉闵,也给阿容给惑住了。” 他伸舌在她的唇上轻轻一舔,在陈容变得更僵硬时,笑声闷闷传入她的耳中,“阿容。” 他低哑磁性的声音,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出,“若是你的七郎不来,冉闵也不来,你就随我回蓟城,当我的小妾如何?” 说到这里,他低低一笑,“若是他们来了,真心想救你回去,恪愿与阿容春风一度。啧啧,尝一尝阿容这么一个绝色美人,让你那个顽固不化的晋人夫主从此耿耿于怀一世,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阿容觉得呢?” 陈容没有回答。 慕容恪在她的嘴唇上印上一吻,慢慢坐直。 仰头饮了一杯酒后,他青铜面具下的双眼,还在饶有兴趣地盯着陈容。 终于,已令得自己平静下来的陈容看向了他。 她盯着他,静静地说道:“天下人都说,燕之慕容恪,虽是胡人,然,沉稳大度,胸怀若谷,有周公之志,有诸葛之忠。撼哉其为胡人也。” 说到这里,她眉头皱了皱,叹息着,失望地说道:“可将军如此对我,阿容虽是妇人,也很失望。” 她站了起来,缓缓踱出一步,火光中,她红衣如血,目光晶莹而黑不见底,“昔日在南阳城时,阿容一个妇人,便敢拼杀于万军当中。将军便应该知道,阿容这人,是值得将军尊重的。” 她定下脚步,静静地看着慕容恪,徐徐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以将军的胸怀,尊敬一个敌人都做不到吗?” 她摇了摇头,声音淡淡,“阿容觉得,我当得起将军的尊敬。自然,将军如果真要折辱于我,阿容也是无话可说。” 她的声音沉静,娓娓而来,如清水流泉,透着一种淡雅平和的风姿。 在这样的环境中,在这样的威胁下,她的风姿依然楚楚如风,动人而优美。 最重要的是,她真像对慕容恪了解很多,那语气那表情,既坦荡又真实。 慕容恪定定地看着她。 不一会,他薄唇一扯,在露出一抹似是冷笑,又似是无奈的笑容后,他转过头去,提起酒壶,仰头便饮。 见他不理会自己,陈容慢慢放开握紧的拳手,慢慢坐下。 她垂下双眸,目光盯着那跳跃的火焰,松了一口气:不错,阿容你做得不错,你走对了第一步。现在,就算他曾有折辱我的心思,这下也应该没有了吧? 这时,身前传来慕容恪低而磁沉的声音,“你这妇人,倒真是与众不同。” 陈容一笑,她轻声而自然地回道:“方才将军举止,不似将军,倒似我家七郎。” 让她穿上红裳,让她坐于万众瞩目当中,让她受尽煎熬的同时,妖孽般的诱惑又恐吓着。 顿了顿,陈容低叹道:“说起来,七郎行事,实是让人无奈。” 嘴里说着无奈,她的笑容却是那么晶莹,声音中,也是满满的思念。 这是一种断了肠的渴望和相思。 不知不觉中,慕容恪转头望去。 这时,陈容也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 因火焰太亮,天空变得火红,把星光都冲淡了。 陈容眨了眨眼,把眸中的泪水眨去后,她痴望着天空,低低说道:“他不会来的,冉闵也不会来。” 顿了顿,她的唇角浮出一抹妖艳的笑容,如此笑着,她低低求道:“将军想来也知道阿容的性格行事了……到得那时,阿容只求干干净净地死去。” 她低下头,目光晶莹明亮,无悲无喜地望着他,求道:“将军,这世上敢从容赴死的妇人,只怕也就我这么一个。如他们不曾来,阿容已然无用时,能否给阿容死地尊严?” 青铜面具下,慕容恪深邃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慢慢的,他低叹一声,说道:“你这个妇人,怪不得以王七的手段,也得不到放不下。” 说到这里,他垂下双眸,一抹落寞之色一闪而逝。 好一会,在陈容地凝视中,他点头道:“好,我许你尊严。” 几字一出,陈容灿然一笑。她站了起来,慎而重之地朝他一福,“多谢将军成全。” 慕容恪向后一仰。 面具下,他那深邃的双眸,依然定定地盯着陈容。 盯着盯着,他清声一笑,突然说道:“本来,我也与你所想一样。” 在陈容询问的眼神中,他扯了扯嘴角,“我想他们不会来。掳你来,也就是让王七和冉闵添添堵而已。不过,” 他定定地看着陈容,目光中毫不掩饰着他的赞赏和惊艳,“现在我不这样想了。陈氏阿容,他们会来,就算不是亲身涉险,也会为你尽力。” 在陈容蹙眉不信中,他低而磁沉的声音宛如风飘过,“这么好的一个妇人都不试着救一救,以后的日子,活着也没啥意味了。” 这却是极高的评价了。 陈容看向慕容恪,看到的,却是他对着天空失落伤神的侧面。青铜面具铸成的侧面,在火光中散发着千古的寂寞。 陈容挥了挥手,示意慕容恪的一个亲卫走近后,轻声说道:“拿琴来。” 那亲卫一怔,转头看向慕容恪,见他出神着,想了想,点头离去。 不一会,一把七弦琴摆在陈容面前。 陈容盘膝而坐,素手放在琴弦上。 随着她手指一勾,一串悠扬的乐音流泄而出。 在宛转的,悠扬中带着沧凉寂寞的琴声中,陈容清声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佳人再难得……” 这首诗,本来是歌颂美人,充满欢乐的,自陈容的口中唱来,却颇有伤感缠绵之意。 而且,那‘佳人难再得’一句,陈容重复了又重复,唱尽了其中的相思之意,无望之苦。 似乎,它在告诉众人,失去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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