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种舞台礼仪。 慕千初握紧她的手,牵着她面向宾客们,两人向台下深鞠一躬。 全场的灯光全场,有人这才认出慕千初,都惊得不行,议论纷纷。 莫娜也注意到了,一张漂亮的脸上很是疑惑,慕千初竟然没有死?难道时小念的新恋情就是他,怪不得,那天在医院,宫欧会那么难过。 要是时小念已经移情别恋。 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一旁的服务生拿着《捐款同意书》走过来,莫娜拿起笔匆匆在上面签了个名字,就听到宫欧阴冷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从这一刻开始,今天晚上的事谁也不准泄露出去半个字!” 宫欧站在那里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压低。 他绝对不要看到明天的报纸上时小念和慕千初这两个名挂到一起,绝对不行! “是,少爷。” 封德站在一旁,低头轻声说道,然后安排保镖和宾客们一个个小声叮嘱,以防他们中途用手机将消息泄露出去。 时小念震惊于慕千初的出现,被他拉着手轻轻走下台阶还浑然不觉。 “突然挺想见你,所以过来了。” 慕千初走在她身旁,低头靠近她小声说道。 过近的距离让时小念意识到,她连忙抽回自已的手,无奈地道,“你怎么把坐飞机说得跟坐车一样简单。” 想一个人就随时随地坐飞机跨国赶? “其实。”慕千初同她往宴席桌走,顿了顿说道,“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你说的那个新恋情到底是谁?” 说着,慕千初冲她露出一个更深的笑容。 和他信息上发的笑脸表情一模一样。 “那不是我说的。” 时小念无奈地说道,是夏雨说的,但所有人都当成是她说的。 “那你朋友说的新恋情是谁?”慕千初继续笑着问道,笑容的弧度极是标准。 “你不要这么笑好不好,我老想到那个网络表情。” 时小念被他逗笑。 忽然,她感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不舒服,时小念往前望去,只见宫欧站在餐桌前,一双眼睛阴冷地瞪着她,如鹰隼的目光一般,骇人得可怕。 她的身体不由得僵住。 慕千初却像是没见到似的,若无其事地在她后背虚扶一把,拥着她往前。 宫欧的脸色更加可怕,英俊的脸上根本没有一点好色,他猛地伸手去拿酒杯。 时小念有些恐惧地看向宫欧,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一旁的莫娜眼明手快地按住他的手,用力地按住,微笑着道,“宫欧,坐下吧。” 他想在这种场合砸东西不成? 他丢得起这个人,她莫娜还丢不起。 “……” 坐不下。 他现在只想砸了慕千初那颗脑袋。 疯狂的嫉妒和愤怒在他的每根血管里暴走。 慕千初竟然没死,还回到时小念的身旁! 封德站在宫欧的身后,也是极小声地劝道,“少爷,这个慈善晚宴是要公开一些画面的,所以四处有监控,清起来颇费时间,万一有消息泄露,被累及的只有一个人。” 宫欧为前女友在公众场合争风吃醋,这消息一传到英国。 兰开斯特还没震怒,宫老爷就先暗杀了时小姐。 宫欧的手被莫娜按住,他死死地瞪着时小念,时小念也看着他,她的眸中状似平静,其实还是有几分慌乱的。 他看不得她怕。 他的手硬生生地从酒杯上撤了回来。 宫欧坐回椅子上,长长地呼吸着,嗓音阴冷地低声开口道,“封德,给你半个小时,我要确保不会有任何人泄露出去。或者,你可以把闲杂人全给我赶出去!” “半小时?” 那么短的时间? 封德有些愕然。 “我只撑半个小时。”宫欧咬牙切齿地说着,低头看一眼腕上的手表,声音冷若冰雪,“已经过去十五秒了!” 他只撑半个小时。 他也只能撑半个小时,这是他对自已最高的估量了。 “千初,你怎么会突然来了?”徐冰心从餐桌前站起来,一脸和善笑意地看向慕千初,很是欣喜。 “有时间就来了,伯母,您今晚真是美丽。” 慕千初像是完全看不到宫欧眼中的血雨腥风,上前和徐冰心礼貌地虚抱一下,寒喧着。 时小念可不想让他们再聊下去,她朝徐冰心说道,“母亲,我们走吧。” 让慕千初和宫欧呆在一个空间,她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慕千初看向她,温和地开口,“我刚下飞机,又立刻赶到这里来,让我歇一下吧,不太想动了。” “……” 时小念站在那里,对于他的说法找不到理由拒绝。 慕千初和旁边的人说了一下,那人立刻让出座位。 慕千初在徐冰心的身旁坐下来,同她旁若无人地聊着一些家常,又朝时小念道,“小念,你也坐一会吧。” “……” 时小念站着太突兀,只好也在旁边坐下来,一双眼睛忍不住看向宫欧。 只见宫欧坐在那里,身体坐得笔直,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和徐冰心相谈甚欢的慕千初,那眼神比锋利的刀刃更带有寒意。 时小念头都焦了。 她真的不应该答应母亲来参加这个慈善晚宴。 “你居然还没有死!” 宫欧忽然开口,声音冰冷,一字一字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带着绝对的冷漠。 他的声音打破了餐桌上的假平静。 时小念的眼角不禁跳了跳,嘴唇抿紧。 慕千初陪着徐冰心聊着天,闻言,他脸上的笑容更深,缓缓转过头看向宫欧,声音淡然温和,“宫先生是在和我说话?托福,大难不死。” 时小念坐在一旁,有种心惊肉跳的错觉。 闻言,宫欧冷笑一声,“看来我的福没托到你。” 他的福要托到了,那慕千初应该已经是死彻底了。 居然没死。 真是可笑,而他,竟然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宫欧嘲弄的话语再直接不过,慕千初笑了笑,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击,只是又侧过头和徐冰心聊起来。 徐冰心本来因为宫欧不合时宜、话中带刀的话很不满,但被慕千初几句话给安抚,不时露出笑容,频频微笑。 “……” 宫欧死死地瞪着他。 居然和时小念的母亲打好关系,这一招够卑鄙的。 时小念焦头烂额地坐在那里,她真的想走,这里她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游戏环节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宣布中场休息,宾客起舞。 音乐变成一首适合双人舞的安静曲子。 时小念正要开口说离开,就听到莫娜的声音传来,“宫欧,我们去跳舞吧。” 宫欧低眸睨了一眼时间,然后攥起莫娜的手就往舞池的方向走去。 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下半个小时就到了,他快忍不下去,离开这张桌子也好,省得看慕千初和时小念在一起的画面刺眼。 莫娜几乎是被宫欧往前拖着走的,手被他攥疼。 两人从时小念的身旁走过,她低头,看到宫欧在她的裙摆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这是他泄愤的表现。 他能忍着,实属不易。 “……” 时小念沉默地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转眸望过去。 只见宫欧和莫娜站在舞池中共舞。 宫欧跳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只手甚至插在裤袋里,但莫娜完美地弥补了他的不足,她双手按在他的肩上,跳着妩媚的舞步,舞姿妖娆动人,宫欧抬起一只手,莫娜立刻能完美地接住,绕着他轻转一圈,海水蓝的眼睛里带着一抹笑意,美背贴着宫欧胸前,两人迈着一样的步伐,流动着性感与暧昧,让这舞跳得格外与众不同。 两人不管从容貌还是舞姿都是舞池中最惹眼的一对。 时小念静静地望着他们。 即使她不是从前那个人人弃的养女,被人称呼大小姐,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莫娜和宫欧是般配的。 他们有相似的背景,他们有相似的学养,他们身体里有一种东西从小慢慢渗透进骨子里的,就算只是一段舞蹈,两人也都能接住对方抛出来的手段,他们也能跳得与别不同。 太美。 美得惊心动魄。 她也和宫欧一起跳过舞,但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化学反应。 她听到周围很多宾客连连赞叹。 时小念望着他们,心口是疼的,但她清楚,她做得是对的,她和宫欧在一起的化学反应不会有多曼妙,只是形成一个没底的深渊。 这是她和宫欧不得不承认的悲哀。 时小念慢慢收回视线,看到徐冰心吧,再一次说道,“我们走吧。” “你不和千初跳支舞吗?” 徐冰心问道。 “我累了,母亲。” 时小念淡淡地一笑,没有心情去跳舞。 话落,时小念被慕千初忽然拉起来,慕千初牵着她的手往舞池的方向走去,手上稍稍用力,低沉地道,“我带你,就跳一小段。” “我想回去,千初。” 时小念蹙眉,想挣开自已的手,却被慕千初握紧,她的手被迫按到他的肩上。 第388章:揍了慕千初一拳 慕千初带着她跳舞,一双狭长的眼深深地注视着她,“为什么这么想回去?不是说要回国面对一切的么?你这样子不像是想面对。” 反而像是想逃避。 她在极力地避着宫欧和他起冲突。 “发生了很多事,一时说不清楚。千初,我们回去吧。” 时小念被他带动着跳舞。 “你回国的时候很坚定,为什么现在我又看不到那个坚定的小念了?”慕千初带着她跳舞,低眸盯着她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很慌。” 她的意志不如三个月前坚定了。 那个时候,她是那么痛恨着宫欧,现在,他看不到她眼中的恨了。 时小念听着他的话,长睫轻动,顺着他的舞步走着,轻声问道,“千初,你是不是知道我被关的时候,宫欧一直在找我?” 连媒体都知道宫欧沉寂了半年之久,慕千初不可能不知道的。 “是又如何?” 慕千初承认了。 “……” 时小念怔然地看向他,是又如何?他让她一直误会宫欧。 “你觉得错怪他了?”慕千初凝视着她眼中的震惊说道,语气微微加重,“可宫家抓你是事实吧,不是他,宫家会抓你?你就是被他害的,你恨他是应该的,他耍了你,玩弄了你,小念,你清醒一点。” “不是,他没有耍我。” “没有么?他和你说了什么,你这么相信他?”慕千初盯着她,目光有些严厉。 时小念垂下眸,没有说话。 席钰的事她得保密,能保密一天是一天,直到,再也无法隐藏的那一天。 另一边,宫欧和莫娜已经舞完一曲,从舞池中退下来。 宫欧站在一根柱子前,人虚靠着柱子,一只鞋子的鞋尖磨着一尘不染的地板,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舞池里的慕千初和时小念,眼中透着一抹阴戾和疯狂的嫉妒。 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手挽手地跳舞。 手抓得那么紧。 头都要靠慕千初身上了。 新恋情,难道新恋情的说法是真的? 时小念用了一堆的理由拒绝他,都是假的,她是为了慕千初,她和慕千初旧情复燃了! 时小念,你竟然敢骗我! “喝杯红酒,是我们家酒庄出的,没想到这里会用这么好的酒。”莫娜从一旁走过来,笑着将一杯酒递给宫欧。 宫欧的心下正躁得厉害,接过酒杯就猛喝一口,视线却没有离开时小念半分。 跳够了没有。 还跳! 故意刺激他是不是? 莫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唇畔的笑容加深,状似无意地说道,“时小念回到席家以后,身上好像还真多了那么一点上流淑女的味道,她和慕千初还挺般配的。” “不想我当众把你的嘴巴撕烂,就闭上嘴!” 宫欧咬牙切齿地道,五指用力地握住手中的酒杯。 “……” 莫娜又碰了一鼻子灰,只能不再说话。 舞池中,时小念被慕千初带着舞蹈,将话题转移开来,“不说这些。谢谢你,千初,要不是你刚赶过来陪我最后一段曲子,我今天就下不来台了。” 她以为是慕千初小提琴的合声缘故,下面的宾客最后才会给予掌声。 慕千初明白她误会了,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转开,正好对上远处宫欧的眼神。 宫欧一副想要杀了他的模样。 慕千初的眼中掠过一抹思虑,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搭在时小念腰上的手忽然一紧,将她搂进怀里,低头靠在她的耳边低语道,“那你要怎么感谢我?” 时小念没有任何防备就投进慕千初的怀里,她立刻挣开,慕千初索性双臂强硬地环住她,搂着她跳舞。 她连连挣扎,但怎么都挣扎不开。 时小念被迫地靠着他,不禁道,“千初,你别这样,我生气了。” 他今天晚上怎么了?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自从重逢后,慕千初对她似乎变得越来越强势。 远处,莫娜见到这一幕,漂亮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忽然只听“砰”的一声,她转过头,整个人顿时惊呆在那里。 只见玻璃酒杯被他生生地捏破在手里。 酒杯杯脚掉落在地上。 他慢慢张开修长的手指,支离破碎的碎片往下落,像下了一场小雨。 他的掌心里,一片血迹。 “宫欧?你这是做什么?” 莫娜心疼地拉住他的手。 宫欧一把甩开她的手,眼中分外阴戾,很好,这一晚,他本来是设计让时小念吃醋的,没想到,是他嫉妒得发狂。 跳舞是么? 拥抱是么? 要不要再亲吻一下! 宫欧不顾自已手上的伤,低下头盯着手上的手表,“十秒,九秒,八秒……” “什么?” 莫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三秒、两秒、一秒!时间到!” 宫欧从喉咙低吼出一声,抬起脚就朝舞池中央走去,身侧的手攥紧成拳,脸色差到极点。 “宫欧!” 莫娜震惊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手端着酒杯,一手伸向前,却只抓住了空气。 她的心底隐隐有着不安。 她想,宫欧是忍到尽头了。 她不应该刺激的,应该立刻带他走,这是她的失策。 宴席的场所,徐冰心坐在椅子上侧过身体欣赏着女儿和慕千初的舞蹈,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忽然,就见舞池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宫欧穿过舞蹈的人群朝着时小念走过去。 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你们看,宫先生过去了。” “那眼神有点可怕啊,是不是要去斗舞?”有较为年轻的宾客如此猜想。 为一个女人斗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一些宴会上经常见到,无伤大雅。 但显然所有人都低估了宫欧的战斗力。 时小念被慕千初拥着,正挣扎要脱身时,手腕又被另一只炙热的手紧握住,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拉得往后连退几步。 下一秒,宫欧松开她的手朝慕千初走去,直接一拳就是照着他的脸挥过去。 “砰。” 慕千初被打翻在地上,一张俊美的脸庞半边全是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宫欧站在那里,一只手垂在身侧,指缝里淌着鲜血。 “啊!” 舞池里惊叫起来,众人慌忙往后退。 宴会中也是一片错愕,合着宫先生不是去斗舞,是直接斗人。 简单粗暴。 “……” 徐冰心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担忧地望向那边。 宫欧一拳将慕千初揍倒,时小念下意识地往那边走去,还没开口,宫欧就一手指向她,歇斯底里地道,“你敢说一句话试试,我立刻把他杀了!” 他站在那里,伸出的手赫然全是鲜红的血,一双眼睛变得腥红。 那是怒到极致的表现。 “……” 时小念被他这个样子骇住。 眉疤医生第一时间赶过来,见慕千初被打,立刻要朝宫欧攻击而去,封德冲上来反手一推,将他推离。 顿时,一个慈善晚宴的舞池变成了相斗的炼狱场。 局面很快被宫欧的人制住,一群保镖一拥而上,将眉疤医生制服。 封德俨然没想到宫欧的忍不住是直接揍慕千初,他连忙抽身出来安排人疏散所有宾客。 今晚的事必须保密。 慕千初从地上坐起来,手背拭过自已脸上的血,那不是他的,他抬起眸轻蔑地看向宫欧,“宫先生,这么久不见,你会的还是只有这一套。” “我会的可不止这一套,慕氏集团都毁了,不是么?”宫欧冷笑一声。 慕家家业,慕氏集团。 这是慕家的耻辱,更是慕千初难以忘记的耻辱,提醒着他曾经在宫欧手下如何大败。 慕千初的脸色变了变,随即轻轻一笑,“这世上什么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人的高度也是,只要活着,一切都能重头再来。” 只要活着。 这几个字刺激到宫欧。 宫欧双眸腥红地瞪着他,上前俯下身一把攥住慕千初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慕千初!你诈死!” 诈死没什么,可他居然偷偷地又到了时小念身边,时小念还瞒着! “咳。” 慕千初被勒得轻咳一声,顺势从地上站起来,双眸毫无怯意地对上宫欧的视线,“我还活着,完整无缺地站在这里,你很失望吧?” “想要一个人消失而已,能有多难?” 宫欧说着,又是一拳狠狠地挥了过去。 慕千初的身体一向不好,更不擅长打架,胸口被重捶一记,人连连往后退,极力地稳住身体才没倒下。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还手,连反抗一下都没有。 慕千初伸手按住胸口,忍着疼痛,抬眸睨向宫欧,不屑地道,“宫欧,你们宫家真是擅长用暴力解决问题。欺负小念的事,我还没和你算清楚呢。” “轮得到你来算?你慕千初算个什么东西!” 宫欧冷笑一声,上前又要揍人。 “宫欧!” 时小念站在那里忍不住大喊一声,他真要把人打死才算吗? “我说了,你不准说话!”宫欧瞪向时小念,怒意更甚,眼中透着疯狂的腥红,“你竟敢瞒我!时小念,你可真行!” 再相遇,他心里再焦急也努力克制自已不囚禁她,不强迫她回来,努力对她温柔一些。 第389章:什么叫提前生产 结果,她竟然敢瞒着他慕千初活着的消息,他们竟敢背着他偷偷地在一起! “……” “我一会再找你算账,给我呆一边去!” 宫欧瞪着她道。 “那宫先生,我的女儿不能说话,不知道我能不能说话?” 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 宫欧眸光凌厉地转过头,现场已经被清了差不多,只剩下一些内部的人。 徐冰心提着裙摆慢慢走过来,站到慕千初身旁扶着他,看了一眼慕千初脸上没擦干的血迹,眉头蹙起,正过脸不满地看向宫欧,“都说宫先生向来不可一世,豪取强夺,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 宫欧站在那里,脸色有些难看,但没有对徐冰心发难。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时小念的生母,但碍着席钰和宫彧的关系,他对时小念都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更别说席家人,他更是没有好感。 但她是时小念的母亲,他不能怎样。 “我没事,伯母。” 慕千初淡淡地笑了笑。 “你有事没事我看得出来。”徐冰心站在宫欧面前,视线落在宫欧满是鲜血的手上,“宫先生,你刚刚说轮不到千初来算,那我来算可不可以?” 徐冰心是个养尊处优的温婉夫人,时小念从来没见她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过话。 时小念忍不住看到宫欧,宫欧沉着脸,目光有些复杂,像是有着恨,又极力忍着,再多的情绪她看不出来。 他一言不发。 “宫家对我女儿做的事,我们不提,不代表我们不记着。”徐冰心冷冷地说道,“我女儿被你们宫家囚禁了整整半年,因为你订婚的消息而急火攻心,提前生产,生产之后身体就彻底虚了,又思虑儿子过度,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她高烧不止,连站都站不稳。这笔账我一直记在心上!” “……” 闻言,宫欧震惊地瞪着她,转眸瞪向时小念,“什么叫提前生产?” 什么叫急火攻心? 什么叫生产之后身体就虚了? 时小念垂眸,回避着他的视线,她走向前,拉住徐冰心,“母亲,我们走吧。” “走什么?”徐冰心看着宫欧愠怒地道,“要不是千初犯险去英国将我女儿救出来,恐怕这会她已经被你们宫家折磨死了吧?” “……” 宫欧受伤的手猛地握紧,鲜血更加往外涌出。 血液鲜红。 “母亲,别说了。”时小念拦住徐冰心。 徐冰心转眸看向她,目光稍稍柔和一些,“之前我们不为你讨回孩子,你不是一直很难受么?我们席家是比不起宫家势大权大,但别人欺得太甚,也无需再忍让,我会和你父亲说的。” 女儿只有一个,要是被欺负得太过,做父母的怎么会不心疼。 讨回孩子,那是之前的事了。 现在的她,已经妥协。 “母亲,这种事我和宫欧已经谈好了。走吧。”时小念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想离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么复杂的局面。 看着自已在意的人相斗,她心力交瘁,想必宫欧看着宫家对付她的时候也不好受吧。 “谈好了?” 徐冰心愕然,时小念是瞒了她很多事么。 “伯母,我看小念累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慕千初拿着湿巾擦拭脸上的血,而后说道。 这场局,可以收了。 不用再继续待下去。 从始至终,宫欧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就这么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英俊的脸庞一点一点变白。 “好吧。” 见慕千初也这么说,徐冰心便点头,想了想,她又松开时小念的手,向前一步,更靠近宫欧,站到宫欧面前。 “……” 宫欧低眸盯着她,眸子幽暗,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宫先生,我年纪长你许多,给你一个忠告,一个人不管如何高高在上,都不要太绝,小心摔得太疼。”徐冰心冷冷地一字字说道。 “……” 宫欧依然不发一言,如果不是他的脸色阴晦难辨,都像是个受训的晚辈了。 “我们少爷对时、席小姐怎么样,没人会比席小姐清楚。”封德从宫欧身后站出来,朝徐冰心低了低头,恭敬有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少爷尊重席夫人,也请席夫人不要失了长辈的脸面。” 封德的话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极重。 护主之意很明显。 闻言,徐冰心的脸色难看起来,不悦地看着封德。 宫欧仍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脸部轮廓紧紧绷着,一双变得有些腥红的眸中没有半点光泽。 慕千初站在一侧冷笑一声,“宫家的所做所为,还要谁给脸呢?” “说的好。” 徐冰心赞赏地点头。 “……” 眼看又一番新的争执避无可避,时小念站在那里更加难受,她不去看任何人的脸,只低声道,“你们慢聊,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说完,时小念连徐冰心也没有理会,转身便走。 徐冰心见状蹙了蹙眉,连忙转身跟上,“小念,等等母亲。” 慕千初将沾着血的湿纸巾厌恶地扔到地上,追上她们。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安静无声,只剩下宫家的人,莫娜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从头到尾都聪明地没有选择介入。 她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看来,她真的无需再担心时小念了。 席家对宫欧如此厌恶,时小念又另结新欢,哪可能和宫欧再有什么。 宫欧就是再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宫家、兰开斯特家、席家一齐不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他又能奈何。 今天这一场慈善晚宴,真是来得太值了。 宫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眸子没有焦距地瞪着前方,脸色冷峻得厉害,一只手鲜血不断地淌落。 他像是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似的。 封德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宫欧,“少爷,我们也回吧。” 封德的声音在宫欧的耳边响起,宫欧立刻伸出手按住自已的耳朵,眉头拧眉,低吟一声,“呃。” 莫娜见状,连忙走向前,“怎么了,宫欧?” “耳鸣。” 宫欧按着耳朵俯下身来,俊庞苍白,耳朵里像是被针刺似的,身边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 “我女儿被你们宫家囚禁了整整半年,因为你订婚的消息而急火攻心,提前生产,生产之后身体就彻底虚了,又思虑儿子过度,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她高烧不止,连站都站不稳。这笔账我一直记在心上!” 时小念。 他的时小念。 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这一切都不告诉他。 “耳鸣?”封德连忙扶住宫欧,说道,“是脑震荡的症状,在医院没住几天总是出来,身体哪会好。我扶你回医院。” “……” 宫欧被耳鸣扰得头更加疼痛,手紧紧按住耳朵。 像是有针刺着他的耳朵。 “你们还不快去备车?” 莫娜站在一旁不悦地看向站着不动的保镖们。 时小念真是宫欧的克星。 “是。” 保镖们匆匆离开。 …… 这个夜晚注定不安静。 房车在夜灯下行驶往前,时小念沉默地坐在车上,侧过脸看向窗外的风景。 徐冰心关切地察看着慕千初的伤势,嘴中抱怨着道,“这脸都青了,还贵族,这手段简直就是流氓,二话不说上去打人,贵族的教养还真是好。” 以前知道宫家做事手段不光明,但也没想到离谱至此。 千初和小念被这个宫欧害了多少,恐怕都是她能想象的。 “没事的,伯母,小伤而已。” 慕千初温和地说道。 “这还是小伤?真等打毁容了才算?”徐冰心说道,转眸睨了时小念一眼,不禁说道,“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千初受伤了你也不关心下?” 在徐冰心眼里,时小念对慕千初太冷漠。 慕千初为她才留在席家发展,为她一直不娶不恋爱,犯险去英国将她救出来,守着她护着她。 一个如此对待女儿的男人,徐冰心没有理由不帮着。 时小念坐在角落的位置,慢慢收回视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慕千初,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慕千初的脸上有着一块瘀青,俊美的脸庞透着几分狼狈,他冲她露出一抹笑容,“没事,小伤。” “嗯。” 时小念淡淡地点头,继而又转过头望外窗外。 “……” 慕千初看着她,眼中划过一抹落寞。 徐冰心的眉头蹙起。 回到天之港,时小念走进房间换下一身礼服,走进浴室冲澡。 温热的水带着今晚的记忆洗刷着她的脸庞、她的身体。 时小念伸手抹去眼睛上的水,睁开一双眼睛,那眼中尽是疲惫、黯然。 一个个都狠。 宫欧带着他的目的而来;慕千初带着他的目的到来。 她玩不过他们。 她只想过点平静的生活,却那么难。 时小念自嘲地苦笑一声,冲了许久的澡,换上一件白色的长t恤睡衣,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往外走去,准备去看看小葵。 一推开门,时小念就看到站在墙边的慕千初。 慕千初换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双腿修长,双手插在口袋里,半湿的一头短发下,脸庞俊美,有着一处瘀青,气息温和无害,双目柔和地注视着她。 第390章:你是不是在心里怪我 “……” 时小念歪着头擦头发,见到他,拿着毛巾的手垂落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 空气中流动着静默。 灯光很柔。 良久,慕千初开口,嗓音低沉,“你是不是在心里怪我?” 闻言,时小念抓着毛巾的手用了力,而后说道,“你今晚是故意的,对么?你故意刺激宫欧,演这一出戏让我母亲对宫欧心生不满,让我和宫欧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逆转。” 男人的醋意往往比女人来得强。 更何况,宫欧还有偏执型人格障碍,慕千初是料定宫欧会在她母亲面前失态。 “你生气了?” 慕千初没有否认,只是轻声问道。 “……” 时小念沉默,抬起脚要走,手被慕千初攥了回去,毛巾从她手中落到地上。 慕千初将她拉到自已面前,低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小念,我只是太怕了,你应该明白。” 一句太怕,就可以有意无意地做这样的事。 “千初,很多事我不闻不问,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你挑在那样一个时间救我出来,你隐瞒宫欧找我的事,你暗中监视着我的生活,这些我都知道是为什么。”时小念抽出自已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难受,“可我很不想接受这些,我觉得很多事情慢慢就变质了。” 她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慕千初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他现在变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变质?”慕千初低笑一声,“你怎么不直接说,是我变得有心机了?” “……” 时小念沉默地低下眼,她不想说这句话。 他帮她太多了,无论如何,是他把她从英国救走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她不想扣一顶心机的帽子在他头上。 “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可那又如何,以前的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连你,我都失去了。” 慕千初盯着她道,声音苦涩。 “我不是件战利品,你打赢了宫欧就能得到我。我们之间和宫欧无关。” 时小念说道。 “无关么?” 慕千初反问道。 “我和宫欧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了,我不和他再继续纠缠,但这也不是因为你。”时小念抬眸深深地看向慕千初,“千初,我不值得你守,去找个真正你值得爱的人。” “我当然可以去找个真正值得爱的人,等我再失忆的那一天。” “……” “等那个从雪中将我救起的少女从我脑海中消失的那一天。”慕千初盯着她,神色深情如许,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掠动出一抹悲伤。 “……” 时小念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好久都说不上话来。 “小念,你永远不知道,失去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慕千初缓缓说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不指望你能全心全意地对待我,但至少,你该多给我一些温柔,只要你不选择宫欧,我愿意无限期地等下去。” 听到这样的话,时小念不是不震动的,她呆呆地看着他,正要说什么,慕千初却拍拍她的臂膀,“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慕千初转身离去。 “……” 时小念停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曾经,她企图在宫欧那里得到温柔,慕千初却在等着她的温柔。 无限期地等下去。 疯子,全都是一群疯子。 有句话,她没骗宫欧,她是真的累了,爱得太累了,不想再爱,也不敢再爱了。 谁能让一切回到起点。 医院里。 特殊的私人病房中,宫欧坐在床上,一手按着头部,耳鸣好了,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莫娜站在一旁倒上一杯开水递给宫欧,“喝点水。” 宫欧连看都没看一眼,冷冷地道,“走开。” “……” 莫娜站在一旁,双手握紧杯子,她觉得自已真是受虐体质,都快被宫欧的态度虐出抗体了,他语气这么冷,她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 再守吧,她总能守到他看到她的。 她转身往外走去,说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真希望哪天他对她做的食物也偏执上。 宫欧丝毫不加以理会。 谢院长站在病房边,手上翻着检查报告,无奈地叹了口气,“宫先生,你不能再随意出院了,你必须住院接受观察,否则,以后头痛、耳鸣这种症状极有可能会一直伴随着你。” 怎么可以不把脑震荡当一回事,到时留一堆后遗症。 “知道了,啰嗦,出去!” 宫欧头疼,包着纱布的手按着额头,不想听到别人的话。 他谁的声音都不想听,除了时小念。 “好吧,请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已,别再离开医院。”谢院长朝他低了低头,然后转身离开。 碰上不配合的病人,他们医院更头疼。 封德走过来,一句话都没有,默默地打开药盒,取出几颗药递给宫欧。 宫欧低眸不耐烦地扫了一眼,拿过药就倒进嘴里,接过水杯将药一口吞下。 “少爷,躺下休息吧。” 封德站在床边慈祥地说道,脸上有着担忧。 宫欧被头痛骚扰,闻言便在床上躺下来。 门口一个人影晃过,封德替宫欧盖着被子,眼角余光瞥过,立刻转过头朝那人瞪了一眼,示意他马上离开。 那人默默地正在往后退,宫欧冷漠的声音响起,“让他进来。” 当他眼瞎,这都看不到? 听到宫欧的话,那人低着头走进来,是一个保镖。 宫欧重新从床上坐起来,手一直按着头部,双眸冷冽地看向保镖,“看到了什么,说!” “少爷,不如我先听完了再回复你,你先睡吧。” 封德很是担心宫欧的身体。 “滚开。” 宫欧冷冷地睨他一眼,随即又看向保镖,“让你说就说,哑巴了?” “我们追到了,慕千初跟着席家母女一起进了天之港,也一起进了c幢楼,席家的车已经停稳,看情形今晚慕千初会住在里边。”保镖低头说道。 “你说什么?” 宫欧一双黑眸顿时变得阴戾可怕。 “慕千初住在席家,看他们一席人的姿态,似乎对这事习以为常。” 保镖回禀道。 “……” 住在席家?慕千初竟然和她住在一起? 习以为常。 慕千初和席家相处得未免太好了。 一起,住在一起。 宫欧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眼中翻涌起嫉妒,他猛地一把掀开被子,双脚踩进鞋子,直接拿起衣架上的风衣套上,大步往外走去。 “少爷!”封德见状连忙追出去,“少爷,谢院长请你一定要留在医院里,请别再私自出院了。” “轮得到一个医院院长来管我?” 宫欧冷哼一声,将风衣穿在病号服外面,伸手系上扣子,一双眼中满是嫉妒和冲动。 她怎么可以和慕千初住在一起! 凭什么! 她到底是不是和慕千初勾搭上了! 宫欧大步走出医院大楼,像在阻碍他的脚步似的,瓢泼的大雨忽然落下来,地面顿时一片潮湿。 “少爷,这雨太大了,回去吧。”封德上前来阻止宫欧,甚至不顾尊卑地抓住了宫欧的手臂,“您要是想见时小姐,我请时小姐过来看望您好不好?” “滚!” 他一刻都等不下去。 宫欧将他狠狠甩开,震怒地吼出一个字,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 他的身体瞬间被大雨打湿。 有宫家的保镖刚从天之港回来,正在往停车格中停车,宫欧直接冲过去,一把攥开车门,黑眸冷厉地瞪着里边的人,“给我下车!” “是,宫先生。” 保镖忙不迭地下车,站在雨中。 宫欧浑身湿透地坐进车里,锁住车门,从停车格中帅气地倒车,转弯,一脚踩下油门,将车直接开了出去。 “少爷!” 封德追出去,连车的影子都没摸到,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车绝尘而去。 黑色的车在雨中飞速前进,不断超车,大雨洗刷着夜色下的路面,宫欧坐在驾驶座上,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握住方向盘,手上还带着雨水,他一双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路面。 那双深邃的眼中有嫉妒,有疯狂,有怒火,眸子变得腥红。 抵达天之港,宫欧直接将车开到c幢楼前,推开车门就冒雨大步走进大楼。 从8楼的电梯中走出来,宫欧坚定地往前走去。 这个地方他从来没到过,但他清楚地知道时小念住在哪一个室,住多大的格局。 有席家的保镖见到他,都打起精神来。 宫欧走在灯光明亮的走廊上,一身潮湿,鞋子在地上踩出一滩滩的水。 席家的门离他不到十米远。 他突然站着不动了。 像突然被定成一座雕像般,宫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只右手上包缠着纱布,纱布上滴嗒滴嗒地往下掉水。 他往前望去,一双眼睛幽暗,良久,宫欧突然往后退步,一步一步往后退去,退回电梯里。 “……” 保镖们一头雾水。 宫欧从c幢楼里走出,走进漫天的大雨中,大雨冲刷着他的脸,他像是毫无察觉似的,任由雨水洗礼。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在喷泉前的黑色长椅上坐下来。 第391章:小念,我知道错了 他胆怯了。 自从遇上时小念后,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懂得害怕是什么。 他怕他进去,看到是慕千初和时小念手挽手走出来 他更怕自已无法面对时小念。 他要怎么面对时小念? “我女儿被你们宫家囚禁了整整半年,因为你订婚的消息而急火攻心,提前生产,生产之后身体就彻底虚了,又思虑儿子过度,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她高烧不止,连站都站不稳。这笔账我一直记在心上!” “要不是千初犯险去英国将我女儿救出来,恐怕这会她已经被你们宫家折磨死了吧?” “……” 席母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 怪不得他在英国的时候,听到什么提前生产的话,原来是因为他订婚而急火攻心。 他为她和另一个女人的订婚,她因为他而提前生产。 她痛苦绝望的时候,是慕千初把她救了出来。 她身体虚弱的时候,是慕千初陪在她身边。 那他算做了什么样的事? 没有。 现在想想,竟然是一件都没有。 他一开始接受不了席钰的事,就逼迫她分手,他不相信她,不相信孩子是他的,直到她被宫家囚禁他才有所察觉。 他以为自已都是为了她,可结果呢,他让她受了多少伤。 她居然还瞒着,只字不提。 他没有照顾过她一天,一天都没有。 他还在她面前一副他什么都没错,他什么都是为了她,她就是该回到他身边,她就是该他的模样,她一定觉得他特别可笑吧。 再没有比他可笑的人了。 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有什么脸去见她。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宫欧到现在才明白,出车祸的时候,时小念心中对他的恨到底有多浓,有多重。 她是真的想抱着他一起死,因为他毁了她太多太多。 宫欧坐在长椅上,慢慢俯下身,仿佛背上被压着千斤的重量,双手捧住自已的头。 “宫欧,你到底做了什么。” 雨水洗刷着他的俊庞,划过他微颤的薄唇,顺着下巴的弧度淌下来。 漫天的大雨中只有他一个人。 那么孤独。 那么落寞。 他手上的纱布已经湿透,伤口的血跟着渗出,化淡的血水往下淌。 宫欧伸出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摁亮屏幕,看着水一滴滴落在屏幕上,他伸手擦去上面的水。 一条提示跳出来,是一条娱乐新闻—— 他的小念也上新闻了。 雨中,宫欧一遍遍抹去手机屏幕上的水珠,将漫画内容调出来,第一页的笔触极是灰暗。 灰色的海,黑色的礁石,白色的塔,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第一页,女主角坠入灰色的海洋之中,却溅不起一点水花,海面风平浪静,看不出吞没了一个人。 上面配着一行字,“你试过掉入水中,快被淹死的那一刻,却没有人拯救,甚至,没有人聆听到你求救声音的感觉么?” 掉进水中的窒息感。 宫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漫画,看着雨水一颗一颗落在上面,模糊了画面。 这一晚的雨下得很大。 时小念一个人坐在床上,一头长发垂在肩侧,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很是清澈,清澈地流动着黯然。 她抬起自已的手,无名指动了动。 那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像是从来也没有任何东西存在过。 不知道为什么,时小念忽然想起她向宫欧坦诚心意后的那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她能够心无旁骛地爱着宫欧,不顾一切,坚定而勇敢。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真得很开心。 哪怕,他们之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可那样义无反顾的心境再也不会有了。 人,其实是明白得越多,顾忌得越多吧。 坚强,有时候只是假象而已。 时小念看着自已空空如也的无名指,苦涩地笑了笑。 忽然,放在被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时小念拿起手机,是来自宫欧的一条信息—— “……” 时小念呆呆地看着那一行字,眸光呆滞,反复辨认那个号码,直到确认那是来自于宫欧,泪水顿时毫无预兆地淌下来。 他居然发这样的信息给她。 像个认错的孩子。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认错了,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已是错的。 时小念闭上眼,眼泪划过面颊,她伸手抚过脸,泪水却无法禁止。 再没有半点睡意。 时小念将手机反扣在那里,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前往外望去。 她不让自已想得太多。 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外的一切她反而看得清晰,磅礴的大雨落至,疯狂地洗礼着整个世界。 天之港的小区在雨中宁静安谧。 她推开窗户,顺着大雨往下望去,望着大雨冲进喷泉池中,喷泉池旁,似乎有个人影在那里。 “……” 时小念住在8楼,这个高度望下去根本望不清。 她长睫轻颤了一下,一种想法蹿进她的心里,蹿得她心惊肉跳。 不会,不可能的。 时小念冲到窗前,拿起手机看着那条信息,贝齿紧咬着嘴唇,不会,不会是他。 可万一是呢。 他额头的伤还没好。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几秒,时小念想了想,便转身就往外跑去,她跑出家门,拿起一柄伞冲进电梯。 从c幢楼里跑出来,时小念一边在檐下打开伞,一边往外望去。 远处的喷泉池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长椅上,俯着身体,就这样淋在雨中。 雨幕隔着距离,那身影不是宫欧又是谁。 他还要不要命了,出车祸才几天,居然坐在这里淋雨。 发条短信告诉她,他知道错了,然后像个傻子一样淋雨。这算什么,自我惩罚吗? “……”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那个雨中一动不动的身影,时小念站在那里,心里最后一点对宫欧的怨意都消失得荡然无存。 傻瓜。 没人这么道歉的,没人这么知道错的。 她站在檐下撑开伞,正要往前走时,一道光闪进夜晚的雨雾中。 只见一辆较小的跑车停在喷泉池前,车门被推开,莫娜执着一把黄色的伞走下车,一步步走到宫欧面前,将伞遮到宫欧的头顶上方,一手抚上宫欧的脸,替他抚去雨水。 那么亲密,那么温暖。 宫欧仍是坐着没有动,俯着身体,手上有一点点光亮。 应该是手机。 见状,莫娜把伞更加往宫欧身上撑去,自已的半边身体很快便湿了。 伞的黄色成了夜晚的一抹温情脉脉。 令人不敢去破坏的一副画面。 时小念执着伞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到立柱后面,收起了雨伞,双眸往那边望去。 离得很远,时小念望着莫娜撑着伞在那里说着什么。 宫欧的身体微微动了动。 不一会儿,封德和几个保镖也赶到,个个撑着伞走下车,封德拿着一件大衣盖到宫欧的背上。 现场一度有些混乱。 雨声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时小念看到宫欧被封德他们从长椅上扶起来,宫欧低着头,状态似乎很不好。 他们往这边走来。 时小念不禁往里缩了缩身体,不去看那一边。 一群人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她这边,时小念听到他们的声音传来—— “少爷,你头是不是还疼?你头上的伤缝针才缝了几天,不能淋雨,否则以后会留下头痛的病根。” “封管家,你别再说了,宫欧现在需要安静。” “那回去再说吧,开车门。” 时小念慢慢从柱子后面探出头,往外望去,一群人围在离她较近的一部轿车前,宫欧站在他们中间,几把伞同时围着他。 这个距离,时小念才看清宫欧的容貌。 他站在那里,大衣下的身体全部湿透,纱布包着手有血水混出来往下淌落,宫欧的脸苍白没有血色,毫无生气,双眼不像从前那么有神,一双眼睛半垂着,睫毛上还沾着雨珠,仿佛是眼泪一般,薄唇动了动。 他的手,怎么伤成那样? “少爷,您说什么?”封德紧张地问道,细听之下仍是满脸疑惑,“少爷,什么错了,您想说什么?” 宫欧没有理会他,径自坐进车里,人像是跌坐进去的一般。 “……” 时小念望着他,泪水含在眼眶里,双眼变得通红。 他是在说他错了。 他知道错了。 时小念的心口泛着一阵一阵的痛,挥之不去,抹之不掉。 宫欧,你没错,没有人是完美的,他们都预料不到会发生这一切,预料不到会走至今天这样的境地。 一行人上车,轿车、跑车相继离开。 时小念望着车辆远去,也想走却搬不动一个步子,她人靠着柱子而站,这才发现,她刚才偷看的时候,把半边身子露在檐外,已经湿透。 一半温热,一半冰火。 原来,不能去爱的感觉远远要比恨一个人更难受。 时小念身子瘫软地靠在柱子上,慢慢闭上眼睛。 宫欧,我不怪你,再也不会怪你了。 请你好好生活。 请你一定要好起来。 “踏、踏。” 有高跟鞋踩着雨水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传来。 第392章:百日纪念照 时小念睁开眼睛,一双眼睛通红地望向前方,莫娜执着黄色的伞朝她走过来,走到檐下收起伞。 莫娜的情况不比时小念好多少,身体也是湿了一半。 即使一身狼狈,莫娜的姿态却依然高贵,下巴微仰,美丽的金色长发拨到一边,海蓝色的双眸轻蔑地看向她,开口便是一口流利的中文,“时小念,没想到你还挺识相的,没有出来。” 下车的那一刻,莫娜就看到时小念的存在。 很险。 如果她比时小念晚到一步,时小念撑着伞走到宫欧面前,那今晚就把局面又彻底颠覆了。 时小念没有精力和莫娜纠缠,从地上捡起伞准备离开。 刚迈出一步,莫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为什么要回到s市来?全世界那么多地方,你凭什么待在这里?” 闻言,时小念冷笑一声,慢慢转过身冷漠地看向莫娜,“莫娜,我呆在任何地方都与你无关。” “你在这里,宫欧不会好过,和你的情人在国外过个逍遥自在不好?”莫娜说道,动起让时小念离开的心思,“小念,你自已离开,我们之间还能剩几分感情。” 不管怎么说,她和时小念也算当过一小段时间的好朋友。 感情? 一个从出现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人跟她提感情。 真是可笑,不过就是片面提醒她要识相,否则就等着被对付,她听得懂。 “莫娜,你在害怕?”时小念站在莫娜面前笑着问道,一双眼睛泛红。 “我怕什么?” 莫娜骄傲地反问。 她是宫欧的未婚妻,她是兰开斯特的大小姐,是天之骄女。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叫她害怕? “抢是没有心理负担的,而守,却是惶恐的。”时小念微笑着说道,“不是吗?” “我怕你抢?”莫娜不屑地笑了一声,眼神要多轻蔑就有多轻蔑。 “不怕你怎么会站在这里?” 不怕又怎么会刻意来警告她? 这种惶恐她懂,当初莫娜出现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惶惶不安。 “……” 莫娜眼中的笑容有些僵,手指握紧伞柄。 时小念看着她,慢慢收敛起笑容,水滴从长发上一滴滴落下,“所以,莫娜小姐,请不要在我或者我家人的身上使用任何手段,把我逼急了,我会让你更怕的。” 莫娜笔直地站着,像听到一个笑话,“靠你们席家的势力吗?不过就是拥有小岛的隐秘家族,能让我怕吗?” 时小念走近莫娜,肩膀贴着她的肩膀。 冰冷对上冰冷。 像两块寒冰遇上一样。 “把我逼急了,我就回到宫欧身边。”时小念侧过脸,眸子淡漠地睨向莫娜,“这才是你最害怕的吧?是你和宫家最怕的。” “你……” 莫娜不悦地看向她,竟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时小念竟拿住了她的软肋。 “你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记忆犹新。”时小念淡淡地说道,“你说过,我的对手不是你,而是宫欧。现在,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我当然会把握住宫欧的,我们很快就要举行订婚大典了,宫家已经把日子定好,就在下个月中旬。” 莫娜抿住嘴唇,蓝眸冷冷地盯着她。 这个消息不算什么劲爆的大新闻,可时小念的身体还是僵了僵。 下个月中旬。 真快。 也好,到那个时候,宫欧大概就能收心,就能真正地好起来,过他真正该过的生活。 “晚安,尊贵的贵族小姐。” 时小念向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莫娜一个人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一张漂亮的脸上有着挫败之色。 如今她竟然在时小念身上找不到一点胜利的感觉。 不过可以看得出,时小念确实没什么回到宫欧身边的心思,这样就好。 希望订婚大典能一切顺利。 …… 时小念一夜未眠。 直到早上收到一条短信后才睡着。 雨落在窗前,她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双目紧闭,脸旁边放着一支手机,手机屏幕的光还亮着,是翻在短信页面,上面有着寥寥三条对话—— 时小念躺在床上睡了不满一个小时,门就被敲响,徐冰心的声音传来,“小念,怎么还不起床,这都几点了,起来吃早餐,我和千初都在等你。” “知道了,母亲。” 时小念睁开眼睛,眼中一片疲倦。 她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可能是一晚未睡的缘故,她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走进浴室,时小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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