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手,自己打开了离他最近的另一坛叫飞红的,结果闻起来几乎没有香味,味道也有些寡淡。他有些失望,忍不住又打开最后那瓶叫玫瑰锦的酒,跟飞红的味道差不多,说不上难喝,但肯定没有任子安推荐那两种味道好。 他惦记着顾念说的那种让葡萄酒更好喝的法子,给顾念倒了一杯过去,“你有办法让这种酒变得更好喝吗?” “可以试试。”年海热衷于罗曼尼康帝、帕图斯和□□,没事就拽着顾念开两瓶,久而久之,顾念也耳濡目染的对葡萄酒有了些了解。 红葡萄酒酸涩的口感其实来自丹宁,适当醒酒,就可以柔化丹宁,让口感顺滑悠长。 同样的,有些贮存时间较久的红酒,也需要醒酒,让香气从酒里苏醒和挥发出来,才能恢复充沛的果香和浓郁的味道。 任子安选的那两种,其实都是白葡萄酒,含的丹宁比较少,不需要醒酒,适合开坛即饮,剩下的三种都是红葡萄酒,适当醒酒后才能尝到它真正的味道。 估计胡人更喜欢红葡萄酒,就是因为他们热衷吃饭聊天,还有半路开小差去跳舞什么的,阴差阳错地留出了醒酒的时间。 而白葡萄则正好相反,放置时间太久的话,香味都散掉了,口感就会大不如前,所以胡人不爱喝。 听说顾念有种能让葡萄酒更好喝的法子,叶九思也来了兴致,“难道还有子安不知道的?” 就连他们这桌侍酒的胡姬都好奇地看向顾念。 “其实很简单,就是醒酒。” 众人:??? 所谓醒酒,其实就是让葡萄酒尽可能充分的跟氧气接触,一方面随着空气的流动带走那些产生异味的硫化物,另一方面软化丹宁释放香气。顾念请胡姬帮忙取三个胡瓶过来,他刚才看了一圈,这种细颈大肚的胡瓶是店内外形最接近醒酒瓶的东西了。 他将那三坛红葡萄酒分别往胡瓶倒了半坛,然后拿起装着姹紫的那个瓶子,手法轻柔地摇晃起来,边摇边注意着瓶口挥散出的香味。 没办法,他对醒酒的了解其实也是皮毛,判断不好最佳时间,只能靠多观察来辅助了。 大概三五分钟后,顾念试探性的倒出一小口来尝了下,丹宁已经软化得差不多了,又等了一会儿,顾念重新给杜泠倒了半杯递过去。 杜泠的唇角抽搐了下,婉拒道,“这个我喝过了,不如给五郎尝尝。” “保证跟刚才不一样。”顾念执着地把杯子又往前递了递。 杜泠盯了顾念两秒,轻叹口气,勉为其难地接了过去,闻到杯内溢出的酒香,他不禁怔了怔,诧异地看向顾念。 “喝吧,用萧云铠的肉干跟你保证,肯定好喝。”顾念一脸诚恳。 萧云铠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零食袋’,关他什么事? 杜泠凑近杯口,轻呷一口,眸色忽地亮了,“味道完全不一样了。” 叶九思、萧云铠和任子安也好奇地跟着各倒了一杯,果然入口顺滑酣畅,果香绵柔,回味悠长缠齿,仿若琴音绕梁,绵绵不绝。 “真的不一样?”为了对比,云铠又把坛子里没醒过的姹紫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点,酸涩得他差点一口吐出去,“为什么会这样?” 年深把两种酒都放到鼻端闻了闻,神色复杂地看向那排醒酒的胡瓶,换个瓶子晃一晃就能起这么大作用? 任子安也分外好奇,“这就是你说的醒酒?” “嗯,”顾念点头,把醒酒的大致原理解释了一遍。 “真的这么有用?” 顾念话音刚落,屏风外突然有人搭腔。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胡人正站在屏风边,他满脸络腮胡,穿着颜色鲜艳的小袖花锦袍,双手戴满了宝石戒指。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腰间挂的那个巴掌长的金算盘,纯金为框,外面镶着各色颜色艳丽的宝石,里面是一框满绿的玻璃种翡翠珠,水润透亮,绿得沁人心脾。单他腰间这个算盘,恐怕就能买下眼前的小半间酒肆。 作者有话说: 备注:1、标题是化用,原句是出自李白《金陵酒肆留别》 2、醽醁 [línɡ lù]和翠涛都是酒名,据说是魏征酿的葡萄酒。 唐太宗·李世民《赐魏征诗》:醽醁胜兰生,翠涛过玉瓒。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 (兰生,汉武帝百味旨酒;玉瓒(xie谢),隋炀帝酒名也。) 3、罗曼尼康帝、帕图斯和□□都是有名的奢侈葡萄酒。 第43章 “唐突了,在下姓何,何鞍书,是这家揽月楼的掌柜。听说有贵客光临,原本想过来打个招呼,不巧听到了这位小郎君关于‘醒酒’的半席话。”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那胡人丝毫不慌,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笑容满面地将手上准备好的那沓名刺递到众人案前。 他虽然高鼻深目一副标准的胡人长相,汉语却极其流利,甚至基本不带那些胡人的奇怪腔调。 “任子安,申国公府管事。” “杜泠,大理寺寺正。” 任子安和杜泠也带着客气的笑意代表众人跟何鞍书回了个礼。以何鞍书的身份,还轮不到跟叶九思说话。至于年深,他从军多年,倒不是很在乎身份的问题,纯粹就是懒得跟陌生人应酬。 “这位小郎君尊姓?”何鞍书行商多年,自然颇会察言观色,他没有再去‘骚扰’叶九思和年深,转而又看向了顾念。 “我姓顾,顾念,大理寺司直。”顾念爽快地拿自己没用过的那个敞口旋纹银杯给他倒了半杯醒过的姹紫。 葡萄酒入口,何鞍书灰蓝色的眸子闪过诧异,又笑着道,“飞红和玫瑰锦可否也让在下尝尝?” 这得寸进尺的要求不禁让众人有些愕然,胡人的自来熟还真是名不虚传。 萧云铠正要说话,却被杜泠在案下踹了一脚。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希望能找到种葡萄酒,把它做成引余二郎上钩的饵,这个操作自然离不开揽月楼的配合。原本还在发愁怎么跟何鞍书搭上关系,现在对方主动送上门来,简直再好不过。 顾念歉意地道,“抱歉,这两瓶里面的酒还没有醒好,现在喝的话,恐怕达不到完美的口感。” 没醒好?不光何鞍书,其它人也俱是一愣。 何鞍书以为顾念嫌自己贪杯,脸上浮起笑意,“不然这样,你们这桌的酒钱,今天由在下请了。” 叶九思白瓷似的下巴微微扬起,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谁在乎你这点酒钱? “我并不是心疼酒,是真的还没醒好。”顾念知道何鞍书误会了,“不同的酒配方不同,储存时间长短不同,里面含的物质也不一样,要根据它们各自的特性调整醒酒的时间。姹紫是新酒,柔化丹宁就能达到较好的口感,所以‘醒’的时间比较短。但是飞红和玫瑰锦明显是精品陈酿,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将它原本的香味释放出来。” 飞红和玫瑰锦两三年前很受欢迎,何鞍书当时屯了一大批货。没想到这酒却不禁存放,味道越来越淡,口味不好,销量也就大不如前了,因而大批积压在了仓库,着实让人头疼。 如今被顾念点破‘陈酿’的事,又说能将它原本的香味释放出来,何鞍书不禁有些激动。 “是在下的错。”他连声道歉,又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依小郎君所见,还需要多久?” “这酒我也是第一次见,拿捏不准,现在看来,至少需要小半个时辰才能醒好。” “那这样,何某在隔壁座位等着,待到醒好,麻烦小郎君给我送一杯。”何鞍书朝众人施了个礼,果真在隔壁桌坐了下来,一副喝不到酒不罢休的模样。 众人不禁无语,就连顾念都没想到,何鞍书会如此执着。 也有好处,年深朝顾念使了个眼色,顾念会意,答应下来。何鞍书既然对醒酒一事如此感兴趣,那后续他们的‘钓鱼’计划应该会顺利许多。 几人推杯换盏,边欣赏胡姬的舞蹈,边听任子安讲着长安城内近日发生的各种趣事。 任子安也的确是个妙人,嘴皮子功夫丝毫不亚于后世的说书先生,把一件件小事描述得绘声绘色,仿若亲眼所见。 时间过得飞快,大约半个时辰后,顾念让侍酒的胡姬把醒好的飞红给隔壁的何鞍书送了一杯过去,又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玫瑰锦也醒好了,顾念依约又让胡姬送了一杯。 众人酒足饭饱准备离席,何鞍书过来拦住了顾念,“顾小郎君可否移步与何某谈谈?” 年深眸色微动,递给杜泠个眼色,杜泠会意,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去,“我陪顾司直跟何掌柜谈谈。” 转到隔壁座位,何鞍书热络地将果盘推到顾念跟前,“顾小郎君是哪里人氏?何某经营酒肆数年,没见过像小郎君这样懂葡萄酒之人。” “顾某就是长安人。”意识到何鞍书在试探自己,顾念默默跟杜泠交换了个眼神,好像何鞍书起疑心了? “顾小郎君既然就在长安,有这等喝葡萄酒的妙法,为何不早拿出来?” “这方法也是一个胡人朋友玩叶子戏时随口教我的,”顾念捡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着,“我对酒兴趣不大,今日恰好我家少卿和小世子在,才想着露一手。” “胡人教的?”何鞍书灰蓝色的眸子动了动,拍着膝盖哈哈一笑,“揽月楼里每年经过的胡人不计其数,何某可从未听过此等方法。” 杜泠眉峰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揽月楼每年的客人不计其数,何掌柜每个都把酒言欢?若是人家自喝自用,旁人又怎么知晓?今日何掌柜能听到我们谈论此法,不过也就是司直恰好想在小世子面前露个脸,才说得详细了些。” “也是,也是,”何鞍书口上应着,却又看向顾念,“小郎君有很多胡人朋友?” “算是吧,我素来爱樗蒲和叶子戏,不过赌运奇差,倒是来来往往的,认识了一些朋友。”喝酒喝玩牌,自也是胡商在长安城内最喜欢的两样消遣。 何鞍书哈哈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据何某所知,大多数胡人可不爱跟汉人交朋友。” “可能因为顾某会胡语?”顾念漫不经心地将两瓣橘子塞进口内。 “你会胡语?”何鞍书诧异极了,这年头胡商想学汉话的极多,肯学胡语的汉人可就非常少了,大多数人不过是学几句问候和招呼,或者零星听熟几个常用的词而已。 “会些简单的。” 顾念嚼着瓣橘子,一侧脸颊微微鼓起,小松鼠似的。 何鞍书立刻叽里呱啦地说了句波斯语。 “你说的这种我听不懂。”顾念摇摇头,因为嘴里的橘子声音有些含糊。 何鞍书不禁有些失望,“那?” 顾念咽下橘子,唧哩咕噜的用阿拉伯语跟何鞍书道,“虽然现在不懂,以后有空可以请何掌柜的教教我。” 何鞍书灰蓝色的眸子蓦地一亮,“你会大食话?” 大食,正是这个时代对阿拉伯的称呼。 “嗯,还会点其他的。”顾念又分别用西班牙语、法语、日语、英语和韩语噼里啪啦地分别说了几句。 别说何鞍书,就连杜泠都惊住了,他居然懂这么多种胡人的话?难怪能听来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何鞍书脸上的笑意愈发热络,“实不相瞒,何某仓库内还有数千坛飞红和玫瑰锦,想要跟顾小郎君学这醒酒之法。” 成了!顾念正要开口,却被杜泠掐了下手腕,示意他闭嘴听自己的。 顾念:??? 杜泠唇角带着三分笑意,“讨杯酒无所谓,何掌柜不会想白拿顾司直醒酒的方子吧?” 顾念这才醒悟,何鞍书是个商人,白给的东西反而容易惹他怀疑,不如反其道而行,开个高价,让他猜不到自己这边的真正动机。 “当然不会,”何鞍书笑得愈发和气,对着顾念道,“看小郎君想如何?” 顾念犹豫了下,朝何鞍书竖起一根手指。 何鞍书笑吟吟地确认,“一万文?” 杜泠拦住正准备点头的顾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朝何鞍书摇了摇手指,“不是一万文,是一成,你每卖一坛,我们要抽利一成。” 一成?你这是留下了多大的砍价空间啊?顾念愕然地眨了眨眼睛。 “一成?”何鞍书搓了搓手指,哑然失笑,“一成会不会有些太贵了?” “当然不贵,”杜泠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反过来用何鞍书刚才的话问他,“何掌柜刚才也说自己已经经营揽月楼多年,这许多年里,你可曾听过此等能让葡萄酒味道更为甘美的方法?” 何鞍书的笑容僵在脸上。 顾念:……………… 他要是听过还会在这儿跟咱们废话? “这个方法的效果如何,何掌柜已经试过了,整个长安,整个大梁都是独一份的方子,难道不值一成? 退一步来说,如果酒卖得不好,我们分的就少,岂不是更为公平?” 何鞍书的呼吸沉重了一分,拽下腰间那个翡翠金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大约半盏茶之后,他才抬头看向杜泠和顾念,“一成就一成。但是,先以一旬为期。何某话先说在前头,如果达不到今天何某喝到的水准,或者销量丝毫不涨,这一成可就半文都没有了。” 顾念:??? 成了?这就成了? 不是,你们胡商做生意都不砍价的吗?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看来葡萄酒的生意,利润恐怕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他默默盘算了下,最差的状况就是合作期只有一旬,但十天的时间也足够余二郎听说新酒的名头赶来品尝了,如果他没来,只能说明他们的算盘打错了,这个饵对余二郎根本没有作用。 杜泠原本是准备到最后再勉为其难地答应何鞍书的开价的,对方这么爽快,也让他吃了一惊。 不过他面上依然不显,泰然自若地接下话头,“当然。以后每晚我们可以专门来一个时辰,负责教会你店里所有的胡姬这门手艺,包括日后来的那些新人。” 看似是给何鞍书赠送的‘培训福利’,其实是给他们日后过来蹲点找了个正当理由,顾念默默给杜泠的建议点了个赞,这样他们不但能顺理成章经常出现在店里,如果跟那些胡姬搞熟关系,甚至还可以让她们做自己的‘眼线’。 何鞍书也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随即又道,“新酒也可以么?过两天,我这边还有种新的葡萄酒会运到,名字叫做胭脂醉。” “当然可以。”杜泠与顾念对视一眼,胭脂醉,这就是用来钓余二郎最好的饵了。 与何鞍书议定第二天下午过来签合同的时辰,顾念和杜泠便离开了揽月楼,往前走了一个路口,就见暮色里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马等在路边,正是萧云铠。 “麾下去送小世子了,怕你们这边有什么意外,嘱我在这边候着。”萧云铠拍马迎了过来。 杜泠唇角微勾,比划了个搞定的手势,“鱼饵到手,就等之后鱼儿上钩了。” 顾念在旁边也笑得眉眼弯弯,今天跟何鞍书商定的这件事,失败的话,对他来说也达成了‘钓鱼’的目的,没什么损失,万一成了,这一成分利简直就跟天上白掉铜钱似的。以揽月楼的热闹程度,日进斗‘金‘做不到,但日进斗’文’还是非常可能的。 回到义宁坊,又是人家关门的时间。 那两人都已经认识顾念了,老远就给他留了门,跟那两人道过谢,顾念开心地拍马进了义宁坊。 进入药肆,就见秦染顾夫人顾忠等人又都聚在柜台边围观两样怪模怪样的竹木物件,秦染背在背后的手上,药书甚至都没来得及放下。 顾念定睛细看,正是自己设计的手摇打蛋器和搅拌机。除了主要材质看起来是竹木,侧面多了个把手,跟以前家里那台搅拌机和立式打蛋器还真有几分相似。 他以为至少得等个五天,没想到两三天就做好了。顾忠说他们运气好,那天送过去的时候正赶上对方的空档,倒是量壶和勺子那些小玩意还得再多等几天。 既然有了打蛋器,怎么能不打发蛋白试用下呢?顾念立刻叫井生拿了几个鸡蛋、糖、面粉和酪浆过来,兴致勃勃的要给大家做个酸奶蛋糕。 众人眼见着井生摇动把手,飞快的将透明的蛋白打发成半盆蓬松柔软的云朵状,不禁啧啧称奇。 “给我试试。”趁着顾念喊停加糖的机会,春梅好奇得直接把井生‘挤’到旁边,自己上手。 “好轻快。”她摇着把手惊呼出声。 “让我也试试。”玳瑁也看着打蛋器双眼放光,扒着台面眼巴巴地看着春梅。春梅又摇了几下,才恋恋不舍的把位置换给玳瑁。 玳瑁搬了个矮凳站上去,瞬间将把手摇得飞起,“好好玩!” 玛瑙没说话,却在旁边着急地拽了拽他的衣角,等着他把位置让给自己。 顾念:………… 不是,怎么就变成玩具了? 有一大堆免费劳力,蛋白霜一会儿就打好了。 秦染捏着药书,站在打蛋器另一侧左右端详着盆里逐渐蓬松起来的东西,“看起来跟云霞顶好像。” “这东西叫蛋白霜,比较松散,而且没有奶气。”顾念用勺子舀了点打发好的蛋白霜递过去,秦染尝过后点了点头,确实。 等顾念把蛋糕糊搅拌均匀,又擦了点橘皮进去,他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烤箱! 没办法,最后只好依旧征用了秦染那个双耳银药锅,在锅内刷上油,然后把面糊倒进去‘蒸’。 成品有些塌缩,糕底的颜色也有些过火,卖相并不怎么样,但这份大梁的第一块蛋糕,味道却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入口绵软,酸甜适度,奶香十足。 众人还吃得意犹未尽,顾夫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商机,“阿满,这个蛋糕不能拿来和云霞饮一起卖吗?” 顾念有些为难,烤箱他是真的不会做,难道以后真的都用‘蒸’的来做蛋糕? 再看到玳瑁和玛瑙吃得头也不抬的样子,他又有了些信心,似乎也不是不行。 “好,那我们就再订做个锅,专门用来做蛋糕。”一直用药锅的话,顾念怕玳瑁的眼睛都要喷火了。 他顺便把自己这两天晚上对于奶茶杯的构想也跟秦染和顾夫人他们说了下。既然要卖贵,不但奶茶好喝很重要,产品线形象也不容忽视。 顾念打算配四种材质的杯子,并且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用吉祥话的方式分别给它们做了命名, 纸杯福寿绵延杯 售价九十九文 竹杯花开富贵盏 售价三百九十九文 瓷杯吉祥如意樽 售价五百九十九文 金杯盛世万年觞 售价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文 “当然,等纸杯和瓷杯的成本确定,如果和我预估的价格差距过大,这个价格咱们可能还要再做些调整。”顾念最后又补充了句。 “一千缗?”顾忠对最后盛世万年觞的价格吓到了,谁会花一千缗买杯饮子?“小郎君,你这金杯的云霞顶未免也……太贵了吧?” 简直异想天开。 顾念却气定神闲,“一个金杯多少钱?” 顾忠怔了怔,“那要看大小和用料,如果要做成普通竹杯的尺寸,用料恐怕要接近八两。” “八两的用料,再加上手工费,上面再嵌些百宝,这个杯子的成本至少要八万文吧?” “这还不算我们云霞饮的成本,真正算下来毛利率也就15%左右。” 顾念拿起柜台上的算盘,学着何鞍书的样子噼里啪啦气势十足地打了一通,其实却是在心里算的。 秦染皱眉,“可是这样的话,又有几个人买得起呢?” 顾念狡黠地一笑,“没关系,这盛世万年觞其实也并不是用来卖的。” “不是卖的?” “明星产品嘛,向来都是用来展示实力提高形象的。”各大品牌售价最贵的产品,大多都只是个出新闻稿造话题提升曝光的噱头。 比如维多利亚历年的天价钻石内衣,不过是用来压台提高逼格的镇店之宝,他们的盛世万年觞也是一样的道理。最重要的是,金子在这个时代是货真价实的硬通货,保值,他们的金杯和那些做内衣的钻石珠宝一样,可以完美回收。 除此之外,顾念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以后可以借助这个留着造金杯的‘正当理由‘收集金块。这个时代的货币流通以铜钱为主,像年深那样随身携带金子的人极少,遇到大额支付的状况,很多时候甚至会使用丝绸之类的物件。 铜钱和丝绸什么的,既笨重又难携带,体积太大的话还会特别显眼,等以后要离开长安的时候,肯定还是带金子走最方便。 其实这个金杯他之前也曾在金银之间犹豫,但之前孙昭的登门拜谢,再加上刚才意外敲定葡萄酒分成,让他意识到‘技术知识’的重要性,有了最终的底气。 除了云霞饮,他完全可以再找机会多琢磨点其它的类似造纸、醒酒这样,不费成本,只提供技术方案来‘分成’赚钱的路子,靠技术入股在低投入低风险的情况下实现知识‘变现’。 “不卖?” “对,不用卖,放在那里就可以。”顾念又解释了下金杯保值的问题,顾夫人最先领悟,“其实就相当于咱们打个杯子放在那里展示,除了打造的工费,并没有花什么钱。” “嗯,咱们要的就是那些高精贵的客户群,主力产品还是那前面那三种比较便宜的云霞饮。”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药肆人力有限,考虑到配方保密的问题,也不可能随便扩招人手,所以走高端路线,尽可能的提高客单价和毛利率就是最合适的。 “竹杯的三百九十九文?”务实的顾忠依旧表示不解,小郎君之前不是还嫌竹杯不好吗? “如果咱们用的是墨家匠坊的特制竹杯呢?单独一个墨家匠坊的竹杯,售价是一百九十九文。”顾念眼角微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打造一个高逼格新品牌最简单的方法,其一是树立个绝对高端的话题明星产品,其二就是蹭现有大品牌的流量。墨家匠坊,可以算是长安城内民间品牌的第一流量大户了。 墨家匠坊的竹杯?众人都愣了愣。 “这样好像还可以。”顾忠又被说服了。 众人正在讨论,有人叩响了药肆的门板。 井生走过去开门,一个小厮恭敬地递进来张名刺,“小的是墨家的,我家郎君请顾小郎君明日散衙后去春浅楼芙蓉间一叙。” 墨家?墨青?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顾念看到那张名刺上的描金竹叶花纹,心底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墨青为什么突然要请客?总不会是未卜先知的知道自己要跟他买那些滞销的竹杯吧? 作者有话说: 顾念: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备注 1、唐德宗时期的《因话录》中记载,一唐两(37.3g)的黄金等于8000文钱。 2、葡萄酒最早大约出现于公元前7000年到公元前5000年。我国关于葡萄酒的最早记载是司马迁的《史记》,公元前138年,张骞奉汉武帝之命出使西域,看到"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数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蒲陶肥饶地。" 然而,醒酒器直到85世纪,也就是清朝时代才出现。醒酒器最初的功能也不是软化丹宁提升口感,17世纪早期,法国开始使用玻璃酒瓶和软木塞封装葡萄酒。但是人们发现,葡萄酒在玻璃瓶中陈年会产生沉淀物,为了将这些沉淀从酒中移除,人们想到了将葡萄酒转移到其他的容器里的办法,醒酒器才由此诞生,后来额外发现了醒酒的效果。也就是说,‘醒酒’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出现得却非常晚。 第44章 第二天的顾念行程格外繁忙。 他先去履雪殿例行旁听了下几队人手各自的进展,余二郎照旧没有消息。 吃过午饭,到了约定时间,本应是杜泠陪他再去跟何鞍书商议合同的具体内容顺带签约,杜泠和萧云铠那边都忙着追查内鬼的事情,履雪殿内剩下的能陪顾念去的人选,就只剩下了刚下朝的年深和殿门外的那位。 顾念原本想说,签约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能自己去的。 但看着老板那张脸,他又怂了,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跟年深赶去揽月楼的路上,顾念就感觉到大腿又被磨破了,简直苦不堪言。 年深察觉到他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放慢了速度。 迎出门的何鞍书发现来的是顾念和年深,面上止不住露出诧异之色,不明白为什么大理寺少卿要亲自陪一个司直过来,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察觉到顾念走路姿势的异样和年深不动声色地瞄过去的眼神,何鞍书的眸色闪了闪,唇角浮起了悟的笑容,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了。 书契人撰写合同时,何鞍书特意提出了一条排它要求,这个葡萄酒的醒酒技术,他要长安城的独家。 “何掌柜,你这个要求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年深淡淡地看向何鞍书,他早就听杜泠汇报过所有的商谈细节,“昨天谈的时候,可并没有这条。” 何鞍书的指尖压在翡翠算盘上,面上堆出讨好的笑容,诉苦道,“少卿,实不相瞒,何某提出这点也是迫不得已。 下月本就是宴饮集会集中召开的时节,再加上那位要登上高位,肯定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那批马上要到的胭脂醉,瞄准的就是这些宴饮集会,加入醒酒也是希望它的口碑能独占鳌头。 如果你们继续把这个方法教给其它胡人酒肆,何某岂不是徒劳了?” “顾司直意下如何?”年深没有回答何鞍书,转过头看向顾念。 胭脂醉的名声越响亮,他们的诱捕计划成功率就越高,在这点上,他们与何鞍书的立场是一致的。只是这个方法毕竟属于顾念,帮着提高收益没问题,让步的问题,就必须得本人做主了。 实在不行,回头想办法给他补点? 顾念倒是没有做太多考虑,直接给出承诺,“除了你这边不再教给别的酒肆没问题,但未来有一天如果我自己要开酒肆需要使用这个醒酒的方法时,不受这条排它协议的限制。” 排它什么的,其实对他也无所谓,他原本教揽月楼醒酒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看到合同上的期限直接写了两年,以防万一,他才加了一条。 “好!”何鞍书的指尖划过案上金算盘,将所有的翡翠算盘珠清回原位,金玉相击,撞出悦耳的声响。 “年少卿顾司直爽快。”他大笑着拿自己的酒杯撞了撞年深和顾念的,让书契人把条款加了进去。他的主要竞争目标还是其它胡人酒肆,顾念未来即便开酒肆,跟他这边应该也冲突不大。 签好的合同双方各持一份收好之后,何鞍书就安排人在中间拼起张大桌案,所有需要学醒酒的胡姬全都环绕到了那张大案周围。 顾念则依照之前说好的,站在桌边教那些龟兹美女们醒酒的基本方法和步骤,以及如何判断酒是否醒好。 刚才签完约,他已经将昨晚画的两种醒酒瓶交给了何鞍书,不过无论烧制还是打制,都还需要一段时间,暂时来说,还是只能用店里原来那种不趁手的胡瓶。 等待醒酒的时间,众人都有些无聊,顾念灵机一动,对那些胡姬道,“侍酒的时候,你们可以跟他们玩一些简单的酒令猜拳游戏。” 顾念教她们玩的,就是后世简单酒令的游戏,‘五、十、十五’,他刻意在最开始教的时候,就将五指分开,手掌摊平向上作为‘五’的标准姿势。 那边教得兴致勃勃,旁边的年深无事可做,也百无聊赖地端着酪浆的杯子跟着看了两轮。 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顾念教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毫无防备地露出掌心。 对他们来说,余二郎最明显的辨认特征,只有手掌那道疤痕。等胭脂醉上市,他们就可以借助这个游戏,让胡姬帮忙注意手上有疤的客人。 “渴死了。”顾念让那些胡姬们两两练习,自己跑回年深的桌案边坐下,拿起年深的酪浆壶给自己倒了大半杯,一饮而尽。 “我这招怎么样?”见年深盯着那些胡姬练习,顾念知道他可能猜出了自己的意图。 “甚好。”年深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那当然,我是谁啊!”顾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这一幕落在远处的何鞍书眼里,就变成了另一种眉目传情般的暧昧和宠溺,引人遐想。 果然如此。大胡子胡商点了点头,愈发确认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他们这边结束 ,也差不多到了散衙时间,顾及到顾念‘行动不便’,年深索性让他直接‘下班’,自己一个人赶回大理寺加班处理公文。 春浅楼就在西市东边的延寿坊,从揽月楼过去,只需要横穿西市。 顾念算了算时间,折腾回家也就基本到了跟墨青约定的时间,便转头走进西市,打算慢慢晃过去。 人流摩肩接踵,顾念牵着马穿行其中,不时需要避让,一不小心就会牵动腿间的伤口。疼得他怨念连连。 “呦,我当是谁,这不是顾小郎君吗?”一个声音阴阳怪气的在顾念耳边响起,“走走走,一起去玩两把。” 顾念转过头,只见一个瘦皮脸八字眉的青年,正扬起胳膊朝他的肩膀搂过来。 顾念下意识的就避开了他的手。 他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会儿,才知道眼前的青年叫刁守轻,是当初在学院里跟原主一起逃学出去玩的狐朋狗友之一,平素除了在原主身边拱火浇油,根本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刁守轻冷哼了声,抱起双臂,垂着眉梢上下打量,“怎么,去了大理寺,连以前的朋友都不认了?” “抱歉,我还有事,今天实在没空去玩儿,改天吧。”顾念早就打定主意要疏远这些人,客气的行了个礼就‘告辞’了。 臭小子,进了大理寺就翻脸不认人。你等着!刁守轻在原地,看着顾念的背影默默磨牙。 摆脱刁守轻再折腾到春浅楼,时间果然差不多了。 归云居的浑羊殁忽是长安城排名第二的名菜,第一是什么? 第一名菜,就是春浅楼的百花寻香炙。 取鹿内脊、驼峰、野猪五花、羊心尖、獐子胸、兔腿、鸡翅、鹊舌等八种飞禽走兽最鲜嫩的部位各四两,逆纹横切,以看菜的形式在托盘上做成百花图,牡丹、芙蓉、海棠、芍药等各色争奇斗艳的花朵,细看全部是由肉片堆叠细作而成。 食用时,用铜炉配上银丝碳,现场烹烤,配上独门酱料,鲜香味美。 烤制时香气四溢,半条街都能闻到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动寻香而入。 这道菜原主倒是吃过的,有次他破天荒地赢了三千八百文钱,就是刚才那位刁守轻带头拱着他请客,点名要来春浅楼。原主大方地同意了,最后一结账,七千两百二十文,倒亏三千四百二。 顾念刚走到春浅楼门口,就闻到了油脂在火苗上新鲜绽放的馋人香味。 门口的小厮接过马缰牵去喂食,顾念抬脚走上踏跺,迈进大门。 春浅楼的布局与归云居相似,只是装饰得更为雅致。一楼是散座区,大厅正中有俳优正在表演着百戏。二楼三楼都是私密包间,包间名称全部都是花朵的名字。 墨青订的那间芙蓉,是三楼临街风景最好的五个房间之一。顾念敲门进去的时候,透过来开门的管事的身侧,可以看到墨青正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上次那两个小厮也在,仍旧是一左一右的跪在旁边给他做手部按摩。 墨青背后是芙蓉画屏,房间一角居然还有个大约两平米左右的浅池,养着半池荷花,只是眼下不是开花的季节,只有初绿的荷叶。 桌上已经摆满了菜,丝细松绵的金丝油塔,糯米芝麻做的火焰盏,雕花卤肝拼成的冷盘蕃体间缕,外表酷似肴肉的缠花云梦肉,薄得接近透明的银雪鱼脍,还有冒着热气的驼蹄羹,鹿尾酱,连蒸诈草獐皮索饼,鸭花汤饼。 所有的菜色都摆在周围,空出了正中间的位置,明显是刻意留出了主菜的位置。顾念唇角微抿,看来自己今天有机会再次吃到长安第一名菜了。 听到推门声,墨青才睁开眼睛。 “顾司直请。”墨青的态度非常客气。 他的气色比几天前好了许多,眼睛周围的黑眼圈也消退不少,看样子是之前的那件东西已经做好了,近来没怎么熬夜。 顾念进门,一个小厮训练有素地帮墨青戴上手套,另一个小厮则连忙起身,帮顾念拉开了左首的凳子。 见墨青的表情十分放松,顾念也放下心来,“昨天接到名刺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不知墨家主找我有什么事?” “说来有些唐突,”墨青抬了抬下巴,管事避开餐案一段距离另摆了张束腰小案,放到顾念面前,又从怀里掏出张纸,放在上面。 “这张图可是顾司直所画?” 顾念展开那张纸一看,正是自己之前交给顾忠的那沓滑板图纸中的一张,这张是将滑板拆分成板面、桥垫、桥、轮子、轴承等细节的构造图,旁边还按照现代的概念,清楚标注了尺寸、材质、角度等必要信息。 “没错,确实是我画的滑板图纸。” “原来此物叫做滑板。”墨青露出了悟之色。 两人说话间,房门叩响,最后一道大菜百花寻香炙翩然登场。一套鎏金餐碟配着打造精致的圆形铜炉和‘百花齐放’的托盘井然有序的端上桌案,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那两个小厮麻利的接手了店内小厮的工作,自己上手帮他们烤肉,墨青示意顾念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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