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的美丽是他无法触及的。 他蓦然伤感,冲顾轻舟微笑了下,又低下了头。 阳台上的门吱呀一声,顾轻舟走了进来。 她穿了件月白色睡衣,袖口绣着一朵白玫瑰,绣工极好,那玫瑰的花瓣晶莹剔透,隐约能透出芬芳。 顾轻舟悄声问顾绍:“最近查到什么了吗?” “我认识了一个人。”顾绍低声道,“他帮我找到了当年那个稳婆,稳婆已经去世了,她的女儿好像知道点什么,也不是很确定,我们在查。” “那就好。”顾轻舟道,“还算有点进展!” 顾绍点点头。 他心情莫名有点灰败,低声道:“舟舟,早点睡吧。” 顾轻舟跟他道了晚安,就回自己房间去睡觉了。 翌日,顾轻舟仍去上学。 学校里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早起时,顾绍居然不肯坐家里的汽车,非要和顾轻舟一起搭电车。 顾轻舟习惯了独来独往,顾绍跟着她,让她颇为不自在。 “搭电车也挺好玩的,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顾绍笑道。 顾轻舟觉得,这位大少爷只是想体验下人间疾苦,也就没阻止他。 到了学校,顾轻舟认真念书,与人为善。 饶是这样,也还是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声乐课上,密斯们要为圣诞节准备一个合唱,由高年级的女学生组成合唱队,还需要两名领唱。 “先选两名领唱,后续再调整,谁想来领唱?”声乐课上,任课的密斯这样问。 有两个女孩子举手了。 正巧只需要两个,密斯就选了她们,可是有个女孩子叫宛敏的,她天生嗓子破音,总是高一个调,能把全班都带跑。 密斯没办法了,试了两天觉得宛敏不适合,就换了人选。 顾轻舟正好站在宛敏身后,她有一头浓密的长发,雪肤红唇,乖巧得像个雪娃娃,总能引起长辈们的好感。 密斯也挺喜欢她的,就说:“顾轻舟,你来顶替宛敏。” 这原本就没什么大事。 当时选领唱,也只是宛敏举手了的,密斯也没说过一定会是她,况且她的确不行。 宛敏不怪密斯,却憎恨顾轻舟,说是顾轻舟取代了她。 “她肯定在密斯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宛敏这样跟她的同桌道。 班上就那么几个人,几乎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话就传到了顾轻舟耳朵里。 宛敏学习很好,可她声乐、钢琴、手工等非文化课都不行。她家里是大富商,祖父曾是洪门的师叔祖,又是江南有名的学究,社会地位很高。 这样,宛敏就跟顾轻舟算是结仇了。 她看顾轻舟不顺眼,第一次表现在上算数课上,密斯们这道题谁会时,宛敏高声喊:“顾轻舟说她会。” 可顾轻舟不会,她算数课一直不好。 这就很尴尬了。 顾轻舟并不觉得自己抢了宛敏的机会,毕竟是竞争,密斯给过宛敏尝试,宛敏能力不济被替换下来,她自己才是失败的关键,跟顾轻舟无关。 宛敏的小肚鸡肠,倒是让顾轻舟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顾轻舟过了尴尬的一天,放学后回家,二姨太坐在客厅沙发里喝茶。 “轻舟小姐,您回来了?”二姨太给顾轻舟使了个眼色。 顾轻舟就知道,二姨太有话说。 第153章 我们简单粗暴试一下 顾轻舟一放学,二姨太就坐在客厅等她。 这天的二姨太,穿了件樱桃红蜀锦海棠的旗袍,看到顾轻舟时,她袅袅站起身,身段别有的雅致。 顾轻舟都快忘了,二姨太是青衣出身,唱念做打的都是你侬我侬,她本身就很妩媚的。 “轻舟小姐?”二姨太微笑。 顾轻舟就放下了书包,接过二姨太递过来的一杯暖茶,她坐了下来。 水晶吊灯之下,真皮沙发柔软,顾轻舟沐浴在柔光里,一口香茗滑入喉间,绵柔醇厚,在校纷争的郁结顿时化为乌有。 顾轻舟的心情好了不少,看二姨太也更觉顺眼了。 “……有事吗?”顾轻舟问她。 二姨太瞥了眼四周,佣人们都在忙碌着,不时穿梭在厨房和饭厅之间,客厅既宽阔又空荡。 坐在客厅说话,什么都是坦荡,同时又能提防隔墙有耳,最容易说秘密。 “今天和四小姐去了趟百货。”二姨太含笑,声音不高,但是说到了关键词,她就会刻意低下去。 会唱戏的好处,就是哪个词该婉转柔软,拿捏得非常好。 “然后呢?” “是四小姐邀请我的,说很久没有朋友约,想去看看最新式的洋装和手袋,请我带她去。”二姨太继续道。 经过顾轻舟的提点,二姨太已经知晓顾缨是双面间谍。她也好奇秦筝筝的打算,顾缨提出去百货时,二姨太答应了。 “这个时节的百货,一定很好玩。”顾轻舟微笑,“过几日我也想去看看。” 二姨太点点头。 然后,二姨太又说:“四小姐居然什么也没买,只是逛了一遭。” 顾轻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二姨太细长的眉头轻蹙:“轻舟小姐,我有点不太明白,这到底是做什么?” “你在明,敌在暗,你自然是不懂。”顾轻舟笑道,“我也不知道,您给我的信息太少了。不过不妨事,这已经很好了。” 她们俩刚刚说到这里,秦筝筝就和顾缃下楼了。 顾缃最近慵懒,妆容不画了,一张小脸素淡。她生得姿容不俗,不化妆就有了少女的清纯,反而更加动人。 看到顾轻舟时,顾缃添了几分鄙夷,眼风从顾轻舟身上掠过,不带痕迹。 “你们说什么呢,这样热闹?”秦筝筝笑问,温婉中带着几分阴刻,笑容就颇为僵硬。 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哪怕你死我活,也要带上一副温柔和善的皮囊。就像秦筝筝,恨不得二姨太和顾轻舟死,仍是笑着和她们寒暄。 “下午我带着四小姐去逛百货了,看了好些新的衣裳,可惜没钱买。”二姨太对秦筝筝道,言语平静温柔。 秦筝筝一愣。 这不应该是二姨太的秘密吗? 二姨太这么轻易说了出来,还有顾轻舟在场,秦筝筝顿时感觉事情可能会生变。 秦筝筝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二姨太。 二姨太这个人,野心是有的,但是智力平平,以前没收拾她,只因秦筝筝能拿捏她。 二姨太和三姨太一样,都是兴不起风浪的。 再说了,赶跑了旧的姨太太,顾圭璋会再娶新的,秦筝筝麻烦不断。还不如留下老的姨太太,反正她能拿得住。 可顾轻舟…… 秦筝筝虽然不承认,她内心深处是很害怕顾轻舟的。 “这两个人怎么凑在一起了?”秦筝筝心思乱转。 她心里千回百转,脸上笑容不减:“你带缨缨去逛街了?这孩子,肯定又是想要买什么,我不肯给她,她磨你去了。” “也没买什么,我们就是逛逛,我正在问轻舟小姐,改日一起去可好。”二姨太眉宇宁静道。 佣人们看着客厅那头,几个女人谈笑风生,不免胆寒。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么? 这几位……佣人都知道,她们不和睦啊! 她们含笑说话,那笑容格外真诚,佣人们却能看出狰狞的错觉。 佣人越发小心翼翼,端茶过来时也微微发颤。 顾圭璋就在这时候进门了。 男人永远不懂女人的勾心斗角,顾圭璋看到这一幕,妻妾其乐融融,眼前一亮,心情大好。 家里妻妾和睦,他享齐人之福,一直都是他追求的家庭生活。 “难得,今天这么有兴致?”顾圭璋笑问。 二姨太起身,接过了他的公文包,笑容款款:“老爷,我们在商量去逛百货。” “换季了,是该去置办几身新衣。”顾圭璋道,“最近家里挺节俭的,这要不得!不知情的,还当咱们没钱呢。” 顾圭璋最害怕别人瞧不起他。 他花的钱,都不是他赚的,而是顾轻舟外公留下来的。 想到这里,顾轻舟修长的羽睫轻覆,浓稠睫毛微微颤了下,等她再次抬起眼帘时,眼底已经是一片宁静了。 她湛蓝色的眼波里,泛出素淡的清辉,毫无怨怼,只剩下乖巧。 吃饭的时候,二姨太又当着全家的面,说她下午和顾缨去逛百货了。 “改日咱们一起去,今年秋季的衣裳,和以往是不太一样。”二姨太笑道。 “也好,我也缺两身旗袍。”三姨太很捧场的说。 三姨太不喜欢二姨太,看不惯她,瞧不起她,但是做衣裳这种事,哪个女人能错过? 秦筝筝母女几个,这时候都有点愣神。 二姨太带着顾缨去逛百货,应该只有二姨太和顾缨知晓,怎么她要告诉全家的人? 难道,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在拉拢顾缨吗? 这不是自掘坟墓? 二姨太应该是想拉拢顾缨,对付秦筝筝,这是秘密啊! 秦筝筝手里的筷子微顿。 饭后,顾轻舟就上楼了,倒是秦筝筝有点坐立不安。 “姆妈,您说怎么回事?”顾缃也感觉出现了偏差。 前几次,二姨太接触顾缨,的确是偷偷摸摸的,怎么这次她得手了,反而公开? 不合常理! “难道是顾轻舟在背后搞鬼?”秦筝筝揣摩着。 不太像啊,顾轻舟跟二姨太是没什么来往的。 这个家里的情况,秦筝筝都知道,三姨太和四姨太都巴结顾轻舟,二姨太自成一派。 没听说过二姨太也是顾轻舟的党羽啊? “姆妈,我们应该暂缓计划。”顾缃道,“或者改变策略,二姨太把此事捅开了,咱们失去了先机。” 秦筝筝一想,深以为然。 顾缨则不满意:“那……那就这么算了?我可是辛辛苦苦陪着她吃咖啡、逛百货,腿都逛细了!” “缨缨,你要有耐心!”秦筝筝教导女儿,“做大事的人都懂得隐忍,小心为上,咱们这次不能出错了!” 顾缨嘟嘴,很不开心。 “咱们若是再出错,只怕你姆妈真的没机会继续做‘太太’,你们以后的嫁妆,就要随你们阿爸和二姨太说了算的。”秦筝筝叹气。 秦筝筝教导女儿们,从小就要为自己打算。 故而顾缃和顾缨都知道,她们将来会从父亲手里拿到一大笔陪嫁。 但是,二姨太当家,到时候她随便挑拨几句,父亲耳根子软,陪嫁会大打折扣。 只有她们的母亲继续管家,她们才有机会拿到更多的钱。 消停了一段时间,秦筝筝知晓顾圭璋忘性大,前段时间的不愉快,应该散去了五分,现在再努力一把,秦筝筝就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了。 “拿下二姨太很简单,困难的是你们阿爸没消气了!”秦筝筝道,“所以我再一等再等,现在差不多机会来了。” “那姆妈,您赶紧动手啊。”顾缃道,“我实在讨厌二姨太!” “再等一等,我用个小计策,试探试探二姨太和顾轻舟的关系。若是没有顾轻舟出谋划策,我们就动手。”秦筝筝道。 提到顾轻舟,顾缃和顾缨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顾轻舟太精明了,她们想要拿捏她,反而弄了一身狼狈。 “姆妈,其实我有个法子,可以对付顾轻舟!”顾缃对秦筝筝道。 她附耳,秦筝筝和顾缨耳边低语,将她的打算,全部告诉了秦筝筝。 她说的很仔细。 顾缨一听,立马道:“阿姐,你这个主意很好!” 秦筝筝则蹙眉道:“不可,你这方法太简单了,会被顾轻舟倒打一耙!” 顾缃的办法,太过于俗套,秦筝筝觉得可笑。 “姆妈,难道不是您的思路僵化吗?姆妈,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有个教授说,越是有效的办法,越是简单。 就像警官破案,大的谋杀案,有时候过几年甚至十几年,都能查出来,因为有计划的谋杀,都有痕迹;但是街上抢劫,开枪杀人的,往往找不到凶手,因为抢劫是最简单的,没有任何计划,就没有任何痕迹,杀了就跑,销声匿迹,最是有效果。”顾缃道。 秦筝筝微愣。 她细细品位顾缃的话,再回想自己对付顾轻舟,的确是筹划的太多了。 筹划太多,顾轻舟又太精明,总是能被她找到蛛丝马迹。 也许,顾缃的办法,最是简单粗暴,让顾轻舟措手不及,才能对付狐狸一样的顾轻舟? “容我再想想。”秦筝筝有点动心了。 屡次对付顾轻舟无效,不如换个方法试试? 秦筝筝考虑再三,说:“缃缃,也许真应该试试你的办法,说不定咱们就能除了顾轻舟!” 第154章 顾轻舟的挑拨 顾缃提出一个方法,从而除掉顾轻舟,得到了秦筝筝的赞许。 “姆妈,那赶紧去试试!”顾缃大喜,恨不能顾轻舟现在就消失。 秦筝筝则摇摇头:“你这么急躁,再好的方法也要失败的!既然要收拾顾轻舟,就得有一个最好的时机。” 而时机,需得靠寻找。 秦筝筝安抚二女,让她们俩莫要轻举妄动。 “我们最要紧的,是赶紧处理掉二姨太,拿到管家的账簿和钥匙。”秦筝筝道,“有了钱财在手,对付顾轻舟就更加轻而易举。” 顾缃和顾缨道是。 秦筝筝原本的计划,被二姨太打乱之后,她又赶紧调整了计划。 无论如何也要拿到管家的钥匙! 秦筝筝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顾缃的婚事有了点眉目。 顾缃美丽高贵,又是英伦留学归来,她的婚事原本是不愁的,只是秦筝筝要求高,希望将顾缃嫁到军政府那等顶级豪门去,所以拖到了今天。 现在,秦筝筝也慢慢现实了点。 顾维的丑闻,让顾家的女儿身价全低了,顾缃在岳城再难有什么新的突破,除非是天降鸿运。 没想到,鸿运真的来了。 顾缃去参加一个舞会,居然结识了魏市长的千金魏清雪,被魏清雪邀请去魏家赴宴时,魏家的二公子魏清俦对顾缃青睐有加。 前天,魏二公子还请顾缃去看电影。 秦筝筝大喜,虽然魏二公子没有正式追求顾缃做女朋友,但是开端了,以后是顺理成章的,顾缃又这么漂亮! 顾缃也明白轻重,一定会抓牢魏二少的! 要嫁女儿了,将来亲家登门,秦筝筝总不能还处于这个尴尬的境地,被亲家小瞧,耽误了顾缃的婚姻。 所以她要再次使计谋,将二姨太扳倒,甚至彻底处理掉她! 哪怕顾圭璋再娶新人,秦筝筝也要处理掉二姨太! 处理二姨太,秦筝筝已经想到了方法,她让顾缨去办这件事。 顾缨跟二姨太去逛了百货之后,第二天又跟二姨太道:“咱们去做旗袍吧!” 既然二姨太跟顾圭璋挑明了,秦筝筝就改变了策略,顾缨也去跟顾圭璋说。 “阿爸,今天二姨太带我去做旗袍。”顾缨道。 “那你去吧。”顾圭璋不是很喜欢顾缨,态度不冷不淡。 顾缨就下楼了。 不成想,快要走的时候,二姨太却突然道:“哎哟,肚子有点不舒服。” 于是,做旗袍就耽误了,顾缨大怒。 二姨太转身去告诉了顾轻舟。 过了两天,二姨太身体好了点,她就同意跟顾缨去做旗袍。 她们要去哪家铺子,二姨太也是提前告诉了顾轻舟。 顾轻舟知道,司行霈的副官一直在暗处保护她,于是她往旧胡同里去。 那些副官明白,从暗处走了出来,问:“顾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去这家裁缝铺子。”顾轻舟道。 顾轻舟把地址给了他们。 两名副官就去了。 同时,顾轻舟去了趟海关衙门,拎了最新鲜的桂花糕和西洋蛋糕。 顾轻舟生得一副良家派,温柔腼腆,长辈们都会觉得,这样的女儿省心省力,故而海关的人都夸她。 她去衙门,顾圭璋不讨厌,反而挺骄傲的。 “阿爸,今天在颜家学做手工,我自己烤了个蛋糕,洛水做了桂花糕,我想送来给您尝尝。”顾轻舟笑道。 “总参谋长的女儿,会做桂花糕?”顾圭璋故意大声道。 他的同僚们就都知道,这位顾小姐,是和司家定亲的那位,而她也是颜家的义女,顾圭璋不止吹嘘了一次。 “这蛋糕做工精致啊。” “顾小姐最是孝顺的,现在的女孩子,哪个有顾小姐这么懂礼?” 众人吹捧了几句,顾圭璋就完全忘了问,顾轻舟为什么来找他。 大家分食了蛋糕,到了中午的时候,顾轻舟难得撒娇,让顾圭璋带着她出去吃饭。 “走,阿爸带你去西餐。”顾圭璋道。 他们父女俩刚走,片刻之后秦筝筝就来了。 秦筝筝急匆匆的,额头布满了细汗,气喘吁吁的。 “顾太太。”海关的小秘书认识她,上前恭敬打了招呼。 “次长呢?”秦筝筝开门见山道。 “次长吃午饭去了。”小秘书道,“顾太太可要去餐厅找他?” 秦筝筝想着,这会儿还没有到饭点,怎么顾圭璋走了? “他去了哪家餐厅,跟谁啊?”秦筝筝问。 “好像是去吃西餐了,哪家餐厅没说,是跟着顾小姐的。”小秘书道。 秦筝筝微愣:“什么顾小姐?” “就是那位顾小姐啊,跟司督军府定亲的。”小秘书道。 秦筝筝心里一怔。 怎么会这样呢? 顾轻舟突然先一步来找顾圭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别自己吓唬自己,顾轻舟又不能未卜先知!”秦筝筝安慰自己,然后也顾不上道谢,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她穿着高跟皮鞋,飞奔时脚步声响彻整个衙门,不少人投来白眼。 秦筝筝都没有看到。 “这就是次长的太太么?好没教养。”有人低声议论。 “是她,顾次长那个被开除的女儿,就是这位太太生的。” “哎哟,果然……”有人意味深长的暗示有其母必有其女。 “顾次长家那位和司家定亲的女儿,听说是原配生的,不是这位太太所出。” 海关衙门是个大地方,但是长官没有生杀大权,所以底下的人常议论他们的长官,比如顾圭璋。 “……我就说,那位顾小姐如此涵养,肯定不是这位太太生的。” 秦筝筝跑得飞快,生怕错失了机会,自然也听不到这些议论纷纷。 她去了最近的西餐厅。 可惜,她逛了个遍,也没有看到顾圭璋和顾轻舟。 倒是引来食客和侍者的不满。 到了第二个西餐厅,她终于找到了顾圭璋。 顾圭璋和顾轻舟有说有笑。 顾轻舟的长发从两肩倾泻,越发衬托得黛眉盈眸,俏丽温柔。 男人多半是喜欢这等白莲似的女子! 秦筝筝恨透了顾轻舟。 她急匆匆进来,顾圭璋微愣:“你做什么?” “老爷,今天二姨太带着缨缨去做旗袍了!”秦筝筝语带喘气,可见跑得多快。 顾圭璋蹙眉,让她坐下:“此事我知道,又怎么了?” 然后他又问,“你怎知我在这里?” 秦筝筝不得不停下来解释,说:“我去了趟衙门……” “以后没事不要去衙门,我早就跟你说过!”顾圭璋怒道。 秦筝筝再十二分的颜色,也是半老徐娘。顾圭璋特别爱面子,他喜欢美妾,故而秦筝筝去衙门,同僚会议论,让顾圭璋难堪。 “老爷,我今天是真有急事。”秦筝筝道,然后她从手袋里掏出一叠信,递给顾圭璋道,“您瞧,这是从二姨太房间里发现的……” 顾圭璋狐疑,接过来一张张的看。 他顿时脸色铁青。 顾轻舟坐在对面,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只能靠自己猜。 “这个贱人!”顾圭璋气得哆嗦,豁然站起身道,“走!” 他二话不说,起身离开了西餐厅。 顾轻舟就跟了上去。 “老爷,我知道地方,我来带路。”秦筝筝道。 她的汽车走在前头,顾圭璋的汽车在后,顾轻舟坐到了顾圭璋旁边。 顾圭璋将信攥在手里。 顾轻舟就道:“阿爸,这是什么?” 顾圭璋哪有心情解释,一股脑儿全部丢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一看,每封信都特别短,字迹不太工整,像没读书的人写的。 除了第一封,剩下的都是地址。 “……数年不见佳容……只盼一宿光阴……” 这是男人写给二姨太的信,约二姨太去私会,可能没什么学识,信的内容很露骨。 信得结尾,附上了地址。 而后的几封信,都是地址,其中就有二姨太上次带顾缨去的那家百货,最新的地址则是今天去的那家裁缝铺子。 “好,好!”顾圭璋脸色铁青,“这个贱人,居然利用我女儿做掩护去约会野男人!” 顾轻舟则撇撇嘴。 “阿爸,这些信是太太给您的!”顾轻舟很不屑道。 顾圭璋回神:“你这话何意?” “也许是陷害?”顾轻舟道,“阿爸,我若是二姨太,肯定阅后即焚,这些信都只有约会的地方,又没什么情思,留着做什么? 再说了,二姨太想出门,不管是买衣裳还是打牌,您怀疑过她吗,问过她吗?何必要找缨缨去做遮掩,反而更冒险?” 顾圭璋微愣。 顾轻舟又说:“二姨太管家,太太一直不满意,想要夺权。阿爸,到底是缨缨约的二姨太,还是二姨太约的缨缨啊?” 顾圭璋更是一愣。 车子到了一家裁缝铺子,顾圭璋下车的时候,脸上的怒色已经被疑云取代了,他狐惑看了眼秦筝筝。 秦筝筝则急匆匆冲进了裁缝铺子。 她知道,二姨太的死期到了。 二姨太只是小妾,又犯了通奸罪,顾圭璋绝对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只会直接找人处理掉她。 顾圭璋也跟了进去。 他看到了自家的姨太太和女儿,躲在墙角不敢动弹;地上一个男人,已经被打得满头是血,只剩下半口气。 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四十来岁,眉目和善,可他身后跟着的人,却是个个凶神恶煞。 顾圭璋倒吸一口凉气:是他! 他认识这个人。 第155章 我的猎物 一进裁缝铺,看到坐着的男人,顾圭璋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认识此人! 裁缝铺里,一股子血腥味充盈着,顾轻舟想吐。 她每次闻到血的味道,不是想起那个被活剥了皮的刺客,就是想起那晚滚落在她脸侧的人头。 心里抽搐了下,她下意识紧紧抱住了顾圭璋的胳膊。 顾圭璋被她抱紧了胳膊,也难得有了点慈父的护犊之意:“别怕,别怕!” 说罢,就掰开了顾轻舟的手,跨过地上血淋淋的男人,走了进去。 里屋的男人,也站起来:“顾老爷!”十分的客气,甚至有点恭敬。 “九爷!”顾圭璋心情激动称呼对方。 这人是锡九,青帮的二把手,霍钺最器重的心腹。 别说是顾圭璋,就是军政府的人见到了锡九,不管是敬重青帮,还是敬畏锡九此人,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九爷”。 “当不起,顾老爷。”锡九在顾圭璋面前,姿态颇低,“我小您几岁,若是不嫌弃,就叫老九吧。” 顾圭璋一生爱面子。 谁吹捧,给他面子,他就飘飘然,不知所以。 顾圭璋还没有和司家结交的时候,不管是走到哪个风月场所,听闻锡九的大名,都要避讳三分。 如今,这个岳城青帮的二把手,伏低做小让顾圭璋称他为“老九”,顾圭璋的血全涌到了脑子里,一时间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激动得不知所以然。 “九爷,使不得使不得。”顾圭璋笑呵呵的,笑容收敛不住,就看上去有点谄媚,甚至傻。 两个人客气了一番,一个叫顾老爷,一个九爷,然后就说起了正事。 顾轻舟也趁机到了二姨太身边。 二姨太正在瑟瑟发抖,顾缨也吓坏了。 “您没事吧?”顾轻舟扶住二姨太的胳膊。 二姨太伸手给顾轻舟,她掌心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不妨事,阿爸已经来了,给您做主呢。”顾轻舟道,既是安抚她,也是告诉她事情很顺利。 二姨太仍在抖,半晌才从喉间“嗯”了声,声音哽咽。 秦筝筝也不敢打扰顾圭璋,学着顾轻舟,绕过到了顾缨身边,抱住了顾缨。 顾缨不知道会打成这样,吓得躲到了秦筝筝的怀里:“姆妈,我好怕!” 她大哭起来。 顾圭璋眼眸似利箭,投在她身上,顾缨顿时不敢闹腾,哭声生生忍住。 锡九指了地上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男人,告诉顾圭璋说:“这个人叫小凉月,从前是个唱戏的小白脸,后来戏班子散了,就吃喝嫖赌,欠了不少钱。 前些日子,青帮有家堂子失窃,名牌姑娘丢了一对翡翠镯子,几经查访,才知道是这小凉月借口教唱曲,混进了姑娘的房里,偷出来卖了。 我们的人抓住了他,他说钱早已输光了,不过最近会有一笔进账。他学唱戏的时候,有个小师妹嫁入豪门,却从来不肯救济他们,攀了高枝忘了娘家人。 那豪门人家的太太,容不下他的小师妹,出五十块,让他写信去陷害他小师妹,还让今天躲在裁缝铺,故意出来纠缠,那太太再带老爷来捉奸。 顾老爷您听听,这都是什么鬼扯的胡话!他欠了我们好几十块,偷走的那对镯子更是天价,两只值八百多。我只得先打他个半死,带回去剁了他的手脚……” 锡九说得很慢,顾圭璋还想接话。 但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直到锡九说出小凉月的目的,顾圭璋脸色已经紫涨。 这不就是二姨太的师兄吗? 锡九看了眼他的脸色,也不问谁家的太太,谁家的小妾,只是笑着道:“顾老爷,您是带着小姐和太太们来做衣裳吧?” 他给顾圭璋一个台阶。 顾圭璋这么傻的人都明白,锡九不可能不明白的,所以顾圭璋也知晓锡九是给他留面子。 “是啊,是啊。”顾圭璋很难堪,也就坡下驴。 “不打扰了,今天血糊糊的,打扰了您和太太的雅兴,改日我请您吃酒。”锡九道。 锡九叫人,把小凉月拖了出去,那小凉月就像一条死狗似的。 二姨太一直在发抖。 等锡九等人出去,二姨太倏然奔上前,当着顾圭璋的面子,狠狠掴了秦筝筝一巴掌。 这一巴掌清脆,整个屋子都有回声。 顾圭璋愣住,顾轻舟也微讶。 秦筝筝被打懵了,半晌回神时想还手,却触及顾圭璋杀人一般狠戾的眼神,又不太敢。 “你害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让老爷蒙羞?”二姨太打完秦筝筝,自己先哭了,“你怎么害我,我也认了,但是你不能这样害老爷!” 陷害二姨太偷人,二姨太自然是死路一条。但是闹大了,顾圭璋戴了一顶大绿帽子,名声更糟糕。 秦筝筝这哪里是害二姨太,分明是害顾圭璋啊! 顾圭璋心里的恨意,已经从六成涨到了十成。 秦筝筝,他是不再准备留了。 休妻这种事,顾圭璋做不出来,很丢脸,别人会觉得他没有管理内宅的本事,甚至怀疑他妻子是否红杏出墙。 既能解决掉秦筝筝,又能不给顾圭璋的名声抹黑,唯一的办法就是秦筝筝死! 杀念,已经起来了。 顾圭璋就懒得打骂秦筝筝,上前牵了二姨太的手,道:“今天吓坏了吧?” 二姨太大哭:“老爷,我那个混账师兄一来,我就知道不好了。” “没事的。”顾圭璋安抚她,“你对我什么心意,我自然是知晓的,回家吧。” 就这样,顾圭璋带着二姨太先走了。 顾轻舟既不愿意去看顾圭璋跟二姨太的亲亲我我,也不愿意去坐黄包车,于是她坐到了秦筝筝来时的车子上,命令车夫回去。 秦筝筝母女俩被丢在裁缝铺了。 “我让司行霈的副官来办此事,怎么九爷亲自出马了?”顾轻舟有点吃惊。 她真没想到,九爷会在这里。 离顾公馆两条街道时,顾轻舟下了汽车,让车夫先回去:“我去买点蛋糕。” 她走到了小巷子里。 司行霈的副官,不过两分钟就主动出现在顾轻舟的面前。 “……我们在后门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青帮的人。九爷只是路过,问我们替谁办事,属下说了是替顾小姐,九爷就说,此人是青帮要抓的,既然顾小姐的事,那就一起办了。”副官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点点头:“办得很好,多谢你们。” 两名副官不好意思笑了笑。 原来,那个小凉月是真的吃喝嫖赌,欠债无数,怪不得秦筝筝能收买到他。 只可惜,今天这个结果,秦筝筝可能是想不到的。 “顾圭璋想要杀掉秦筝筝,没那么便宜!他们都是杀我母亲的凶手,谁也跑不掉。”顾轻舟眼眸透出几分狠戾。 顾轻舟的生母,是被秦筝筝害死的,但是证据已经没有了,哪怕请再高明的侦探,也没有让秦筝筝负罪的铁证。 唯有逼迫秦筝筝自己认罪。 秦筝筝还有三个女儿,她若是认罪,她和她孩子们的名声全毁了。 所以,她哪怕是死,也不肯承认。 顾轻舟要的,就是逼迫她到了不得不负罪的地步! 现在还没有到。 顾轻舟的外祖父,绝对是被顾圭璋害死的。 害死生母和外祖父的凶手,顾轻舟是非常肯定的。她也明白,罪证是完全没有了的,因为李妈这些年不知花了多少钱去查,都毫无结果。 要不然,李妈也舍不得顾轻舟回城。 只有顾轻舟舅舅的死,至今是个谜。 但是顾轻舟不着急,她要先逼迫秦筝筝亲口认罪,再逼迫顾圭璋亲口认罪。 她要设下一个个陷阱,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甘情愿认罪! 等到了那一天,秦筝筝和顾圭璋当着全城的面亲口认罪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实情,顾轻舟拿到了家产,再慢慢查舅舅的死因。 “一步步来,第一个是秦筝筝,她绝不能被顾圭璋处理掉,她是我的猎物!”顾轻舟淡淡想着。 她胸有成竹,去了趟钟表行,买了一块便宜的手表,然后借机打了个电话。 打完了电话,顾轻舟就回家去了。 她回到顾公馆的时候,几位姨太太围着顾圭璋,正在开导他。 二姨太像是吓坏了,回房去了。 “陈嫂,你先给老爷煮一碗鸡丝面,老爷还没有吃午饭。”顾轻舟高声道,“也给我和二姨太煮些酒酿圆子。” 顾圭璋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快要被秦筝筝气死了。 而顾轻舟还记得他没吃饭,他也欣慰,叹了口气就上楼了。 等厨房煮好了,三姨太送到顾圭璋的书房,顾轻舟则端着酒酿圆子,去了二姨太的房间。 二姨太正在愣神。 “吃点东西吧,二太太。”顾轻舟道。 二姨太回神,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嘴角牵动了下,有点僵硬,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 她舀着甜汤吃,吃着吃着,大颗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在碗里。 她将头埋在碗里,一边舀甜汤,一边在默默流眼泪。 “……我不太懂大人的事,但是你可以跟我倾诉。”顾轻舟道,“我不告诉任何人!” 二姨太吃在嘴里的甜汤,实在咽不下去,全部吐在碗里了。 她哽咽着,跟顾轻舟倾诉了起来。 二姨太告诉顾轻舟说:“我从未对不起他,他若是还有半点良心,想想我吃过的苦头,也不该为了钱再来害我!可见,他是零星的良心也没有的!” 第156章 绮丽的误会 顾轻舟关上了房门,防止有人偷听。 她和二姨太说话,声音并不大,二姨太也忍住了哭泣。 二姨太跟顾轻舟说起了往事。 这些往事,就是她作为戏子的往昔,并不光彩。 二姨太到了顾家,知晓女人间的战火不起硝烟,所以从来不交底,她的事没人知晓。 今天,顾轻舟帮了她,要不然顾圭璋真的会误会,从而会活活打死她。 二姨太将顾轻舟视为恩人,她告诉顾轻舟说:“我们戏班全是孤儿,而且都是男的,女人家不吃这碗饭,别说小生,就是青衣花旦,也是要男人唱。 师父不愿意养女戏子。苦心培养一个女戏子十年,刚唱红了,不是被这个军阀看上,就是被那个权贵瞧上,还没有回本,人就被抢走了。 师父破例收我,只因我在戏班门口赖了半年,嗓子又好,中了师父的心意。我从小就混在一群小子堆里,大师兄起的头,他们都偏袒我,被师父打了也护着我。 小凉月是三师兄,师父说他走步比我妩媚、嗓子比我袅娜,扮相比我惊艳,将来戏班的旦角,他唱青衣,我唱花旦。当然,若是他过不了‘倒呛’这关,青衣仍是我的。” 唱戏这一行,男扮青衣,倒呛这一关很关键,就是男孩子的变声期。 “……他唱得好,人们说起他,都说他的旦角媚而不妖,将来可以成名角的。他扮青衣小姐,我扮花旦丫鬟,一来二去自然是比其他同门感情深些。 师父原说过,出了师就不管我们的,若是小凉月求着要我,师父就出面保个媒,我那时候也觉得此生便是如此了,不曾想他去一户人家祝寿,却看中了人家的小姐。 明明答应师父要娶我的,结果他跟人家小姐私奔了。于是,我在戏班接替了他,唱了青衣,可戏班少了青衣名角,从此就一蹶不振,我的青衣没红起来,师父说他砸了全戏班的饭碗。 他们私奔之后,那小姐花销大手大脚,他供不起了,偷偷问我借钱。我心中一软,就把多年的积蓄都填补了他们,后来那小姐还是回家认错,听说嫁到英国去了。 他人财两空,跟着那小姐学会了喝酒、抽鸦片,把嗓子折腾坏了,再也唱不了。我积蓄全没,戏班撑不下去之后散了,我就跟了老爷做妾。 仔细想来,我从未亏欠过他。在戏班的时候,若是我风华正茂的那几年唱青衣,也许我就成了名角,但是我给他了。 若是我存了钱,不为生计所迫,嫁人的时候也能有个挑选,何至于后来……” 何至于后来那么急迫勾搭顾圭璋? 二姨太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但是她对三师兄小凉月,是绝无亏欠的,甚至恩大于天。 就是这样的恩情,他居然为了钱,帮衬着秦筝筝,置二姨太于死地! 这如何不伤心? 二姨太一定觉得,小凉月是条毒蛇,自己想要捂热他,却被他反咬一口。 顾轻舟这时候就想起了孙家和秦筝筝。 当时秦筝筝走投无路,孙家收养了她,后来她联合顾圭璋,将孙家折腾得家破人亡。 顾轻舟握紧了二姨太的手:“小凉月被青帮的人带走了,这次他凶多吉少,你放心吧!” 二姨太不言语。 “你是不是心疼?”顾轻舟问。 二姨太道:“当年就疼完了,现在想起来,不够狠心果然会遗留祸害!”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很有感触似的,拉紧了顾轻舟的手:“轻舟小姐,你要记住我的话:不要为任何人牺牲前途!” 顾轻舟心中一痛,慢慢抽回手,重新盛了碗甜汤给她:“吃点吧。” 二姨太在顾轻舟的劝慰之下,吃了半碗甜汤。 顾轻舟回房之后,想起二姨太的话,不免心生悲凉。 男人都很薄情么? 顾圭璋只当二姨太是被秦筝筝气哭的,反而安慰她,说:“你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放心,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二姨太就哭得更狠了。 到了傍晚,顾圭璋已经想了个处理掉秦筝筝的方法,气也就消了。 想他将来是司督军府的岳丈,再娶个年轻美貌的,不在话下。 一想,越发觉得升官发财死老婆,真是人生三大喜事,顾圭璋眉梢噙了几分笑意。 顾轻舟能猜到顾圭璋的打算,她也觉得秦筝筝该死,可顾圭璋的笑容,让顾轻舟心寒意冷。 “最该死的,就是这个男人!”顾轻舟心中的怒焰,一层层的撩拨起来,再也压不下去,她静静垂下眼眸,不言不语。 可惜到了傍晚,秦筝筝和顾缨居然没回来。 “阿爸,姆妈和缨缨肯定是出事了。”顾缃哭着求顾圭璋,“阿爸,要打要骂,您先把姆妈找回来再说啊。” 顾圭璋也不愿意妻女流落外头,于是派人去裁缝铺寻。 佣人回来说:“老爷,裁缝铺的人说,太太和四小姐早已走了。” 顾圭璋浓眉紧蹙,知道秦筝筝带着顾缨逃跑了,烦躁又涌上心头:“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吗?” “裁缝铺的小伙计说,她们叫了黄包车,好像是去了火车站!”佣人道。 顾圭璋越发恼怒,居然还敢跑。 “去查查,今天有几班火车过岳城!”顾圭璋道。 他倒也不着急。 一个两个的,都学会了逃跑,看来这个家里是没了王法! 顾圭璋了解秦筝筝,她肯定是投奔亲戚去了,秦筝筝最惜命,而且她在乎家业,不会全部丢下跑远的。 再说了,顾维跑出去,也许有男人会替她撑腰,秦筝筝半老徐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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