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子。 谭文秀能想通,颜太太很高兴。 “我想嫁给邢森,月底就结婚。”谭文秀慎重道。 颜太太震惊。 颜新侬沉默了下,道:“退亲我们不反对,那个姓石的孩子,的确是不成气候。只是结婚之事,还是从长计议!” “我不想!”谭文秀笃定而任性道,“邢森是我们大学唯一一位华人公费生,他非常有能力,我从见到他就倾慕他,只是不敢说而已。 他一边念书,一边打工,比那些纨绔子努力踏实。他家里虽然穷,但是他上进,能养活我,我要嫁给他!” 顿了下,谭文秀声音低了下去,“我爱他,从我第一次看到他,就懂得了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生活!和他在一起,吃糠我都愿意!” 颜太太看了眼颜新侬。 “你退婚、结婚,都要问过你父亲。”颜新侬道。 谭文秀一下子就激动了:“凭什么问他?我才五岁,他就说我克了继母的儿子,把我送到舅舅家。 从小到大,我吃舅舅家的饭,念书、出国,全是舅舅给钱的,我凭什么要问过他?他倒是会算计,看着石家有钱,替我订婚的,结果呢?” 颜太太忙安慰她:“你别急。” 安慰了半晌,谭文秀的情绪才稍微平复。 晚上,颜新侬和颜太太商量这件事,颜洛水非要拉着顾轻舟去旁听。 顾轻舟听到颜太太说:“就依了她吧。这件事咱们依了她,她的病就能说得上话。她那个病,是不能拖的,你看看轻舟的脖子被她挠的……” “总得妹婿同意,而且邢森我们都不了解他。”颜新侬不太乐意。 “阿爸,您就同意了吧!”颜洛水在旁边帮腔,“姑父什么都听您的,您说话了,姑父不敢不从。况且,是石定文非要退亲的,姑父怪不到咱们头上。” 顾轻舟也道:“我看表姐的病,是可以治的。既然他们俩乐意,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愿吧。 义父您不知道,今天在跑马场,那位石少险些打了表姐,是我从包里拿出刀,他才不敢动手。他和他女朋友很嚣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几个人愣住。 颜洛水问:“你包里带刀干嘛?” 姐姐这是重点吗? “我防身。”顾轻舟道。 顾轻舟和颜洛水在场,你一句我一句的,让颜新侬和颜太太满心的话说不出来,就把她们俩赶走了。 过了两天,颜新侬给谭家打了电话。 显然,谭家已经知道了石定文想退亲这件事。石定文告诉了家里,石家也找过谭家。 石家是商户,听闻儿子勾搭上了北平政府财政部官员的千金,喜不自禁,是同意退婚的,甚至去谭家闹过。 “文秀想退,就让她退了。”颜新侬道。 谭老爷不乐意,又不敢跟大舅哥犟嘴,只得答应了。 退亲那天,石定文的父母居然来了,一副想把这件事办瓷实,不给谭文秀反悔的机会。 顾轻舟一个局外人,都很生气,觉得这石家行事刻薄,不留半分体面给谭文秀。 谭文秀想通了,反而不恼怒。 “文秀,这件事你也别怪定文,他照顾了你四年,没有亏待你。”石太太甚至道。 谭文秀冷笑,谁照顾谁啊? “我们也会帮忙,给你说门亲事的。”石太太又施舍般道。 谭文秀冷漠:“不用了,我即将要结婚了。” “啊?”石太太诧异。 石定文知道,谭文秀想嫁给邢森了,忍不住冷嘲热讽。 他虽然退亲了,还是看不惯谭文秀转身就嫁人的洒脱,怎么都有点不舒服。 明明是谭文秀死也不肯退亲的,她应该是爱极了石定文,她凭什么不为石定文伤心几年,转眼就嫁人? 从前以为谭文秀爱自己,石定文觉得她的爱情不值钱,他不在乎。如今她不爱了,石定文反而接受不了。 石定文很生气。 周末顾轻舟跟颜家的孩子出去玩,颜洛水和颜一源去买点心的时候,顾轻舟陪着谭文秀和邢森坐在咖啡店里。 正巧石定文也来了。 “嫁个穷鬼,一辈子吃苦!”石定文看到谭文秀就不舒服,羞辱她道,“你可以给我做姨太太,我和眉沁都跟你是同学,我们不欺负你。” 顾轻舟当时在谭文秀身边,就在谭文秀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时,顾轻舟淡漠道:“石公子太大方了,表姐不需要你的施舍,表姐快要结婚了!” “跟个穷鬼结婚,婚礼都办不起!”石定文大声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邢森正好端了杯果汁过来。 石定文余光瞥见了他,声音更大:“到时候,你们俩租两块钱一套的喜服,穿一穿,路边照相馆拍个照片,穷酸一辈子!” 邢森默默端着果汁,没说话。 谭文秀大怒,欲站起来打架。 顾轻舟拦住了她。 “石公子,你看上去挺不开心的,是不是还爱着我表姐?”顾轻舟淡淡道,“不甘心是吗?” “哼!”石定文被戳中了心思般,气哼哼的走了,“谁稀罕她,疯婆子!” 邢森放下了果汁,默默去打了个电话。 他这个电话打了蛮久。 经过商量,邢森和谭文秀把婚礼定在二十天后。 石定文听说了,一定要留下来看热闹:“瞧瞧他们闹笑话。” “也好。”韦眉沁也想瞧瞧。 石定文就是想看谭文秀狼狈,这样他才能更加努力说服自己,自己抛弃谭文秀是正确的;而韦眉沁,更愿意见到自己男友的前未婚妻结婚的穷酸惨状。 石先生谈一笔生意,暂时留在岳城,石太太也陪着儿子和韦眉沁,对韦眉沁巴结极了。 过了两天,韦眉沁突然说起了她父亲。 因为她父亲要来岳城了。 “我爸爸来了电报,说他们总长和夫人要到岳城来办事,让他随行。”韦眉沁高兴道。 “你爸爸到底是做什么的?”石太太很市侩的问。 “是财政部的秘书长。”韦眉沁骄傲道。 石太太微微蹙眉。 私下里,石太太对儿子道:“她阿爸才是个秘书啊?” 石定文啼笑皆非:“姆妈,您别没见识了,她阿爸是财政部的秘书长!财政部总长,是总统最信任的人,整个北平政府的二把手。韦眉沁的阿爸是总长身边的秘书长,比财政部的次长都要有权势。” 这有点夸张。 但是财政部的秘书长,的确是很有地位的。 “韦秘书长这次到岳城公干,颜新侬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石定文道,“姆妈你等着看,你儿子肯定威风。” 同时他又想,到时候让谭文秀也见识见识。 再想到谭文秀嫁那个穷鬼,石定文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石太太也为儿子高兴,终于摆脱了谭文秀。 同时,谭文秀自甘堕落嫁个穷鬼,石太太其实也是高兴的。 谭文秀过得不好,才能给他们慰藉,让他们找到优越感。 “谭文秀嫁的那个穷鬼,只怕连酒宴都办不起,肯定是她舅舅出钱。”石太太道,“定文,咱们多送点礼金,也算咱们家厚道。” 邢森一直在准备婚礼。 谭文秀心情也极好。 邢森告诉颜新侬:“我父母正从北平赶过来,我身上钱不多,只够买戒指的。剩下的费用,请您为我垫付,我父母到了会给的。” 谭文秀说过,邢森是公费留学生,又一直勤工俭学赚生活费,家里很穷。 他的父母从北平过来,只怕路费都是凑的,婚礼的钱,哪里需要他们出? 颜新侬还是给他面子:“好,我先垫付,你别担心,哄文秀开心就好了。” “多谢您。”邢森道,“我想包下五国大饭店。” 颜新侬这时候,心中就生出了几分不悦。 五国大饭店是岳城最昂贵的饭店了,住了不少名流,想要包场非常难,而且花费巨大。 没有彩礼,颜新侬也不计较了,反正谭文秀愿意;婚宴的钱颜新侬也愿意出,毕竟是自己亲外甥女。 只是,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讲虚套吧?排场是要的,但这么大的排场,就着实有点得寸进尺、铺张浪费了。 谭文秀和邢森的婚姻,没必要到这种程度。 “阿森,我倒是有个建议。”颜新侬委婉道,“你家里来几个亲戚?” “就我父亲和母亲,我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邢森道,“我知道您觉得包下五国大饭店太贵了,您放心,我父母会出婚礼以及彩礼的钱。 我承认我没什么钱,我今年才二十二岁,书还没有读完,只能花父母的钱。但是我以后不会靠家里的……” 颜新侬很想问:你知道包场多少钱吗? 这话问出来,肯定很伤这孩子的自尊。穷人家的孩子,对钱财格外敏感。 谭文秀和邢森结婚,除了两个人相爱,还有石定文在背后看笑话,他们俩赌着一口气。年轻人气盛,颜新侬也懂。 反正这笔钱,颜新侬也出得起。 挣扎了下,颜新侬就当为繁华岳城经济做出点贡献,他决定放点血,道:“行行,包场就包场吧。” 第282章 心急嫁人了 顾轻舟没想到,义父义母真的同意把谭文秀嫁给邢森了。 “……婚礼的钱,都是义父出。”顾轻舟私下里跟司行霈感叹,“一分钱没要邢森的。如此大度甚至大胆,我很佩服义父。” 司行霈态度很平淡。 他对谭文秀意见很大。 顾轻舟打过司行霈,直接扇巴掌的时候,司行霈都没舍得动她半根手指。现在她被谭文秀挠出五条血痕,这笔账还没有算,司行霈心中存着一股子怒气。 自己视为至宝的女人,被别人伤成这样! “一个患了失心疯的丫头,还有男人愿意要,不赶紧嫁了,留着砸手里?”司行霈没好气道。 顾轻舟捏他的脸:“你嘴巴怎这么毒?” 司行霈捉住她的手,轻轻吻着她。 她那五条血痕已经脱了痂,露出嫩红的新肤,比四周的肌肤更嫩些,他轻轻柔柔吻上去。 说起结婚,顾轻舟眼底有很浓郁的羡慕。 谭文秀的婚姻,给了她极大的感触。 光明正大嫁给自己爱的男人,还有什么比此事更加美好? “轻舟,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离开岳城。”司行霈道,“这半年来,我已经选好了地方,也布防完毕。我们结婚,我能保证你的安全。我活着,你就活着。” 顾轻舟知晓他已经准备妥当。 他从过年就在准备此事。 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肃然道:“你还没求婚呢,戒指也没送!” 司行霈朗声大笑。 “心急了?”他忍不住搂了她的腰,低声问道。 顾轻舟这时候才尴尬,她的确很着急,都不等男人求婚,就先讨戒指了。 “你……”顾轻舟哑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她说得太认真了。 难道她从未意识到,自己太心急,很担心他不给戒指吗? 她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将自己埋起来。 “放心,都会有的。”司行霈忍不住又笑了,心里高兴。 她着急嫁呢!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叫他心满意足的? 当一个人开心的时候,天宽地阔,看什么都是绚丽斑斓的。就连他前一刻还那么讨厌的谭文秀,现在都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应该有段好姻缘。 司行霈搂紧了顾轻舟,她的长发及腰,落在他的臂弯处,凉软顺滑。 “轻舟,你真是个乖孩子。”司行霈道。 他俯身吻她,然后电话铃声响起。 司行霈去接电话。 “……是么?”司行霈眉头微蹙,“到哪里了?” 电话那头,副官快速禀告着什么。 司行霈放下电话,略带所思。 “怎么了,出了何事?”顾轻舟问。 司行霈道:“北平政府有位贵客南下,这是要干嘛?” “什么贵客?” “是财政部总长胡同贤。”司行霈道。 顾轻舟不太懂北平那边的局势。 如今华夏军阀割据,南京政府、北平政府、武汉政府分割大江南北,一处是一方天地。 北平跟南京暂时处于和谈,没有交恶。 但是内阁重要官员南下,还是很敏感的,毕竟局势这么紧张。 “他很重要吗?”顾轻舟问,“不就是财政部的吗?” “北平和南京不一样。”司行霈道,“北平政府不属于革命党,他们是内阁选举,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总统,比过家家还要勤快。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位财政部的总长胡同贤,他掌控着整个北方的经济。经济和军事一样重要,他没有亲兵,却能用钱把那些扛枪的军阀吃得死死的。” 顾轻舟这时候差不多就懂了。 “你是说,北平政府那边是流水的总统和内阁,铁打的胡同贤总长?” 司行霈大笑:“这个比喻有趣!不错,正是如此。” 顾轻舟有点不太相信:“总统随便换吗?” 司行霈点点头:“不错,北平政府最长三年换一位,最短的十八天换一位。” 顾轻舟讶然。 “怪不得北边常年闹兵灾。”顾轻舟道。 司行霈搂了她的肩膀,轻轻吻了下她的面颊:“别担心,我们在江南,兵灾落不到你头上,我守着你呢。” 贵客南下,消息是很隐秘的,司行霈的眼线探到了,告诉了他。 他去查探,结果却打听到,胡同贤是直接到岳城。 一向足智多谋、知晓天下事的司行霈,也很吃惊。 “岳城?”司行霈对胡同贤绕开南京,直接南下岳城,更加不了解。 到岳城做什么? 难不成他父亲暗中和胡同贤接触过?这也不可能,军政府的事,不可能逃得过司行霈的眼睛,他父亲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胡同贤过了山东,就给南京政府发了电报,而南京方面立马致电岳城,让岳城将火车站管制起来,接待胡同贤夫妻。 “这动静有点大!”岳城军政府全惊动了。 胡同贤到岳城做什么? 南京不放心,总统立马派了特派员,赶在胡同贤到之前,抵达岳城,严防胡同贤和司督军接洽。 顾轻舟在颜公馆,也听到颜新侬说起这件事。 “管他什么大人物,难不成他还想要住五国饭店?五国饭店早就包场了。”颜太太对这件事不操心,“那么大的人物,好意思毁了人家喜事吗?” 颜新侬则道:“这事挺严重的。我是怕局势生变,毁了文秀的婚礼。一旦出事,南京就会发兵岳城,到时候你还有心思结婚?” 颜太太立马打起了精神:“不会这么倒霉的呀……” 顾轻舟也觉得这位大人物来得蹊跷。 晚上,颜家开了个家庭会议,颜新侬开导谭文秀和邢森:“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万一岳城戒严,婚礼就要挪到家里,或者延后。” “没事!”谭文秀道,“那就挪到家中。” 邢森欲言又止。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中间,石定文还给谭文秀打了电话。 “文秀,眉沁她父亲也要到岳城,我们全家是真心祝福你结婚,你再发张请柬过来。”石定文道。 他们全家都要去看她的笑话。 石定文打这个电话,是显摆他未来岳父的。 他很想谭文秀问问,他未来岳父是做什么大官的。 “放心,你们来捧场,我高兴极了,请柬会给的。”谭文秀冷漠挂了电话,丝毫不在乎石定文攀了什么高枝。 婚礼前一天,谭文秀的父母也到了岳城。 谭文秀的生母并不是死了,而是离婚之后去了德国,她父亲再娶的。 一看到邢森,谭父脸上就不好看。 “……我听说婚礼的钱,都是你舅舅出?”谭父问,“你家里没出一分钱?” 邢森恭敬道:“岳父,我父母还没有到,到了会给的。” “给得起吗?”谭父言语苛刻,“听说你念书,他们连生活费都给不起!我女儿就这样白贴你了?” 这些事,全是石家打电话传回去的。 谭文秀被石家退亲,转头去嫁给一个穷鬼留学生,成了他们当地的笑话。 谭父来的时候,积了一肚子火,不敢朝颜新侬发,全撒在新女婿身上。 “岳父,我不敢白要文秀,聘礼我会给的。”邢森低声,心中也有几分委屈和难过。 他以为可以靠自己。 直到岳父逼问到头上,他才感觉自己天真了,离开了父母,他连妻子都娶不起。 “哼,聘礼!”谭父刁难道,“行啊,怎么着也要一栋房子、一辆汽车、成套的聘礼,你先拿五根小黄鱼来!” 谭文秀瞠目结舌:“凭什么要这么多?” “轮不到你插嘴!”谭父厉喝。 邢森则保证:“明天我父母到了,一定会给的。” “哼,你也不怕闪了舌头!你什么贵公子,你家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钱?”谭父刁难,就是想邢森说句软话,没想到邢森句句都在硬撑,说什么一定给。 给得起吗? 到了这个时候,这小子还死要面子,谭父更是怒不可遏! 顾轻舟和颜洛水奉命过来陪谭文秀,听到这样的争吵,颜洛水一个晚辈,不好说什么,就给顾轻舟使眼色。 顾轻舟是外人,谭父给她点面子。 “叔父,我义父说有点事跟你商量。”顾轻舟道。 谭父就气冲冲的走了。 谭文秀抱紧了脸色微落的邢森:“对不起!” 邢森动容:“是我不对,我可以把事情办得更体面些,让你委屈了!” 他们俩没有因此而生分,顾轻舟和颜洛水默默退出去。 这些闲话,顾轻舟也没有告诉颜太太,免得大家都不开心。 翌日是周六,也是谭文秀的婚礼。 婚礼是安排在中午十一点。 顾轻舟和颜洛水早早就去了。 颜新侬下了血本,宾客如云,将五国饭店的大堂坐满,可谓气派热闹。 颜洛水做了伴娘,顾轻舟则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粉色小礼裙,无所事事到处玩。 石定文全家都来了。 石太太看到如此气派,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哟,这位颜总参谋,真是花了大钱。” 她这种口吻,石定文的新女友韦眉沁听着心里就不太舒服,她道:“这算什么气派?我大姐结婚的时候,我爸爸给她办的婚宴,比这个热闹百倍。” 她处处显示家中的显赫。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嚣。 第283章 大有来头 门口喧哗,惊动了大堂里的宾客。 婚礼还没有开始,众人无聊中,便对门口的喧嚣很好奇,纷纷围过来。 五国饭店的门口,来了很多的记者,将四周团团围住,不停的拍照。 石定文的母亲没见过这阵势,只感觉排场太大了,很是嫉妒,心中不是滋味,道:“颜总参谋居然请了记者!” 石定文冷笑:“再热闹有什么用?谭文秀的丈夫穷酸,等他父母一到,衣裳肯定是租的!” 到时候,石定文就要当着所有记者的面,羞辱邢森,甚至他的父母。 越是穷人,越是讲究。 韦眉沁心中则是酸溜溜的。 她非常清楚,她父亲绝对办不起如此奢华的婚礼。等以后她和石定文结婚,石家估计要说些难听的话。 岳城富足,所以军政府的总参谋长也是很有财力,韦秘书长根本比不上。 “逞什么能?”韦眉沁心中嫉妒,“请记者来拍照,算什么本事?越是穷的人,越是爱面子!” 他们句句不离邢森的穷。 除了钱财,其他方面他们也比不过邢森和谭文秀。 想到谭文秀只是嫁给邢森,而邢森是有钱的“低等人”,就是穷人,韦眉沁心中又觉得痛快。 石定文和韦眉沁对颜家如此铺张感到酸溜溜的时候,谭文秀的父母也是如此觉得。 “既然这么舍得花钱,就应该给文秀找个更有钱的丈夫。”谭父背后埋怨颜新侬,“找个那么落魄的,婚礼办得再好,也丢人现眼!” “行了,有个像样的婚礼就不错了。”谭文秀的继母挺开心的。 谭文秀嫁的不好,她心中反而欣慰。 谭父也看到了记者,一时间更怒:“还请记者?不怕我那亲家的寒酸样子被拍下来?要我说,干脆别让邢家那两个老东西来!” 他们一边抱怨,一边站在门口看热闹。 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颜新侬找到了颜太太:“谁叫的记者?” 颜太太等人一头雾水:“不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颜新侬道,“肯定是小五!” 他以为是颜一源瞎胡闹的。 正要说呢,颜一源笑哈哈的走进来:“阿爸,您真厉害,把岳城晚报的记者都找了来。怎么着,岳城晚报也肯报结婚这种事啊?不关心国计民生啦?” “什么?”颜新侬一怔。 “岳城晚报啊。”颜一源笑道,“岳城所有报纸的记者都到了,外头围了好大一圈。阿爸,我以后结婚也要这样办!” “不是你叫来的?”颜新侬发怔。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颜新侬不等颜一源回答,立马走了出去。 “唉,阿爸怎么了?什么不是我叫的?”颜一源一头雾水。 顾轻舟很敏锐,她觉得此事有点麻烦,就追上了颜新侬,跟着去看看。 记者太多了,颜家的管事派了二十名副官,在门口站了一大圈,把所有人都挡在红毯外围。 岳城的记者,几乎没有不认识颜新侬的。他一出来,那些记者蜂拥而上。 镁光灯闪个不停,记者们七嘴八舌的问:“总参谋长,岳城是要跟北平和谈了吗?” “您外甥女和北平政要联姻,此事对岳城会有什么影响?” “南京会推动南北和谈吗?上次说裁军废除督军制,这次是重提吗?” 颜新侬一头雾水。 顾轻舟也听得糊里糊涂的。 实在寻不到头绪,颜新侬转身回去,让管事去问。 管事回来道:“老爷,那些记者接到消息,说胡同贤的独子今天在五国饭店,和颜家的外甥女结婚。” 顾轻舟愕然。 颜新侬也震惊:“胡同贤的独子?邢森吗?” 管事也是一脸震惊,道:“也许是弄错了吧。” “去,把邢森给我叫过来。”颜新侬这会儿,脑子里全乱了套。 此事太敏感了,让南京政府怎么想? 邢森不是个穷孩子吗? 到底是消息出了错,还是这孩子骗了他? 就在管事去叫邢森的时候,副官急匆匆跑进来,差点跌倒:“总参谋长,您您快去看看吧,督军来了。” 颜新侬立马小跑着出去。 五国饭店的大门口,已经被扛枪的亲卫筑起一道人墙。 所有的记者和路人,全部被挡在外头,留出宽阔的走道。 一个异常高大却消瘦的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在司督军的陪同之下,朝这边走过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妇人。这妇人高鬟如云,穿着大红色锦绣旗袍,高贵慈祥,笑容和蔼。 这是胡同贤和他的夫人! 记者们的镁光灯拍得更闪。 “新侬,这是胡总长和胡夫人。”司督军介绍道。 胡总长露出笑容,伸手道:“亲家舅舅,我来晚了几天,孩子们的婚事,辛苦你了。” 颜新侬只感觉脑袋里嗡嗡的。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邢森那孩子居然有如此大的来头;紧接着他就想,要宰了邢森,他惹来这么大的事! “您好。”颜新侬握住了胡同贤的手,一时间说什么都不恰当,“真是……” 真是一言难尽! 局势如此敏感的情况下,若是出了意外,南京政府非要把颜新侬送到军事法庭不可。 邢森真是坑死了颜家! “胡总长,您这次到岳城来,是促进南北和谈吗?”有记者大声问。 “胡总长,为何选择跟岳城军政府联姻?以后裁军的话,岳城会裁多少,会保证岳城布防安全吗?” “胡总长……” “胡总长……” 外头的记者,不停的喊胡同贤,希望胡同贤能回答几个问题。 声音很大,传到了大堂里。 “胡总长到了?”石定文的女朋友韦眉沁笑道,“那我父亲也到了,他还把胡总长请过来了吗?” “真的?你阿爸把胡总长叫过来了?”石定文大喜。 这样,颜新侬会不会也后悔得肠子青了? “阿爸,姆妈,你们快过来,眉沁她阿爸到了。”石定文高声喊。 门口骚动,不少人围过去,石定文就带着他父母和女朋友,也挤了过去。 “眉沁,你阿爸很有面子啊,居然把胡总长也请过来了。”石定文得意道。 石定文不懂北边的局势,不知道胡总长到底什么身份地位,还以为只是财政部的,有钱而已。 “那是,我父亲是秘书长。”韦眉沁得意洋洋。 可惜很多人挤在那里。 邢森穿着一套很漂亮昂贵的西装礼服,也要往前挤,他正好挤到了石定文身边。 石定文立马拽住了他,把他往后推:“你挤什么?看热闹不会找时间啊!” 那边,石定文已经看到了总长和总长夫人,他们身边全是副官围着,副官挤开了人群。 而司督军,居然站在胡总长身边。 “真气派!”石定文心中发热,他未来老丈人的主子这么气派,也就意味着他老丈人也气派。 司督军都陪同着呢,这足够让石定文吹一辈子牛的。 “父亲!妈!”四周的人实在太多了,宾客们都想看看北平大人物的模样,邢森消瘦,实在挤不过去,只得跳起来大喊。 石定文格外关注邢森,就望过去,想看看他父母在哪里,有多寒酸。 韦眉沁和石老爷、石太太也忍不住从邢森的目光望过去。 “父亲,妈!妈!”邢森又喊。 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石定文和韦眉沁、石家老爷太太,就看到了胡总长和胡夫人。 胡夫人先停下脚步,笑盈盈道:“阿森?” 她声音婉转,甚是动听。 所有人都回头看,场面微静。 “妈!”邢森就又高喊了声。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他终于挤了过来。 胡夫人眼底碎芒微动,一把就抱住了他:“阿森,你又瘦了!” 宾客中静了一瞬。 而后,四周嘈嘈切切。 石定文和韦眉沁、石家父母,却彻底惊呆了。他们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看着胡夫人和胡总长跟邢森相认。 他们听到了邢森叫“父亲”“妈”,也听到了胡总长说“犬子”,胡夫人说“阿森”。 石定文突然感觉双腿发软。 他有点站不住了。 怎么可能?他认识邢森四年了,邢森家里若是有权有势,邢森干嘛不享受生活,干嘛那么努力念书和打工? 一个人含着金钥匙出生,却要装穷人,邢森是什么毛病? 石定文一口气喘不上来,他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切。 石定文最瞧不起的人,摇身一变,居然是贵公子,而他居然心甘情愿把未婚妻让给了他! 石定文只差吐血。 最想吐血的,不是石定文,而是韦眉沁。 韦眉沁是总长秘书的女儿,她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只知道总长和夫人夭折了四个孩子,留下独子,所以养得格外精致,保护得很严密,几乎没人见过总长独子的模样。 结果呢,他居然是邢森他们圈子里有名的“穷人”。 真是讽刺! 韦眉沁也站不稳,一座金矿就在她身边,她和邢森也认识四年了,而她居然捡了个木疙瘩,错过了金矿! 石家父母这时候也明白过来,谭文秀嫁了个大人物的儿子。 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 明明是石定文抛弃了谭文秀,可是谭文秀嫁得更好,是石家倾家荡产都追不上衣角的好,那么成为笑话的,就是石定文。 四周全是热闹,石定文和韦眉沁却感觉堕入冰窖。 你最喜欢的男性角色是谁? 第284章 故人的模样 石定文立在原地,脸色煞白! 他引以为傲的老丈人,不过是邢森父亲的下属。 这种关系,让石定文狼狈且尴尬! 若谭文秀攀了高枝跑了,别人会骂她嫌贫爱富,骂她不要脸。 可偏偏石定文放出了消息,说是他抛弃了谭文秀。身为受害者的谭文秀,却转身嫁给了胡同贤的儿子,身份地位财力,都是石家无法望其项背的。 这下子,石定文就彻底成了笑话! 人们说起他,只会说他活该!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胡总长的儿子?”韦眉沁这时候的脸色更加难看。 邢森和胡总长,还是很像的,只是韦眉沁没怎么见过胡总长,而且她先入为主觉得邢森出身贫寒,从未想过他会是胡家的独子。 谭文秀的父亲,也是惊呆了。 谭父不知道胡总长到底多重要,只知道司督军亲自陪同,这身份地位,妥妥的权贵豪门。 比颜新侬还要厉害! “文秀不声不响的,钓到了金龟婿!”谭父心想。 谭父昨晚还骂了邢森,现在是挺羞愧的。羞愧之余,他也是兴奋极了。 “亲家,亲家!”谭父挤到了胡同贤身边,一改之前的冷漠。 他激动握住了胡同贤的手。 胡同贤见过风浪,自己不尊重亲家,也是自己没脸,故而以同样的热情和谭父握手:“亲家,犬子多亏您照拂!” 好像这场婚宴是谭父操持的一样。 大家都很体面。 混乱很快平复下来,记者全部被挡在门口,宾客们自持身份,不可能全围过来打扰。 婚礼正常进行着。 大门中间开了一次,是司行霈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坐到了胡同贤身边。 婚礼是仿照西式的,顾轻舟倒是第一次见真正的婚礼,不免看得入神。 她坐在晚辈那桌。 婚礼结束之后就是宴席。 宴席完毕,颜洛水过来找她,原来颜太太带着邢森的母亲,去了偏厅,表姐也去更衣休息了,颜洛水把顾轻舟和霍拢静都拉过去玩。 一进门,正在和颜太太说什么的胡夫人,瞧见了顾轻舟,脸色骤变,豁然站起身来。 “清……”胡夫人这时候也意识到了失态,立马咬紧了舌尖,自己笑了下。 众人微愣。 顾轻舟也略感吃惊。 胡夫人自己给自己搭了台阶,冲顾轻舟招招手:“过来,孩子。” 胡夫人的气质温婉,很容易获得旁人的好感,顾轻舟看了眼颜洛水和霍拢静,对方却只叫了她,她走了过去。 胡夫人拉住她的手,细细打量她,笑道:“你真像我一位朋友。” 顾轻舟微笑。 胡夫人又对颜太太道:“我那朋友不幸,去世多年了,没想到竟有如此容貌相似之人,真是缘分不浅。” 顾轻舟又笑笑。 这句话,并未在她心中引起涟漪。她见过她母亲的照片,自己不像母亲;顾轻舟的母亲,也没有姊妹。 胡夫人的朋友,跟顾轻舟应该没什么关系,跟顾轻舟的母亲也没关系。 天下总有那么几个人,容貌出奇的相似,却根本没有血缘。 这大概就是造化的神奇之处吧。 顾轻舟笑道:“您节哀。” “已经不难过了,她都去世十七年了。”胡夫人笑道。 “说不定是亲戚呢。”颜太太笑道。 胡夫人也顺着问顾轻舟:“你家里可有亲戚是北平那边的?” 顾轻舟摇摇头。 “那就不是了。”胡夫人笑道。 而后,胡夫人又夸了颜洛水和霍拢静,说她们俩乖巧漂亮。 对自己的儿媳妇谭文秀,胡夫人也是极尽所能的夸奖。 谭文秀则懵懂,心中提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她还是没搞懂邢森的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 颜太太也没想到邢森这么大的来历。 胡夫人也解释了下:“我们夫妻生了五个孩子,只有阿森活了下来……” 众人一愣。 这挺悲惨的。 “有位高人算命,说这孩子得粗养,父母禁锢他,就灭了他的灵气,我们从来就不敢管他。 他自己念书,怕外头招摇,就给他取了个名字,没有冠姓。他从小就独立,结婚这件事,他是考虑慎重的。留学、结婚,是他的学业和婚姻,我们更不能为他做主。 他通知我们来参加婚礼,其实我们两口子很高兴。前些日子我先生还说,阿森以后结婚,估计是偷偷摸摸的,说不定还是娶个洋人媳妇呢。”胡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她如此说着,顾轻舟就瞧见颜太太和谭文秀松了口气。 邢森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颜太太和谭文秀不图他什么,万一他母亲反过来说些难听的话,只怕谭文秀受不了。 毕竟婚都结了,难道离婚吗? “胡夫人,您真是个民主的人。”顾轻舟在旁边帮腔。 胡夫人笑道:“南边真时髦先进,小孩子都会说民主了……” “就是时髦词,他们懂什么民主革命的?”颜太太忍不住笑了。 总之呢,邢森的父母很给面子,让这场婚姻锦上添花。 来得气派,邢森的父母却是低调而温和,给人的感觉是底蕴很深,懂得隐藏情绪。 他们未必就满意这桩婚姻,却懂得度量轻重。 颜家挺喜欢他们的,顾轻舟也挺喜欢的。 婚礼结束,顾轻舟跟着颜洛水回家,中途被司行霈拉走了。 “你喝酒了?”司行霈往她身上嗅了嗅。 顾轻舟笑着躲开。 她是喝了几口,没有喝醉,身上有点酒气罢了。 翌日,顾轻舟去给谭文秀恭贺新婚,谭文秀就拉住了顾轻舟。 “轻舟,舅母说你医术了得,我的病你能不能再帮我看看?”谭文秀急切道。 这个时候,谭文秀已经全部知道了邢森的身份。 邢森欺骗了她,她却不怎么生气,因为她看到了她父亲放下傲慢,一脸谄媚,而她继母又羡慕又嫉妒,让谭文秀扬眉吐气。 更让谭文秀觉得痛快的是,石定文的女朋友自称是官家小姐,原来她父亲只是邢森父亲的下属。 看着石定文和韦眉沁脸色铁青着离开,石太太和石老爷垂头丧气的样子,谭文秀彻底舒了口气,心中别提多来劲了。 真爽! 只是,公婆来历太大,谭文秀总感觉配不上,心中惴惴的。 她的病,更是叫她担心。 她很想赶紧治好。 她终于想起,颜太太和颜洛水都说过,顾轻舟有“神医”的称号。不管真假,谭文秀都想试试,她不能在公婆面前丢脸。 “可以啊。”顾轻舟笑着答应了。 问起邢森,顾轻舟道:“姐夫今天陪着他父母去玩了?” “没有,他们去了趟林海公墓。”谭文秀道。 顾轻舟一愣。 林海公墓埋了很多人,凑巧顾轻舟的外祖父也有个空墓在那边。 李妈带着顾轻舟去的乡下,不是顾圭璋家,而是她外祖父家。 她的外祖父、舅舅和母亲去世之后,都安葬在乡下。外祖父是最后去世的,李妈派了族人去接,顾圭璋却硬是在林海公墓,给外祖父设了个衣冠冢。 他是为了掩耳盗铃。 顾轻舟知道,外公并不埋在林海公墓,所以她回来之后,从未去祭拜过,只是记得这个公墓的名字。 “去了林海公墓?”顾轻舟心中微转。 若不是胡夫人昨日失态,顾轻舟也不会多想。 胡氏夫妻,是不是认识她外祖父? 顾轻舟又想起上次那个瞎子说她“父母双全却劳燕分飞”,她莫名听进去了,可能是她太想要母亲了吧。 “胡家不是北平人吗,怎么会有朋友在岳城?”顾轻舟问。 “我也不知道,我没问。”谭文秀一心只关心自己的病,对其他事不留心。 顾轻舟收敛心绪,先给她把脉。 从她的脉象上,能看出点问题,但是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 顾轻舟心中有事,难以静心下来诊脉。 “表姐,把脉也分时间段。今天我住在这里,子时阴气最盛,我再给你看看。”顾轻舟道。 谭文秀则一颗心冰凉:“我这病很难治疗,是不是?” 顾轻舟道:“是有点难。你不用担心,找到病因的话,很快就好了。” 辞别了谭文秀,顾轻舟去了趟书局。 她在书局里磨蹭到了晌午,算了算时间,胡家众人肯定从公墓离开,顾轻舟就叫了黄包车,去了趟林海公墓。 她从未来过,就只找今天扫墓的。 一个个找过去,她看到了自己外公的墓。 墓碑缺失了一角,是被岁月风化了,字迹模糊了些,照片早已脱落。 外公的墓前,放了崭新的鲜花、酒水点心祭品,以及烧过的纸钱。 “顾圭璋这个时候是绝不会来扫墓的,除了胡家,还有谁呢?”顾轻舟就明白,胡同贤夫妻认识她的外公。 到今天为止,顾轻舟第一次想知道,她外公到底是谁。 李妈从未说过,孙家还有北平的亲戚朋友。 胡同贤这么有钱有势,李妈不可能不知道,为何她从未提过? 顾轻舟的师父慕宗河和齐老四,都是北方人;另一个师父张楚楚,虽然是沪上名媛,祖籍却是北平的。 顾轻舟慢慢蹲在外祖父的墓前,轻抚那墓碑,沉默良久。 第285章 再次被拒绝的司慕 暮春的午后,金灿阳光落满整个墓地。即将端阳节,不时有人过来祭拜,纸钱的香烟袅袅。 顾轻舟独坐良久。 她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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