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她抬眸看着他:“你就乖吗?” 司行霈失笑,吻了下她的唇。 顾轻舟越发有了做太太的威严,说话行事端方而持重。 “……为什么会这样?”顾轻舟问。 司行霈的情绪倏然一落。 他的眼底闪过几分寒芒。 那寒芒一闪而过,他的笑容到底有些僵硬。 他对顾轻舟道:“你搀扶我去院子里走走。” 顾轻舟大惊:“你作死了?军医难道没有叮嘱过你,十天不能动吗?” 她没有听军医说过,却也能猜到。 这种厉害的外伤,不可能让他随时下床的,应该要静卧休息。 “我跟其他人不同,我不动才好不了。”司行霈一肚子歪理邪说。 顾轻舟冷哼:“你别作死了司行霈,你再这样的话,我也不管你。” 真生气了。 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担忧。她这么担忧,他还吊儿郎当的,她这才气着了。 “好好,听你的。”司行霈见好就收,双臂略微用力,将顾轻舟圈固在怀里。 他的唇凑在她耳边,轻轻道:“轻舟,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顾轻舟道:“正经话?” “正经话。” “那好,你说。”顾轻舟有点乏了,她软软依靠着他。 “我想跟你求婚。”司行霈道,“我想娶你做太太。” 顾轻舟浑身似过电般,一阵酥麻从头顶直到脚心,耳边也嗡了下,让她的世界陡然静下来,静谧无声。 长久以来的期盼,终于说出来的瞬间,竟是这般的欢喜! 顾轻舟知道司行霈的心意,也知道他想要求婚,甚至好几次打断了他的话。 她以为,等他说出来时,只不过是平常话罢了,毕竟尝试了那么多次。 过往的一切,师父和乳娘的死,在心中浮动。 “我……” 她想要说什么,舌尖始终千斤重。 司行霈就从被子里,掏出一个绒布小匣子。 黑绒布的匣子被他捏得久了,有点温热。 他打开了匣子。 顾轻舟看到了钻石坚硬而璀璨的光芒,灼目耀眼。 她定了定。 她抬眸,看着司行霈的眼睛:“我不是一个孝顺的人。” 她的师父和乳娘死了,而她已经忘记了仇恨。她甚至害怕知道真相,从一定要清楚结果,到现在什么也不敢问。 她害怕自己身份令她无立足之地。 “我不用你孝顺。”司行霈道。 “我也不是个善良的人。”顾轻舟继续道。 司行霈道:“我比你更恶。” “我对朋友照顾得不多,对同行的恩惠也少得可怜。”顾轻舟还说。 “我的战友会因为我而去世,我们都不算良友。”司行霈说。 她不孝、不善、不良,她并不是个好人。 但是,他愿意娶她。 “我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司行霈道,“我们就狼狈为奸吧!” 他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有点凉,直达心脏。 顾轻舟眼中有泪,她看着这枚戒指,那光能照耀到她心中去,未来的路也被照得清清楚楚。 她要结婚了,余生与另一个人分享。“好。”顾轻舟道。 说罢,眼泪就夺眶而出。 司行霈吻住了她。滚热的眼泪,落在他的面颊上,他心中一阵阵的暖意。 他受伤了,她也不太舒服,故而他们的吻不似以往那般激烈。 司行霈放开她的时候,顾轻舟抹去了眼泪。 她破涕为笑:“你都没跪下!” “那我现在给你跪下!”司行霈道。 他的脸皮比城墙都厚,而且从来不在女人面前争尊严。如果习俗是要跪的,他真可以跪。 他说着,就想要下床。 顾轻舟急忙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以后补偿吧!” 她依偎在他怀里。 顾轻舟看着手上的戒指,总有种不能相信的错觉。 这都是真的。 司行霈就握住了她的手。 顾轻舟神思游荡,半晌定下心思,问他:“怎么会今天这样求婚?” 司行霈道:“突然很想结婚了。” 他摔得很厉害,自己是知道的。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每个人都很陌生,却独独记得顾轻舟。 他问军医:“轻舟呢?” 而其他人,他不认识了,有一瞬间记忆是零散的,只记得顾轻舟,记得她笑和哭的样子。 他短短几分钟的煎熬之后,重新陷入昏迷。 再次醒过来时,记忆慢慢回来了,也想起了眼前的人,有司慕和芳菲,还有其他将领。 万一自己真的死了,可有遗憾? 从前是没有的,现在有了:他还没有给过轻舟家庭。 所以,他迫不及待想要和顾轻舟结婚。 她是刻在他命中的唯一。 第625章 我需要你 司行霈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顾轻舟,他初次醒过来时的茫然。 那时候,脑子里只在想:轻舟呢,这个人不是轻舟,那个人也不是轻舟。 轻舟是最重要的人。 然而,他还没有跟这个最重要的人结婚,还没有和她共建家庭。 “你以前也是打算这样草率求婚的吗?”顾轻舟好奇。 司行霈做了很久的筹备,不可能是如此简单的。 “没有,以前打算了很多。”司行霈笑笑,“现在,却是迫不及待。” 计划总是会赶不上变化的。 顾轻舟依偎着他。 慢慢的,她不说话了。 司行霈问她:“想什么?” “我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她问,“是年前还是年后?” “年前吧,半个月后结婚。”司行霈道,“你的事情不是都做完了吗?” “这倒是。”顾轻舟道。 她又沉默。 司行霈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嗫嚅了半晌,才说:“司行霈,祝福我们的人不会很多,甚至可能没有几个……” 她还没有和司慕宣布离婚。 若是今天宣布,那么也是一边离婚一边结婚,舆论的吐沫会把她淹死。 各种不堪的流言蜚语,会让司家蒙羞。 老太太未必撑的过去。 顾轻舟担心影响司督军的仕途,担心伤害老太太的身体,更担心司行霈的威望。 至于司慕,他曾打过顾轻舟一枪,而顾轻舟救过他数次,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算,顾轻舟都不欠司慕的。 “我不需要祝福。”司行霈道,“我需要你!” 顾轻舟笑了笑。 “勇敢点。”司行霈亲吻了下她的手背,唇的灼热印在顾轻舟的肌肤上。 顾轻舟用力点点头。 是的,应该勇敢一点。 事情都处理妥善了。 司慕回来了,岳城不至于没人坐镇;她的医药大会成功了,中医的未来会有条路走,虽然艰难,却不再是无头的苍蝇,不再是消极等死。 顾轻舟的任务完成了。 大事做完了,哪怕她现在身败名裂,也不至于影响太大。 她遇到司行霈那天开始,这条路就注定了。 她要选择了。 一开始被司行霈胁迫,如今她自己走上了这条路。 她要对自己负责,要对司行霈的爱情和婚姻负责。 “好。”顾轻舟眯了眯眼睛,十分乖巧依靠着司行霈,像只柔软的猫。 她虽然说了好,过了片刻之后却又道:“司行霈,其实我们可以去国外,我们都去念点书。” 惹得司行霈哈哈大笑。 “是真的,我们都太老派了。人家都是新派的人,我们太守旧了。”顾轻舟道。 司行霈笑得更厉害。 一笑,头上一阵剧痛,他倒吸了一口气。 顾轻舟很紧张,忙问:“怎么了?” 司行霈眉头紧蹙,然后身子发软,瘫在顾轻舟怀里。 顾轻舟一瞬间吓疯了。 她唇色发白,急促去摸司行霈的脉搏:“司行霈?” 他的脉象好似没什么变化。 外伤很难摸准,顾轻舟的一颗心,如擂鼓般的跳,四肢开始发麻。 她想要大声喊军医时,司行霈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昏迷不过短短数秒钟。 “你感觉怎样?”顾轻舟问他。 司行霈却好似很惊讶,问她:“你是谁啊?” 顾轻舟整个人僵住。 她眼底的骇浪,一层层的翻滚,快要淹没她。 她是谁? 这这,真是摔伤了脑袋吗? 她错愕的看着司行霈,似乎想要看透他的眼睛。 司行霈这时候就爆发出哈哈大笑。 “真是个傻姑娘!”司行霈笑起来,“哪怕我把所有人都忘了,也不会忘了你啊。” 笑得头疼,还是觉得好笑。 可顾轻舟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 她大颗大颗的掉眼泪,一双手攥紧了司行霈的衣襟。 司行霈笑声止歇,忙揽住了她的肩头,将她搂在怀里:“哭上了?你怎么这样胆小?从前你朝我开枪,也没见你手软过啊。” 顾轻舟的眼泪落得更狠。 她赌气要摘掉手上的戒指。 司行霈亲吻她的唇,一手按住了她的手指:“好好,我不闹了轻舟,我不闹了,你别生气。” 顾轻舟瓮声瓮气道:“我才不生气!你又不是我的谁,谁答应跟你结婚了?” 一连串的话,已然是气急了。 她在那个瞬间,真真吓死了:自己唯一的依靠,也要离开了吗? 司行霈大概不知道,他对顾轻舟是多么重要。 顾轻舟说罢,就要下床。 司行霈不让她动。 她又真怕伤了他,遂没有再动,到底气死了,求婚时的旖旎心境再也没了。 司行霈就和她说,自己昏迷后初醒,真的有过短暂的失忆,顾轻舟又吓了一跳。 “记得我吗?”她问。 司行霈很明确道:“记得。” “还不记得谁?”顾轻舟也好奇。 “都不记得,除了你。”司行霈说。 顾轻舟的心,重新被暖流填满,暖暖的,甜甜的,似在寒冷的冬夜里,吃了一块刚出炉的红豆糕。 她的唇角,忍不住翘起。 司行霈搂住了她。 顾轻舟原本就小病初愈,精神不济,又大喜大悲,很快就疲乏了。 她趴在司行霈的怀里,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司行霈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这是他的妻子了! 念头想起,无边的明媚就涌上了心头。从此之后,他有个家了。 他爱极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爱极了他,他们只有彼此。 这样的缘分,肯定是罕见的,司行霈总感觉自己是赚了。 就在这时,军医敲门。 司行霈没有应答,军医自己就走了进来。 看到顾轻舟睡着了,军医放轻了声音:“师座,该换药了。” 司行霈点点头。 想起什么,司行霈问军医:“二小姐怎样了?” “二小姐没事。”军医道,“有点擦伤。” 司行霈不言语。 军医又道:“二小姐想见见您。” “不用了,派人送她回去吧。”司行霈道,“就说我伤情要静养。司慕呢,也让他回去!都是些不省心的。” 军医道是。 余光一撇,看到了顾轻舟手指上的钻戒,军医笑了笑:“师座,该散喜糖了吧?” 司行霈回神。 他唇角的笑容,干净得纯真,没有半分杂质,像个初入情场的毛头小子:“什么喜糖,我要请你们喝喜酒!” 只有这个时候,心情是真正的好。 军医也愿意多说顾小姐,师座心情好,伤口才能愈合得快。 第626章 长兄如父 军医进来时,顾轻舟就醒了。 她睡眠很浅。 司行霈和军医的谈话,顾轻舟全部听到了。 等军医离开,顾轻舟才睁开眼睛,问司行霈:“你是因为芳菲才摔伤的吗?” 司行霈正在考虑结婚的事,心情极好,冷不丁听到她的话,心神一敛。 他脸色微红。 “不愿意说就算了。”顾轻舟笑了笑,“我就是随口一问。” 她拉过被褥,把自己埋起来。 军医院的被褥,有着很浓烈的消毒味道,顾轻舟却很喜欢,她感觉这是健康。 司行霈拉下了她脸上的被子,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下:“我带着他们俩去看我的军事基地。 芳菲跟在我们后面,她第一次走的时候,崴了下脚,发现了一块活动的山石。等回去的时候,走到那里她突然跌倒了。 我当时看到了,就把阿慕一把甩开,自己没防备就踩空了,摔了下去,足足有四五米高。” 顾轻舟的脸色,身不由己苍白了起来。 “你觉得她是故意的吗?”顾轻舟试探着问司行霈。 司行霈道:“芳菲很聪明,她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滑倒两次,而且第二次是直接冲着阿慕过去的。” 顾轻舟抬眸看了眼司行霈。 司行霈没有帮司芳菲说好话,也没有替司芳菲遮掩。 这件事,司行霈也很生气。 只要阿慕在平城受伤,不管是大伤还是小伤,顾轻舟和司行霈的婚事,都会面临更大的挫折。 司督军会以为,顾轻舟惹得他们兄弟阋墙。 那时候,哪怕司慕告诉司督军,他跟顾轻舟从来都只是协议婚姻,司督军也未必相信。 司芳菲不想司行霈结婚。 “……芳菲对你的依赖,超过了妹妹对兄长的依赖。”顾轻舟下了决断,“你也许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司行霈深深蹙眉。 他非常不高兴,顾轻舟的话,更是让他反胃。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芳菲。 芳菲是他最疼爱的妹妹,第三位最重要的人,仅次于祖母和顾轻舟。 世人常说司家的大少帅薄情寡恩,司行霈也不辩驳,他行事的确狠辣阴毒,他是个坏人。 在他这样稀薄的感情世界里,芳菲能占一席之地,说明她很重要。 可现在…… “我决定原谅她这一次。”司行霈对顾轻舟道,“任何人都会迷茫,我愿意相信芳菲这次是迷茫了。等她醒悟过来,她会知道错了。” 顾轻舟轻轻握住了司行霈的手。 她笑了笑:“你是不是更加迷茫?” 司行霈道:“胡说了,我迷茫什么?” 原来,没皮没脸的司行霈,也有死要面子的时刻。 顾轻舟笑起来。 “受伤的人是你,你决定原谅她的第一次犯错,我同意。”顾轻舟道。 她没有说错,司行霈口口声声说芳菲迷茫了,其实是他自己迷茫了。 他可以疏远芳菲,不代表他对她的亲情会减少。 疏远,只是相处方式的改变。 亲情又不会因为疏远而淡漠。多少亲兄弟一年到头不说话,可该赴汤蹈火的时候,都义不容辞。 司行霈对芳菲,也是如此。 他本就不该是芳菲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疏远是应该的。 只是,芳菲这次的行为,触犯了司行霈的底线。 让他去收拾她,他做不出来。 他最多是骂她一顿。 可骂一顿又有什么意义? “我之前很生气,懒得理她。如今想想,我若是不教她,更没有人教她了。”司行霈道,“我明天会跟她谈谈。” 顾轻舟颔首。 副官送了饭菜进来。 顾轻舟喂司行霈喝粥,司行霈就很大爷的享受着。 顾轻舟的发烧没有再反复,她好受了些。 等司行霈吃了饭,顾轻舟道:“我去看看司慕走了没有。” 司行霈嗯了声。 可能是订婚了,他格外的大度。 顾轻舟出去,他就叫人把司芳菲叫了进来。 司芳菲梳洗过了,只是眼底的淤积很深,看来是一夜未睡。 她低垂着头。 小小的脸上,有一些擦伤的痕迹,没有破坏她的美貌,只是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司行霈面如铁青。 他对司芳菲道:“若是我这次摔死了,你会不会内疚?” 司芳菲猛然抬眸。 她眼底蓄满了泪水,一碰眼泪就似滚豆子般落。 她很害怕。 “阿哥,我……”司芳菲哽咽着,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她内疚? 这是让她自己承认,是她搞鬼的,害得司行霈代替司慕掉了下去。 说她不内疚? 那司行霈就更加要寒心了。 经过和顾轻舟的一夜相处,司行霈说话越发刻薄。 “你先哭,哭好了再说话。”司行霈神色依旧冷冰,似寒铁般纹丝不动。 司芳菲就匍匐在他的病床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司行霈看到她如此痛苦,心中稍微一软,那寒铁的面容有了点松动。 在他眼里,芳菲始终像个孩子。 长兄如父,司行霈的情绪难免会受到了她的影响。 司芳菲痛哭了一场。 等她哭好了,准备开口辩解时,司行霈告诉她:“芳菲,我和轻舟正式订婚了,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也许是半个月之后。 我知道你的心思,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我很清楚,司慕也很清楚。你既然不在其中,又不是父母长辈,此事没有你掺和的份。 你这次念头歹毒,我就当你是一念之差。若再有下次,我司行霈就没你这个妹妹!” 司芳菲彻彻底底钉在那里。 她微启的唇,半晌没有阖上,有一股子寒意沁入她的五脏六腑。 她很冷。 周身的冰凉,让她快要看不清楚她兄长的面容。 要结婚了。 他们居然要结婚了。 司芳菲只感觉,自己心中最后那一点温暖,全部不见了。 她笑了起来。 那笑容虽然勉强,却也是笑得真诚:“阿哥,恭喜你。” 司行霈颔首,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 “阿哥,你真的很喜欢她吧?”司芳菲又问。 “嗯,很喜欢。”司行霈道。 司芳菲点头。 她的面容,泛出一些哭泣之后的红润,她微笑了下:“恭贺你,阿哥。” 她再次恭喜司行霈。 司行霈只是听着。 司芳菲的表情,他全部看在眼里。芳菲看似极快领悟,实则肯定存在什么心思。 “唉。”司行霈在心中叹了口气,同时开始提防司芳菲了。 第627章 我不会祝福你 顾轻舟去见了司慕。 初冬的风似薄刃,刮在脸上,有轻微的痛感。 顾轻舟一连发烧了几天,如今初愈,一吹风就头疼。 她肩上围着一条天水碧的长流苏羊绒披肩,她盖在脑袋上,只露出单薄的小脸,去了司慕住的地方。 司慕还没有走。 “二少帅住在这里。”副官把顾轻舟领到了营地后面的客房,指了其中一间给顾轻舟。 顾轻舟颔首:“多谢了。” 副官就退了下去。 顾轻舟敲门。 没有应答。 她轻轻推了推,发现门没有上锁。 司慕穿着整齐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也没有脱鞋。他枕着手臂,望着空荡荡的屋顶愣神。 顾轻舟进来,他没有反应。 “司慕。”顾轻舟如此叫他,连名带姓,清清楚楚的。 她的声音有点低,似乎气力不足。 司慕没有反应。 他依旧那么枕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 “司慕,你睡了吗?”顾轻舟走近,继续问道。 司慕这才坐起来。 他不回答,也不看顾轻舟,眼睛放空着。 他醒了,而且很清醒。 顾轻舟顿了下。 见司慕的确没有回答的意思,她才继续道:“司慕,我已经和司行霈订婚了。” 明明是在意料之中的,司慕的手指,还是身不由己慢慢蜷缩了起来,宛如他的心脏,一点点的收缩。 他屏住一口气。 他曾经轻待顾轻舟,他对她不闻不问之后,求她治疗好自己的顽疾;病愈了,他一颗心放在前女友魏清嘉身上,对顾轻舟弃如敝履;再后来,爱上了她。 求而不得,打了她一枪,同意离婚…… 直到今天。 司慕最难受的,在于他没有立场去宣泄自己的不满和痛苦。 他很痛苦,一开始便错了,顾轻舟却再也没给过他机会弥补。 他算是不幸的,他遇到了顾轻舟,而顾轻舟在遇到他之前遇到了司行霈。 “……我跟你一起去南京,把这件事跟阿爸说清楚,你不反对吧?”顾轻舟问。 司慕终于抬起眼帘,看着顾轻舟。 事情走到了今天,再也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 司慕脖子有点僵硬。 他想说点什么,声音却全部卡在喉咙上,无法成调。 “顾轻舟……”司慕道,长时间的沉默,让他的嗓子嘶哑。 顾轻舟点头,等待下文。 “我不会祝福你。”司慕道。 顾轻舟笑笑。 她就知道。 不止是司慕,不祝福她的人太多了,顾轻舟都能预见。 “你先回岳城去,等我跟司行霈商量好,我们就启程去南京,把事情和阿爸说清楚,你意下如何?”顾轻舟问他,并不介意他的不祝福。 司慕却低垂了头。 他满心的话,像翻腾的江水,快要冲破堤坝,脱口而出。 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 他不会告诉她,她至今都是他爱的女人。在日本的那段日子,他过得非常糟糕,每天对着她的电报发呆。 等待她电报的日子,十分的煎熬,煎熬到了切肤之痛。 然而,顾轻舟的电报是简短的,也没有任何词语足以安慰相思。 “司慕,我们说好了的。”顾轻舟道,“从一开始的协议婚姻开始,我们就说好了的。” 那时候,司慕除了想气死司行霈、利用顾轻舟的能力帮他,也想利用顾轻舟是颜新侬义女的身份,让自己在军中站稳脚跟。 所以,他和顾轻舟协议结婚了。 他们谈拢了条件。 “我知道。”司慕回答了,“我会去。” 顾轻舟松了口气。 她往外走,司慕突然喊她:“顾轻舟……” 顾轻舟停下了脚步。 司慕声音低沉而暗哑,“哪怕我不祝福你,你的婚姻也会幸福的。” 顾轻舟笑了笑。 司慕说到底,是个心软的人,他还是无法狠心说些难听的话。 顾轻舟笑了笑:“谢谢你。” 回到了司行霈那边时,军医告诉顾轻舟,司芳菲还在司行霈的病房里。 顾轻舟和司慕聊天的时间不长。 他们聊完了,司行霈和司芳菲尚未结束。 顾轻舟站在门口。 她似乎听到了司芳菲的哭声。 等司芳菲出来时,她双颊略有酡红,果然是哭过了的。 她看到了顾轻舟,上前道:“二嫂。” 司芳菲的口吻一如平常,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顾轻舟却看到了她眼底似笑非笑。 这种表情,顾轻舟在司行霈脸上见过,是一种坏透了的神情。 顾轻舟心中一凛。 “……还是说,我应该叫你大嫂?”司芳菲问。 她这句话之后,似笑非笑敛去,态度越发的谦和有礼。 顾轻舟笑了笑,道:“叫大嫂吧,我快要和你大哥结婚了。” 如此自然。 这件事,任何人都接受不了,任何家庭里发生都是耻辱。 督军肯定要杀了顾轻舟和司行霈的,结果顾轻舟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她简直是疯了! 司芳菲笑了,笑容逐渐扩大,是张极其明艳灿烂的笑容。 “大嫂。”司芳菲声音喃喃的,似轻叹亦有几分诚恳。 顾轻舟头一回看到这般明艳的笑容。 和司芳菲认识这么久,罕见她笑得这么可爱。 她心中咯噔了下。 顾轻舟宁愿司芳菲惨笑,或者冷笑,亦或者狰狞微笑,因为那样都正常。独独这样,不正常。 不正常的人,都叫人害怕。 “我先走了,大嫂。”司芳菲十分自然接受了这个称呼,含笑跟顾轻舟打了招呼之后,就要错身而过。 顾轻舟心中越发的惊悚。 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顾轻舟面上的表情是恬柔的,她问:“要回南京了吗?” “是啊,出来好几天了。”司芳菲道,“你放心,你们的事,我不会先说出去的,等你和大哥去南京再说。” 顾轻舟颔首:“那多谢你了。路上要当心。” 司芳菲道是。 两个人错身而过。 顾轻舟能闻到司芳菲身上的芬芳,司芳菲也能闻到顾轻舟发间的玫瑰气息。玫瑰的味道,似有点苦的香,能让人心旷神怡。 司芳菲的素手,紧紧握了起来。 第628章 会疼人了 顾轻舟进了屋子。 司行霈正在沉思。 旁边的西药放在盘子里,他还没有吃,送药的水略有点温热。 “先吃了药吧。”顾轻舟道。 司行霈蹙眉,似乎对吃药很抵触,抓起来扔到口中,利落咽了下去。 他让顾轻舟到他身边。 顾轻舟还以为要说什么情意绵绵的话,结果司行霈把她拉到身边,凑在她耳边柔声道:“轻舟,去给我弄支雪茄来,没有烟我脑子想不清楚事。” 顾轻舟没有发火。 她只是握了握他的手,笑道:“想不清楚事,只是因为你脑袋受伤了。” 她又道,“不想早点好起来结婚啦?” 司行霈这才彻底打消了抽烟的念头,规规矩矩的养病。 顾轻舟一直都在这里照顾他。 当天下午,司慕就先回岳城去了。他临走的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 顾轻舟留在平城。 到了第三天,司行霈的伤情稳定,军医感叹司行霈天赋异禀,恢复力惊人,就让司行霈回官邸去养病。 他在军医院,整个军医院一半的资源都被他占了。 司行霈也想回去。 于是,在军医和顾轻舟的陪同之后,司行霈从病房转移到了他的官邸。 “哎哟!”朱嫂这时候才知道司行霈受伤了,心疼得不行,“怎这样不小心?” “已经无碍了。”司行霈道。 朱嫂急忙去炖汤,给司行霈补身子,都没顾得上和顾轻舟寒暄。 顾轻舟坐着,司行霈半躺在床上,他始终不肯全部静卧。 “……你在想芳菲的事吗?”顾轻舟突然问司行霈。 这几天,司行霈偶然会沉默,沉默的时候眉头蹙起,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司行霈行事简单粗暴,哪怕是再为难的事,他都不会放在心上。能让他这样深思的,肯定是跟芳菲有关了。 司行霈回神,颔首道:“是啊。我已经派人去盯着她。一旦她把事情泄露,我也能有个准备。” “她不会泄露的。”顾轻舟道。 司行霈有点吃惊。 “你什么时候帮她说话了?”司行霈笑道。 顾轻舟反而一愣:“难道你一直以为我讨厌她吗?” 司行霈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司芳菲,顾轻舟都气病了。如今,她反而能为芳菲说话,司行霈深以为罕见。 “怎么会,轻舟最是大度。”司行霈道。 拍起了她的马屁,说明就是这么想的。 顾轻舟不悦:“我没有讨厌她,我只是看不惯你们太过于亲近——虽然我这看不惯也没什么道理,可我不讨厌她这个人。” 司行霈失笑。 “……我也没有帮她说话。”顾轻舟继续道,“我了解女人。这件事从芳菲那边传开的话,你会记恨她。 对芳菲而言,让你记恨是最可怕的结果,她那般聪明,不会做这样的蠢事。所以,你根本不要提防她,她是绝不会出卖你的。” 司行霈闻言笑了笑。 笑完了,他又陷入沉思。 顾轻舟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司行霈:司芳菲对他的感情超越了亲情,甚至司芳菲还没有死心。 这些,都让司行霈恶寒。 “……阿慕那边,我也派人盯着了。”司行霈道。 顾轻舟颔首。 想到什么,顾轻舟又笑了起来。 “笑什么?” 顾轻舟敛了笑容,道:“结婚真的好艰难。” 司行霈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就怕难了?”司行霈道,“从前不是总想着嫁给我吗?” 顾轻舟骇然:“你真不要脸,我何时这样想过?” “你没有?”司行霈斜睨她,“你发誓你没有?” 顾轻舟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两年前,他第一次送她钻石戒指,那时候顾轻舟误会了,当时的心情起伏太大,至今都记得。 她以为是求婚的,结果不是,顾轻舟都气哭了。 明明只不过两年前,却好似很远,记忆中都有点泛黄。 顾轻舟笑笑。声音低柔,她轻轻趴在他的肩头,就像缴械投降了俘虏,老老实实交代她的心路:“有,很想你跟我求婚。” 司行霈大获全胜。 到了第五天,司行霈一定要下床走动。 “躺着不行,哪有这么娇气?若是打仗,也容许你躺十天半个月吗?”司行霈不悦。 他愤怒的模样,让军医也有点胆怯。 军医就看顾轻舟。 “你别乱看,我今天就要下床走动。”司行霈道。 他的伤口愈合得比较快,天生的优势,这点谁也比不上。 顾轻舟亲自给他换药。 伤口已经结痂,而他的气色好转了很多。 “走走吧,没事的。”顾轻舟道,“总躺着是不好。” 司行霈松了口气。 等军医走过,他不时看顾轻舟,把顾轻舟都看得发毛。 “怎么?”顾轻舟不解。 司行霈笑了笑:“真不一样了,你如今会疼我了。” 顾轻舟汗颜。 “我何时不疼你?”顾轻舟反问,问得理直气壮。 司行霈握紧了她的手。 顾轻舟以为,他是争强好胜非要起来,走了几步之后发现,他的气息比顾轻舟还要稳。 正如他所言,一旦打仗,受了重伤也能卧床休息吗? 军人不应该这样骄纵自己,放松了警惕。 “朱嫂说,要给你煮猪脑汤喝,伤哪里就补哪里。”顾轻舟跟司行霈说起了午膳,“我觉得这话不错……” 司行霈蹙眉:“我好好一人,要猪脑来补?你骂谁呢?” 顾轻舟哈哈大笑起来。 司行霈就说她太坏了,时不时挤兑他,拿他寻开心。 朱嫂站在门口,准备喊他们吃饭,远远就听到了顾小姐朗朗的笑声。 笑声明媚,似乎能感染人,朱嫂也替他们开心。 “终于要结婚了,少帅和顾小姐,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朱嫂愉快的想着。 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朱嫂去接了电话。 听完了,朱嫂的脸色骤变,道:“好好,你稍等……” 然后急匆匆跑过去喊,“少帅,少帅啊!” 司行霈和顾轻舟都吓了一跳,不知朱嫂怎么突然这样紧张,纷纷停下了脚步。 第629章 昏迷 朱嫂是吓坏了,急匆匆来喊司行霈。 她气喘吁吁跑到了司行霈跟前:“少帅,不得了了,老太太昏倒住院了,很危急。” 司行霈的脸色僵住:“谁说的?” “二老爷亲自打的电话。”朱嫂急切道。 司行霈转身快步要回屋去接电话。 朱嫂忙道:“少帅,你慢点走,一会儿牵扯了伤口。” 顾轻舟也在旁边拉他。 司行霈就牵着顾轻舟的手,两个人疾步回到了客厅。 电话还没有断线。 司行霈接起来,果然是二叔的声音。 “……怎么会昏倒?”司行霈心中一派冰凉,若不是司慕,就是司芳菲了。 这两个小兔崽子! 司行霈的呼吸急促起来。 二叔道:“她这些日子一直嗜睡,我们也没当回事。她今天早饭也没吃,一直睡到了十二点。 你二婶去叫她老人家吃午饭,她起来的时候说头疼,浑身乏力。结果吃饭的时候,直接就栽下去了,现在送到了医院,还没醒。” 司行霈顿了下:“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二叔回想了下:“没有,可能是起床有点急了。早知道不该催她的,应该让她多躺半个小时。” 司行霈却问:“阿慕去了吗?” 二叔道:“还没有。” “之前呢?” “之前?”二叔一头雾水。 司行霈道:“之前,他,还有芳菲,谁给祖母打过电话?” 二叔一头雾水:“都没有啊。” 司行霈的眉头蹙得更深,若不是被气得,那就是祖母的寿命到了。 这更加无力回天。 司行霈的呼吸短促了起来:“我马上回去。” 他挂了电话,把事情对顾轻舟说了一遍。 说罢,他回房更衣要出门。 顾轻舟跟着他:“你打算怎么去啊?” “坐飞机。” “飞机不行的,万一把头上的伤口弄开了怎么办?”顾轻舟很担心。 司行霈想到,飞行员的确说过,飞机不宜运送伤兵。 “那我乘坐汽车。”司行霈道。 顾轻舟更担心:“这一路特别颠簸。” 官道不像城里的路,到处都是石子和石块,再好的轮胎皮子,也会颠簸得受不了。 而且时间长。 “还是飞机。”司行霈最终道。 顾轻舟满眸忧色。 司行霈派人去把军医请了过来,问他现在能否乘坐飞机。 军医不解道:“为何不能乘坐飞机?”他不了解飞机。 结果,美国人的机长,极力阻止司行霈乘坐飞机,说飞机上天之后,气压不同于地面。 司行霈的情况,很可能会导致伤口再次裂开。 大家说了一通,最后司行霈发火了:“若是死了,也是我自己的命!军医跟着,就坐飞机。” 顾轻舟也不知到底是飞机危害大,还是汽车危害大。 她又不能司行霈别回去,那是他的祖母,他最亲的长辈,唯一一个比顾轻舟还重要的人。 顾轻舟沉默着。 上了飞机,她不时给司行霈把脉,见他的内息没什么变化,稍微放心了些。 她还是很紧张,生怕出事。 结果,下降的时候,司行霈的脑袋剧烈疼痛,他使劲忍住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顾轻舟。 下来之后,他的确晕眩了片刻。 也只不过片刻,他的精神和眼神都清晰了,他才敢确定自己无碍。 顾轻舟也跟随着他下了飞机。 “我先走,你随后吧。”顾轻舟道,“我要回趟新宅。” 马场的人,派了汽车送顾轻舟。 顾轻舟回到新宅时,果然见司慕正在焦虑等待她。 司慕打了电话给司行霈那边,副官说司行霈已经出发了。 二叔二婶知道司慕回来了,他若是不跟顾轻舟一块儿去,只怕会更加刺激老太太。 “走吧。”司慕二话没说,就起身对顾轻舟道。 顾轻舟则道:“等下,我重新换套衣裳。” 她更衣也是很快的,片刻的功夫下楼,跟司慕一起去了医院。 他们到的时候,司行霈已经到了。 二叔二婶还有堂弟堂妹们,全部守着。 “……还没醒。”二叔又把新的情况,告诉了顾轻舟和司慕一遍,“医生说八十岁的老人这样重昏迷,很危险,让我们有个准备。” 司行霈方才就听说了一遍。 如今再听,他心中仍是发抖。 他脸色有点白。 “轻舟,你医术那么好,你去看看老太太啊。”二婶病急乱投医,“别叫洋大夫治坏了。” 顾轻舟却道:“二婶,西医急救方面更加快捷,我若是贸然去打扰,这是真正枉顾祖母的性命。” 二婶就叹气抹眼泪。 二叔看不惯,蹙眉道:“别哭了,不吉利!” 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的。 顾轻舟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她又问二叔:“通知阿爸那边了吗?” “已经通知了,他们应该快要到了。”二叔道。 二叔是先打电话给司督军的,再打电话给孩子们。 结果,司慕和顾轻舟住在岳城,反而比远在平城的司行霈晚到;而司督军那边,估计也快要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军靴沉重的脚步声。 司督军全家到了。 大家一番问候,司督军和司夫人问怎么回事。 二叔又解释了一遍。 就在二叔解释的时候,司夫人看到了司慕,顿时失控道:“慕儿?” 司督军也看到了司慕。 可此前老太太的病情要紧。虽然很多话想问司慕,司督军还是瞥了司夫人一眼。 司夫人立马收了声音。 她走到了司慕身边,握住了司慕的手:“慕儿!” “姆妈。”司慕这时候,表情才会松动,不再是那么紧绷着的冰冷。 他甚至会笑一下。 司慕的笑容,也是极其英俊的。 司琼枝也走上前。 司慕尽可能不打扰司督军和二叔谈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司琼枝的头发:“你长高了些。” 司琼枝抿唇笑。 他们的声音一直不高,绝不盖过司督军的。 很快,医生出来了。 大家一起围了过去。 顾轻舟肯定挤不到前面,她就自己站着没动。 “还没有醒。”医生对司督军等人道,“若是今晚十二点之前能醒,就还好;若是不能,只怕要……” 众人全部一愣。 只怕要准备后事了吧? 大家愣怔着。 “轻舟呢?”司督军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梦初醒喊了起来。 顾轻舟走上前。 “阿爸?”她问。 司督军招招手,顾轻舟走到了他身边,他就对医生道:“我们要自己进去治疗病人。” 医生也愣住了。 没这个规矩啊! 可这位是谁,是岳城军政府的督军啊,整个岳城都是司家的,你敢在司督军面前讲医院的规矩? 医生很机灵,道:“这位就是第一神医的司少夫人吧?” 第630章 绝脉 老太太的主治西医,出来就称呼顾轻舟为“第一神医”。 顾轻舟去平城这段时间,她对中医心瘕症的贡献,已经传了出去,而且经过报纸的宣传,逐渐发酵。 整个岳城已经传遍了。 司行霈和司慕,都转脸看着顾轻舟。 和他们兄弟相比,顾轻舟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就。 司行霈有钱有地盘,可他不得人心。旁人提到他,不会露出恭敬,顾轻舟却不同。 每每提到顾轻舟,旁人都要称赞一句了不得,亦或者说出一两件她的功绩,人人皆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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