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他没有弄坏她的衣裳。 衣衫褪尽,他覆盖在她身上。 顾轻舟的肌肤微凉,司行霈的肌肤是炙热的。 她略微寒颤时,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舟……” 后来,顾轻舟才明白,司行霈为什么担心隔墙有耳。 他不是怕说话被人偷听,而是担心他行事激烈被人知晓。 顾轻舟内心的火热,全部被他点燃。 她也不知道是船在晃,还是她在晃。她原本微凉的肌肤,慢慢染上了桃粉色。 她浑身薄汗。 这一番的久别重逢,比他们新婚时更加耗时。 顾轻舟亦不知时间。 她只知道过了很久,司行霈的汗滴在她身上,而她自己也是汗出如浆。 司行霈停下来时,顾轻舟依靠着他,沉沉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船舱里光线暗淡。 她耳边有司行霈均匀的呼吸,还有轻浪拍打着船舷的声音。 顾轻舟想要动一下,却发现浑身仍是绵软无力。 司行霈却被她轻微的动作惊醒。 她离开了之后,司行霈重新恢复了他的警惕。 “醒了?”司行霈笑道,手却穿过她的青丝,将她拉近自己,“轻舟,你真好吃!” “混账,就知道你不安好心。”顾轻舟低骂他,“你一早就盘算好了,连被褥都是新准备的。” “有备无患。”司行霈声音低醇,吻了下她的耳垂,“轻舟……” 不等顾轻舟回答,睡饱之后的他,翻身再次将顾轻舟压住。 顾轻舟略有慌乱:“很晚了……” “我知道。”他低喃,就封住了她的唇,贪婪汲取她的气息。 顾轻舟挣扎:“得回去了……” “我很快的。”他道。 顾轻舟好似听了个笑话。 到底还是没挣脱开他。除了顾轻舟的执着,也是因为顾轻舟不忍心。 他们隔了两个多月未见,司行霈想念她,她也想念司行霈。 这次,司行霈到底顾及顾轻舟,早早就结束了。 船的底舱有个小小浴桶,还准备了干净的水。 司行霈从后舱的炉子里取了热水,将热水兑好了,就把顾轻舟抱过来。 他自己穿了条短裤,半蹲在旁边给顾轻舟擦拭身子。 “我自己来。”顾轻舟道。 司行霈没有让她。 他帮她洗澡,让顾轻舟好似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他每次折腾完,就略感愧疚为她洗澡。 顾轻舟坐在浴桶里,手不停的翻水花,也像个孩子似的,等待着他的照顾。 “司行霈,你这次出来,程渝为何没跟着来?”顾轻舟突然想到这件事,问他。 司行霈笑了笑:“她凭什么能跟过来?” “你是如何说服她的?”顾轻舟好奇,“她如此担心,岂能放任你?” 第754章 顾轻舟的网 司行霈不想和顾轻舟谈论其他人。 他对顾轻舟道:“你不了解我跟程渝的关系。” 顾轻舟撇撇嘴:“什么关系?不就是男女朋友吗?” 说罢,她打起一个水花,溅了司行霈满身。 水是温热的,司行霈失笑。 他捏住了她的后颈,像拎起猫儿似的将她的脑袋后仰,然后就很顺利吻到了她的唇。 司行霈始终觉得顾轻舟像猫。 “我在程渝面前,性格是冷酷的。她每次试探我,都没什么结果,故而她不敢深探。我说不带她,这是叶督军府的公务,她没说什么。”司行霈道。 顾轻舟眯了眯眼睛,问:“他们相信你失忆了?” “相信或者不相信,有什么重要的?”司行霈道,“轻舟,你难道不懂吗?政治需要的不是真相。” 顾轻舟细嚼这话,深以为然。 司行霈失忆的真假,对程渝来说也许很重要,可对金家或者程家,意义不大。 真真假假的事太多了,外头的舆论是如何的,这才重要。 司行霈如今是程渝的未婚夫,这是舆论放下来的消息,这一点对金家很重要,他们可以将司行霈视为程家的盟友。 至于司行霈是否失忆,是否真心爱程渝,则没什么意义。 若司行霈失忆了,自然最好;假如他没有,还愿意伪装,说明他也想要这份关系网,这就足够了。 “司行霈,你太狡猾了。”顾轻舟道。 她有很多的事想要问他。 此刻,大概是个不错的计划。 他们既亲近,心中又平静,最适合聊天了。 顾轻舟以为,自己会开口问司慕和芳菲的死因,可她始终没有组织好语言,不知从何启齿,故而她问了霍拢静。 “……有她的消息吗?”顾轻舟问。 “若是霍拢静没死,那么她和她身边的教头,都曾经是保皇党的密探。他们有很多躲藏的手段和方法。 霍钺查到,有人在渔村见过他们,可后来就毫无踪迹了。海洋那么大,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霍钺也不知道。”司行霈道。 顾轻舟松了口气,道:“这就是说,阿静没死?” “没死。”司行霈道,“这点可以确定。” “她跟那个教头走了?”顾轻舟难以置信,“不可能的,阿静最讨厌曾经的生活,她喜欢五哥和颜家,她死也不会放弃现在的安逸的。” “所以我跟霍钺说了,他妹子不是被炸糊涂,就是被炸傻了。”司行霈道。 顾轻舟蹙眉。 她一瞬间心焦了起来。 假如阿静出事,顾轻舟在她身边的话,也许可以帮她治疗。 如今,也不知她到底什么情况。 “除此之外,这两个月,一直没有其他消息?”顾轻舟又问。 司行霈摇摇头。 那个教头和霍拢静都是保皇党的杀手,他们最清楚的就是如何躲避追踪了。 “司行霈,幸好我没有被保皇党掳走,要不然你也找不到我了。”顾轻舟道。 司行霈就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说点吉利的!” 顾轻舟笑起来。 司行霈为她擦拭身子,手就落在她平坦的小腹处,倏然凑在她耳边,贴着她湿漉漉的发,问:“两个月了,轻舟……你没什么动静?” 提到这个,顾轻舟就有点尴尬。 她道:“你怕要失望了,我小日子刚刚过去不到五天。” “来日方长。”司行霈低声道,“我不失望。我这个人做了太多的缺德事,一辈子断子绝孙也是应该的,你在我身边,就是恩赐了。” 顾轻舟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你再胡说八道!”顾轻舟泄气,“你这个人,一张乌鸦嘴!” 司行霈笑起来。 他亲吻了她的唇,道:“轻舟,你比从前更小心了。” 顾轻舟轻轻拍打了水花。 司行霈也问她:“这两个月,在太原府找到了什么?” 顾轻舟道:“你不是看到了吗?” “看到了什么?” “我找到了一个真心的朋友——叶妩,我信任她,她也信任我。”顾轻舟道。 司行霈道:“千里迢迢来交朋友?” “不,这叫根基。”顾轻舟道,“这个根基打稳了,才能一步步行事。” 这是乳娘曾经告诉过顾轻舟的。 乳娘说过,让顾轻舟进入岳城,先打下人脉根基,磨刀不误砍柴工。 想要进攻,后方就要稳固。 “很对,轻舟最有策略。”司行霈肯定道。 “我有了这份根基,平野夫人就会知道我的分量。”顾轻舟道,“叶督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太原府肯定就是保皇党的大本营,只是他们到底藏匿在哪里,有什么样子的势力,我还没有探寻到。” 司行霈添了一瓢热水。 他没有说话,听顾轻舟絮絮叨叨说完。 顾轻舟又道:“我发现,平野夫人到了太原府之后,和几户人家有过接触:叶督军府、做生意的王家,金融巨贾康家、军火金家。” “全是太原府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司行霈道,“太原扼南北交通,扎根此地的人家,都是手握两地权势,他们不能得罪。” 太原自古就是重镇,因为它的地理位置。 “对。”顾轻舟道,“保皇党也许就是他们其中一家,也许他们全是。” 司行霈立马嗅出了危险。 他沉默了一瞬。 顾轻舟道:“司行霈,你什么时候回平城?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如今很安稳,你可以回去,等我的消息。” 司行霈道:“我这次来太原府,就是要找回我的妻子。你的事情没有做完,我就不会走。” 顾轻舟错愕:“那平城怎么办?” “就算是一个大家族的总管事,也不需要天天坐镇。若这点安排的能力也没有,你丈夫到死也只是个小军阀了。”司行霈道,“你放心,我消息灵通,而且有飞机。平城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一旦有了危机,我半天就能赶回去。” 他又感叹,“飞机真是最伟大的发明。” 顾轻舟失笑。 笑罢,她又不笑了:“司行霈,你的飞机是偷了程家的。” “我知道。” “所以,你这次来,也是想帮程家找到程夫人和三少爷,甚至帮他们夺回云南?”顾轻舟问。 司行霈点点头:“轻舟,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 他亏欠了程家一个极大的人情。 第755章 奢望 夜深了。 顾轻舟沐浴之后,和司行霈坐在船头,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她轻轻依靠着他。 海浪轻逐远处的沙滩,耳边是缠绵轻柔的浪声。 空气温暖微凉。 “如果阿慕和芳菲没有死,我们俩的家也不会拆散了。”顾轻舟依偎在司行霈的怀里,低声道。 她还没有跟司行霈谈过司慕和芳菲的事。 有了答案,司行霈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的。 司行霈没有说,意味着此事尚未有头绪,顾轻舟就没有催促。 “你一直想做好这件事的。”司行霈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绕开了司慕和司芳菲的话题。 哪怕没有他们,顾轻舟也惦记着。 她心中永远有个痕迹。 “是,我一直想着。”顾轻舟道,“我很想找到自己的出身。” 她总要出来这一趟的。 “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我们的家就可以重建。”司行霈道,“轻舟,我不建议你半途而废。我会帮助你,早日做完你想要做的事,然后我们回家。” 回家…… 顾轻舟倏然觉得,这是一个很美好的理想,足以勾起所有的绮思。 她很想跟司行霈回家。她有离家的无奈,也有回家的奢望。 她整个人贴着司行霈。 微微扬起脸时,司行霈就会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温柔的触感,就像源源不断的力量,填充着她的心房。 眼瞧着就到了晚上九点多,夜风也越发凉了。 司行霈将他的风氅披在顾轻舟身上。 “回去吧?”顾轻舟道。 司行霈收紧了臂弯:“再等等,十点再回去不迟。” 如此依依不舍,让顾轻舟又想起了时光。 那时候过得并不轻松,甚至谈不上多愉快,可顾轻舟每次想起,那些旧时光就像镀上了一层光晕,陈旧却绚丽。 “好。”顾轻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他们聊起了很多事。 顾轻舟关心的事情太多了,也一一询问。 她特意问起了司慕的女儿玉藻。 “……司夫人有没有把玉藻要回去?”顾轻舟问。 “没有。此事,你义父亲自出面了,说玉藻还小,应该留在岳城。等司家回了岳城,再接过去不迟。 还有,你义父也说,当初司慕有过遗言的,若是他真有一天不幸,玉藻交给顾轻舟照顾。 顾轻舟把玉藻托付给了颜太太,如今玉藻就是颜家的责任。司督军非要带回去,颜总参谋也不会阻拦。”司行霈道。 颜新侬说了一大通的道理。 司督军盼着司慕给他添个孙儿,却不喜欢姨太太生的孙女。 这种感情做不了假。 司督军甚至回想,假如没那个姨太太的存在,顾轻舟和司慕未必会就闹成这样,也许如今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有了这样的芥蒂,司督军对着姨太太生的女儿,无法亲近起来。 司夫人对孙女也没什么感情。 司督军放出话:遵循司慕的遗言,玉藻暂时安置在颜家。 司夫人就没坚持。 “这样真不错。”顾轻舟道,“玉藻有我姆妈照顾,我就放心了。” 司行霈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到了十点半,两个人分开。 顾轻舟回了饭店。 司行霈去了趟赌场,他说:“我要见个朋友,谈些私密事,赌场是最好的场所。” 他到了天津卫,去赌场玩到凌晨四五点,没什么可疑的。 “掩耳盗铃,我懂。”顾轻舟道。 司行霈就捏了下她的鼻子:“你怎么学刻薄了?” “跟你学的。”顾轻舟道。 司行霈搂住了她的腰,狠狠在她唇上碾过。 “你见什么朋友啊?”顾轻舟又问。 “是从北平来的。”司行霈道,“政治上的朋友,你可要去看看?” 顾轻舟道:“不了,你的正事要紧。你……你是不是开始着手北方的活动了?” 司行霈点点头:“早做准备嘛。” 顾轻舟不再说什么。 二人分开,顾轻舟回到了饭店。 饭店的经理告诉顾轻舟,说叶妩打了电话给她,让她如果在九点半之前回来,就给叶妩回电话。 如果没有,就让顾轻舟明天早上八点,去叶妩的姨母家。 “好,多谢你。”顾轻舟接到了留言用的纸条。 可能是太累了,顾轻舟沉沉睡着了。 翌日早起,她才知道司行霈凌晨五点多回了饭店。 顾轻舟见到了邓高,跟邓高说了下她的去向,就去了叶妩的姨母家。 “老师,我姨母家有一大片桃园,现在桃子成熟了。姨母说派人去摘桃子回来吃,假如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去摘几个,顺便玩玩。”叶妩道。 说罢,叶妩又冲顾轻舟眨眨眼睛。 顾轻舟突然就明白了。 叶妩这是想给顾轻舟制造一个机会,让她可以跟司行霈去玩。 她不知道顾轻舟昨晚见过了司行霈。 “这倒是有趣。”顾轻舟道。 叶妩的姨母道:“其实呢,也不算特别有趣。有些桃子还没有成熟,上面有细细的毛,如果沾到了胳膊上,痒死了。 还有啊,桃树有虫子,也要当心。我最不喜欢就是桃胶了,还没有干,不小心碰到了,洗也洗不掉的。” 顾轻舟忍不住笑了。 叶妩也道:“老师,我姨母特别爱干净。” 顾轻舟也看出来了。 这位姨母,的确有点洁癖。 “是啊,我就是爱个干净。”叶妩的姨母自己也笑了,“阿妩很尊重你,生怕你在这里受了寂寞。你想去玩的话,就去瞧瞧,当瞧个新鲜。” 顾轻舟答应了。 “阿妩,我去给你摘几个桃子回来。”顾轻舟笑道。 叶妩点头,然后俏皮眨了眨眼睛。 顾轻舟跟着叶妩姨母家的佣人,一起乘车去了郊外。 她想,司行霈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她刚到不久,还没有正式进入桃园,那边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这点钱您拿着,我们就是摘几个桃子,很快就走。”邓高在打发看园子的管事。 可能是邓高给的钱比较多,管事反对的声音一下子没了。 顾轻舟就看到司行霈立在不远处的桃树旁边,一棵成熟的大桃子晃晃悠悠掉下来,砸中了他的脚。 第756章 不同寻常的滋味 司行霈的副官邓高擅长交际,很快就把管事们全部聚拢。 邓高自己买了桃子,再分给这些看守桃园的人吃,顺便跟他们讨教天津的轶闻轶事。 管事和下人们都挺热心,一个个滔滔不绝。 顾轻舟和司行霈就走到了桃园深处。 “昨晚没睡踏实吧?”顾轻舟问。 司行霈道:“没事,睡一会儿就可以了,毕竟我身体好,精力充足。” 这点,顾轻舟很服气。 司行霈的确强壮。 “轻舟,你看……”他一转身,抓了只毛茸茸的虫子,落在掌心。 顾轻舟道:“挺可爱的。” 然后她抓起来,仔细端详。 司行霈就觉得无趣。 他还指望顾轻舟吓得半死,缩在他怀里,不成想顾轻舟根本不害怕。 “你无聊不无聊?”顾轻舟笑起来。 天渐渐阴了。 早起还有不错的阳光,这会儿乌云落满了天际。 顾轻舟甚至感觉到了几滴雨落在树叶上。 “好像要下雨了。”顾轻舟道。 司行霈抬头看了眼天。 的确是想要下雨了。 他们新婚的时候,也是连续的暴雨。 顾轻舟突然伸手,抱住了司行霈的腰,把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司行霈明白内情,心疼极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于是,桃子还没有摘完,司行霈就亲自开车,带着顾轻舟回到了城里。 他们换了一家饭店住下。 顾轻舟道:“要小心,别忘了掩耳盗铃。” 司行霈说知道了。 进入客房的时候,顾轻舟用披肩罩住了头脸,颇有不能见人的架势。 果然,外头下起了暴雨。 这种小饭店是东西两个跨院的,并不干净,此刻也没什么人。 司行霈包了整个东跨院。 趁着雨势还小,他想去打盆水给顾轻舟洗脸,却发现了东跨院有个小厨房。 小厨房是专门给客人烧水用的,夜里也提供热水。 当然,如果可能加钱,自己想要做点饭菜,老板也可以通融的。只是自己做的,反而要比现成的贵,一般人都不会选择。 司行霈却做了。 他给了赏钱,让老板去买几样新鲜的蔬菜。 “再去帮我买几样海产。”司行霈道。 老板闻言,当即大力向司行霈介绍他们天津的海产。 买回来之后,果然很新鲜,司行霈再次给了赏钱。 老板就知道这位主有钱,果然不再来打扰了。 小厨房的东西很简单,顾轻舟听到忙忙碌碌的声音,故而出来查看。 屋檐下雨滴成珠,顾轻舟的头发也沾染了水珠,故而站在旁边瞧着司行霈,问他:“怎样,是不是不好煮?” 她看着简陋的厨具,跟在司行霈官邸看到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她又道,“要不,咱们出去吃吧?” 司行霈道:“我今天就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你去等着,很快就好了。我在军营里煮饭,条件比这个差远了!” 顾轻舟竖起了大拇指:“司行霈,这世上也没有你干不了的事!” 司行霈道:“别贫嘴。这地方小,你快走吧,免得我转不开身。” 顾轻舟不打扰他,回到了客房里。 客房的被褥很陈旧,一股子浓郁的霉味,被单也粗劣。 顾轻舟虽然是乡下长大的,可她日常穿着从来就没差过,乳娘总是把被子晒得松松软软的。 她有点不想睡,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发呆。 饭店的桌上有纸笔,这是写信用的。 顾轻舟很久没写字了,无聊中拿起来准备写几行。 她动笔,沾了沾墨,发现自己的笔工已经差极了。 好在厨房慢慢飘出来食物的清香。 两个小时之后,顾轻舟吃到了司行霈做的螃蟹年糕、清炒虾仁、红烧肉,还有三四样蔬菜。 饭菜的口味偏清甜的。 虾仁入口,顾轻舟的味蕾都舒展了,她迫不及待又夹了第二个。 “好吃。”她口齿含混不清,“司行霈,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司行霈自己尝了一下。 虾仁的确不错,又嫩又甜。 想到顾轻舟突然改变了口味,却不抱怨半句,司行霈很心疼。 他轻轻抚摸下她的头发。 这是他的女人,她矜贵得像只猫儿,却要承受流浪之苦。 “慢慢吃。等回到太原府,我想个办法天天给你做菜。”司行霈道。 顾轻舟立马拒绝:“你别轻举妄动。我很好的,偶然能吃一顿,就觉得很幸福。若是天天吃,也不过尔尔。你别毁了我的幸福。”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 他又摸了下她的头发,手不由自主撩了下她的下巴,像逗猫似的。 顾轻舟眯起眼睛,露出一脸的满足。 她大口大口的吃饭吃菜,像是饿极了的人。 一碗饭下肚,她还没有饱感,又吃了第二碗。 “现在觉得下雨天如何?”司行霈问她。 外头的雨很大。 下次再想到下雨天,可以回味今天这份饭菜的美味,而不是牢记他们新婚时的那场悲剧。 “好多了。”顾轻舟道。 她又对司行霈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敢露出伤感。平常我一个人,我很少去想这些。” 顾轻舟需得时时刻刻提防着。 她在与蔡长亭和平野夫人斗智斗勇的时候,根本没心思去回忆什么。 只有在司行霈身边,她有了安全感,才会腾出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没必要去想。”司行霈道。 一顿饭吃完,邓高就找了过来。 顾轻舟要回到叶妩那边去,就说她遇到了雨自己回来了。 叶妩在旁边遮掩。 姨母没有多想。 天津之行只有三天。 第三天的凌晨五点半,他们就准备动身返回太原府。 顾轻舟觉得很开心。 这一趟的出行,几乎扫去她心底全部的阴霾。 曾经的那些不快,都没什么意义了。 而司行霈,依旧住到了金家去。 顾轻舟则回到了叶督军府。 叶妩的腿伤即将痊愈,平野夫人亲自来看望叶妩。 顾轻舟明白平野夫人的意思,就跟叶妩道:“我还是搬回那边去住。” 叶妩道:“老师,只不过是一墙之隔,没什么的。” 顾轻舟点点头。 这次回来,平野夫人对她的态度,略有改变。 “阿蔷,我有件很重要的东西,想要交给你。”平野夫人道。 第757章 衣裳 平野夫人说,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交给顾轻舟。 顾轻舟原本不做奢望的。 平野夫人所赠,大抵不是顾轻舟想要的什么东西。 结果,平野夫人拿出了一个荷包。 荷包的针脚,顾轻舟是最熟悉不过的,就连那封口处细微的缠枝纹,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她乳娘做的。 顾轻舟的呼吸一凛。 “她给你做的,那时候你还在我肚子里。”平野夫人道。 顾轻舟接过来。 粉色锦缎的面料,十几年不见天日,依旧是崭新的;上面绣了祥云纹,反面绣了一朵蔷薇花,粗略一看,花瓣枝叶的形状,又像一个“蔷”字。 荷包里还有一对银手镯。 银手镯没有好好保护,有点发黑发暗。 小孩子带的银手镯,样式最古朴简单,落在顾轻舟的掌心。 “这是我乳娘给我准备的?”顾轻舟问。 平野夫人点点头:“是,这是她为你准备的,她要送给你的洗三礼。” 顾轻舟眼中浮动水光。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流露感情。 平野夫人就是希望通过这些东西,拉近和顾轻舟的距离。 她千辛万苦才把顾轻舟接到了身边,她需要一个帮手,而不是一个敌友莫辩的人。 哪怕不能成为自己的利器,平野夫人也希望她能成自己的朋友,别背后反咬平野夫人一口。 “阿蔷,她养大了你,就是我们母女的大恩人。她是怎么死的?”平野夫人问。 顾轻舟的眼前,情不自禁浮动乳娘惨死的模样。 乳娘死在司行霈的火车上。 她被子弹打穿了头,哪怕死了,也是端庄稳坐。 “意外。”顾轻舟细细抚摸着荷包的纹路。 平野夫人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阿蔷,意外是不可避免的。若是她还活着,现在也该享享福了。她的一条腿曾经受过重伤,一旦阴雨天就酸痛难当,哪怕是王治也没办法医好她。 她若是还活着,应该到北方来,北方的湿气没那么重,她也少吃些苦头,你说呢阿蔷?” 王治是顾轻舟的医术恩师。 平野夫人字字句句,让顾轻舟想起对乳娘的亏欠,以及想起乳娘的仇敌。 他们的仇敌,就是司行霈。 “是啊。”顾轻舟眼泪簌簌滚落,视线里一片模糊。 她突然问平野夫人,“我叫阿蔷,是蔷薇花的蔷吗?” “是。” “那怎么不叫阿薇呢?”顾轻舟又问,“薇更好听。” 平野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阿蔷,你阿玛当年说,阿薇实在俗气了。” 顾轻舟颔首。 平野夫人却不知她为何这般问。 猜不透顾轻舟的心思,平野夫人话题略微收敛。 她安抚了顾轻舟几句,让顾轻舟别太伤心,转身要出去。 顾轻舟却喊住了她。 “夫人,孙绮罗呢?”顾轻舟问她。 孙绮罗是“顾轻舟”的生母,顾圭璋的原配嫡妻。 顾轻舟不是原先的那个,那么孙绮罗和她的孩子呢? “她死了。”平野夫人道,“她的孩子被下毒,没救过来,也去世了。” 秦筝筝害死了孙绮罗,也害死了真正的顾轻舟。 “那么,我进入顾公馆,其实也是帮她们母女以及孙家报仇了的。”顾轻舟低喃。 平野夫人道:“是的,你做了件好事。绮罗和她的孩子泉下有知,会感激你的。” 顾轻舟却又道:“您认识孙绮罗?” “当然认识了,她父亲孙端己是叶赫那拉家的奴才,后来因为机灵,就让他经营江南的生意,他自己也在江南落足了。 叶赫那拉氏也要保存实力,一些能力过人的下人,就放出了他们的籍书。所以,后来很多人也不知道孙端己跟我们的关系。”平野夫人道。 顾轻舟眼波微动。 “原来是这样。”她道。 平野夫人知晓,顾轻舟每天都在虚虚实实的对付他们。 现在这席话,不知是遮掩司行霈的行迹,还是另有深意。 只是,平野夫人习惯了用心机,在她看来,顾轻舟还是略微年轻了些。 “阿蔷,你好好休息吧。”平野夫人道,“今晚我请了叶督军过来吃饭。” 顾轻舟哦了声。 她将荷包贴身藏好。 她甚至会想,假如乳娘还活着,现在到了太原府,她是维护平野夫人多一些,还是维护顾轻舟多一些? 顾轻舟细细摩挲着这荷包的纹路,心中很笃定:乳娘一定会维护她的。 不管最初是什么目的,乳娘都是疼爱顾轻舟的。 “乳娘,您现在安宁吗?”顾轻舟喃喃问。 也许,乳娘也是身不由己的。 顾轻舟将荷包仔细放好。 这两只银镯子,她这辈子是戴不上了。可惜了。 顾轻舟略微睡了一会儿。 晚膳的时候,佣人过来请顾轻舟。 “这是夫人送给您的。”佣人道。 佣人拿了一套黑色点缀白梨花的软绸中袖旗袍,放在顾轻舟的床上。 平野夫人希望她今晚穿这套。 顾轻舟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佣人道是。 顾轻舟更衣,然后将头发盘起,厚厚的刘海盖住了额头,她去了饭厅。 平野夫人很满意:“这套衣裳很适合你。” 平野四郎也在。 他看着顾轻舟,略微蹙眉。 平野四郎和很多男人一样,审美固定,就喜欢女孩子穿粉色或者淡红色,青春蓬勃,而不是这种深沉的黑色点花。 平野四郎就用日语问平野夫人:“她为何要穿这衣裳?” 平野夫人笑道:“这衣裳好看啊。” 平野四郎很是不理解。 “男人不会喜欢她穿得更像个寡妇。”平野四郎道。 平野夫人握住了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 华灯初上,屋子里笼罩在水晶灯明媚的光线中。 顾轻舟坐在东南方向的椅子上,目光幽静。 叶督军进来,习惯性扫视一圈,目光却紧紧落在顾轻舟身上,整个人愣住,眼底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略有失态。 平野夫人唇角有一抹轻盈的笑意,一闪而过,露出温婉的友善:“督军,您来了,快请坐。” 叶督军这才回神。 他眼底浮动了情绪。 平野四郎、蔡长亭等人,都看出了叶督军表情的变化。 只有顾轻舟,她好似没察觉到,神态娴静而温柔。 她看了眼叶督军。 这一眼,意味深长。 第758章 黄雀在后 叶督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撞击他的心。 情绪涌动间,他看到了一张精致如画的脸。 记忆一下子将他拉回到了十几年前。 吃晚饭的时候,叶督军情绪一直不太对劲。 他不看顾轻舟。 饭后,众人一起闲聊,顾轻舟去了趟洗手间。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了叶督军。 叶督军表情收敛,甚至带着严肃,立在她面前。 他生得高大粗壮,几乎挡住了顾轻舟的去路。 “……谁给你的这身衣裳?”叶督军问。 顾轻舟道:“夫人给的。” “夫人说什么了?”他又问。 顾轻舟笑了笑:“夫人说了什么,叶督军您不是最清楚的吗?” 叶督军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看着顾轻舟,似乎想要把她的内心也看透。 “你叫什么?”他突然问。 他其实知道的。 知晓了顾轻舟的过去,就会知道她的名字,以及她在江南的那些传奇。 “顾轻舟。”她道。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顾轻舟的声音有力而坚毅,是落地有声。 “顾轻舟?”叶督军冷然反问,“这不是假名字?” 他以为,顾轻舟是冒名顶替了其他人,成为司家的儿媳妇。 “不是,就是我。”顾轻舟道。 叶督军眼底闪过几分犀利:“我有点糊涂了,你故意使诈?” “没有,我很诚实。”顾轻舟道。 叶督军看着她,眼底有了戒备,现在还生了几分厌恶。 他好似被激怒了。 平野夫人的美人计,似乎有点过火了。 顾轻舟身上的这套衣裳,是叶督军遇到自己太太时,她太太穿的。 那时候,叶太太娘家很穷,她要出门做客却没有合适的衣裳,故而去了趟成衣店。 成衣店那时候正好尝试做旗袍,可惜没什么人买账,最后成了尾货,打折贱卖。 叶太太就买了最便宜的那一套。 她就是那天遇到了叶督军。 她一直很尴尬,低垂着头,脸是通红的,让叶督军误以为她是看上了他而不好意思。 两情相悦之下,叶督军跟叶太太娘家提亲了。 成亲之后,他总是感叹她那件旗袍漂亮,后来也知道了是个误会,却仍是很感激上苍。 他跟叶太太的感情真的很好。 “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得就是你这种人。”叶督军道,“请你以后不要特意在我面前穿成这样!” “好。”顾轻舟从善如流。 她的眼底,闪过几分狡狯的光芒。 叶督军没明白这表情的含义。 自从叶太太去世,多少人想送女儿或者美人给叶督军。 叶督军也烦。 后来,他一口气纳了七位姨太太,给他身边红袖添香,也让不少人家望而却步。 不管谁做媒,叶督军都会说:“家有美妾,我这把老骨头,已经不中用了。” 平野夫人的来历和打算,叶督军全知道。 对于恢复帝制,叶督军的态度是暧昧的: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就这么拖着。 顾轻舟初到太原府时,叶督军就察觉到,平野夫人一定会把她的女儿嫁给他,作为结盟的契约。 平野夫人的女儿,那可是真正的“固伦公主”。 有了这个身份,号令其他保皇成员,名正言顺,而且会很有威望。 固伦公主的身份一旦公开,阿蘅和阿蔷肯定会受到各方蠢蠢欲动的军阀的器重,平野夫人把这个机会先给了叶督军。 叶督军在考虑。 他是革命起家的军阀,曾经通电全国反对帝制。如今再拥护帝制,那么他就需要一块遮羞布。 他的新夫人是固伦公主,就是最好的遮羞布。 成功了,历史由叶督军自己书写,他不怕什么;失败了,责任是固伦公主的,她不安分想要复国,利用了叶督军。 这对叶督军而言,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叶督军见过平野夫人的两位女儿,一看就看得出,顾轻舟比阿蘅更加深沉。 深沉的人,总让人感觉高深莫测。 叶督军回到了客厅,跟平野四郎闲聊了几句,起身离开了。 他想到那身衣裳,就对顾轻舟充满了反感。 这股子恼火劲儿过去,叶督军倏然一静。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顾轻舟的用意。 “原来,她知道平野夫人的打算,而且她就是想挑起我的反感。”叶督军顿悟。 顾轻舟也许没有远大的理想。 在这场博弈中,顾轻舟有她自己的主见,并不是任由平野夫人摆布。 她甚至在利用平野夫人。 “……怪不得她能把司家两兄弟玩弄成这样。”叶督军想,“果然是个歹毒且奸诈的女人。” 固伦公主的身份,的确很叫人眼馋,可这位“公主”如果太聪明了,叶督军也不能接受。 顾轻舟很漂亮,可惜她结过两次婚,而且她狡猾万分,心机深沉,不会甘心被叶督军利用。 想到这里,叶督军又想:“我上次问她,她都不隐瞒就承认了,她从那时候就想引起我的反感?” 叶督军越发确定,平野夫人和平野四郎在下棋,而顾轻舟是黄雀在后。 她早已洞悉了平野夫人的用意。 顾轻舟很聪明的是,她没有去求平野夫人,也没有躲避叶督军。 她用釜底抽薪的办法,让叶督军自己认识到,她是最不适合的人选。 “我能查到她的身份,也许这也是她想让我知道的?”叶督军又想。 他派人去查顾轻舟,过程有点顺利。 叶督军当时没多想,因为情报工作有时候顺利、有时候艰难,太常见了。 现在,他开始怀疑了。 想到这里,又加上今晚的恶心,叶督军打了个寒颤。 他对顾轻舟的憎恶,一下子就冲到了顶点。 也许,他该和平野夫人谈谈了。 叶督军可以入局,也可以旁观,但是平野夫人的美人计应该收起来了。 她如果真想用女儿来结盟,那么阿蘅公主更适合些。 至少,阿蘅没那么多心机。 叶督军觉得,他如果接受平野夫人的好意,娶了顾轻舟,那么他将来可能会成为顾轻舟的跳板。 他都没把握能赢过顾轻舟。 司家那两位少帅,就是先例。 “我已经老了,跟小狐狸斗智斗勇,我可没那么好的精力。”叶督军想。 第二天,叶督军特意约了平野夫人喝咖啡。 第759章 联姻 叶督军约了平野夫人,直接把联盟这件事点明。 “假如您有诚意,就先收起美人计这套吧!”叶督军道。 平野夫人一愣。 直到这一刻,平野夫人才知道,顾轻舟彻底失败了。 叶督军主动把这话挑明,就表示他绝不想娶顾轻舟了。 “督军,若不联姻,我如何相信您?”平野夫人问,“日本军方又如何相信您呢?” 叶督军道:“那就算了。” 平野夫人更加确定,叶督军没有丝毫的余地留给顾轻舟。 昨晚是最直接的试探。 平野夫人会以为,经过这两个多月的接触,昨晚的试探,可以让进度上一个台阶,不成想就直接败北。 平野夫人有点想不通。 叶督军介意阿蔷嫁过人? 做大事的男人,若是这点都介意,那叶督军也不会有如今这番大作为了。 平野夫人认定,绝不是阿蔷的过去问题,那么问题在哪里呢? 她深感棘手。 “督军,您跟平野是至交,我们两家来往密切,此事可以暂缓数日,我们共同解决,您意下如何?”平野夫人问。 她这话,也是在试探。 她在试探叶督军的真实意思,以及他的底线。 “我们是朋友,这点不变。”叶督军道,“既然这样,以后再说吧。” 平野夫人立马就明白,叶督军只是想不要顾轻舟而已,并非不想跟他们结盟。 问题全在顾轻舟身上。 “她得到了叶妩的信任,应该更得到叶骁元的喜爱,怎么……”平野夫人心中诧异。 这点诧异,很快就得到了解释。 昨晚,平野夫人犯了个大错误,而常跟叶妩在一起的顾轻舟,她一开始就知道,但是她没有提醒平野夫人。 顾轻舟任由这种错误酝酿,差点毁了平野夫人的心血。 “阿蔷,你实在太顽皮了。”平野夫人心道,脸上闪过几分淡淡的无奈,“你连我都敢算计……” 短短的交锋,顾轻舟暂时就胜了一局。 平野夫人的计划,还有很多的后招,她并不失望。 回到平野四郎的府邸,平野夫人派人去叫了顾轻舟。 顾轻舟就来了。 “阿蔷,你真的很聪明,你很像我。”平野夫人欣慰道。 顾轻舟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对顾轻舟的谋略感到惊艳。 “哦。”顾轻舟应了声,透过厚厚的刘海看平野夫人。 她的眼珠子黑黢黢的,格外明亮。 她每次听平野夫人说话的时候,都非常认真。 这份认真,常常会有反作用,让平野夫人感觉她在讽刺自己。 平野夫人无奈笑了笑:“阿蔷,你还是不太信任我。” “夫人,您做了什么,值得我信任?”顾轻舟反问。 平野夫人想起,自己曾经这样问过阿蘅,却没有反省过自己。 她们对顾轻舟,有点苛刻了。 光凭血缘身份,根本无法取信于顾轻舟,需得做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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