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往外走。 顾轻舟叫住他:“卓少!” 卓莫止不理会,继续大步走出去,甚至带着几分小跑。 顾轻舟急忙去拉,见他想要甩开她,差点被他推了个踉跄,堪堪站稳了之后,顾轻舟拉紧了他,趁着这个空隙,她扇了他一巴掌。 “你冷静一点了吗?”顾轻舟声色俱厉,“她刚刚小产,你就说这样的话,你还是个男人吗?” 卓莫止的半边面颊被震麻了。 他良久回神,依旧是讥讽的冷笑:“她巴不得!她故意把孩子弄掉,为的就是这个结果。这女人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肯要,我算个屁!” 说罢,他疾步而去。 顾轻舟再也追不上他。 她在身后大骂:“卓莫止,操|你|娘的,不是说了意外吗!” 卓莫止已经消失在顾轻舟的视线里。 顾轻舟跑出一身汗,此刻被寒风一吹,差点成了冰渣子,四下的寒水将她裹住,她浑身发僵。 她慢腾腾回了屋子。 程渝在里屋捡乐:“顾轻舟,你跳起来打人和骂娘的时候,真像个泼妇。” 顾轻舟:“......” 第1272章 实情 顾轻舟这个旧历年,怕是过不好了。 她让佣人重新去买了很多的年货。有各种吃食,还有水仙、炮竹和对联,到处都弄得喜气洋洋。 不管怎么说,年都是要过的。 程渝却催她走。 “我没事的,别矫情了。”程渝道,“咱们这样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你家里老父亲需得早点孝顺。” 顾轻舟道:“你这些话里每个词,我都能拿出来甩你一脸!” 程渝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又实在不想吵架,气哄哄躺下不理她了。 关于小产,仍是不提半个字。 顾轻舟到了太原府就派人给司行霈发了电报,司行霈也回了。 “等我,初五归。”他道。 顾轻舟也给南京发了电报,只说朋友急病,她需得留下来照顾,不能回去陪司督军过年。 等年后闲暇,她再去探望。 她原本就是第一神医,这话说得含糊不清,司督军和司琼枝却能顺着思路,脑补出神医悬壶济世的细节。 “吾儿医者仁心,救苦救难,家中安稳,不必记挂。”这是司督军的回电。 顾轻舟把电报放在眼前,看了好几遍才慎重收起来。 叶妩也知顾轻舟归来,大喜。 叶督军也道:“你到我这边来过年,正好陪陪阿妩。” 顾轻舟就说:“程小姐生病了,我得照顾她。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个时候回来的。” 叶督军不知程渝怀孕又小产的事,只问:“程小姐怎么了?” “一点小顽疾,最近发作。”顾轻舟道。 到了除夕,顾轻舟一大清早安排佣人扫尘。 她去了程渝那边。 顾轻舟瞧见了程渝正在看电报,表情怔怔的。 电报挺长,似乎是什么密件。 “怎么了?”顾轻舟问。 程渝抬眸,静静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电报递给了她。 顾轻舟扫了几眼,一颗心就逐渐凉透了。 电报是云南程家发过来的,以程督军的名义,说程、卓两家的联姻暂时终止,又问程渝何时归家。 顾轻舟的手指,略微僵硬。 “卓莫止这人的心,果然挺狠的。”顾轻舟想。 亦或者,他从一开始就不太满意。程渝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他酝酿了一肚子的火,随着程渝小产而点燃。 他不相信程渝是意外。 而程家接到这个消息时,就知道是程渝的孩子出事了。 程家不敢贸然在电报里询问程渝,怕程渝伤心,只问她何时回家。 程渝怀孕,原本要避人耳目,是不会回云南的。 顾轻舟问:“需要我帮忙吗?” 程渝似回神般,摇摇头:“不用了。就这样吧,一切回归正途,皆大欢喜。” 顾轻舟想要劝说几句。 可程渝不想提。 “程渝……”顾轻舟的舌尖,一时间也是千斤重。 程渝看懂了她的面色,这次没有敷衍她,而是冲她点点头,拍了拍自己床侧的位置:“上来吧,地上冷。” 顾轻舟果然脱了鞋子,钻入了程渝的被窝。 被窝柔软温暖。 顾轻舟和程渝半坐在床上,程渝跟她聊天。 程渝告诉了顾轻舟,她为何会小产。 “我考虑了很久,特别是和卓莫止吵架之后。这孩子来得不恰当,将来它的身份和前途,都难以言喻。”程渝道。 顾轻舟没有反驳,不打断她,只是轻轻嗯了声,等待着她的下文。 “那天吵架,我就想通了,我不能要它。”程渝道,“我去找了一家小中药铺子,想要弄点打胎药。” 顾轻舟的心,猛然一缩。 她微微攥紧了手指,似若无其事:“然后呢?” “大夫给我把脉,说才上身两个月,孩子的好坏全不知道,现在就不要了,有点可惜。”程渝叹气。 她在药铺里坐了很久。 “我当时心里一酸,难受得厉害,就想要转身离开。可下了决心,总是摇摆也不好,我就对大夫说,我不要了。 大夫写了药方,小伙计给我取药。我站在柜台上,看到旁边有人取安胎药,我……” 程渝说到这里,就顿住了。 她当时心中酸涩得厉害。 她很想要哭。 在那个瞬间,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她想要这个孩子! 哪怕卓莫止是个疯子,这孩子她也想要。 真相在千钧一发之际,浮上了心头。 “……我拿了药,给了钱,出门就把那些药给丢了。”程渝道,“从那天开始,我就想好了,这辈子我要跟卓莫止好好过。 从前浑浑噩噩,那天却突然拨开乌云。卓莫止他只是病了,我应该救他;孩子哪怕没有名目,我也爱它。” 顾轻舟错愕看着程渝。 程渝深深叹了口气。 她就在那个时候,把自己前些年的迷茫给扫空了。 她抓住了明亮的前途。 “我之前过得不如意,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那时候我知道了。”程渝道,“我第二天再次出门,是想去医院,买些安胎的药。 路上的时候,我突然口中犯酸水,我闻到了羊肉的香味,就特别想吃饭。” 于是,她停下来吃东西。 她那几天出门,全部都是乘坐黄包车,并非家里的司机。 因为她之前去打胎,不想让顾轻舟知道,所以算是偷偷摸摸,后来就习惯了。 “……我吃饱了出来,在街上看到了高桥荀。我当时下意识想要避开他,就往旁边街上一躲,没想到遇到了一帮小地痞打架。”程渝道。 顾轻舟脸色一敛。 “他们没有打我,你别担心。”程渝道,“可是他们推搡中,把我推到了。我倒地之后,有个人踩了我一脚……” 顾轻舟只感觉呼吸凝住了。 她口鼻间呼出来的,是寒霜般,将她凝固住。 程渝的声音,就在此刻哽住了:“肚子疼,我爬起来去了医院。我吓坏了顾轻舟,这辈子没这样害怕过。 我当时拉着医生,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救我,我也想如果你在我身边,一定不会有事的。 医生尽力了,孩子自己落了下来,都没有成型。没李子大,就没有了。” 屋子里的空气,寒冷如冰。 顾轻舟的身子有轻微颤栗。 她的舌尖好像被封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馋嘴,就不会上街去;如果我不招惹高桥荀,也不会好好走路就躲开他。 如果我没有天天骂我的孩子是野种,它也不会那么生气,气得不要我这个娘,重新去投胎了。”程渝说到这里,终于泣不成声。 第1273章 除夕的烟火 伤口不能捂住,否则就容易溃烂、化脓,最后引发高烧,要了人的命。 程渝把她的剜心之痛,展露给了顾轻舟。 孩子让迷茫的程渝找到了前路,她终于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在幽黯中摸索了这么久,她才算长大了。 然而一场意外,她什么都不剩了。孩子没保住,卓莫止离开了她,两家的联姻正式终止。 好不容易建好的路,一场暴雨将它冲断,眼前又是一片废墟和狼藉了。 她哭得几乎断了气。 哭得太累了,她趴在顾轻舟的怀里,沉沉睡着了。 顾轻舟好不容易哄睡了她,这才起身。 她一边给北平的卓大帅府上发电报,请卓莫止到太原府来一趟,另一方面让佣人继续准备年夜饭。 “太太,督军府打电话给您,您和程小姐要不要去督军府吃年夜饭?”辛嫂问。 顾轻舟摇摇头:“不了。” 程渝还没心情去应酬。再说了,顾轻舟和程渝到底不是叶家的人,平白去打扰人家过年作甚? 辛嫂犹豫了下,又道:“平野夫人也请您……” “我不会去的。”顾轻舟道,“你去准备吧,记得多预备几个红包。” 辛嫂道是。 程渝痛哭了一场,醒过来时眼睛已经红肿了。 “拿个帕子给我冰一下眼睛。”程渝道。 “小月子里,别冻伤了。”顾轻舟道,“反正家里没有外人,你眼睛看得见就行,其他不妨事。” 程渝想着,就点点头。 顾轻舟把年夜饭设在程渝的西跨院。 佣人们在客厅摆了两桌,又在程渝的房间里摆了一桌。 “你不能见风,咱们就在屋子里吃,让他们在外头吃。”顾轻舟笑道。 她叮嘱辛嫂,让佣人和副官们都别拘谨,好好的玩乐,气氛活跃起来。 “程小姐这里,需要一点喜气。”顾轻舟道。 佣人们不知程渝的情况,只当程小姐是生病了。 开饭之前,顾轻舟给他们全部发了红包。 果然,年夜饭的气氛热络又愉快,欢声笑语从未断过,时不时爆发出大笑,让程渝跟着也弯了弯唇角。 外头鞭炮阵阵。 “来,新年快乐。”顾轻舟用红糖水兑了一点红酒,让它看上去稍微有酒味却又不伤身。 她和程渝碰杯。 “甜的。”程渝笑了笑,“不错,挺好喝。” “过年嘛,就是要吃点好的、喝点好的。”顾轻舟道。 程渝撇撇嘴:“红糖水兑红酒,不配叫‘喝点好的’。” “闭嘴吧你!”顾轻舟道,“你一个病患,懂什么好坏?” 饭局到了末尾,佣人们也出去放鞭炮,屋子里飘进来淡淡的硫磺味,程渝吸了一口,说:“过年的味道。” “是,虽然简单了点,到底还是过了个年。”顾轻舟笑道,“明年大吉大利!” “顾轻舟,你明年也要大吉大利!”程渝和她碰杯。 顾轻舟道谢。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露出一颗小虎牙,有点小丫头的娇憨,毫无往日从容干练的模样。 程渝道:“顾轻舟,你想念司行霈吗?” “如果我估计不错,他明早就会到。”顾轻舟笑道,“除夕他是要在营地的,等吃完年夜饭,他会过来的。” “他不是初五才来吗?” “他能有那份忍劲就好了。”顾轻舟笑起来,“说不定他这会儿多心急如焚呢。” 程渝也笑了。 年夜饭还没有吃完,叶妩就过来了,她来给顾轻舟和程渝辞岁。 顾轻舟掏了个大红包给她:“阿妩,最后一年了啊。” 叶妩的脸悄然染了红霞。 明年三月她就要和康昱结婚了,这是她作为小姑娘的最后一年了,以后再也收不到老师的红包了。 出嫁之后,都是她散红包给晚辈。 “多谢老师。”叶妩道。 然后,顾轻舟又拿出一个:“这是你程姐姐的。” 两个红包都是顾轻舟准备的。 程渝吃了饭,重新坐到了床上,闻言笑道:“拿好了,也是最后一个了。” 叶妩笑起来。 她知道顾轻舟去而返回,是因为程姐姐,然而程姐姐到底怎么了,她没去打听。 程渝是住院的,若真想知道,去问问也不是难事。 叶妩来了之后,蔡长亭也来了。 他给顾轻舟和程渝送了新年礼物,把旧历年当洋节日来过。 寒暄了几句,顾轻舟起身送蔡长亭出门。 庭院处处悬挂了艳红的灯笼,满地红光,越发喜庆红火。 满室的灯火通明,远处还有时不时炸开的烟花,除夕夜格外热闹。 “夫人想请你过去,说几句话。”蔡长亭道,“今天是除夕,去给她辞岁,如何?” 他几乎是循循善诱。 顾轻舟笑了笑:“不了,我答应了程渝,要陪着她守岁。再说了,之前的十几年没有我,夫人也过得好好的。” 蔡长亭微笑了下。 他笑着用日语说:“真狠心啊。” “你错了,我是没有心而已。”顾轻舟道。 蔡长亭又苦笑了下。 “那你能不能把我送到街尾?那边有一家炮竹店,大除夕还开着门呢,我想起买一些来放。”蔡长亭道。 顾轻舟点头:“好。” 他们俩出了门。 果然,街角的炮竹店里的确没有关门,经营此店是一位孤苦无依的老人,除夕万家灯火,不过是让他陷入没有生意的另一种寂静里。 顾轻舟和蔡长亭买了店里最贵的一个大烟花,又买了一大堆小烟花。 “先生,太太,过年好。”老人道。 他把顾轻舟和蔡长亭当成了一对。 顾轻舟正在收拾烟花,没听清,蔡长亭却含笑摸出一大把钱,给了老人:“您也过年好。” 说罢,蔡长亭就把大烟花筒子放在了街头的空地上。 他抽出烟,自己点燃了一根,然后再去点烟花。 在烟火腾起的瞬间,顾轻舟眼前炸开了流光溢彩。 “轻舟,许个愿。”蔡长亭突然往顾轻舟身边一凑,在她耳侧说。 他说话时,带着几分香烟的清冽,像司行霈。 他平时不抽烟的。 “……我不是三岁的小丫头。”顾轻舟道。 这个烟花,持续了约莫一分钟才放完。 剩下的小烟花,蔡长亭也全部点了。 结束之后,顾轻舟和他告辞。 她的副官不远不近跟着。 顾轻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远远听到了院子里的说话声,炮竹烧完空气里硫磺的气息,以及淡淡的酒香。 这个除夕,总算是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第1274章 钻戒 顾轻舟最了解的,不是她的敌人,而是她的丈夫。 司行霈大尾巴狼一样装腔作势,官腔打得厉害,说要初五才回来,要跟将士们一块儿过年。 结果,大年初一一大清早,顾轻舟就被伸入被窝里的一双凉手给惊醒了。 她睁开眼,屋子里的光线不是那么足,影影绰绰里,司行霈眉目似染了一层霜,外面很冷。 他也不管不顾,手伸到了她的被褥里取暖,还凑过来亲吻他。 顾轻舟感觉哪里不对劲。 然而才想起,这人身上的气息清冽得过分。 他在军营过除夕,不可能不沾烟酒的。他哪里顾得上洗,肯定是迫不及待结束,就奔向了机场。 然后,飞机顺利到达太原府。 “你换衣裳了?”顾轻舟眯起眼睛问。 到家之后先洗漱,一看就不安好心,顾轻舟啼笑皆非。 “嗯。”司行霈笑道,“怕熏了你。” 顾轻舟掀起被子。 司行霈立马钻进来,将柔软的她抱了个满怀。 “冻死我了。”他嘟囔道。 这话的尾音,逐渐淹没,他拉过被子,罩住了他们的头脸,两个人藏在黑暗温暖的被窝里,踏实又隐秘。 而他要做的事,就更加隐秘。 叶妩早早起床,先去给她父亲拜年,发现父亲在六姨太那边,居然还没起来;她也没多想,转身来了顾轻舟这边,又被佣人挡住,说顾轻舟也没起。 叶妩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了,老师怎么还没起?” 佣人道:“三小姐,师座早上过来了。” 叶妩这时候就听懂了。 联想到她父亲那边,叶妩只感觉大年初一就受到了荼毒。 这些大人们,太不讲究了! 叶妩去找程渝。 程渝听了叶妩的两碗闭门羹,道:“唉,闪瞎狗眼的事天天有,你是运气不好,大年初一遇到了。” 叶妩:“……” 没听出这话哪里是在安慰她。 叶妩就在程渝这边,和程渝一起吃了早膳。 她很识趣,没有问程渝是什么病。 “程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去给其他亲戚朋友拜年了。”叶妩道。 程渝点头:“外头冷,多穿点。” 叶妩逛了一圈,中午在她大姐家吃了午饭,陪着她大姐的儿子童宝又走了几家亲戚,下午四点多才回家。 大年初一是晴朗的好天气,碧穹万里无云,蔚蓝高远,风吹在脸上,寒冷干燥,却又有几分腊梅的清香。 “今年的年景肯定很好。”叶妩想。 她正在感叹,就瞧见一辆汽车停靠在督军府门口。 督军府门口早已停满了来拜年的汽车,此车原本不算特别起眼的,可叶妩愣是看了好几眼。 因为,她从汽车滑过的窗口里,瞧见了女人惊鸿一瞥的侧颜。 等车子停下,女人推开了车门。 她穿着一件黄澄澄的皮草外套,脚上是小短靴,如此冷的天,也是穿着玻璃袜,亭匀小腿落地,佳人倩影婀娜。 叶妩微愣了下,心中莫名一个咯噔。 是方悠然。 “父亲跟方悠然到底有没有断?”叶妩想。 如果没有断,那他们是不是该定亲了? 然后,叶妩就看到了方悠然皓腕微抬,拢了下鬓角,纤柔皓腕似凝了霜雪般白皙,青葱手指上,一圈白芒在日光下刺眼。 那是钻戒。 叶妩的眼神略微发紧。 她看方悠然,方悠然也瞧见了她:“三小姐……” 叶妩愣了愣。 “方小姐,这么早……”叶妩被那颗钻戒闪瞎了眼,眼睛疼脑壳也疼,说话就不那么利索了。 想她二姐曾经的努力,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叶妩在这个瞬间,差点怀疑她二姐是被人绑架了。 “……您是从哪里来的?”叶妩问,目光也从她的戒指上挪开。 方悠然道:“从北平过来的。卓少帅来给督军拜年,我顺势搭乘了他的飞机。” 卓家正在拉近和叶督军的关系,卓莫止挂职在叶督军麾下,大年初一给长官拜年,是正常的礼数。 而方悠然能勾搭上卓家,就不太寻常了。 方家若有这等实力,方悠然何至于蹉跎到现在? 叶妩漆黑的眼珠子略微转动了下,不着痕迹,没留下半分涟漪:“真巧。方小姐,你是订婚了吗?” 方悠然自己也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她的笑容明媚又温柔:“不算的……” 叶妩心中如明镜,不再过问。 她又看了眼四周,没瞧见卓莫止,就当他去了程姐姐那边。 “你稍等,我去通禀一声。”叶妩没有直接请方悠然进门。 方悠然愣了下。 她的怔愣,也只是那么短短瞬间,旋即点点头:“有劳三小姐。” 叶妩心事重重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还有数名将领,正在陪叶督军聊天。 而叶督军的眉宇间,有了几分不耐,不时往门口看一眼,隐约是在等谁。 叶妩走进来,和诸位将领打了招呼,就对叶督军道:“方小姐来了。” 叶督军的焦虑,略微收敛,他的心缓缓落地,对叶妩道:“我这里忙,你先招待方小姐。” 叶妩道是。 她一向乖巧的,此刻却起了忤逆的心思,于是她喊了佣人,对佣人道:“你去请方小姐进来,安排她住到客房,别怠慢了。” 说罢,她自己回了屋子。 女佣揣摩三小姐的脸色,好像三小姐并不高兴。 叶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脸梳头,卸去了满身的寒冷。 她独坐时,心绪一阵阵的浮动,怎么也静不下来。 等重新洗脸上妆了,叶妩打算去趟顾轻舟那边。 到了顾轻舟家,佣人告诉叶妩:“太太和师座出去看电影了。” 叶妩愣了下。 她这才想起,她的老师一年到头都非常忙碌,只有过年这几天空闲。 顾轻舟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她不应该成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她也需要被人捧在掌心。 叶妩想明白之后,离开了。 而顾轻舟和司行霈,的确是去看电影了。 电影院里人很多,他们选了中间的位置,司行霈在幽黯的空间里,握住了顾轻舟的手。 他的手上有一层厚茧,常年握枪造成的,掌心温暖干燥。 “轻舟,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司行霈突然俯身,凑在顾轻舟耳边道。 “什么?” 第1275章 疯子司行霈 幽黯的电影院,有点冷,司行霈一直握住顾轻舟的手。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我很满足。” 在岳城的时候,和她看电影,那时候她不开心,带着忍耐和赌气,司行霈是很心疼的。 那些怜惜,刻在他的心上,时不时就要搅动一下,搅得他一阵心酸。 反过来想想,自己真混账。 但凡他稍微克制些,也不至于让她受那么多的委屈。 现在,他终于能和她光明正大挤在人群里看电影,求而不得的小愿望实现了,像寒冬里点了一盆火,能驱散寒意。 “我也很满足。”顾轻舟道。 司行霈握住她的手略微紧了紧。 他这次吃完年夜饭就急匆匆回到太原府,除了想和她度过新年的第一天,也是有件事想要告诉她。 可话到了嘴边,司行霈又不想说了。 说出来,只会让他们俩平添伤感。 关于芳菲的死,司行霈终于查到了一点最重要的线索…… 顺着这点线索,司行霈已经快要触及真相了。 他之所以这么久没查到,因为他也不敢相信。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排除一切的可能性,剩下最不可能的,也是真相。 “你们在乡下的时候,大年初一都做什么?”从电影院出来,司行霈和顾轻舟走在街头,司行霈低声问她。 顾轻舟戴着一顶绒线帽子,披肩的长发盖住了耳朵,她穿着很厚的皮草风氅,手却插在司行霈的衣兜里。 司行霈就在口袋里,握紧了她的手,给她取暖。 此刻的顾轻舟,心情很雀跃。 路边小小的路牙子,比地面高几分,她一个小跳跃,蹦了上去,踩着高跟鞋的她,就几乎和司行霈并肩了。 司行霈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嫌自己矮,是吗?” 顾轻舟啐他:“这叫娇小玲珑,不像你痴长个子!” 司行霈道:“太太教训的是,天仙都玲珑可爱。” 顾轻舟这才满意。 司行霈也很高兴,因为此刻的顾轻舟,有点孩子气。从前的她,只有在司行霈面前吓得半死,或者高兴时,才会露出几分孩子的模样。 “……我们早起时要给长辈拜年,然后去庙里烧香。”顾轻舟道,“要走很长一段路的,但是庙门口有一种油炸的小果子。 每次烧香完毕,乳娘都要给我买一包。那种小果子炸得精致酥脆,外面还裹一层糖霜,平日里是很难见到的。” 司行霈问:“不腻吗?” “我小时候爱吃糖,白糖糕、红豆糕都喜欢吃,不怕腻,所以换牙之前就把牙齿吃坏了。换牙之后,乳娘就不准我多吃,说再吃坏了牙齿,就换不了,到时候要给我嵌一颗金牙。”顾轻舟眼睛弯了下。 司行霈想象了下她那口小糯米牙里装一颗金灿灿的金牙,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引得路人都转头瞧他。 顾轻舟也笑了:“我吓坏了,我见过镶金牙的人。那人其他牙齿都是黑的,就金牙璀璨灼目,你想想我当时的心情。” 司行霈想了下,笑得前仰后合,状如疯癫。 “后来呢?” “后来就少糖了,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敞开了吃一天,可开心了。”顾轻舟抿唇,眼睛里有流光溢彩。 “那给你买一包糖果子?”司行霈问她。 顾轻舟道:“老了,现在吃多了真会腻,算了。” 司行霈伸手,在她额头弹了下:“你才多大!” 顾轻舟也问司行霈,他小时候过年,有什么好玩的。 司行霈想了想:“小时候过年,不是在祖母身边,就是在外祖母身边。稍微长大了一点,都要在军营。” “军营是不是没有过年的气氛?” “除夕是有的,大年初一也有。”司行霈笑道。 关于过年,愉快的记忆不多。 司行霈专门捡一些好玩的,告诉顾轻舟。 “小时候专门和督军作对,长大了专门和军营里的长官较劲。”司行霈笑道,“我十四岁的时候,除夕夜喝醉了,大家要比武。 有个三十来岁的团长,总是拿架子教训我。那天比武,我专门挑战他。督军说了点到为止,那人就不肯跟我比。 于是我说,对着自己的腿扎刀,要避开大血管,谁先停下来谁就输了,以后见了对方要叫爷爷。 划拳来定先后,谁划拳输了,谁就先下手扎。大家只当我年纪小,满堂起哄。就连督军也来了兴趣。 那人不怕我,当我是个衙内,划拳的时候我输了,于是我拿了匕首就往腿上扎一刀,眉头都没皱一下,那人却吓住了。 督军很吃惊,其他人吓坏了,纷纷要喊军医。督军大概是生气了,就说既然是我要比的,那就看我能熬到什么程度。 那团长被人围观,又见我已经扎了一刀,他若是不敢跟上,以后就要叫爷爷。军营那等地方,谁怂谁没命,团长的官位也罩不住他。 他跟了一刀,当时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惨不忍赌;我扎了第二刀,他就开始摇摇欲坠了,怎么也跟不下去。 四周很静,大家都不说话。我虽然疼得一脸汗,军服都湿了,但是我不皱眉不露怯。 半个小时后,他都没敢下第二刀,我就自己再给了自己一刀;三刀下去,我说我赢了。” 顾轻舟瞠目结舌看着他。 她很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他是不是缺根筋。 “大过年的,闹得那么血腥?”顾轻舟错愕,“你当时处境很危险,着急表现吗?” “也没有,就是想显摆一下。”司行霈道。 顾轻舟:“……” “没过三个月,那人就主动申请退伍了,督军也同意了。那团长已经在我面前失去了权威,是带不好兵的。 从那件事之后,军营的人要么服从我、跟随我;要么惧怕我、诋毁我,督军就开始给我升职做了营长。”司行霈笑道。 他十四岁做了营长,没人不服。 后来,他也经常犯浑,拉帮结派,甚至想要挑战督军的权威。 几次被打压之后,他开始收敛,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羽翼,在督军的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司行霈发现,亡命徒能获得更多,勤勤恳恳的,只有受气的份儿。 故而他越发肆无忌惮。 “真是个疯子。”顾轻舟评价他。 司行霈道:“很疯。我这一辈子,大概都不知道什么叫收敛。之前,苦了你……” 顾轻舟心中发热。 她正想要说点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顾轻舟和司行霈回头,就瞧见有车子在他们面前停稳,车窗慢慢摇下来。 第1276章 新年好 车子里的人,是叶督军。 叶督军在街尾就瞧见了这两口子。 他没太敢认,因为活泼得蹦上蹦下的顾轻舟,像只坐不住的猴崽子,实在不像那五步一算的精明鬼。 旁边的司行霈,倒是笑得若无旁人。 叶督军好一会儿才确定是他们,这才让副官按了喇叭。 “这样冷的天,你们俩好闲情逸致。”叶督军道。 司行霈道:“没事,我们年轻,抗冻。” 叶督军:“……” 中老年的叶督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想要活活掐死这个爱显摆的小王八蛋。 “上车吧,去我那边吃晚饭。”叶督军道,“大年初一的,你们也不来给我拜年,简直是没规矩。” 夜幕逐渐拉开,将繁华的太原府笼罩其中,路灯鳞次栉比亮起,昏黄的灯火似一层薄薄黄纱,在城市的周身徜徉。 夜晚,像红妆初上的美人,露出了她的娇媚。 顾轻舟和司行霈乘坐叶督军的汽车。 司行霈和叶督军并排,顾轻舟就落到了副驾驶座上。 “你今年来的很早?”叶督军问。 司行霈道:“这也许是在太原府最后一个春节了,自然要早点过来。” 叶督军一愣。 没由来的,他心中空了下,竟生出几分不舍。旋即又想到,这小子是个混账玩意儿,不回来才好,他还能少受点气。 “我看你是贪图温柔乡!”叶督军道。 司行霈点点头:“男人在我这个年纪,精力旺盛得过头,没女人真活不下去。督军,你应该不懂。” 叶督军翻了个白眼。 如果枪在手边就好了。 “司行霈!”前头的顾轻舟,发出了低声的警告。 因为这席话在顾轻舟听来,实在有点像开了荤腔,低俗得可恨。司行霈这没皮没脸的架势,能把话题堵死。 司行霈则笑了:“太太不让我说,我不说了。我好色,又惧内。” 顾轻舟顿时就起了谋杀亲夫的心思。 叶督军再次翻了个白眼,感叹道:“贤侄啊,你是如何能做到这样不要脸的?” 司行霈:“熟能生巧吧。” 叶督军:“……” 车子在叶督军府停稳,叶督军刚下车,副官就迎了上来。 副官想说什么的,却瞧见了顾轻舟和司行霈,又把话题咽了下去。 叶督军会意,对司行霈两口子道:“你们先去坐,我更衣就来。” 佣人把他们领去了饭厅。 叶督军进了小书房,脱了外面的军用风氅,换上了家常的大衣。 副官恭敬站在旁边,禀告道:“督军,方小姐是跟卓少帅一起来的……” 叶督军扣衣裳的手略微一顿。 今天才大年初一,方小姐如果想要从北平过来,肯定是需要飞机的,否则她就是年前出来的。 卓家吗? 叶督军微微眯了下眼睛,心中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他顿了顿,道:“去安排晚宴。” 副官道是,然后又问:“要请方小姐吗?” “不必,让三小姐招待她,只有我、司师座和司太太。”叶督军道。 更衣完毕,叶督军到了饭厅。 他进来之前,这两口子正在说说笑笑的,好不亲热。 叶督军有点嫉妒。 年少夫妻老来伴。他这样的年景,最盼望有个知心知意的伴儿。瞧见年轻人恩爱,他很是羡慕。 他轻轻咳了咳。 闲聊了几句,菜就上来了。 宴席摆上,顾轻舟问:“阿妩呢,她不吃饭吗?” “方小姐来了,阿妩招待她。”叶督军道。 顾轻舟就明白,叶督军这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跟司行霈说。 她不再多言。 果然,两杯酒下肚,叶督军就问出了主题:“卓家和程家的事,进展得如何?我听到风声,好像是不顺利。” 司行霈道:“是很不顺利。” 叶督军顿了下。 这关乎局势。 一旦卓家和程家的联盟彻底失败,那么其他蠢蠢欲动的军阀们,可能会有新的动向。 “怎么回事?”叶督军问,“我是今天知道消息的。” 叶督军是刚从天津回来,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查。 程渝落胎之事,就发生在太原府,只要有心,就能查到。 司行霈如实告诉了他。 “……原本有了孩子,程家就变得谨慎,想要把这件事往后拖。卓家不知内情,只当程家要生变。 程渝的孩子一落,卓莫止就回家说联盟不成了,并且自作主张给云南发了电报,说终止联姻。”司行霈道。 叶督军很是不屑:“卓家做事,没有大格调,不愧是山贼出身。他卓氏能有今天的功业,全靠老天爷赏口饭吃。” 军阀之间,也是相互看不顺眼。 从叶督军的角度看,卓家办事太过于儿戏。 亦或者说,卓家在试探程家的底线。这虽然不是儿戏,却是卑劣。 联姻也是利用女人,却不是用伤害的办法利用女人。卓家如果是在试探的话,已经在践踏联姻者程渝的颜面了,手段实在卑鄙讨厌。 这等乱世,可能就是这样的小人才能出人头地吧。 “我就是看不惯军阀们之间这样的联盟,才绝不会把我的女儿嫁给相同门第,成为联姻的枢纽。”叶督军道。 顾轻舟感叹:“这世上真心疼爱女儿的父亲,又有几个?” 在这个瞬间,她想到了顾圭璋。 叶督军突然想到了叶姗。 他又想起了叶妩曾经被他的妻子虐待。 说他疼爱女儿,他真有点不配了。 叶督军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高跟鞋滴滴答答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一连串的脆响,在这寒冷的夜里格外清晰。 叶督军的话也被打断了,蹙眉看了眼外面。 脚步声进了小院。 走近了,才知道是两串脚步声,并肩同行。 “父亲。”叶妩先进来了。 在她身后的,则是方悠然。 叶督军这边宴请司行霈,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谈,这才刚刚开了头。故而,他脸上的不悦顿现,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方小姐听说父亲回来了,要过来给您拜年。”叶妩道。 方悠然站在身后,笑容明艳:“督军,新年好。” 叶督军的态度,并未缓和,点点头:“新年好。你们先去玩,我这边有事。” 方悠然愣了下。 叶妩眼底,则是闪过了几分笑意。 第1277章 工钱很高 顾轻舟的目光似有实质,在叶妩和方悠然脸上一滑,那两人都不由各自收敛了神色。 叶督军看在眼里,羡慕司行霈:“全怕她!家里有个像顾轻舟这样的女主人,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镇得住!” 他的思路一过,轻轻咳了咳:“夜里滴水成冰,你们俩不冷?回去吧,别乱跑。” 叶妩道是。 她转身往外走,方悠然就跟了出去。 她们一走,顾轻舟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红酒抿了口。 司行霈则打趣叶督军:“这是有好事?” “什么好事?”叶督军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司行霈的坏笑他是看懂了,却不明白他坏笑的原因。 司行霈道:“督军,您都一把年纪了,别装清纯小男人。方小姐手上那钻戒,都能当灯泡用了,谁看不见?” 叶督军的眉心略微收紧。 他很想撕烂司行霈的嘴:叶督军也是年富力强,并没有“一把年纪”。 然而,此刻他没了这些心思,只是正色道:“我没有给方小姐送过钻戒。” 顾轻舟抿唇一笑。 叶督军捕捉到了,问:“你笑什么?” “如果大家都隐约听说过我跟叶督军的绯闻,那么我大过年的出现在太原府,手上还戴着钻戒晃荡,没人会怀疑。”顾轻舟笑道。 叶督军的脸色一沉。 顾轻舟继续道:“如果你去问她,她可以说新时代的女性,带戒指是平常事,你反而自作多情;如果你不问,就是默许了流言蜚语,让订婚的消息发酵。” 司行霈就接腔:“对。自作多情的话,少不了要接受方小姐的表白,到时候督军就得顺势求婚;若是不闻不问,又是满城风雨。” 他们两口子,一唱一和的告诉叶督军:方小姐逼婚来了。 叶督军的眉头更深:“我就不能拒绝吗?你们俩咸吃萝卜淡操心,都给我滚蛋!” 那个一遇到问题就自动负责出谋划策的小可爱顾轻舟也不见了,完全变成了司行霈那痞子的学舌八哥,也在旁边敲锣打鼓看热闹,叶督军很伤心。 “饭还没吃,滚不动。”痞子司行霈满不在乎的说。 叶督军:“……” 原本还想谈谈正事,突然被这么一搅合,叶督军心思全无。 他敷衍了几句,只和司行霈喝酒。 饭吃完了,司行霈和顾轻舟告辞,夫妻俩仍是步行回家。 慢慢踱步,别有乐趣。 夜里格外的冷,铺面的寒流就像冰锥,直接刺入皮肤。 顾轻舟的手,一直插在司行霈的口袋里,不肯拿出来。 她走两步蹦一下,来缓解冻僵的双足,这样跳脱的她是不常见的,却也不新鲜。 只有在司行霈面前,她才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方小姐为什么突然坐不住了?”顾轻舟问司行霈。 她问,其实也等于是自问。 在她心中,有个主意已经成型了。 司行霈却漫不经心道:“有了危机感呗。叶督军最近对六姨太宠爱有加,六姨太又生了儿子。方小姐拿乔,再也拿不住了。” 顾轻舟错愕看了眼他:“你在叶督军府也有眼线?” “谁没有?就连方小姐,不也是知晓了内情吗?”司行霈无所谓道,“谁身边绝对干净呢?再说,叶督军宠爱六姨太,那是光明正大的,叶家上下都知道。” 顾轻舟:“……”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只感觉自己把简单事往复杂里想,简直是脑残了。 六姨太原本是不起眼的,至少方小姐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可最近的变故太多了,六姨太生了儿子,叶姗又失踪,让方小姐没了从前的那份笃定。 再也等不下去,索性来逼婚,这就是方小姐的策略。 “这女人挺厉害。”顾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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