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暗地里也是九爷的眼线。 昨天那个小舞女,又挤到了他身边:“白哥,你没事吧?” 这个舞女姓孙,听说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她父亲染上了鸦片,把家庭给毁了。她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她今年才十七岁,中学还没有念完,根本找不到其他的营生,只得来做舞女,一边还债一边养活家庭。 她对白贤有种不同寻常的好感,哪怕昨天被皓雪那般羞辱,她还是凑到了他身边。 白贤不愿意给人家添麻烦。 他不管是回应还是不回应,都会伤害人家小姑娘,且他没能力救人家出苦海,索性装作淡漠,对她爱答不理。 不曾想,他今天却突然热情了几分:“我没事,昨天对不起你。” 小孙连忙摆手:“皓雪姐姐喝醉了嘛,我知道的,她平时对我还好。” 白贤看着她:“小孙,你认得字吗?” “认得。”小孙道。她念过很多年的书,要不是家里出事,她能去做个小职员,挣微薄的薪水。 白贤犹豫了很久:“你能教我认字吗?” 第1714章 你的名字 上海的正月下了几场雨,天终于慢慢放晴。 炮火声却越来越重,几乎就在耳边炸开。 顾纭报社每天的新闻,都是关于战争的,她看得要崩溃了。 在这样的乱世,人如蝼蚁。 哪怕是放晴,也不能换来好心情。 她依旧每天上班、下班。到了正月初十,下班这天,她稍微耽误了一会儿,正好来了一条紧急新闻,需要立马赶稿。 待她忙完了,已经是晚上八点。 她伸了个懒腰,发现罗主笔也在。 他见她停下来,也抬头和她打招呼,笑问:“写完了吗?” “写完了。”顾纭道。 罗主笔其实没事,他是故意留下来等她的。 此刻,整个报社就他们俩。 罗主笔的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走到了她身边,问:“这么晚了,请你吃晚饭好不好?” 这位罗主笔是她曾经的师兄,也是岳城人,家里颇为殷实。 他自己能开小汽车,用度是非常豪阔的,身边时常有女朋友,花边新闻不少,听说还跟歌星纠缠过。 自从顾纭到了报社,罗主笔对她总表达好感。 对方最近也收敛了很多,听同事们议论着他最近不端着也不鬼混了,属于他的工作,他也会按时按量完成。 他在办公室里,用顾纭听到的音量说过:“我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打算结婚定下来。谁年轻的时候不荒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同事们起哄,问他看上了谁。 顾纭也好奇看着他们。 她就瞧见,罗主笔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她当时没明白这目光的意思,可能她性格里有点迟钝的一面。 后来好几次,罗主笔约她吃饭,又约她看电影,她这才把他那天的话和眼神联系起来,心中隐约明白。 罗主笔看上了她。 他说改,性格就真全改了。不和女同事瞎逗趣,下班不去混,规规矩矩做完自己的事,主编都感动得要哭了,天天表扬他最近很乖、很听话。 顾纭却不是很动心。 她觉得罗主笔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将来结婚了,家里肯定也是呼朋引伴,时刻不能空闲。 而顾纭,不到非应酬的时候,就宁愿把自己藏起来,过一种与世隔绝的日子。 太热闹的生活,她想一想头皮都要炸。 所以,不是罗主笔不好,也不是她担心他将来仍恢复风流性格背叛她,而是从骨子里就感觉,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 倒是那个天天跟着她的小流氓,沉默寡言,能一坐一整天,不言不动,耐得住性子…… 顾纭想到了这里,好像被烫了下,急忙收回自己的心绪。 “……都这么晚了,不打扰了。”顾纭驴唇不对马嘴的说,“我先告辞了。” 罗主笔叫罗西元,忍不住伸手拉了她一下。 他一脸苦笑:“顾小姐真看不上我?我跟你说话,你走神了。” 顾纭闹了个脸红:“我今天太累了吧,注意力集中不了。” 罗主笔第一次说她看不上他,这算是很明确的表白了,而顾纭的注意力却在“走神”这两个字上。 罗西元是人精,这才确定这小丫头真没看上自己。 他是被顾纭吸引了,为她神魂颠倒,不单单是她漂亮。 顾纭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杏目小脸,削肩细腰,从外形和五官上来说,是很醒目的。 但吸引罗西元的,还是她的性格。 她很温柔,做事非常的细致。哪怕世道再浮躁,她也不慌不忙把自己的事做好。 罗西元自己常心浮气躁,就特别爱这种文静的女孩子。 只是这女孩子有点难追。 但罗西元告诉自己,追求这种女孩子不能急,需得有耐心。她的美貌和人品,值得男人小心翼翼的捧着。 “那作为你走神的惩罚,陪我吃晚饭好吗?太累了,吃顿好的补一补。”罗西元又道。 他尝试着再发出邀请。 顾纭犹豫了下,同意了:“那好,让您破费了。” 罗西元大喜。 他眼前的混沌终于劈开,露出了一缕亮光。 他的脸上也好像铺了一层光,那样雀跃欢喜。 顾纭心里突然就不落忍了。 她是怕拒绝令人难堪,想着答应了这一次,下次就说他点的菜不合她的胃口,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 不成想,人家这样开心。 “完了。”她在心里哀嚎了声,“这可怎么办?”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报社。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他站在树下,目光望着这边。 顾纭站在门口没动。 那人也不动,并不靠近。 罗西元去开车,两分钟之后把车子开了过来。 顾纭上了汽车,不由往后视镜里看了眼。 她看到那人小跑着跟了上来。 这顿饭,吃得挺愉快的,因为顾纭的判断不错,罗主笔真的能说会道,他一个人就能让话题不断。 顾纭跟着他,只需要点头应合几句即可,丝毫不冷场。 她突然也觉得,热闹并不是那么难捱。 只是,要一辈子这样照顾她,没话找话,估计罗主笔会很难受的。 饭后,罗主笔送顾纭回家。 顾纭心里总感觉亏欠了他一顿饭,想着事情要说清楚的。 她在弄堂口下了汽车。 罗主笔的汽车开出去了很远,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回头看看顾纭。 不成想,他这么一看,居然发现顾纭还在弄堂口,居然望着他的汽车愣神,没有回去。 罗主笔心中又惊又喜,简直要幸福死了,当即把车子调回来。 顾纭居然对他依依不舍,罗主笔简直要激动得哭了,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表白,顺便亲吻她。 不成想,他的车子在对面停下,顾纭一直紧绷着的脸突然一松。 她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个笑容。 罗主笔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粗汉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这人一看就是做粗活的,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个子奇高,人也壮实,像一座山。 顾纭急忙转身,好像怕被那人看到,回了弄堂。 罗主笔看看顾纭的背影,才发现她根本不认识他的汽车。 他心中咯噔了下。 白贤跟同伴换了班。 他的同伴发现,有一辆汽车一直停在弄堂口,就留意看了很久,直到罗主笔提起了一点力气,这才开车离开了。 白贤回到了舞厅。 舞厅正是热闹的时候,小孙换班休息,和白贤在后面的台阶上说话。 白贤说想要认字,就真的认真学了。 他这几天把笔划都学熟了。 小孙要从简单的字教起,白贤却问她:“白云的云字,怎么写?” “诺,你看……”小孙在地上比划。 云字很简单。 白贤看一遍就学会了。 他又问:“照顾,这两个字怎么写?” 小孙笑道:“白哥,这个就有点难了,咱们从简单的开始。” 白贤却很执着:“那教一个好了,照顾里面的‘顾’字怎么写?” 第1715章 相送 夜里很冷,年都过完了还是冷。 哪怕白天放晴,夜里的冷空气仍是刺骨。 白贤靠着楼梯间的墙壁半坐半躺,手指在自己的腿上,一笔一划:顾、云。 这两个字的笔划,好像有热流,一簇簇灌进他的身体里。 他像个贪得无厌的人,反反复复描摹着。再寒冷的夜、再晦暗的人生,都足以慰藉自己的孤苦。 顾纭晚上也睡不着。 被窝里很冷,可能是太潮湿了,她怎么都没办法把被窝焐热,越睡越清醒。 对于罗主笔,她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不能装傻。 一直到了凌晨三点多,她才堪堪睡着。 这么一耽误,次日她就起晚了。 她一睁开眼,离上班还有四十分钟,只能靠飞奔了。 她简单刷了牙、洗了脸,穿上衣裳拿了包就往外跑。 白贤正在慢腾腾吃油饼,就看到了头发乱七八糟的顾纭,嘴巴里衔着她的包,衣裳和围巾拼命往身上裹,健步如飞。 她平时都穿高跟鞋。 这些女人们,哪怕是寒冬腊月也是玻璃袜配单皮鞋,但她今天把鞋子塞到了包里,穿着棉鞋就跑。 还没跑出弄堂,包里胡乱塞的鞋子就掉出来一只,她慌慌张张去捡。 白贤上前,替她捡起了鞋:“要迟到了吗?” “嗯。”顾纭很着急,“起晚了,起晚了,该死!” 白贤一下子就拉住了她的胳膊:“喂,你镇定一点,迟到一次怕什么?街上都是人和电车,你这么乱跑,是找死吗?” 顾纭抬头看向了他。 他的个子是真高,这么近的距离,她需要非常用力抬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不是,昨天有条我新编译出来的新闻,今早要交的,我锁抽屉里了。我如果迟到,会耽误报纸下场印刷,晚报要出的。”顾纭道,急得眼睛有点红。 白贤下意识松了手。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让他内心涌起一阵阵卑怯。 她是读书人, 从事的也是体面光鲜的职业,隔着她大衣拉住她的胳膊,他都感觉自己满手油污弄脏了人家。 他下意识把掌心往裤子上擦了擦,眼睛四下里看:“你等着,我去叫辆黄包车。” 他快步跑开了。 顾纭也静下来,小跑着往电车站走去。 不成想,才走了不过三分钟,白贤回来了,果然带了一辆黄包车。 他凶神恶煞,自己抢过了车,车夫跟在他身后跑,敢怒不敢言。 顾纭想要说点什么,白贤道:“快上车。” 他一路跑得飞快。 到了顾纭的报社时,他一身大汗,寒冬腊月都能感受到他在冒热气。 顾纭还想要说点什么,可楼下都听到了他们主编的咆哮声:“怎么一个个都不负责,你们有没有责任心,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顾纭不敢再耽误,低声说了句感谢,疾步上楼去了。 白贤等了五分钟,车夫才赶上了,非常的焦虑和恐惧。 拿到了自己的车,车夫喜极,再三说:“谢谢。” 白贤拿钱给他。 车夫不敢要,拉着自己的车子,一溜烟跑了。 白贤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正好在楼下的玻璃门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想自己真的长相骇人。 他个子太高,打小在福利堂里,什么吃喝都要抢,他比其他孩子都能抢,吃得多、长得壮。 后来越发不可收拾。 他和皓雪十四岁就离开了福利堂,如果他跟别人说,他今年才十八岁,没人会相信。 他和皓雪一样,常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憎恨,面容上显老。 他刚离开福利堂的时候,也做过黄包车车夫。 刚做了半个月,有次一个阔太太上了他的车,他跑得太快,对方质疑他要绑票,吓得又哭又叫的。 那阔太太的男人在目的地等,一见自己太太哭得面无人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的车子砸了。 他跑了半个月的份子全被没收,老板损失了一辆黄包车,无可奈何把他赶走了。 他求老板,让他再赚钱把黄包车还回来。 老板说:“就你这样的,跟打劫的似的,我怕车队被你拆了。” 他也去过其他的地方,甚至去码头卖过苦力。 可不管走到哪里,他都要被人提防,说他像个恶棍。 别人害怕他,恐惧他。 他受够了侮辱,索性去做个恶棍。 比如今早,他真的只是想好好说话,跟车夫借下车,车夫却吓得抱头缩脑,求他拿走车子但是别打人。 他在寒风里站了片刻,冷汗慢慢干了。 他准备离开时,背后有人喊。 顾纭又下来了。 她手里拿了围巾:“我知道你又要在这里等一天。你跑得满身汗,这个给你围,别冻了。” 白贤看着那条雪白的围巾,毛茸茸的,很长很厚,应该是她自己织的。 他不应该接,他一身臭汗,要把这条围巾给弄脏了,怕是洗也洗不掉。可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接过了他人生中最厚实的一点温暖。 “谢谢你,我赶上了,没耽误事。”顾纭又道,然后见他拿着围巾愣神,说,“你围上啊,担心着凉。” 她转身要走。 白贤却突然道:“你还没吃早饭吧?” 他想去买。 不成想,顾纭却道:“同事带了面包,分了我一个,我已经吃好了。” 他哦了声,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他什么都帮不了她。 待顾纭离开,他才把围巾慢慢裹在了自己的脖子里。 围巾很暖,他这么壮实也能裹两圈,可见真的很长。 上面带着淡淡的馨香。 他常在歌舞厅,没闻到过客人或者歌女、舞女用这种香,淡淡的,略有略无。 他一个人坐在石凳子上,觉得暖,暖得不可思议。万丈阳光全照在他身上,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上午快到了十一点,有个男人开车到了报社,是昨晚和顾纭去吃饭的那位。 白贤认识他,他也看了眼白贤。 他瞧见了白贤脖子上的围巾,表情一敛,那张斯文的面孔上,突然扭曲了下,拳头紧紧攥起。 白贤对雄性生物攻击前的表现一清二楚,他当即站了起来。 他足有山高,站起来的气势很骇人,哪怕他围着这样雪白香软的围巾,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凶残。 他不怀善意。 罗主笔觉得,自己赤手空拳凑上去,只有挨揍的份儿,死死忍住了冲动,快步进了办公楼。 上了楼,楼道里的冷空气一激,罗主笔那被气昏的脑子才稍微清明了下。 他照自己脑门拍了一巴掌:“什么记性我这是?” 他自言自语完,还没有走到办公室门口就重新下楼。 他从汽车的后座,拿起了一束新鲜的玫瑰花。 他拿走的时候,瞥了眼白贤。 果然见白贤目光凝滞,他才有了几分得意上楼去了。 第1716章 白围巾 白贤的眼睛里,全是那束玫瑰的红,红得胜似血。 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又是寒冬腊月,这样新鲜的玫瑰花,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因为皓雪的关系,白贤知道风月场上的所有秘辛。 只有当红的歌星,才会得到贵客送的玫瑰。皓雪今年才十八岁,生得漂亮但性格泼辣,唱歌不算好,她收不到这样的玫瑰。 她时常跟白贤发狠话:“真想把那玫瑰摔贱人脸上,拉出她一脸的血,让她得瑟!” 她和白贤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恶毒的。如果挖开他们的皮肉,估计从血肉到骨头缝里,全是漆黑的、肮脏的。 他对红玫瑰没有皓雪那样的恨意,每次看到贵客给台柱送,皓雪能把牙齿咬碎,他无动于衷。 直到这一刻。 他觉得那带刺的花,是抽在了他的心上,扎出了千疮百孔。 那是个有钱有学问又有品位的男人,他才和顾纭是同一类的人。 他觉得收到花的顾纭,肯定和大歌星一样,脸上充满了骄傲和得意,以及甜蜜的笑容。 然而他估计错了。 顾纭是呆如木鸡,神色惨白看着罗主笔递过来的花。 办公室里静了两秒钟,然后就是爆发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声。 声音很大,站在楼下对面街的白贤也听到了。 他心尖上的刺又往肉里扎了两分。 他下意识捂紧了围巾,深深埋下自己低贱的头颅,不再往那边看一眼。 然后,他却听到了脚步声。 顾纭冲了下来。 她这次换了高跟鞋,皮鞋滴滴答答踩着街上的地砖。 旋即,罗主笔也下楼了。 白贤当即横跨街道,追上了顾纭:“顾小姐,有人欺负你了吗?” 顾纭一脸的泪,神色凄惶。 她停下脚步,罗主笔也追到了跟前,跟她道歉:“对不起顾小姐,我不是有意让你难堪的。我爱慕你,想要公开求爱,表示我的诚意,绝不是戏弄你。” 白贤脸上露出了狰狞。 他用力一推罗主笔:“滚!” 罗主笔没提防,一下子就被他推到了墙壁上,一声闷响,差点背过气去。 白贤几乎能一只手把罗主笔扔到对街。 顾纭看着这一幕,人呆了下。 她如果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此刻无论如何也要先给罗主笔道歉。且人家从头到尾没有半分不敬,哪怕是请她吃饭也是格外照顾她。 是她自己被起哄吓到了。 也是她自己以为自己昨晚没说清楚闯祸了。 更加是跟着她的人摔伤了罗主笔。 她应该道歉,应该骂白贤。 白贤也后悔了。 他觉得她不至于像皓雪那样打他的脸,也会骂他有毛病。 不成想,顾纭却只是拉住了白贤的手,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毫不负责的急急忙忙先逃开。 罗主笔看着这一幕,心里差点碎成了一团渣。 他被摔得七荤八素,又看着顾纭拉起那人跑远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 他哭了。 不知是疼的,还是伤心的。 他真有点绝望。 顾纭跑过了两条街,确定罗主笔没追过来,这才停下来。 她不停喘气,忘记了松开白贤的手。 白贤没有提醒她。 他像个牵线木偶,任由她拉着。 顾纭喘气顺了,后知后觉把自己的手抽回了,掌心全是汗。 她气喘吁吁的说:“我太糟糕了,太不像话了。” 她今天做的事,件件都蠢得令人发指。稍微有点脑子,都办不出她这么缺德又缺心眼的事情。 所以像她这样的性格,是上不了大台面的。 白贤却没开口。 他握紧了自己的掌心,好像要把那点温热和柔软都留住。 她默默往前走。 白贤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沉默着走过了三条街,白贤才好像攒足了开口的勇气:“你饿不饿?”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顾纭摇摇头:“不饿,腿有点酸。” 白贤道:“我背你走,你想去哪里?” 顾纭哪里都不想去,她现在就是不知如何是好而已。 她道:“咱们寻个地方坐坐吧,哪怕不吃饭也歇歇脚。” 正好前面有个咖啡店。 她神思恍惚的,直接往里走。 不成想,伙计却拦住了白贤:“不好意思,您得在外面等,今天客人多,这个点儿没空座了,不消费不能进来。” 白贤的脸原本就黑,此刻更黑了。 顾纭的心,莫名被刺痛了下。 她当即折返过来:“你怎么知道他不花费?狗眼看人低!” 说罢,她拉了白贤,离开了咖啡店。 小伙计还在背后说什么,顾纭没听到了。 白贤半边身子有点发僵。 最终,他们找到了一个稍微破旧的小馆子,顾纭说走不动了,要坐下来。 馆子的板凳和桌子都油腻得厉害。 白贤抽了桌子上的纸,给顾纭擦了又擦,老板娘看到了,就抱怨了一句:“穷讲究什么!” 他今天没有发火。 他对全世界的憎恨,都好像被冰封在了千尺水潭里,一点也涌不起来。 他们点了两个菜一个汤,白贤不怎么吃,顾纭反而是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怎么了?”她吃的空闲,见白贤枯坐着,问他,“你怎么不吃?” 他还带着围巾,遮住了下巴。假如吃饭,就需要把围巾摘下来,否则她又要问,更显得奇怪。 而此刻,他宁愿把头剁了,也不想把这条围巾摘下,只得说:“我跑得太快,肚子有点岔气了,先歇息会。” 顾纭相信了。 她吃完了饭,心事重新占据了她的脑子,就坐着发愁。 她不知该如何回去。 战乱的年代,上海能做的差事也不多,尤其是给女性的差事。 她这样得罪了罗主笔,假如罗主笔报复,非要她走,老板和主编肯定会让她走的。 她只是个小编译,连记者都算不上,怎么比得了罗主笔那样的名人? 她叹气。 白贤不看她,目光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只有余光微微瞥向了她。 顾纭叹了好几次气。 “需要我帮忙吗?”白贤这才开口。 顾纭道:“你帮不上的。” 白贤的心往下沉了沉。他是帮不上的,今天推了罗主笔,其实他是藏着满满的私心,否则也不会下手那么重。 他不仅帮不上,反而还给她添了祸端。 最终,他去付了账,跟着心事重重的顾纭走了出去。 顾纭走了几步,这才想起方才他什么也没吃,却还要他付钱,于是道:“我把饭钱给你。” 白贤的神色变了变:“不用了。” “怎么不用?”顾纭挺不好意思,“我不能借着心情不好就随便占别人的便宜。再说你今早还送了我来报社,总归是我要谢谢你。” 白贤福至心灵:“那你把这条围巾送给我吧,我就不还了。” 顾纭抬眸看向他。 他特别高,而顾纭平常也不是那种爱看人眼睛说话的人,她都忽略他还戴着那围巾。 她这么一看,正好和他低垂的目光撞了下。 她没由来红了脸。 她低声道:“嗯,送给你了。” 第1717章 逛公园 他们在外面逛了一整天。 顾纭好几次鼓起勇气想要去面对,去跟罗主笔道歉,可她太怂了,心里先怯场了。 她并不害怕孤独和困难,只害怕跟人打交道。 她和白贤在公园里闲逛。 正月还是冷,阳光又稀薄,几乎没什么暖意。他们坐下来片刻,顾纭就被冻成了人干。 她看了眼身边的人,见他仍穿着薄薄的短褂,在楼下的石凳子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从冬天坐到了开春,就很想问他:“你不冷吗?” 然而这话不太恰当。 冷又能怎么办? 他只是个小人物,又不是他自己要来监视她的。难道因为冷,他就可以找个避风的地方吗? 他活在这个世上,怕是比顾纭更加身不由己。 顾纭就站起身:“咱们走走吧。” 走起来暖和。 白贤却道:“你的脚不疼吗?” “不疼,也不累,走走吧。”顾纭道。 他已经监视了三个多月了,风雨无阻,也帮了她好多次。 她却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顾纭突然问。 白贤顿了下。 他很不想把自己这个充满讽刺的名字告诉顾纭,就道:“我叫石头。” 顾纭笑了下:“石头?你姓什么?” 白贤沉默了。 顾纭道:“不好说吗?那没事。我叫顾纭。顾盼生辉的顾,众说纷纭的纭。” 白贤只觉得她说得很好听,很有文化的样子,却又在心里莫名一慌。 不是白云的云吗? 那到底是哪一个字? “怎么写?”他问。 顾纭正要说,突然又想起他说自己不认识字,下意识咬了唇,觉得自己又说了一句蠢话。 她好像在故意卖弄似的,虽然她平时都是这样介绍自己。 她用脚尖,在地面上画了下。 白贤就记住了,原来多几笔。 “很好听的名字,谁给你取的?”他问。 顾纭道:“我生父吧,不清楚。我妈以前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姨太太,后来家道中落,我嫡姐给了遣散费,我们就回乡下了。她说是我生父取的,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 白贤认真听着。 她的每一个字,他都好像要刻在心里。 顾纭也问他:“你父母还在世吗?” 白贤:“不知道。” 顾纭看着他。 白贤:“我从小被丢在福利堂里,不是父母养大的。” 顾纭脸色有点惨白。 她很尴尬笑了笑:“对不住。你看看我,我今天蠢得可怕,问得每句话都不对。” 白贤则摇头:“这有什么可以隐瞒?你没有冒犯我。这世道,被丢在福利堂还是很好的,至少能活下来,被丢在路边才叫惨。” 顾纭只得不好意思笑了笑。 她又随口问白贤:“你结婚了吗?” 白贤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把他从幻梦里拉回到了现实。他又沉默了几秒,才说:“没有结婚,但是有个人……” 顾纭的手指不由自主一蜷,她紧紧握住了。 白贤继续道:“将来要和她结婚。” “那就是未婚妻。”顾纭声音轻了很多,“挺好的,两个人一起,总算能成个家,能过上 安生日子是好事。” 白贤嗯了声。 直到黄昏,顾纭才说要偷偷溜回报社,去拿自己的包。 她家大门的钥匙还在包里。 同事们已经陆陆续续下班了,有几个看到她来,见她低垂着头,也不好意思取笑她,只打了个招呼。 顾纭拿着包就走了。 白贤跟顾纭说了自己的事,特别是“结婚”那句话之后,心情就很糟糕。他跟同伴换了班,浑浑噩噩离开了。 他去了歌舞厅的后门,身上每一根骨头缝里都好像被灌了寒风,他的肌肤和血肉都要被冻死了。 他很冷,冷得几乎难捱。 似乎他的一生,从未这么冷过。他把围巾已经取了下来,绕在了自己的腰上,偷偷摸摸去了楼梯间,再把它塞到了棉被里。 和顾纭说过的那些话,句句都在耳边回荡着,他的五脏六腑都空了。 他以前觉得,自己和她之间,是“顾”“云”这两个字的差距,他学会了,距离就稍微近了些。 现在他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顾盼生辉”、“众说纷纭”,别说写,他听都没听过。 他默默靠着墙壁坐下。 此刻歌舞厅尚在营业,偶然会有人路过,看到他就叫一句“白贤,这么早回来了?” 他实在没心情听人说话,只得一个人爬上了楼顶。 他坐在寒风的楼顶,听到了正在登台歌女的声音。 是皓雪。 他小时候并不喜欢皓雪。 皓雪那时候还叫三丫,古灵精怪的,时常和他作对。 后来她说,他总是不理她,她捉弄他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他十二岁之后,个子就特别高了,足有成年人的身量,虽年纪还小,能帮人家做事——正正经经的事,不是小偷小摸。 福利堂的孩子,要么被领养,要么从六岁开始就要自己交伙食费,不管你怎么弄,每天都要交钱。 白贤想着他将来需得谋个出路,于是他从六岁帮忙做些杂活,交给福利堂一些,自己还能偷偷存下一些。 他不贪婪,每次只藏一点点,叫人看不出来。他严守秘密,直到十四岁那年,他的钱不见了。 他存了好几年的,足够他买一张火车票和一套行头离开上海,还能在外地租一个月的房子,让自己立足,改头换面。 钱丢了,可被福利堂的人发现他藏私更可怕,所以他不敢声张。 他暗中留意了几天,觉得最大可能就是皓雪偷了他的钱。 那天趁着皓雪睡觉,他偷偷潜入了女孩子的宿舍。为了不吵醒她,他悄悄在她枕头底下摸来摸去。 没有找到,他又怀疑她藏在床里面的被子下。 他爬上去。 原本熟睡的皓雪,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猝不及防拉到了自己身上,亲吻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接吻。 皓雪晚上不知吃了什么,嘴巴里味道很重、很奇怪的,他并不激动,回想起来有点恶心。 第二天皓雪就跟他说:“咱们离开福利堂吧,把你的钱交给他们,就算替我们赎身了。你上了我的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要对我负责。” 他多年的心血,全毁于皓雪之手。 他们俩交了钱,果然被放离了福利堂。 如果他们不走,皓雪很有可能被卖到堂子里去,他让皓雪有了选择的机会,虽然只是从歌女和伎女之间选。 到底还是不同的。 这件事,皓雪也知道,但她从未感谢过他。她在福利堂的时候,会把对生活的愤懑发泄在其他比她小、比她弱的孩子身上,如今全倒给了白贤。 两个人都不认识字,几乎算不得有什么出路。往后的日子,他仍和皓雪亲吻过,甚至他也有感觉。 皓雪绝不把自己给他。 她常说:“女人的第一次是能卖钱的,你一个下三滥的,值得享用这么贵重的吗?等我将来想离开的时候,用它换一笔钱,足够咱们买十亩地的!十亩地啊,石头,咱们俩彻底改头换面,做地主了。” 他没有强求。 他知道自己滥,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能娶到从良的伎女都算老天爷开恩,更何况是皓雪? 皓雪一直掌控他,他也不反抗。 是他先上了人家的床,甭管因为什么。 他错在先,所以要承担后果。皓雪打他、骂他,他都觉得是应该的,身上很痛,心里麻木。 在福利堂长大的孩子,打骂实在司空见惯了。 只是,他原本就活在烂泥里的,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他闻到花香? 他耳边会响起顾纭轻柔的声音:“顾盼生辉的顾,众说纷纭的纭。” 第1718章 我有了心上人 白贤这一夜没有睡。 他时不时做梦,梦到在咖啡店门口,顾纭义正言辞说:“狗眼看人低……” 一会儿又梦到她拉他的手。 那些记忆,一帧帧全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彻夜在他的梦里逡巡。 翌日,清晨四点多他就醒了。 他上了二楼,帮忙将储物间的货理好,忙碌了一早上。 负责后勤的主管看到了,递给了他一盒烟:“辛苦了,你做事手脚就是快。” 白贤默默接过了。 他不言语,开始用冷水冲澡。他以前是不太注意这些,在福利堂的时候,谁都是脏兮兮臭烘烘的,如今在洪门底层,更是如此。 可他突然爱干净了。 他在正月寒冷的空气里,用冷水把自己洗涤一遍,再涂抹上皂角。 衣裳还是那么破旧,短褂的边磨损了些。 等他洗好了澡,穿戴整齐,皓雪慢悠悠下楼了。 “今天要去哪里?”皓雪突然问。 女人的敏锐,是不太讲道理的。 白贤:“盯梢。” “这都三四个月了吧?”皓雪蹙眉,“还没有盯完?干嘛呀这是?” “你问我?”白贤的声音毫无起伏,“又不是我下的令。” 说罢,他转身走了。 皓雪心里很不舒服,她去问了几个人。这个舞厅都是洪门的,有人清楚白贤的动向。 “……是大事,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哪怕有点蛛丝马迹也要盯着。”那人告诉皓雪。 皓雪这才放了心。 她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那贱东西起了异心!死穷鬼,白吓我一跳。” 另一个和皓雪同等地位的歌女正好路过,听到了皓雪的话。 这位歌女年纪比皓雪大一点,就道:“你总是骂他做什么?他已经够好的了,你要是把他骂跑了,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他既能干又老实本分。” “他老实?”皓雪嗤之以鼻,“老实个屁!男人哪里靠得住?给他点好言好语,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就他这种下三滥,不配听好话。” 说罢,她扭着细腰上楼了。 歌女看着她,无奈摇摇头,心想这女人真是有病。 福利堂里长大的,性格上多少有点缺陷,但像皓雪这么神经质的,还是不多见。 歌女到底也是风尘女。 皓雪在风尘里滚,只有把白贤的自尊心压到极低,她才有安全感,否则总担心他瞧不起她。 她打骂都能忍受,独独忍受不了轻视。 白贤换班的时候,顾纭正在出门。 今天她仍是很有心事。 白贤好像又跟她不熟了,远远缀在她身后,不敢靠得太近。 顾纭上了电车,他就一路小跑。 电车拐弯的时候,他看到顾纭一脸的凝重。 她还在担心昨晚的事。 到了报社,顾纭惴惴不安看了眼罗主笔的办公桌。 主笔应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可罗主笔爱热闹,受不了天天一个人关在小房间里,所以他把桌子抬到了大办公室的后面。 只是,他的桌子有旁人的两倍大,且四周空间很足。 他还没有来。 顾纭看了一次,整理好了自己办公桌的东西,又看了一次。 突然,她听到身后有人问:“在找我吗?” 办公室人还不多。 一般情况下,罗主笔是不会这么早来上班的。 今天他却早早到了。 顾纭闹了个尴尬。 “我想跟你道歉。”顾纭转回了肩膀,视线落在他脸上,低声道。 罗主笔的脸色不太好。 “中午一起吃饭,慢慢聊好吗?”罗主笔道,“既然是道歉,吃个饭算更有诚意吧?” 顾纭道:“不……” 她觉得昨天的误会,就是前天的晚饭惹出来的,现在她再也不敢接受人家的邀请了。 罗主笔无奈叹了口气。 他拿出一串钥匙:“你跟我来,还有二十分钟上班,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 顾纭点点头。 罗主笔走出了办公室,开了旁边楼道的门锁。 这是通往四楼顶楼的楼梯,平时不让上去,但罗主笔说自己灵感堵塞,需要上去吹吹风,老板就单独给了他钥匙。 楼顶有两张椅子。 罗主笔请顾纭坐下。 “顾小姐,我明白了你的意思。”罗主笔靠坐的时候,不由嘶了口气。 然后,他的背就不靠在椅背上了。 昨天被白贤推的那一下,罗主笔的后背摔青了。 “……很抱歉,我昨天太过于唐突了。”罗主笔道,“我是以为,在众人面前跟你表白,能够彰显我的诚意,让你知道我并非和你玩闹,我是认真的。” 但是,顾纭接受不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求爱,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罗主笔,对不起,我有了心上人。”顾纭道。 罗主笔想起前天晚上她那个驻足眺望、那个笑容,心里痛苦不堪。 他为什么会输给一个粗俗的男人? 顾纭像一朵精致无瑕的花,她怎么可能插在牛粪上? “我还有机会的,对吧?”罗主笔道,“你还没有结婚,我和你的心上人争抢你,也并非不道德,是不是?” “不。”顾纭道,“我拒绝了你。罗主笔,我不是在欲擒故纵,我是认真的。若我的拒绝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会离职。” 罗西元整个人僵了下。 他心里既卑微又委屈。 “是我错在先,怎么要你离职?”他的心在滴血,“求你别离职,否则我一生都内疚。” 别走,哪怕得不到你,让我每天能看到你也行。 他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么求而不得的爱情。 后来,她和罗主笔终于谈妥了。 罗主笔接受了她的拒绝,不再纠缠她。他们还是同事,彼此相安无事。 顾纭下楼的时候,脚步轻快了不少,而罗主笔却没有跟着她下去。 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抽了半盒烟,直到主编上来找他,说要交稿子,他才身上有千斤重似的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越过了高楼上的栏杆,看到了楼下石凳子上坐着的人。 那人总是一动不动,今天却用手指在地上一遍遍划着什么。 罗主笔想要弄死他。 可他知道,一旦他动手了,他就是暗中用阴招。 顾纭看似柔婉,性格里却有刀枪不入的坚毅,一旦自己触犯了顾纭的底线,哪怕这个粗汉消失了,他也永远得不到顾纭。 他恨恨转身下楼去了。 第1719章 没了净土 接下来几天,罗主笔果然恢复到了从前,不再纠缠顾纭。 顾纭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白贤看着她,就觉得她像只轻盈的蝴蝶,不小心都能飞起来。 他的唇角微动,有了个淡淡的弧度,好像她的快乐能传染给他。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没过多久。 炮火终于蔓延到了法租界,不少日本兵涌了进来。 那天过兵的时候,顾纭正好是下班回家的路上。 她吓到了。 白贤原是坠在她身后的,加快速度赶上了她。 他低声说了句:“顾小姐,得罪了。” 他身材高大,把顾纭往怀里一带,两个人钻进了旁边一处小弄堂,藏在了两间房舍之间。 空间很小,他几乎是贴着顾纭的,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跟那条围巾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顾纭则不敢抬头,缩在他怀里,肩头有点抖。 约莫过了十分钟,街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顾纭这才松了口气。 白贤只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这点光阴一下子就没有了。 回神间,他低头看了眼顾纭,发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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