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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 陈素商从她二哥手里叼走了一块桔子。 陈太太又说:“这桔子甜,不像前天吃的那么酸。” 二哥说:“这是我特意挑的,知道妈怕酸。” 陈素商醒过来的时候,怔愣了很久。往事她都记得,她从来没有跟母亲、二哥在秋天出去郊游过,也不曾那样一边走一边吃桔子。 梦里的母亲和二哥,都是很平静很快乐。 陈素商起床,手放在骨灰坛上:“妈,你是不是也很高兴,终于要回家了?” 第1894章 再婚的婚礼 陈定全家搬离了新加坡、苏曼洛离家出走的消息,并没有被封锁。 因他们都跟陈素商有点瓜葛,加上舆论的热度未散,此事又被拿出来嘲讽了一番。 无非是说,陈定和苏曼洛颜面扫地,夹尾而逃。 也因为苏曼洛和陈定这么一闹,陈素商成了新加坡的红人,比最红的电影明星还要出风头。 她的婚礼,报界特别感兴趣,一路跟踪报道。 一转眼,时间到了十月初八。 陈素商婚礼当天,亲戚朋友早早就到了。 颜恺换好了新郎礼服,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想起他曾经的理想:若是再结婚,一定要娶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 理想居然实现了,且这个人和让他当初发出感叹的人,是同一个。 颜恺忍不住笑。 同时,他莫名又有点紧张。这次,千万不要出差错。 颜棋带着两个妹妹,还有表弟司宁安,挤到了门口,见她大哥傻笑,他们都乐坏了。 几个人笑得叽叽咋咋,惊动了颜恺。 颜恺打开了房门。 他穿着深色礼服,同色的衬衫。笔挺西装,将他衬托得格外高大英俊。 “做什么?”他蹙眉看着自家这些讨人厌的小鬼,“你们不去饭店玩?” “还没有开始嘛。”颜棋道,“我们先过去看看你,就要去看大嫂了。” “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颜恺说。 颜棋偷笑:“哥哥,你紧张吗?” 颜恺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爆栗:“想看我的热闹?你哥哥平时好吃好喝款待你的,你还有良心吗?” 颜棋捂住了额头,觉得大婚当前的男人真不可理喻。 她转身拉了两个妹妹的手,又喊上司宁安。 司宁安落后几步。 “恺哥哥,我大哥送给你的手表。”司宁安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颜恺,“他说是单独给你的新婚礼物,我阿姐也送给了嫂子,是一对儿。” 颜恺接了过来。 司开阊送的,是最新式的表,白金外壳,做工精致。 这是限量的情侣款,整个亚洲都没有,司开阊前些日子特意去欧洲买的。 因为颜恺和陈素商在司家翻看杂志,说这对表好看,适合他们俩戴,结果新加坡的钟表行却没货。 当时司开阊也在。 他素来沉默寡言,只伸头扫了眼,不成想却记住了。 “替我谢谢开阊。”颜恺接下了表弟的礼物,扣在了手腕上。 表微凉,指针灵巧走动着,泛出细微的芒,很是夺目。 司宁安送完了礼,笑着转身走了。 颜恺瞧着这腕表,想起自己每次出门,都要给弟弟妹妹们带礼物,不成想终于见到了回头礼,也是很难得。 这表,缓解了他的焦灼。 颜恺也想起了很多甜蜜的时光,尤其是在广西那段日子。把担惊受怕的记忆摘除,就只剩下他们俩相互信任了。 颜恺等待着。等待的时间特别慢,他原地踱步。 张辛眉过来找他。 他还把他的小女儿张宣娇也带了过来。 “手表挺不错。”他道。 颜恺摘下来给他瞧:“开阊送的。” “他倒是有心。”张辛眉道,“上次他还特意去给宣娇买了个漂亮的发箍,这舅舅当得称职。” 然后,他又问颜恺,“你要是紧张的话,我陪你出去喝点酒。” 颜恺摇摇头:“下午要去司家把阿梨接到饭店,不能喝酒。” 佣人说有好吃的点心,把张宣娇骗走了。 张辛眉坐下来,与他闲聊:“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我不介意把婚姻的诀窍告诉你,怎么让妻子幸福。” 颜恺头大如斗:“你怎么跟玉藻学坏了?” 张辛眉略带疑惑:“什么学坏了?” 说罢,他诧异看了眼颜恺。 他只是想告诉颜恺,女人什么时候会发疯,如何哄,平常怎么处理琐事等等,但颜恺很显然把“幸福”二字理解差了。 他不了解张辛眉。 张辛眉一向自视甚高,是不会跟自家舅兄开这种荤玩笑的。 颜恺也回味过来。 张辛眉忍笑忍得很辛苦,低声问他:“你头一回啊?” 若不是头一次,怎么会误以为别人来传授经验呢?也许他真不懂,此刻正在忐忑不安吧? 颜恺:“……” 他恨不能翻脸走人,然而这是他家,他没地方可去。 他尴尬咳了咳:“头一回怎么了?我作风端正、持身清白。” 张辛眉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颜恺将他赶走了。 倒是颜老,派人把颜恺叫了过去,叮嘱了他很多。 颜恺在祖父那里消磨了时光,然后就去接陈素商。 他一路上都在回味他对张辛眉话里的那点歧义,脸微微发烫。 他接到陈素商的时候,陈素商从司家出来,由伴娘搀扶着,头上蒙了白纱,只能隐隐绰绰瞧见她的眉眼。 她冲颜恺笑了下,笑容很足。 颜恺一整天的焦躁,就好像盛夏的炙热,被一场秋雨冲刷得干干净净,一丝也不剩下了。 他把陈素商抱上了婚车。 车子往定好的宴席大厅而去。 到了饭店,陈素商先上楼,等待着吉时,颜恺在楼下与宾客寒暄。 宾客比他上次结婚的时候多了三分之二。多出来的,都是司家那边的关系,过来给陈素商捧场的。 康晗由顾轻舟和司玉藻陪同着,坐在首桌。她今天化了点淡妆,略施脂粉,气色好了不少。 到了吉时,陈素商再次由伴娘搀扶着下楼,到了主席台前。 跟上次一样,他们完成了结婚仪式。仪式没有任何的改变,不管是颜家还是司家,都好像不知道这是第二次结婚似的,一切照大婚的形式办。 礼仪即成,颜恺亲吻了新娘。 他握住陈素商的手,掌心微微冒汗。 婚宴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 颜恺和陈素商由众人簇拥着,回到了他们的新房——是颜恺那套小公寓。 司家的孩子在司玉藻的牵头之下,打算闹洞房,结果被顾轻舟全部镇压了。 新房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顾轻舟和徐歧贞把客人们都送走,叮嘱佣人也离开,新房里只留下陈素商和颜恺二人。 颜恺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今天,既热闹又顺利,是不是?”陈素商先开口。 颜恺想接一句什么,可舌头逡巡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词,而且也不想找了。他揽住陈素商的肩膀,吻住了她。 头一回怎么了,他自信他能办好,不会丢人现眼的。 第1895章 妻子的幸福 陈素商的婚纱皱成一团。 她懒懒躺着,浑身骨头都酥软了,不太想起床。 可她知道,应该起来卸妆、换下婚纱的。 颜恺的衣裳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手忙脚乱中没有脱掉陈素商的婚纱,索性不脱了。 事后他也很懊恼。 他先起身,去找了件睡袍穿上,然后坐到了床边:“要不要我抱你去洗澡?” 陈素商身上有点疼,听到这话,她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不必。” 她始终认为,洗手间是绝对的私人领域,不管是如厕还是洗澡,都不应该有第二个人在场。 她一动,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颜恺很紧张。 他怕自己弄伤了她。 情之所至的时候,他也有点失控,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我头发……”陈素商歪着脑袋。 混乱中,她的头发被自己带着的项链缠住了。 “我来解。”颜恺把她的脑袋扒拉过来。 陈素商偏头半躺在他怀里。 他睡袍的带子没有系紧,胸膛半敞着,陈素商能瞧见他结实的肌肉。 他的身材是很好看的。 陈素商唯一见过男人的身体,大概是她那个不讲究的师父,颜恺并不比她师父差。 她微微阖眼,突然面红耳赤。 颜恺弄了半晌,才把她的头发弄下来。 陈素商爬起来,一溜烟去了洗手间。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婚纱脱了,松了口气。 婚纱已经不成样子了,陈素商索性懒得管它,直接扔在旁边。 她洗了澡出来,才知道颜恺去外面的客用洗手间洗过了。 两人换了睡袍。 颜恺很自然而然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手指,轻轻扣住了她的手,摩挲着她的肌肤。 他脑海中回想着方才的事,她那微喘的气息,肌肤的温度,一点点在他脑海里回放,简直是食髓知味。 他又燥热了起来。 然而,到底是怎样的次数才算正常?如果顺从本心,会不会令她疼痛? 颜恺心中沸腾着,拥抱着她的手臂慢慢收紧,几乎要把她嵌入怀里。 陈素商被他勒得透不过来气。 “……怎么了?”她略微抬眸。 床头留了盏橘黄色的小夜灯,她的眸子被这暖黄色的光氤氲着,有种异样的灼耀。 颜恺顺从自己的本能,亲吻了她,从齿缝间问她:“我可以吗?” 陈素商:“……” 第二天早起时,颜恺特意问她:“你难受吗?有没有弄伤你?” 陈素商很无语。 她被他问得不自在:“一定要谈这个?” 颜恺也很尴尬:“没经验嘛,我们彼此磨合。长久稳定的夫妻关系,不能有一方迁就或者忍让,应该彼此满意。” 陈素商笑。 她一边脸红,一边又觉得他所言不差。她心中起了促狭,踮起脚勾住了颜恺的脖子,低声在他耳边道:“我很好,你做得很棒。” 颜恺:“……” 这话,到底是正常一句,还是暧昧过度?他有点判断不了了。 陈素商抿唇,转身去了餐厅。 佣人们早上轻手轻脚过来,做好了早膳,打扫好了屋子。 颜恺也跟到了餐桌前,轻轻敲了下她的头:“你是不是取笑我?” 陈素商忍不住大笑。 开了这个口子,此话题就容易得多了。就像颜恺说的,一定要彼此磨合好,不能忍着不说。 他们俩早饭之后去了颜家。 徐歧贞特意给陈素商准备了礼物,让她送给妹妹们,依照旧时的风俗来。 陈素商一一送了。 当天晚上,她和颜恺在颜家老宅住下了。 到了第三天,陈素商把司家当娘家,三朝回门。 顾轻舟又特意在家中请客,办得热热闹闹。 康晗很满意:“阿璃看上去容光焕发的,比之前离婚时候好太多了,她心里是很幸福的,看得出来。” 顾轻舟道:“是挺幸福。”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康晗笑道,“我想多活些年,看着她生儿育女,再看着她的孩子结婚。” “你才多大啊?身体养好了,长命百岁呢。”顾轻舟笑道。 康晗的确不老,她还有机会。 三朝回门的时候,颜恺又看到了张辛眉,他急忙避开。 张辛眉不是司玉藻,不会抓住他的小辫子问个不停,况且人家夫妻间的事,他也没兴趣,他只是觉得颜恺避之不及的样子,有点狼狈,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司玉藻问。 张辛眉有心捉弄颜恺,就把颜恺的误解,告诉了司玉藻。 他不相信司玉藻小姐好意思直接去问她表哥。 不成想,他失策了,司玉藻的确不会去问颜恺,她去问陈素商了。 她拉过陈素商:“他行不行?” 陈素商啼笑皆非:“我要去告诉姑姑,看她要不要打断你的腿。” 司玉藻拍她的手背:“你是妹妹,不准告状,否则让你坐冷板凳——恺哥哥很紧张,他到底有没有……” 司玉藻小姐实在太厚脸皮了。 陈素商招架不住,赶紧躲到了顾轻舟身后。 饶是脸皮城墙厚,司玉藻小姐也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只得暗中给陈素商使眼色。 陈素商不理她。 她好像也明白,为什么颜恺昨晚问个不停,估计是别人刺激了他。 怎么觉得有点搞笑? 她撇过脸,自己偷笑了半晌。 顾轻舟看得出他们的小动作,却又不知道他们到底打什么哑谜,装作不知道。 晚夕回到自己的公寓,陈素商偷偷把司玉藻的话,告诉了颜恺。 颜恺简直要崩溃:“那臭不要脸的两口子!” “两口子?是辛眉跟你说了什么吗?”陈素商问。 陈素商依照颜恺的排行,应该是嫂子的,张辛眉是她妹婿。 她听到顾轻舟等人叫“辛眉”的。 颜恺不想多谈,将陈素商按住,恶狠狠磨牙:“再问东问西,就吃了你。” 陈素商没绷住,大笑不止。 颜恺果然吻住了她。 他没有夸张,将陈素商吃干抹净,意犹未尽。 他们还打算过了三朝回门就去南京,送陈太太去安葬的。 不成想,两个人过得太甜蜜,不想动身了,愣是拖到了十月中旬。 道长听说他们要回去,立马道:“我也要去,一起吧。” 陈素商:“……” 她师父一点眼力劲也没有。 第1896章 道长的敷衍 十月中旬,新加坡的天气仍是炎热。 颜恺打包行囊,带上了他觉得便捷的东西,以及军粮。 “……你吃得惯吗?”他拿出一包军粮给陈素商瞧。 陈素商道:“果腹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们是回国,又不是去什么蛮荒之地,用不到这种军粮吧?海关给我们过吗?” “这是我姑父那边最近研究出来的,海关不知道是什么,我们只说是新加坡的点心。”颜恺道,“带一点,不能饿到了你。” 陈素商失笑。 除了军粮,颜恺又在考虑如何带武器。 “以前,想着要带我母亲的棺木,必须走正规渠道。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以及骨灰坛,能不能偷偷坐黑渔船?”陈素商问。 颜恺摇摇头:“不止是海关要检查,乘坐火车也要检查。枪是真的带不了,怎么办呢?” 他没有枪就不踏实。 毕竟他没有术法,万一真遇到了术士,他没办法保护陈素商。 他在苦恼的时候,道长来了。 “……我有朋友,能把你想要的一切都运到南京去,他们有门路。”道长说,“你什么都不用带,等我们到了南京,你的东西也就到了。 到了国内,你不想到处受盘查,可以在南京买一辆小汽车,自己开着到处走。只是加油不太方便,其他都还好。” 很多问题要克服。 陈素商犹豫了再三:“阿恺,我们把母亲送回去安葬,就回新加坡好了。等将来国内形势更稳定了,我们再回去看看。” 颜恺于心不忍。 陈素商又赶紧补充:“我们可以去欧洲度假。听说战后的欧洲恢复得不错,也可以去美国看看。” 颜恺笑了笑:“这个也行。假如我们去英国,更方便了,让我姑父去要一条航线,直接飞机来回。” 他们俩就这样说妥了。 道长觉得自家徒弟越来越好糊弄了,将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愁死他了。 虽然这么说着,颜恺临出发的时候,还是让道长把他的枪托人带到南京去了。 他们三人先乘坐飞机到了香港,再托霍钺的关系,走了私线到广州,然后在广州买了辆二手的破旧小汽车,往南京开去。 一路上,他们三个人轮流开车。 国内的形势的确有点紧张,吃饭、住宿都挺麻烦的,汽油也难弄到。 越往北越冷。 等陈素商等人到南京的时候,已经是新历十一月底,南京淅淅沥沥下了场晚秋的寒雨,把他们三个人都冻成寒号鸟。 “真是不容易。”陈素商感叹。 到了南京之后,一切就方便多了。 陈素商直接去了老宅。 老宅的人不知道陈定的断绝关系申明,因为她上过陈家的族谱,仍当她是陈家的闺女。 他们早已听说陈太太去世的消息。 “祖坟里留了块墓地给她。”族长说,“既然送了回来,请风水先生看个日子,就下葬吧。” 陈素商点头说好。 回来之后,陈素商发现南京的物价奇高无比,后来才知道,最近江浙一带受了旱灾,秋季田地里没什么收获,粮食价格上涨,牵动了其他物价。 “等明年春上种了新粮,就好了。”族长挺乐观。 “但愿。”陈素商道。 道长算了个日子,定在了新历的12月5号。 陈素商特意去做了孝服,给她和颜恺一人一身,然后又买了白布给道长。 陈太太重新安葬的时候,办得也挺隆重热闹,陈家的亲戚子侄都到了。 颜恺以前来过一次的,陈家人猜到他可能是陈素商的男朋友,如今证实了这一点。 葬礼之后,陈家的叔伯邀请陈素商到家里住下,热情款待了她和颜恺。 “依照风俗,新姑爷上门,是要摆酒的,一顿也少不了。”族长的太太对陈素商道,“族里人有这个心,你别推脱。” 陈素商回头看了眼颜恺,眼眸都是笑。 颜恺摸了摸鼻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就这样,他和陈素商在陈家吃了小半个月的酒席,把陈家所有人都认识了一遍。 打仗的时候,陈家是最早逃往陪都重庆的那一批人;在重庆的时候,他们也是住在豪宅里,物资紧缺时挨了几顿饿,大轰炸时受了点惊吓,其他都还好。 比普通人幸运万倍。 而长青道长,实在受不了陈家这酸腐气息,住了几天之后,动身往上海去了。 他不让陈素商和颜恺跟着:“我要去见见老朋友,顺便逍遥快活些日子,你们俩玩你们的。” 长青道长是想陪陈素商度过陈太太去世之后的空窗期,没打算天长日久带着徒弟和徒弟的丈夫过日子。 见陈素商最大的心愿——把陈太太迁回南京安葬——顺利完成,道长脚底一抹油,自己先溜了。 他为了误导陈素商,怕他们俩去找他,特意说去上海。 其实,道长没打算往东边去。 他有自己的筹划。 “师父,你这一走,以后我去哪里找你?”陈素商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很伤感拉着他的手不放。 道长非常头疼她这样:“你还真赖上我了?我好吃好喝养大了你,难道你结婚了我还要负责天天去看你?” 陈素商:“……” 颜恺揽住了陈素商的肩头,帮腔:“师父,要不我们陪你去上海吧?” 道长毫不客气:“不行,我那么多姘头,带着你们俩算怎么回事?” “你会回新加坡吗?”颜恺又问。 道长敷衍他:“会的。” “那你到了上海,给我们打电话。”颜恺又道。 道长继续说好,心里完全没当回事。 他出发的当天,陈素商送他。她比颜恺了解自家师父,声音潮潮的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每隔三年,都要去新加坡看我一次。” 道长无奈:“行吧……” 陈素商听着他这口气,气得差点哭了,在他肩头捶了下,然后抱住了他。 道长此刻才有了点分离的伤感,拍拍她的后背:“乖徒弟,师父下次去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陈素商:“……” 她已经不是个要吃要喝的小丫头了,师父哄人的手段,一点也没有与时俱进,还停留在十年前。 道长离开之后,陈素商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颜恺安慰她。 “我现在有点得寸进尺了。”陈素商叹气,“我希望他能一直在我身边,这样是不是挺过分的?” 第1897章 我从来没看过雪 虽然颜恺一直安慰她,陈素商还是觉得自己挺过分的。 哪怕是父母对孩子,也不可能要求他时刻萦绕膝下,何况道长是她师父? 师父自由散漫惯了,且他心疾未除,是不肯在一个地方久留的。 只是最近的旅途,三个人挺开心的,道长说走就走,陈素商感情上一直空落落的。 “……真正能伴随我一生的,只有你。”陈素商道。 颜恺心中发暖。 他拥抱了她,吻了下她的面颊:“对,我们俩是要走一辈子的。” 陈素商也回手抱住了他。 她又问颜恺:“你有什么理想吗?” “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见过下雪。”颜恺笑道,“有时候看书,觉得雪应该很美的。” “那我们去太原。”陈素商立马道,“在那边过冬。” “会不会太冷?”颜恺担心冻着陈素商。 陈素商道:“屋子里应该有地龙,平常又不是天天出门。倒是你,没经过冻。这会儿太原府应该很冷了,我们买些皮子衣裳去。” 两个人因此去逛街。 在外面玩了一整天,买了新的棉衣棉裤以及皮草大风氅,陈素商郁结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置办妥当,陈家的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陈素商跟族长作辞。 每家每户,过年时候都要交份子钱到族里。 这笔钱,几乎是用来置办一年四季各个节日祭祀用的。 陈素商给了十年的钱。 “万一我回不来,逢年过节,族里一定要给我妈和我二哥上坟。”陈素商恳求道。 族长答应了。 准备妥当之后,陈素商和颜恺买了车票,往太原府去了。 颜恺的手枪被他拆了,装在一个木头壳子里。 木头壳子以假乱真,看上去真像普通的木头,不撬开谁也发现不了秘密。 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 火车速度很慢,五天之后,他们才到了太原。 农历已经到了冬月下旬,太原府很冷,比颜恺想象中冷多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这样冷?”他问陈素商。 陈素商失笑:“你怕冷啊?” 颜恺:“……” 她不心疼他,还想要打趣他。他一把揽过了她的肩膀,将自己冻得冰冷的手贴在她脸上,却惊异发现,她的脸比他的手更冷。 颜恺索性替她捂脸。 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家饭店。住饭店需要正规的凭证,好在南京的族长帮他们都弄好了。 两个人又拿出结婚证,因为是新加坡的证,又是一番折腾,直到三个小时后,才让他们进房间。 房间里很暖,有一张大炕,不停散发着热流。 颜恺欢喜往那上面一躺:“真暖和。” 陈素商笑。 她让颜恺别犯懒,趁着下午的功夫,去租个房子,因为住饭店免不了被盘查,实在很麻烦。 租房倒是特别顺利。 陈素商付了两个月的房钱,就租到了一处宽敞的四合院。 这院子原本是富户人家的,没有被炮火摧残,但那个富户在打仗的时候,已经搬到南洋去了,把宅子留给了亲戚照料。 亲戚自己有房子,图着租出去能赚点钱,并不怎么严查身份。 陈素商给那亲戚丰厚的赏钱,让他帮忙打扫打扫,置办好干净被褥。 等他们第二天过来的时候,房子已经弄得整整齐齐了。 屋子里还有地龙,只是很废柴禾。 陈素商不在乎那点钱,把地龙烧了起来,屋子里更暖和了。 非常幸运的是,太原府今年一直没有下雪,却在他们到来的第三天,下了这一年的初雪。 雪很大,从半下午开始下。 颜恺激动坏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简直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子。陈素商从未见过他这么活泼的一面,不免看呆了。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她突然问,“要是我小时候就认识了你,该多好。” “小时候?”颜恺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他对儿时的记忆,基本上都跟他母亲徐歧贞有关。在徐歧贞到来之前,记忆是很淡的,似乎没发生什么有趣的大事。 他们从馆子里叫了一份丰盛的晚饭,又烫了壶好酒。庭院的梅花开了,陈素商摘了一支,摆放在案几上。 外面是冰天雪地,从窗口射出去的光线里,大雪纷纷扬扬。 屋子里则是温暖如春,在饭菜的香味里,夹杂着酒的香醇,时不时还有梅花的幽香暗送。 颜恺喝了几杯酒,突然道:“阿璃,我现在很幸福。我父母,我姑姑和我姑父,大概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 陈素商笑。 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两个人雪夜小酌,明知外面是酷寒的,身上却很暖和。这种对比之下,幸福更显得珍贵。 颜恺总记得他爹哋和他妈两个人出去玩回来,唇角微扬着的笑意。 直到自己经历了,才知晓难得。 “我也很幸福。”陈素商举起酒杯,“阿恺,谢谢你找我!” 要不是他往南京去、往广西去,也许他们就错过了。 颜恺和她碰了下杯子。 第二天,颜恺早早就起床了,因为从窗口瞧见了外面亮堂的雪光。 他急忙披衣。 一打开房门,迎面是入冬第一场雪的寒意。那寒冷凛冽,却又带着清新,好像大雪把整个世界都洗涤了一番。 不仅触目干干净净,就连空气也干净。 颜恺伸脚一踩,门外的雪已经到了脚踝,而扯棉搓絮般的大雪,已经停止了。 “阿璃,阿璃我们去堆个雪人!”颜恺急忙回去叫陈素商。 陈素商昨晚喝得有点多,现在醒不过来,被他吵得头疼。 她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阿璃!”颜恺在她耳边叫个不休,让陈素商好想一棒子敲死他。 她艰难坐起来,“给我倒杯水。” 颜恺去倒了。 一杯水下肚,陈素商清醒了些,看了眼外面。 “还没有出太阳,雪不会化地那么快。”陈素商道,“不急的,我再睡一会儿。” 颜恺不勉强她,自己去更衣了。 陈素商躺下之后,反而睡不着了。待颜恺穿好了衣裳出来,陈素商也起身了。 “棋棋她们姊妹三也没见过下雪。”颜恺一边堆雪人,一边念叨,“阿璃,你的相机呢?给我拍照片,我要拿回去给她们瞧。” 颜恺是个很体贴的人。 将来他做了父亲,肯定会很溺爱孩子。 陈素商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去拿相机了。 第1898章 袁雪尧不见了 陈素商和颜恺在太原府玩了一个月。 他们去祭拜了陈素商的生父二宝,又去吃了各色美食,又给新加坡的姑姑和姑父发电报,还问她母亲想要什么。 他们收到了回电。 顾轻舟让他们俩去看看从前自己和司行霈住过的宅子,拍点照片,将来带回去给他们;康晗却很想看看老宅,以及想念辣椒油。 陈素商他们到处拍照,用完了所有的胶卷。 “就是这里吗?”陈素商和颜恺站在一处废墟前,有点不太敢确定。 太原是经历过炮火的。 顾轻舟说的旧宅,连同整条街道,都被炸弹毁了。战后重建的脚步,还没有步入这里,只能看到断壁残垣。 陈素商还是拍了几张照片。 他们去看了康家。 康家好像被政府收回去了,改成了一处戏剧院,还没有完工,不给人进去;而督军府门口,挂着书法协会的牌子,也成了政府机构,轻易是进不去的。 颜恺一点也找不到他姑姑和姑父口中的太原了。 “毕竟时隔二十多年。”颜恺道,“旧貌换新颜,也是应该的。” “对。”陈素商笑道。 他们俩在大门口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去其他地方。 到了旧历的腊月十八日,他们玩得差不多,打算回新加坡去的时候,陈素商夜测天象,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她不知该不该和颜恺提。 她犹豫着。 颜恺在收拾东西,联系房东,打算把房子先退了。 见陈素商有点走神,颜恺问她:“你怎么了?” “如果我提袁雪尧,你会不会觉得我扫兴?”陈素商直接问。 颜恺笑了下:“怎么会扫兴?他也是我们的朋友,他以前也救过你的。” 陈素商舒了口气。 “是这样的,我夜测天象的时候,发现袁雪尧的宿相消失了。人的八字,可以对应一个宿相。一旦宿相消失,就意味着他……”陈素商说到这里,停顿了数秒。 颜恺被她弄得有点紧张。 陈素商的眉头是紧紧蹙起的:“意味着他可能昏迷不醒,可能已经死了,总之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颜恺心中咯噔了下。 陈素商说罢,接着又道:“还有一个情况,就是自己蒙蔽了天机。比如说我和师父,我们俩的生辰八字,再厉害的术士也看不出来。我是天生的,我师父是宁先生帮他做了手脚。” 颜恺又松了口气。 “也许他只是蒙蔽了天机呢?”颜恺安慰她,“别担心。” 陈素商也不想担心。 可能是因为明知袁雪尧回去会遇到危险,所以发现他的宿相不见了,陈素商第一件事就是发愁。 她想到了这里,又对颜恺道:“我想用梅花术数,看看我师父的去向。” 梅花术数是专门用来找人的,不过需要很准确的生辰八字。 用这个找道长,找准的可能性很小,只能猜个大概。 “好,你找一找。”颜恺道。 陈素商果然开始找。 推演了一番,发现她师父有四成的可能性往湘西的方向去了。 再综合袁雪尧的宿相,也许师父得知了什么消息? 陈素商一时心乱如麻。 颜恺道:“我们去趟湘西。原本就说好了,我们到处游山玩水,把国内的城市都走一遍的。就当去玩。” 陈素商有点后悔自己提这个话了。 她一提,依照颜恺体贴的性格,一定会陪她去的,哪怕他心中并不舒服。 袁雪尧是他强大的情敌,他还没自负到能无视他的地步。况且,在他和陈素商离婚之后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袁雪尧在照顾陈素商,这怎么也抹不去。 可这是他和陈素商婚后的旅行,应该只有他们俩的。 “不了,我们还是照原来的计划,回新加坡去。”陈素商给自己定定心,“上次我们见袁雪尧,他说他躲在西康,术法大有进展,也许他想到了办法蒙蔽天机,对付他那小妹妹呢?” 颜恺道:“去看看吧,要不然心里总牵挂着这件事。” 他是很真诚的。 “我……”陈素商有点张口难言。 她不知该如何说才恰当。 她当然牵挂,万一袁雪尧上次元气大伤,真死在了他妹妹手里,陈素商会内疚。她会觉得是自己和师父算计了他。 但是,颜恺作为丈夫,再大度也不想听到自己的妻子牵挂曾经的追求者,就好像陈素商不想颜恺在乎苏曼洛的生死一样。 苏曼洛也离家出走了,也是因为颜恺事情的流言蜚语,要是颜恺内疚去寻找,陈素商会怎么想? 将心比心,她是舍不得自己丈夫难过的。 “我不牵挂这件事,我们回新加坡去吧。”陈素商定了决心。 她师父可能去了。 既然有她师父,那么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这样好了。 颜恺则拉住了她的手。 他忍不住笑起来:“阿璃,我懂得你的心思。我们俩结婚了,彼此都不该再有猜忌。我信任你。” 陈素商也笑了下。 “我们去趟湘西。”颜恺道,“我成天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在新加坡也住不好了。要是袁雪尧出事,我们的危险可能又增添一成。” 他是非常真切的。 陈素商看向了他。 他回视她时,目光异常的坚毅:“我们去瞧瞧,顺便也问问袁雪尧,怎么让胡家的人永远找不到我们。多个人,多一点办法。” 陈素商彻底被他说动了。 他们托了人,把买的东西运到广州,再麻烦霍爷去广州接,送去新加坡。 他们俩轻装简行,往湖南去了。 他们在太原府这些日子,因为有了陈家的介绍信,他们置办了一份太原府的户籍,还重新办了太原府的结婚证。 有了这两样,他们行动更加方便了,乘坐火车几乎没人盘查,毕竟他们俩看上去,就是两个普通的小夫妻。 火车进了湖南境内时,陈素商略感紧张。 万一袁雪尧真的出事了,那么她是不是要见到那位叫袁雪菱的小姑娘? 说是小姑娘,其实应该跟陈素商差不多大,她会不会把陈素商当入侵者? “阿璃,没事。”颜恺握了下她的手,“你是大术士,怕什么?” 他这句话是贴着陈素商的耳朵说的,陈素商被他的气息弄得有点痒,偏头笑起来。 下火车的时候,陈素商呼吸到了冰冷的空气,以及年末空气里特有的硫磺味,那是炮仗留下来的。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了。”陈素商对颜恺道,“快过年了。” 第1899章 师父找到 陈素商和颜恺在火车站附近休息了一晚。 “……你知道袁家具体的位置吗?”颜恺突然想起了这茬。 他好像从未想过袁家到底在哪里。 “知道。”陈素商说。 湘西袁氏,自称是唐朝袁天罡的后人,就意味着他们并非隐士。 不仅仅是术士知道他们,就连普通人也知道。 “怎么去,你知道吗?”颜恺又问。 陈素商再次说:“知道。” 她不想多谈,因为曾经袁雪尧把这些都告诉了她。 假如没有颜恺,也许她真会跟袁雪尧结婚,到湘西去做个术士。 只是,她总感觉自己和袁雪尧之前缺点什么,直到她爱上了颜恺,才明白自己对他,没有过热烈的心跳,也对他的生活没有过期待。 甚至她一想到古老的术士家族,就会打个寒颤,心里略有点抵触。 归根到底,她从未把自己的未来放在袁雪尧身上。 她已经是个术士了,她不需要相同的术法,她需要的是颜家那种温馨、明亮。 “知道就行。”颜恺说,“我们早点睡。” 待睡下了,他又问陈素商饿不饿。 陈素商说不饿。 “我想抽根烟。”颜恺道。 陈素商翻身,亲吻了下他的唇,手臂和腿搭在他身上:“睡觉吧。” 颜恺心里的阴沉突然就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睡觉!” 翌日,他们俩往袁家去。 到了年关,路上来往的人稀少,车辆也稀少。他们先转乘火车到了市里,然后才是乘坐大巴车到了镇子上。 他们在镇子上落脚了之后,打听袁家的位置,才知道要走两到三天的崎岖山路,才是袁家所在地。 这一路会异常的颠簸。 陈素商眉宇间闪过几分担忧,手下意识放在了自己的小腹处。 她这个月的月事,已经推迟了八天。 她小日子一向很准的。若没有万一,她可能怀孕了。 怀孕初期的时候,最害怕颠簸。 她咬了咬牙。 “怎么了?”颜恺问她。 “没事。”陈素商道。 都到了这里,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陈素商不可能这个时候退缩回去。她和颜恺结婚也三个多月了,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这么巧合。 陈素商没有多想。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们准备往袁家去。 不成想,后半夜突然有人来敲门。 颜恺出门的时候,睡眠很浅,担心有个万一,他要保护陈素商。 敲第一声时,他就听到了,轻手轻脚下床,又把放在枕头底下的枪拿出来,子弹上膛。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谁?”他问。 门外很快响起了回答:“是我。” 颜恺微愣。 床上的陈素商也醒了:“师父?” 她怎么好像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颜恺打开了房门。 走廊上没有灯,屋子里也没有开灯,一切影影绰绰的,他仍是瞧见了道长的脸,以及他的白头发。 道长毫不见外往自己徒弟和徒弟丈夫睡觉的房间里挤,反手关上了门:“我还在担心你们俩,快过年了。谁知道一推演颜恺的方位,你们居然跑到了这里。我辛苦找了一整夜,才找到你们,你们俩吃饱了撑的?” 陈素商打开了电灯。 道长的头发,根部已经冒出了黑茬儿,上面仍是雪白。 他穿着一件很厚的棉大衣,把自己裹在里面,脸上倒是干干净净,就是看不出到底做什么营生的。 那点风流倜傥,都被他遮掩了。 “……师父,我发现袁雪尧的宿相不见了。”陈素商抓了衣裳披在身上,“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就过来看看。” 道长白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操这些心?” 陈素商一时答不上来。 颜恺关了手枪的保险,在旁边替陈素商说话:“师父,阿璃也是担心。如果阿璃有危险,袁雪尧也会担心的,这是同理。” 道长觉得颜恺也不靠谱,两个小年轻,一点成算也没有。 就他们俩,一个术法普通,一个毫无术法,居然敢直接跑过来,简直不知死活。 道长希望自己徒弟能好好过日子,留在新加坡做颜家的少奶奶,不想她风餐露宿的。 “师父,您喝口水。”颜恺又倒了水过来,递到了长青道长手边。 道长接了过来。 他喝完了那杯水,心气才顺了些。 他坐在旁边唯一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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