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连顿稀的都喝不上,只能往肚子里灌水……明明在城里她都规律来例假两年了,结果插队这三年,拢共还没来过两次例假。 更别说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前凸后翘,她就是一块平板,头发干枯发黄,毛茸茸的迎风飘舞,活脱脱一只小鸡仔,也难怪相亲没相上。 是的,她这次回城,是母亲赵婉秋发电报,以重病的名义叫她回来相亲。上辈子的她因为年纪小,又在农村被男人纠缠过,对这种事非常排斥,打死也不愿去。 后来母亲以死相逼,她去是去了,可听说人家出身不好,她居然不过脑子的说了些伤人的话……当然,即使不说那些话,人家也没看上她。 可重活一次的舒今越却知道,这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留农村,以队长家在当地的宗族势力和一手遮天,她想要通过招工和高考回城的路是走不通的,甚至想嫁个正常点的男人都不行。她记得这一家子彻底倒台是她死后两个月的事,惹到一位到那边考察的书城市大老板,这一家子算是踢到铁板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重活一次就能立马战天斗地、扳倒盘踞几百年的大家族,仇要报,但得先保证自己不被困死在那小地方。 长夜漫漫,旅途难熬。见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斜对面另一位大姐也来接茬,“老姐姐今年有四十五没?” 问的是干部装,咳嗽大娘已经睡着了。 “五十三了,我孙子都当兵咯。” “哎哟,看不出来啊,老姐姐这面色看着,就跟小姑娘似的。” 虽然略显夸张,但舒今越还是又看了一眼大娘的脸。一般这个年纪的妇女,面色都不会这么红润,尤其是在寡白的火车灯光下。 舒今越刚上火车就注意到了,她又不着痕迹地在她嘴唇和手上看了两眼,心里有了八.九分肯定。 她在乡下这三年有幸认识一位牛棚里的老中医,跟着学了两手,基本的常见病多发病都能看,再加上上辈子做阿飘实在太无聊,她旁听过很多医学院的课程,躲在熬夜的医学生身后看过不少专业书籍。 阿飘的记忆力似乎强得可怕,她现在脑海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医学知识,尤其是中医的。 “大娘这几年是不是经常夜里出汗,睡不着,腰酸耳鸣?” 大娘一愣,“还真是,你咋知道呢?” 舒今越随便扯了两句,提醒她:“尽快去医院看看。” 准确来说,咳嗽大娘的病不算难治,“您的情况可能比另一位大娘严重。”是一种怪病。 斜对面的大姐诧异,“我婆婆也有这些症状,但大夫说她们是啥更年期到了,等这两年过去就好了,大家都这么过来的,不至于要上医院花钱吧?” 大娘一听,也想起这些症状好像是例假回去那年就出现了,都持续三四年了,平时也没什么不舒服。 能吃能睡,中气十足,面色红润,这不是好端端的嘛?反倒是姐姐咳成那样了,小姑娘还说不严重,她没病的才“更严重”,这不瞎扯淡嘛! 想到自己儿子在的那个位置,各种巴结笼络的手段她也没少见,但小姑娘这招倒是“独辟蹊径”,呵,接下来只要她表现出对她的话信服,她是不是就要顺势推荐“神医”给自己? “我好端端的,不用看。”大娘一开始对她的两分怜悯也淡了,闭目养神。 舒今越一看这态度,也不好再劝,反正自己提醒过就行,毕竟她身体太虚了,没那么多精力管别人的事,现在还有一件头等大事——怎么才能留在城里。 她不由得想起那位相亲对象,准确来说,按照原书剧情,那将是她三姐夫。 第2章 到家了 舒今越活在一本烂尾年代文里。 他们家住在柳叶胡同16号大院,按照零散不全的剧情,大哥将来会成为大作家,二哥当大老板,三姐更厉害,不仅美艳逼人,还嫁给技术大佬恩爱有加……而舒今越,从小就笨,学习学习不好,长相长相不出众,还因为性格拧巴,经常闹笑话,被大家嘲笑是舒家的小草包。 当然,小说的主角是三姐舒文韵和姐夫徐思齐。 徐思齐长得高大英俊,正在上工农兵大学,是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 关键他还有对好爹妈,父亲徐平是书城市机械厂的新任厂长,母亲张珍则是市医院的外科大夫,哪怕只是相亲,对城市平民的舒家来说,也是高攀。 当然,上辈子的小草包舒今越人家没相上,而是相上了陪她去的继姐舒文韵。 舒文韵比她大一岁,是柳叶胡同有名的漂亮姑娘,跟她站一起,舒今越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但凡审美正常的男同志都知道该选谁。 小时候的小今越也曾苦恼过,明明是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服,为什么姐姐就是比自己好看,比自己招人喜欢,直到后来懂事才知道,她俩压根没有血缘关系。 小今越的生父去世后,母亲带着她改嫁到舒家,可能是太小了,她对三岁以前的事没什么记忆,加上继父舒立农待她慈爱有加,总是抱她在膝头,教她背古诗写名字,凡是舒文韵有的她都有,内心早已将他当成亲生父亲。 舒立农和前妻育有两子一女:老大舒文晏子承父业,目前在街道小学教语文;老二舒文明在菜店当临时工,卖点黄瓜西红柿啥的,至今还没讨着媳妇;老三就是舒文韵,比今越大一岁,但人打小聪明,接连跳级,今越才刚初中毕业,人已经高中毕业一年,当上代课老师了。 舒今越的成绩连平平都算不上,没考上高中,正好到了接班年龄,在区医院当护士的母亲就让她去接班,谁知此时舒文韵刚好丢了代课老师的工作,哭着说她要是去了乡下对象就要跟她分手,只要给她一年时间,对象家答应只要他们结婚就给她安排工作,到时候她再把区医院的工作还给今越就行。 赵婉秋不同意,可偏偏舒今越是个小草包,姐姐一哄,她就乖乖同意了,再加上她平时闹的那些笑话,赵婉秋也怕她去了医院工作会闹出更大的事,想了想只得同意。 唯独舒立农不同意,一年时间变数太多,万一男方家反悔怎么办,到时候今越在乡下回不来怎么办……但耐不住舒文韵要死要活,舒今越也拍着胸脯说她是自愿的,她要跟那些初中同学一起建设广大农村,不干出一番天地誓不回城。 舒今越还记得,自己离开家的时候,舒立农追上公共汽车,悄悄给她塞了二百块钱,这是他小一年的工资。后来也经常给她写信,关心她在乡下的生活,总怕她钱不够,每次都要夹带五六块零花。 没多久,因为自己得罪队长一家,她的信件都被搜刮一番,后来直接连信都收不到了。小知青头两年又没有探亲假,她以为是舒立农跟她生疏了,想起街坊们说的“后爹哪有亲爹好”之类的话,心里渐渐有了疙瘩,冲动之下甚至还写过一封质问信,结果又没收到回信,伤心之下她又给舒立农发了一封断绝信。 自此,她跟家里就彻底断了联系。 直到死后变成阿飘,她才知道,舒立农也被她气得不轻,母亲第二年就摔断了腿,坐轮椅还得人伺候,等他腾出手准备来乡下看她的时候,就收到她的死讯。 而之后,每年到她的忌日小老头都会不远千里去阳城给她扫墓,买上她最喜欢的糖葫芦,在坟前一坐就是大半天。 舒今越脑海里一会儿前世一会儿今生,时不时穿插原著剧情,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等再醒来,列车员正在播报“前方即将到达本次列车终点站”,她知道,书城到了。 对面两位大娘不知何时已经下车。她迅速从行李包里拿出另外一件旧棉衣,穿在外面,脸盆绿胶鞋和旧毛巾塞进网兜里,紧紧套在手腕上,趁着大家忙着收拾行李的空当,泥鳅一样钻到窗边。 待火车一停稳,拎着网兜以最快速度从大开的车窗跳下去。 这动作一气呵成,比其它车窗的大小伙子都快一步,大家瞠目结舌。 所以,当舒今越第一个冲出火车站的时候,她呼吸到了最新鲜的书城市的寒风。上辈子她动作慢,随着人流挤来挤去,到公交站才发现身上带的介绍信、钱和粮票被人扒了。 这一次,她至少护住了身上的东西。 脑海里想了半天才想起公交站在哪儿,舒今越挤上开往柳叶胡同的公共汽车,看着陌生的街道,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可自从这次相亲不成回到乡下,她再没回来过,死后只在手机和电视上看见这个省会城市的高速发展,几乎每天都在拆,每天都在盖,慢慢变成一座富有活力的现代化大都市。 “哎哟,这不是今越?”赵大妈刚走到公共厕所门口,揉了揉眼睛,“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休探亲假啦?” “赵大妈,是我。” “舒老师,婉秋,你家今越回来啦!”赵大妈尿壶来不及倒,拉着舒今越就往16号院里跑。 熟悉的青石板路,熟悉的红墙灰瓦,甚至连进门照壁上的雕花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太真实了! 正想着,她就被略微发福的赵婉秋拉进怀里,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你这丫头,可终于回来了,瘦了,也高了,走的时候只到我眉毛,现在都快有我高了。” 虽然母亲也常叫她小草包,说她笨,她上辈子最烦了,可重新闻到她身上这股熟悉的气味,舒今越哑了嗓子,“妈。” “诶,回来就好,赶紧的,先进屋,老舒,赶紧给闺女买早饭去,要买她最喜……”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舒立农立马接嘴:“她最喜欢的刘家的大肉包子,杨家的油条,等着!”甚至还借走了赵大妈家三儿子的自行车。 这一带大杂院里,住的都是附近厂矿单位职工,舒家因着舒立农的工作就近分配到两间,位于东厢房,被赵婉秋拾掇得干净整洁。 从门里出来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干瘦青年,那是赶着上班的舒文明。 “二哥。” 舒文明怔了怔,“你是小草,呃……舒今越?” 舒文明是瘦长脸,单眼皮,薄嘴唇,有一片斜刘海缩短了脸的长度,用后世的审美来说,倒也是个单眼皮帅哥。可惜家里穷,既没房子又没正式工作,至今还没对象。 也不知道是单身久了,还是常年工作不顺,他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给继母赵婉秋甩脸子,连带着比他小十岁的舒今越也不受待见。 于是,兄妹俩也没说什么话,错身而过。 “你姐昨晚值夜班,等交了班一会儿才到家。”赵婉秋拿着鸡毛掸子,掸她身上的尘土,“热水在锅里,先洗个澡去。” 舒今越也没上炕,这一身衣服在火车上窝了三天三夜,她自己都腻歪。 大杂院里没有澡房,各家都是在自个儿屋里洗一洗擦一擦完事儿,下澡堂子这样的好事一般要到年前腊月里才舍得享受。赵婉秋将热水抬进隔壁屋里,兑好,关上门,舒今越用温水擦了一遍,舒服多了,但也怕着凉,不敢多擦,换上干净衣服立马哆嗦着开门。 “以前的衣服穿着还嫌大。” 说明这三年她除了长点个儿,肉反倒还少了,刚才她就摸出来了,将近一米六的个头,还没八十斤。赵婉秋一面心疼,一面将她换下来的衣服放进用过的洗澡水里,顺手搓上。 “快擦擦,当心着凉。”看着闺女一头小鸡仔似的又黄又绒的头发,她只觉心头发酸,“回来就好,咱们争取在半个月内把事情办妥。” 至于办什么事,她估摸着闺女已经猜到了,因为她进门至今没问她“重病”的事,那就说明她知道自己是骗她回来的。 也是,吃过乡下的苦,今越该长大了。 很快,舒立农拎着油条和包子回来了,不过他没舍得多买,一样只一个,捂在胸前的兜里,拿出来还冒着丝丝热气。 “快吃吧,我们跟你二哥一道吃过早饭了。” 舒今越也不客气,她实在是饿惨了,三口吃下一个包子,压根来不及尝味儿,轮到油条的时候,终于能一口一口的品尝,实在是太香了! 也就是舒立农宠她,整个大杂院里能拿油条当早饭的孩子可没几个,小时候整个柳叶胡同的小孩最羡慕的就是舒家姐妹俩,每到学校发薪日的第二天早上,她们的早餐必是杨记油条。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把清脆的声音,“我听人说今越回来了,在哪儿呢?” 门帘子掀开,舒今越被眼前的大美人晃了眼:超过一米七的个头,是女同志里少有的高挑,红色高领毛衣衬得她脖颈修长,仿佛一只优雅的白天鹅,雪白的皮肤,又黑又亮的麻花辫,明艳大方的五官……即使在手机上看过很多不同风格的美女,舒今越也不得不感慨,舒文韵是真的美。 难怪徐思齐对她一见钟情。 另一边,老两口絮絮叨叨问今越在乡下的日子,她挑着简单的答。 “有没有人为难你?”舒文韵关切地挽着她的手。 “还行。” “有没有……就是……哎呀,你要是被谁为难了,可以跟爸妈说。” 舒今越动了动脚趾,总觉得奇怪,怎么三姐好像很在意有人为难她这件事,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她暂时不打算提。 “还行是啥意思,你这孩子,三年不见话都不好好说了。”赵婉秋虽然埋怨,但更多的是心疼,闺女走的时候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姑娘,现在都能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舒立农使个眼色让她别数落了,轻咳一声,“文韵待会儿去学校跟你大哥说一声,问问你大嫂歇班没,让他们晚上回家吃饭,顺带告诉你二哥,下班赶紧回家,别耽搁,今晚要开家庭会议。” 今越感觉到,舒文韵的手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她笑着答应:“好嘞,咱们吃饺子吧。” 第3章 为什么会轮到这样的好事 一听饺子,舒今越的口水就忍不住,肚子再次叫起来。 这三年饿坏了肠胃,落下动不动就肠鸣的毛病,她揉了揉肚子,等把头等大事落定,要好好调理身体了。上辈子她一直被肠胃毛病困扰,最严重的时候能痛晕在田间地头,吃不好,消化不好,导致严重的营养不良,在与二流子搏斗的过程中晕倒,直接把自己给摔死了。 所以,她的惨死,还真是拜不争气的身体所赐。 “家里还有多少肉票?”舒立农把老伴拉到隔壁屋,小声问。 “没了。” 舒立农皱眉,“又是老大回来拿的?说多少次了,他两口子都是正式工,又不养孩子,敞开吃都比咱宽裕,让你别给你偏给,现在老二没成家,文韵的对象也黄了,咱们还得想法子把今越留下,哪哪都是花钱的地方……” 赵婉秋叹口气,后妈难当啊。 “我去隔壁找他赵大妈借半斤吧,他们家工人多,比咱宽裕。”赵大妈家虽然也住大杂院,但她家赵老头是机械厂焊工,拿的是七级工资,一个月90块呢!她家五个儿子也是机械厂工人,日子比一般工人家庭好过,光房子就有四大间。 不像舒家,拢共两间小屋,左边那间是父母的房间,全家吃饭待客都在他们大炕上;右边这间光线不好,中间用旧床单做的帘子隔成两个小隔间,外间老二睡,里间则是文韵和今越姐俩。 *** “今越醒了,先来暖暖,等你大哥大嫂到,咱就下饺子。”赵婉秋和舒文韵围着围裙,炕桌上已经摆了一帘整整齐齐、个头匀净的白胖饺子。 大炕烧得暖融融的,舒文明没说话,但好歹挪了挪屁股,让出一个空位。 “你二哥听说要吃饺子,专门留出半斤芹菜,还绿油油的,新鲜着呢。” 这个时节的绿色蔬菜很金贵,要不是舒文明在菜店上班,他们拿着钱也买不着。而芹菜猪肉馅儿的饺子,是舒今越最爱吃的。 她看了已经变坐为躺的舒文明一眼,这个二哥,上辈子自己跟他经常吵吵闹闹,本身他脾气不好,无论在胡同还是菜店都不怎么招人待见,后来好容易相了几次亲,都因为没房没工作而黄了,一直到八零年代受不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独自去了南方。 阿飘不能离开阳城市范围,所以她也没再见过二哥,只从书中剧情得知,刚开始那两年他在南方杳无音讯,却忽然在赵婉秋中风后回来过一趟,还给请了保姆照顾。 此后,父母的医药费、保姆工资,都是他一个人在支付。 当然,那时候他已经在南方混成大老板了。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舒文明双手枕在脑后,“舒今越你个小草包,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哎哟爸,你打我干啥,你到底是谁的亲爸?” “再胡咧咧,让你找个盘炕的师傅,这么多天还没音讯。”隔壁儿女屋里的炕都旧了,不够保暖,今越身体又弱,刚拍出电报舒立农就让他找师傅,结果这么多天愣是没信儿。 舒文明扁扁嘴,“小草……舒今越回来,让本就不够住的房子雪上加霜。” 这种话,要是上辈子的舒今越听到,肯定又要被气红眼,可现在的舒今越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是挺挤的,要不二哥你去找朋友将就一下吧,二哥你不会是一个愿意让你住几晚的朋友都没有吧?” 舒文明气得想打她,屋里笑闹成一团,老大两口子恰在此时进门。 “外头忒冷,报纸上说今年是阳城市最冷的冬天。”舒文晏搓着手上炕,身后的女人三十四五岁,拎着一个网兜。 “爸妈,这是我爸从冰河里钓的鱼,嘱咐我一定带两条来给你们尝尝,正好今越也回来了,咱们熬个鱼汤喝吧?这里还有一些我在东北收的木耳蘑菇,改天咱们炖鸡吃。”甚至,她还从随身兜里掏出一根小手指粗的人参,“这是我在路上搭了老乡一程,他送我的,说是野山参,咱也不懂,反正就觉得应该是好东西,正好给今越补补。” 老两口客气一番,喜滋滋的收下,“这次回来得休车几天了吧?正好回去看看你爸,他也怪想你。” 大儿媳刘慧芳的职业很稀罕,配上她的性别更稀罕——大货车司机。 每个月一半的时间都在省外跑,剩下小半在省内,在家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老两口也心疼她风里来雨里去,平时她从外地捎回来的罐头红糖麦乳精,他们都不忍心要,推不过就匀匀的分成两份,亲家公那边一份,他们一份。 “大嫂。” “诶,今越受苦了。”刘慧芳把手搓热,才摸到今越脸上,“这小脸瘦得都没我巴掌大了,得好好补补。” 舒今越挺喜欢这个大嫂的,她热情大方爱说笑,对她和舒文韵一视同仁,也不会跟别人一样叫她的外号,她小时候甚至觉得刘慧芳不是嫂子,是姐姐,可惜…… 另一边,舒立农依然对老大没个好脸,都懒得问他的事,只问儿媳这次去哪里出车,跑了几天,路上是否顺利,聊着,饺子就上桌了。 赵婉秋的手艺不错,包的饺子更是一绝,个个白胖胖小耳朵似的,饺皮劲道,馅儿却鲜嫩多汁,沾上一点点香醋,男人们则是配着蒜,那叫一个香! 舒今越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舒家兄妹仨都吓到了:“小草包你别吃撑了,到时候还得花医药费。” “看不出来,今越身板小小,胃口却这么大。” “你们少说两句,今越这次受苦了,三年啊,这三年你们在城里过好日子的时候,她都在饿着肚子干农活,你们看看她的手,她是在代你们受苦,尤其文韵。”舒立农把筷子放下,严肃地看着三个儿女。 兄妹仨颇为动容,谁都知道,当年本应该文韵下去,而不是最小的今越。 “过去的事咱不提了,只要你们记住今越为这个家做的牺牲,今儿叫你们回来开家庭会议,就是要商量今越以后的安排。” 舒文韵站起来,“今越,是我对不住你,本来说好的最多一年就让你回来,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刘东家说话不算话……” 原来,当时谈着那对象,眼看舒文韵自己有了工作,就把家里的工作悄悄卖给别人,还盘算着文韵带着现成的工作嫁过去,这可把舒立农气炸了,当即上门理论,你来我往,难听话一出口,就覆水难收。 “姐,你跟刘东分手了?” “上个月刚分,分晚了,那王八羔子,老子见一次揍一次。” “此言差矣,刘东他爸在街道办当干事,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咱们以后买个冬储菜、开个介绍信都要求人,老二你适可而止。”舒文晏呷了一口高粱酒,啧啧道。 “得了吧,我就不信没有他咱们就买不到冬储菜,大不了我从菜店买。” “此言差矣,你不知道吧,他三姨夫还在区里,三姨夫的妹婿还在轻工局当着领导,你以为这胡同谁都跟咱家一样,上溯三代没个当官的,腿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对别人家那些当官的七大姑八大姨如数家珍。 这话连刘慧芳都听不下去,“舒文晏你有完没完,当谁都跟你一样是官迷呢。” 舒立农也瞪他一眼,发挥老教师的总结归纳能力:“今天把大家叫回来,有以下两个目的,一是你们妹妹回来,咱们一家人聚聚;二呢,是今越相亲的事。” “今越要去相亲?” “相成了要是能解决工作的话,今越就不用回乡下了。” “跟谁相?” 舒立农重重地咳了一声,挺直腰板,“机械厂徐厂长家儿子。” “哎哟!”舒文晏一个鲤鱼打挺下炕,背着手走来走去,“真是那个徐厂长,就刚恢复工作那个徐平?” 舒文明也诧异,“他们家只有一个儿子,叫徐思齐,在三中的时候比我低几级。” 舒今越悄没声的观察着舒文韵,发现她在听见徐思齐名字的时候,眸光动了动。心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姐姐知道他的身份,难怪上辈子主动说要陪她去,打扮得比自己这正主还用心,当天还主动留下联系方式,美其名曰她说了伤人的话,她要代她赔礼道歉。 舒文韵抢走本属于她的工作机会,明知道结婚是她回城的唯一机会,却还是要抢走她的相亲对象……她上辈子怎么就没看出来? 虽然是男主,但徐思齐真有那么好,值得她不顾父母哥哥反对,也要抢到手吗? 上辈子她和徐思齐的婚事,舒立农和舒文明极力反对,舒立农甚至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看不上她背刺妹妹的行径。 要是真这么好,那……她就得会会了,一个男人而已,舒今越想,她总不能两辈子吃同一个闷亏,管他是不是男主角。 忽然,刘慧芳插嘴道:“我不是说咱今越不好啊,我就是奇怪,徐家这样的家庭条件,怎么想到跟咱们家相亲?” 于是,舒今越发现,舒文韵紧张地看了母亲一眼。 第4章 潜力股 无论任何年代,相亲都讲究个门当户对,舒家这样的人家,能攀上的最好的亲也就刘家。 当年,刘慧芳的父亲是一名电影放映员,区里各个厂矿单位请他去放电影,他手里不仅能攒下钱,还有一些不错的人脉,谁不得客气三分? 刘慧芳比舒文晏大三岁,长相也不出众,干的还是男同志的活,却是舒文晏苦追大半年才追上的,属实高攀。 现在的徐家更是舒家垫脚都够不着的差距,既是独生子,又是工农兵学员,人家怎么会同意跟一个知青相亲? 刘慧芳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这事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当年今越她爸……亲爸……” 原来,舒今越本来叫苏今越,她生父苏立民解放前在大资本家徐家的机械厂里当学徒工。他好学,又能吃苦,很快被留洋归来的徐家大老爷看中,带在身边学机械设计,可惜没几年民不聊生,徐家因为手里有石兰省最大的机械厂,又握有保密技术,首当其冲成为日国人的眼中钉,拉拢不成就打算除掉。 当年徐老爷早已成婚,长子徐平只比苏立民小几岁,日国人上厂里抓人的时候,是苏立民把小少爷藏起来,谎称自己叫徐平,顶替他的身份入狱,受尽磨难熬到解放军进城。而徐家其余六个子女则没这么好的运气,有的死在牢里,有的死于匪患,有的下落不明,到书城解放居然只活下来徐平一人。 苏立民做了好事不图回报,兵荒马乱又跟徐家失联,反而是徐家人找了他很多年,徐老爷子已经去世,徐平前几年因为成分问题被下放,去年才恢复工作,上个月才终于找到苏立民的遗孀和孤女。 这番缘由,大家听了都沉默。 “那要是不成咋办?” “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今越生得这么好,怎么可能相不成。” 舒文明:“……” “徐厂长是个好人,他说让你们先见面认识一下,那孩子照片我看过,很精神。”赵婉秋觑着今越脸色,“妈知道你年纪小,还不懂这些,但干革命也要结婚的,对吧?” 她下乡前还说过,一日不把戈壁滩变成祖国粮仓就一日不回城的话,结婚?那是阻碍她建设大好农村的绊脚石,必须铲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越会拒绝的时候,她却说:“好,妈你跟他们说,尽快见面。” 舒文韵的脸色有点白。 又商量一番,舒立农看看天色,“老大和慧芳赶紧回去吧,待会儿雪一下不好骑车。” 刘慧芳连忙下炕穿衣服,反倒是平时溜号最积极的舒文晏不动,直到弟弟妹妹们都去了隔壁屋,他才吭吭哧哧开口:“爸,上次我跟你说那事儿……” “说啥说,没钱,再啃就只剩骨头渣了。” “怎么会没钱,这不是老二和文韵每个月都交生活费嘛,你和赵阿姨……” “你也知道自己还有弟弟妹妹,啊?”舒立农冷笑两声,不再搭腔。 出了大门,刘慧芳也不赞成的瞪丈夫一眼,“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你就官迷吧,反正我不管,你也甭想去找我爸。” “此言差矣,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这次的机会有多难……哎哟,等等我,慧芳等等我,你把车骑走了,我咋回去?唉,这败家娘们!” *** 对于舒文晏是怎么冒雪一个人走回家的,舒今越并不知道,她满足的睡了个懒觉,赵婉秋也没叫她,待她自然醒后,拿出二十块钱和布票,“去买两件新衣裳。” 今越接过,她和舒文韵身形相差甚远,不能总穿姐姐的衣服。 如今,买了火车票,她身上只剩两块三毛钱,真的很缺钱,非常缺钱。 揣上昨晚大嫂拿来的人参,舒今越戴上二哥的雷锋帽,结果刚走到胡同口,就见舒立农追上来,啥也不说,塞给她二十八块钱,其中还有好大一把毛票,显然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别买你姐那种,不好看。” 舒今越笑笑,难怪大家叫她小草包,她上辈子确实喜欢无脑模仿舒文韵,实力演绎什么叫东施效颦,小老头几次欲言又止,可能也是怕伤害青春期女孩的自尊心。这一次,相亲这么大的事,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好,爸你放心。” 袖着手,今越先上百货商场转了一圈,人家看她那副打扮压根没人搭理,她也不恼,又去药材公司的对外窗口看了一圈,一直到中午才回家。 吃过晚饭,天刚黑,她又套了一件舒立农的补丁棉袄在外面,揣上铝皮手电筒,袖着手往鬼市上去。 白天她到处转悠已经踩好点,按照计划好的路线来到建设大桥底下。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地,光线昏暗,还有大片芦苇地便于隐藏,近两年发展成书城市最大的鬼市。 舒今越的打扮,一眼看去就是个瘦小的半大男孩,顶多皮肤白点,显得愈发营养不良。 她一进去,那些裹着棉大衣的倒爷们就小声问他要不要纸烟,要不要绿胶鞋,甚至还有问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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