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当时只是个大理寺的小小司直,只想着尽快攒钱离开长安避难,根本不敢轻举妄动。”顾念摇头,坚决拒绝背锅,“在那之后他就不再逼你说‘预言’了?” “嗯,他改成直接问我一些事情的结果,比如年深在平州到底死了没有。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原书里根本没有这个情节,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走偏了。我只能猜测,以年深的男主光环来说,肯定不会死。” 顾念:………… 难怪陆溪一直不把孙狱丞撤回来。 “我怕说多错多,便只能以身体虚弱,天眼模糊为由拖延。幸亏他当时也转移了兴趣,开始追问起我当初酒后说的那些可以独步天下的攻城武器。 我便从自己以往看的那些小说里找了一些说给他,比如猛火油柜、火药、火炮之类的。” 果然有猛火油柜!这样的话,从安番侯那边买猛火油的应该就是陆溪了。 “他做成了哪些?” 魏陶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本来就不太懂这些东西,又怕他真的成功弄出来,所以知道的部分也会故意错漏一些,告诉他的消息都是半真半假。 虽然他手底下有不少能人异士,应该也没那么容易成功吧?” 提到能人异士,顾念猛地想到他们之前谈论的蛊虫之事,“他身边是不是有个善于用蛊的人?” 听到蛊字,魏陶猛地打了个哆嗦,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露出惊骇的表情,“是有一个。大约在二十几天前,陆溪突然带着一个人来到地牢。那人拿出只红色蛊虫,逼我吃了下去,我牢房里的那些虫子,也是他放的。” “你是说,他既会用蛊又会驱使毒虫?”顾念后脑勺的整块头皮都麻了一下。 “应该是。他当时说过,那些虫子就是他的耳目,一旦地牢内有异动,虫子自然会通知他。” 顾念:………… 原来吴鸣这次栽跟斗的原因是牢房里的那些虫子! “他当时说过你身上的那只蛊有什么用处么?” “觅影蛊!他说无论我跑到天涯海角,他都找得到!”魏陶一把抓住顾念的手,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糟糕,他把这件事给忘了!那个人一定会追来的! “别着急,吴鸣路上就发现你们后面有尾巴的事情了。虽然对方能控蛊御虫,有些难处理,但也别忘了,这里是镇西军营,陆溪的手伸不进来。”顾念轻拍他的手臂,安抚道。看来陆溪真的是非常‘看重’魏陶,临走之前还特意找人去给他下个蛊,做双保险。 “他当时提过这个觅影蛊对你的身体有什么伤害么?比如一动就特别疼之类的?” “基本没什么感觉,所以你刚才不提,我一时都没想起这事。” 顾念皱眉道,“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有没有什么比较容易辨别的特点,比如脸上哪里有比较大的痣或者刀疤之类的?” “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皮肤略微黑些。” “知道名字吗?” “不知道。” “他的穿着打扮呢?听说五陵蛮族才会用蛊,他穿的衣服是不是很特别?” “没有,”魏陶摇了摇头,“他穿的就是很普通的蓝色圆领袍。” 顾念不禁有些失望,正要开口,魏陶眼睛忽然一亮,“我想起来了,他的后腰上别着一支血红色的笛子,那支笛子长得也很奇怪,笛身特别细,差不多只有我小指这样,笛头那边有点像海螺,但是支出来很多骨刺。” 顾念摸出纸笔,按照魏陶的描述试着画了一下,修改了几次之后,魏陶点头道,“对,就是这个样子。” 顾念又试着想画那人的脸,但无奈魏陶对人的外表形象描述比较匮乏,又一时找不到什么跟那人长得相像的人作为‘模板’,来来去去画了好多回都没成功,魏陶支撑了这么久,也已经疲惫到不行,顾念只得暂时放弃。 “算了,今天先到这里吧,你身子虚,得多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魏陶点了点头。 顾念正要扶他躺下,魏陶犹豫地指了指不远处,“我不想躺,能扶我去那边坐坐吗?” 顾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放着张给护理的徒工坐的凳子,此时此刻,一缕温暖的阳光正透过帐顶的陶脑落在那张凳子上。 魏陶想晒太阳?顾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现在没办法久坐,等等我找几个人过来帮你把床榻搬过去。” “谢谢。”魏陶感激地道,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欣喜之色。 安排好魏陶这边,顾念才跟年深回到营帐,坐到桌案边,便摸出了那张画着笛子的纸放在年深面前,把那个会控蛊的年轻人的消息说了一遍。 “这个人恐怕会很让人头疼。”顾念不放心地道。 年深眉心紧皱,点了点头,“没错,昨天已经吩咐他们去找驱虫粉和解毒丸了,看来还得让兵卒们多加注意虫子的问题。” 兵卒们站岗只习惯防范人和那些大型猛兽,但如果对方连蜘蛛之类的寻常虫类都能控制,那恐怕就防不胜防了! 年深招呼亲兵进来,立刻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两人吃午饭的时候,顾念又将刚才从魏陶那边得到其它的消息一一复述给年深。 听完《秋叶如血》的部分,年深英俊的长眉微微皱了皱,长叹口气,“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可不,用我们后世的话来说,你这个差不多就可以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顾念同情地拍了拍年深的肩膀。身为男主角,可不就是得承受各种‘光环’么? “或许我当年不应该去他的生日宴。”年深摇头道。 那甚至只是他跟陆溪的第二次见面。仔细回想的话,似乎就是在那之后,陆溪对他突然热情起来,频频邀约他出去,那也成为了他们变成至交好友的契机。 他当时还以为是陆溪觉得跟自己投缘,没有想到,从那时候开始,对方就已经打定主意,处心积虑的要将自己踩在他脚下。 他们十几年的交情,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 “没事,现在都过去了。” 顾念见年深脸色不好,知道他也需要些时间消化这件事,正要将话题引到别处,萧云铠就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大帐,“麾下,不好了,咱们大营周围突然出现了大量的蜘蛛。” 作者有话说: 顾念:(╥╯^╰╥)!!! 第353章 年深眉峰微压,随即吩咐萧云铠,“传我口令,全营戒备,立刻派两队人去夏初那边取香料分发各队,遇蜘蛛涌入则焚之以驱,再派一队人去医帐那边保护魏陶。” “魏陶?”萧云铠露出迷茫的神色,被这个陌生的名字弄得有些发懵。 “就是吴鸣昨天救回来的那位。”顾念连忙解释了句。 萧云铠这才明白过来,赶忙转身出营帐去安排。 顾念原本有些担心普通香料对那些蜘蛛是否有用,转念再一想才明白年深的用意。镇西军军营占地范围如此之大,倘若要用操纵蜘蛛过来‘攻击’,那得是多庞大的数量? 对方从钱塘追击吴鸣和魏陶过来,不可能会随身携带如此大量的毒虫。也就是说,外面那些蜘蛛大部分应该还是从附近找的普通蜘蛛。这样的话,焚香的法子就还是有用的,毕竟那些普通香料本来的作用主要就是驱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针对普通虫子的方法应该也有效? 顾念眸色一亮,看向年深,“香料不够的话还可以用酒,把帐内的琥珀光都搬出去,酒精也可以,实在不行就洒到那些蜘蛛身上,一把火烧了。” 年深下颌轻动,召来亲兵吩咐下去,犹豫了下,对顾念道,“你留在这边,我出去看看状况。” 他转身要走,没想到顾念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带,“我也去。” “你不是讨厌那些东西?” “是有点讨厌,但是知己知彼总归才比较有胜算。”再说了,天底下就没有比你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两人匆匆赶到大营门口,杜泠和完颜兄弟等人都已经站在那里。 眼前诡异的情形让顾念不禁吸了口冷气。 营帐前密密麻麻地趴满了蜘蛛和各种不知名的虫类,黑压压的一片,绵延数丈,遮得地上的青草都几乎看不到了。 虽然当中大部分虫子的大小还不及寸,但大面积集结之后的景象却十分骇人,它们仿佛列阵似,蓄势待发,压迫感十足。涌动的黑色虫甲闪动着五彩斑斓的光泽,隐隐似乎有种毒药般的致命气息。 “它还真想打仗吗?”顾念头皮阵阵发麻,下意识地又往年深身边靠了半步,又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那片树林。 四周没看到人影,如果那个能操纵毒虫的青年在附近,大概率是藏在那片树林里了。 年深扫了眼四周,“完颜兄,麻烦你带队人去后营周围巡视,以免他们声东击西,七郎,你去林子那边看看。” “是!”完颜旗达和杜泠躬身领命。 矮山之上,蓝袍青年和百来个陆家的家将正在溪边饮马休息。 青年闲闲的斜靠在树干上,边摆弄手上的虫笛边远眺着山下隐约可见的两座军营。阳光顺着树叶间的空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将他那身冷色的袍子染上了几分暖意。 家将头目走过来,不放心地叮嘱道,“公子就在镇南军大营,待会儿你先不要擅自行动,等我们进营请示过公子之后再说。” 青年瞥了他一眼,轻快地勾起唇角。 “笑什么?” “你说得太晚了,我已经派蛊王带它们过去了。”青年用虫笛指了指远处镇西军营帐的方向。 家将头目大惊失色,“你怎么可以擅自行动?撤回来,快让它们撤回来!” 青年悠闲地摘掉衣袖上的一片柳絮,“放心,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你们汉人常说的,先礼后兵。” “你做事怎么这样不顾后果,打草惊蛇怎么办?你们这些蛮……”家将头目说到半途,戛然而止,一只红色的甲虫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红色的虫子都是炼化过的,不是毒就是蛊,一不小心就会肠穿肚烂而亡,那人定定地看着手上的虫子,半点不敢动弹。 青年抽出腰间的虫笛,晃悠着道,“说啊,怎么不继续往下说?” 糟糕,说溜嘴了,家将头目心里暗暗叫苦,额头冷汗直冒,连忙软下身段求饶,“我错了,是我乱说话,求上人原谅则个。” “第一,路上一直被前面那位发现踪迹的是你们,不是我。 第二,我不是你的手下,少对我指手画脚。第三,” 青年纵身从树上跳下来,走到那人面前,用虫笛上的尖刺抵住那人的下颌,眸色骤然变冷,“再让我听到那个字,就杀了你。” “是,是!” 青年一甩衣袖,那人手背上的虫子就不见了踪影。 家将头目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衣领也湿透了。转头看着青年的背影,眼底闪过丝恨意,好心提醒你还不听,待会儿见了公子,定要好好告你一状。 镇西军大营那边,杜泠带着人去树林里搜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再回到营地门口,却发现那些蜘蛛和虫子已经不见了,萧云铠正带着一队兵卒用长戟在门口的那片草地上到处戳翻。 “那些虫子呢?”杜泠跟萧云铠打听。 “我也不知道,突然之间就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钻到地底下去了。” 萧云铠挠了挠后脑勺,露出比他更疑惑的表情。 杜泠:…………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派去江陵城的人终于带回了一位头发花白的医师和几马车专门制作驱虫粉的药材。 趁着老医师的徒弟带着兵卒们去赶工制作驱虫粉的时间,顾念和年深也特意把那位医师请到帐内询问了一下。 那为医师姓马,已经五十四岁了。他年轻时走南闯北,做过一段时间的游医,在成都府,会川府鄯阐府等地都待过,期间也接触了不少懂蛊术的蛮医,做过些交流。他教了对方不少汉人的药方,对方也回赠给他一些驱除毒虫的方子以及辨别和医治蛊毒的办法。 不过他毕竟不是五陵蛮族之人,所以学得都是比较粗浅的部分。 “你可听说过觅影蛊?” “自然听过,”马医师不紧不慢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身上有种跟秦染类似的安定温润之气,一派心平气和,“觅影蛊,噬心蛊,秋月蛊,乃是蛮族声名赫赫的三大奇蛊。” 总算有个懂的人了,一头雾水的顾念连忙叉手施礼,虚心请教,“可否请您详细说说这几种蛊?” “觅影蛊用来追寻人的行踪,中了此蛊之后,除非身死,否则很难一辈子也无法逃开蛊主的追踪。 噬心蛊是双蛊,分为子母两蛊,服用子蛊的人必须对服用母蛊的人全心全意,惟命是从,否则会遭受子蛊噬心之苦,服用母蛊的人倒是不会怎么样。所以这种蛊通常都是用来控制人的,不过,听说这种蛊只能养一次。 秋月蛊又叫情人蛊,也是双蛊,情侣两人可各服其一,两者不论是谁,如果对拥有情蛊之外的人动情,就会立刻肠穿肚烂而亡。 这三种蛊名气大还有个原因,一旦中蛊,就无法再取出来,不死不休。” 顾念失望的跟年深对视了一眼,这么说来,魏陶吃下的去的那只蛊虫是真的取不出来了? 年深眉心微皱,“这些控蛊驱虫之人可有什么特别的弱点?” 马医师想了想才道,“虽然外界闻五陵蛮族的名声便会色变,都说他们擅于控蛊,但据我所知,其实会真正会控蛊的蛮族也还是少数。 想要控蛊就要先捉虫炼蛊,炼制方法本身就极为不易,还要以自己的血去养蛊,一般人是吃不了这种苦的。 所以其实大部分蛮族都不会此术,不必一听到他们的身份就特别惊慌。” 听到最后一句话,顾念才明白了马医师在给蛮族人开脱解释,这位阿叔是怕他们闻蛊色变,乱杀蛮族人,委婉地劝谏他们。 对方生活在江陵,见过了吕青残暴虐杀的一面,所以这会儿到了镇西军营,又听到年深打听控蛊人的弱点,立刻明白他想对付那些控蛊的人。 马医师担心会有许多不相干的五陵蛮族牵连其中,因此才冒险劝谏。 顾念心里对这位马医师多了几分好感,医者父母心,这位阿叔倒是心地慈善。 “请您放心,我们打听此事,只是因为我们的一位朋友中了觅影蛊,并不是想对其它的五陵蛮族做什么。”年深自然也听懂了马医师的意思,客气地解释了一句。 老头这才略微放下心来,“我听说炼蛊之人,手上都会炼化一只蛊王,若是毁了这只蛊王,他所有的蛊术应该大半也就废了。但已经服下的觅影蛊能不能解,就不知道了。” “那换句话说,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控蛊之人蛊术的高低,也看这只蛊王的厉害程度?” “没错,”马医师点了点头,“传闻中,蛊王虫分为月、日、地、天四种,月蛊可以御百虫,日蛊可以御千虫,地蛊可以御万虫,天蛊则可号令百里,周围所有的毒虫尽皆受其驱使。” 顾念心头一凉,不会吧,按照中午他们在营门外见到的那个架势,难道对方用的是天蛊? 果然是个极其麻烦的对手! 见顾念脸色微白,老头儿笑眯眯地摸着胡子安慰他,“其实那些也都只是传闻,月蛊和日蛊还可以自己炼,地蛊据说得传承几代才养得出,一般都见不到的。至于天蛊,那就更是只在传说之中了。” 顾念:………… 年深沉默片刻,又道,“那我们现在做的这些驱虫药粉,对蛊王可有效果?” 马医师怔了怔,“这个将军倒真是问住我了,这个方子虽然是蛮医教给我的,但还真不知道它对蛊王是否有效。” 马医师惦记着徒弟在外面做驱虫粉的状况,见年深他们没什么需要问的了,便起身告辞。 年深和顾念起身将马医师一直送到了帐外。 掀开帐帘,顾念便闻到股刺鼻的硫磺味道,显然,马医师跟蛮医所学的这种驱虫粉,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成分就是硫磺。 回到营帐,想到中午营帐外那片黑压压的虫子,顾念就心乱如麻,马医师的驱虫粉拦得住普通的蜘蛛,但是拦得住那只很可能是天蛊的蛊王吗? 实在不行就来个物理化学双重超度大法? “陆溪现在肯定已经知道魏陶在咱们这边的消息了,那个手上有天蛊的人应该也在镇南军那边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年深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什么机会?” “跟陆溪把帐算清楚的机会。”年深长眉微扬,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 对啊,顾念瞬间醍醐灌顶,他被虫子的事情搅乱了,之前正愁引不出陆溪的事,现在岂不就是个大好的机会? “我上次正好想到个主意。”顾念想起自己之前计划到一半的事情,抓着年深讨论起来。直到月上中天,两人才商议完毕。 作者有话说: 顾念[摩拳擦掌]: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第235章 第二天一早,年深派杜泠专程去隔壁的镇南军大营给镇南侯送了一封书信。 信中表示,打败镇东军之后,全军将士热血澎湃,振奋不已。为庆祝这次胜利,镇西军决定举行场‘大集校阅’,阅兵于江陵城下,诚邀镇南侯携同相关人等列席观看。 当然,如果镇南侯愿意让镇南军也共同列队加入,那就更好了,一切都看周侯的意思。 “不知道年将军举行的这场讲武,可有什么特殊之处?”周侯看过信之后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书信递给了旁边的谋臣,转向杜泠‘打探’消息。 帐内人不多,除了镇南侯和候列在两边的亲兵之外,便只有他的长子周器和那名谋臣。 “麾下的心思,我们自然不敢擅自揣测。”杜泠礼数周到的朝周侯行了个礼,“不过,镇西军的大阅之礼,向来是按照过往各营的功勋,逐一列阵而检,这次既是庆贺江都大捷,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形式,只是‘头营’的荣耀,不知会落在咱们骑兵营还是火器营了。” 镇南侯面色微怔,周器忍不住开口道,“火器营?” “侯爷有所不知,这是我镇西军去岁才分出来的新营,营内之物,皆是镇军之宝,尤其其中那件轰天炮,更是堪称举世无双的攻城利器,所到之处,莫不让人闻风丧胆。 虽然在下是骑兵营的人,但此次能迅速击溃镇东军,若是让在下来说,其中至少有五分是此营的功劳。只是不知道在麾下那里,火器营与咱们骑兵营的功劳孰轻孰重。” 杜泠按照年深交代好的‘侧重点’,刻意点出轰天炮的存在。 镇南侯哂笑,“那轰天炮果真如此厉害?” “确实厉害,如若不是因为它,火器营的饷钱也不可能是整个镇西军内最高的,老实说,连在下听了都有些眼热。”杜泠露出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而且这东西神秘得很,平时火器营都护得死死的,不让其它营靠近。 不瞒侯爷,过几天大阅的时候,我自己都打算抓住时机好好看看。毕竟大阅时,每营最出风头的将帅都会在前排列席受阅,火器营也定会将此物放在前排。” “如此说来,本侯到时候也要好好看看了。”镇南侯朝旁边的亲兵点了点头,对方忙端出袋赏钱送到杜泠面前。 “谢侯爷赏赐。”杜泠接过钱袋,恭恭敬敬地朝镇南侯行了个礼,“稍后等大阅的流程确定,麾下自会再派人送详细的说明过来。” 五日之后,大集校阅在江陵城正式举行。 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城墙上人影攒动,旌旗猎猎,华盖如云。 城下绿柳似烟,桃花若霞,护城河边桃红柳绿,一派春意盎然。 然而,今天的春色却不似往常那样柔媚,隐隐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河边官道黑压压的一片,军旗迎风招展,剑戟森森,枪槊成林,兵卒们擐甲操戈泾渭分明的列队成阵,声势浩大,浩浩荡荡,绵延逾里,一眼望过去,寒光满眼,几乎看不到尽头。 年深跟镇南侯各自率人登上城墙,在城门楼前准备好的‘最佳观景区’就座。 完颜兄弟、杜泠、萧云铠等人都在兵阵之中,所以年深身边只有顾念、顾言和夏初三人人。 年深头戴凤翅兜鍪,红缨撒顶,耳侧金色护片潇洒的向后翻卷,仿若凤鸟迎风展翅,英姿勃发,身上那件黑金色的山文甲更是帅气,腰束金兽带,内笼红罗团花袍,外罩的护甲甲片层层环扣,卷霜映日,熠熠生辉。 他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把满弦的金色角弓,风骨锐利,意气风发,灿烂的日光下,神采英拔,耀眼得不能直视。 顾念穿了一领淡雅的白罗团纹宝相花袍,头戴卷云纹金玉冠,腰束如意云纹金镶玉蹀躞带,白玉温润的色泽和金器夺目的光彩交相辉映,恰到好处的勾描出了他温文华贵的气质,愈发显得整个人丰神俊朗,仿若浊世翩翩佳公子。反正上次回去之后,陆溪肯定会‘揭穿’他的身份,所以顾念这次也就没再装低调。 即便站在气宇轩昂的年深身侧,他也没被压了气势,反倒另有一种神清气秀,鹤骨松姿之态,两人一张一弛,一刚一和,相得益彰。 顾言则是一身英特迈往的明光铠,前后护心镜明亮非凡,照得人头晕眼花。夏初穿了领淡粉色的道袍,难得干净清新的颜色将他衬得精神焕发,色如春晓之花。 几人身后是两排披坚执锐的亲兵,俱都昂首挺肩,雄赳气昂。 镇南军那边的人略微多些,除了镇南侯本人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还有陆溪以及另外两位做文官打扮的谋臣。 倒是许宿、魏骤、萧奎等几名武将不在,估计也是在城下的队列之中。 镇南侯同样一身戎甲打扮,头戴双耳兜鍪,长着金锁甲,周身华光璀璨,其余几人倒是穿得与前些日子赴宴差不多,周器周用依旧是那身金甲,陆溪等人则是檀色与青色的圆领袍。 看到陆溪出现,顾念眸色微定,人既然来了,他们今天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一队兵卒抬上满满数十筐缠着红绫的金铤放在城墙垛口前,那是为今天阅兵特意准备封赐金,每块金铤正面都錾刻着‘江都大捷’的字样,背后则刻着今天大集校阅的日期。 另有两名亲兵将一面描绘虎纹的金鼓抬到年深身边,弓身递上包裹着红绸的鼓槌。 年深接过鼓槌,看了镇南侯一眼,镇南侯抬手做了个请他开始的手势,年深便当仁不让地站了起来,跨前两步,对着城下列阵而立的各营兵卒朗声道,“今日讲武,乃是为庆祝我军江都大捷,镇西军儿郎何在?” “在!!!” 城墙下的兵卒们齐齐用手中所持的兵器杵地,应声排山倒海,震耳欲聋。 “想要封赏吗?”年深用鼓槌敲了敲装着红绫金铤的竹筐,遥遥看向城下。 “想!” “好,那就让我和诸君都看看你们的气势!”年深说罢,高举手中的鼓槌,用力对着那面虎纹金鼓敲了下去。 “砰!砰!砰!” “乌~~~” 三声鼓响后,城墙上一排兵卒举起了手中的兽角长号,雄浑的号声响彻云霄。 后排兵卒也随即击起战鼓,鼓角齐鸣,撼天震地。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鼓角之声,完颜旗达、杜泠、萧云铠三人带着骑兵营振缰出列。 八千骑兵盔甲盈然,昂首越蹄,奔到城楼前方的空地时,刹那间化为两队,演示性的开始‘搏杀’,霎那间刀光剑影,金戈交鸣。 “传将军令,骑兵营,赏一千金!”年深身旁的亲兵大声宣布。 “谢将军!!!” 骑兵营之后是水军营,小世子叶九思带队,虎跃龙骧,士气凌云。 镇南侯看着底下招摇而过的小世子,眼眸微眯,脸色微微有些凝滞。 第三个过来的才是镇南侯极为感兴趣的火器营。 火器营的兵卒们刚推着现在已经改名轰天炮的抛掷炮出列,镇南侯等人便急切地望了过去。 随着炮车的逐步靠近,众人愈发目不转睛,年纪最小的周用更是毫不掩饰地瞪大了眼睛。陆溪虽然面上一派淡定,目光却盯得比谁都紧。 顾念眉目微展,轻轻勾起唇角,要的就是你们这感兴趣的样子。鱼饵已经就位,就看对方咬不咬勾了。 抛掷炮的炮架是用当初回回炮的炮架改进而成,别说藏在底下的联动齿轮,上方的抛杆和弹药台都经过无数次精密的计算,绝不是看两眼就能学得会的。 至于最重要的炮弹,当然不适合在现场拿出来,顾念便单独安排了远程展示。他轻轻一扬手,身后的一名亲兵便抽出三角令旗高高举了起来。 “接下来是三发实弹演示,目标是笔架峰,周侯和诸位公子最好捂上耳朵。”顾念彬彬有礼的提醒了对面一句,指向对面有三座细峰的位置。 镇南侯自然不屑捂耳,倒是周器抬手帮幼弟捂住了耳朵。 “轰!” “轰!” “轰!” 顾念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三声轰然巨响,霎那间土石飞溅,浓烟滚滚,待到浓烟散去,众人不禁目瞪口呆,刚才三座细峰居然直接被炸平不见了! 周器和周用都忍不住站了起来,那天晚上他们虽然也听见这个声音,看到了火光,但毕竟距离遥远,又被漆黑的天色遮住了视线,无法感受到真正的效果。知道此时此刻,他们才知道,轰天炮的威力居然恐怖如斯。 镇南侯和陆溪虽然没站起来,却也被眼前的情形震慑得半晌无语,旁边的另外两个文官更是面如土色,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火器营退场,众人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的粘在轰天炮上面,唯有镇南侯眉目紧锁,似乎陷入了深思。 陆溪悄悄瞥了眼镇南侯的脸色,捏紧了手里的那把玉扇。 各营览阅封赏完毕,镇南军的三位将军也带着手下的兵卒们‘友情参与’了一下,年深也封赐了‘参与奖’。 再之后,便是镇西军与镇南军商定的余兴节目,。 所谓的天地棋,其实是同时对弈两盘棋局。 天棋就是以兵卒作为棋子的真人棋局,地棋则是普通棋盘。 对弈者分别坐在两座营帐之内,一边与帐内的棋童下地棋,一边与对面营帐的人下天棋,双心并用,限时为半个时辰的时间。天棋胜积两分,地棋积一分,总分高者胜。 如时间到时,双方天棋地棋均未取胜,或积分相同,则视为打和。 另外,由于营帐是分别关起来的,所以下棋者看不到帐外的真人棋局,全靠记忆,属于盲棋的一种。 对弈的彩头,按照镇南侯之前跟年深议定的方案,胜方可以从败方的军营内随意索要拿走一件物品。 陆溪风度翩翩地站了起来,手指玉扇,朝年深叉手作礼,“此局由在下携棋童代表镇南军,不知贵方由何人应战?” “不才愿意试试。”顾念微微一笑,当即起身。 年深默默看向顾念,顾念眼睫微垂,轻轻颌首,示意对方放心。 围棋他或许不是陆溪的对手,但天棋的规则是他按照后世的国际象棋制定的,陆溪不过学了五天而已。 城下当即有人用白灰画起了兵卒们用的棋格,另有兵卒手脚麻利的搭起了两座军帐。 盏茶之后,顾念跟陆溪就分别坐到了营帐内。 营帐门口的帐帘落下,负责报时的兵卒在香案前燃起了第一炷香,正式宣布道,“棋局开始。” “戊字位兵上二。”帐内的顾念朗声报出了第一枚棋子的落位。 “丁字位兵上二。”对面的陆溪也飞快地道。 …… 一炷香将尽的时候,陆溪帐内的棋童先败退出帐,摇头表示自己输了,第二炷香刚点上,顾念帐内的棋童也退了出来,同样输了。 此时外面的天棋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甲字位车进吃马。” “丁字位象斜飞吃马。” …… 营帐内的陆溪和顾念你来我往,声声不歇,第二炷香燃烧过半,天棋的棋盘已然呈现僵局,最终陆溪手上的王棋无路可走,走到了逼和的局面。 负责监看的兵卒按照规则仔细查看了一遍兵棋现在的状态,确认后将手中的令旗旗杆横置,大声地宣布结果,“双方天棋打和,地棋各积一分,最终各一分,平局。” 镇南侯长叹口气,失望的半垂下眼眸,年深站起身正要开口,异变陡升。 “轰!”顾念所在的军帐突然传出声巨响,刹那间,火光冲天,黑烟滚滚,整座营帐登时四分五裂。 作者有话说: 备注:1、据《唐律疏议》记载,唐代时的阅兵讲武又称为“大集校阅”。古代阅兵大多在秋天,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有纪念性的或战争状态下。 第355章 几个守在军帐四周的兵卒猝不及防,直接被爆炸的气浪掀翻,重重地摔了出去。 年深飞快地朝火器营方阵那边看了一眼,城墙上下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呆怔在原地。 “轰!”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燃烧的营帐再度传来声响,与刚才相比,第二次的动静明显小了些,与此同时,一股赤红色的浓烟滚滚而起。 “愣着干什么,火器营!还不赶紧灭火救人!”年深大声喝道。 在线阅读全文访问:WNWEN点COM(旺尼小说网) ‘棋盘’四周的人吓得纷纷四处逃散,离得较远的那些人也如梦初醒,纷纷行动起来,有些给火器营的人让出通道,有些则找东西到护城河边去提水,帮忙救火。 火器类的东西爆炸极度危险,非比寻常,有时候还会出现后续的多次爆炸,所以镇西军营内日常就常常对其它营的兵卒宣导,遇到爆炸,交由火器营的兵卒处理,其它人听指挥调度,不要盲目上前,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火器营那边的兵卒们也立刻穿上护具,朝营帐疾冲。 顾言直接从城头一跃而下,踩着护城河上方的吊桥飞快地跑了过去。 “骑兵营,立刻封锁四周,彻查刚才所有靠近过军帐的人。水军营,检查护城河。”年深一掌拍在墙头。 “是!”完颜旗达、杜泠、叶九思等人纷纷应声,带队而出。 城下马蹄纷沓之间,年深转过头,冷冷地看向周寮,气势骇人,“这件事该不会跟镇南军有关系吧?” “你误会了,此事跟本侯毫无关系。”镇南侯立刻义正言辞的撇清关系。 上次回去后,他可是特意打听过这位顾司直──也就是顾城主的,虽然此人博闻强识颇有过人之处,但传闻也说他经常夜宿在年深的军帐,两人同进同出,无论怎么看,此人都像是年深的面首。 他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会在不想跟年深撕破脸的情况下对此人动手?那岂不是与强捋虎须无异?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真的想做点什么,至少也不可能选择在现在这种时候明目张胆的来吧? 更何况,以这些日子的所闻所见,镇西军的装备之精悍,十数年内,镇南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与其现在冒险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倒不如按照他说的,好好发展南方各府的种植、商埠、制糖之业,安安稳稳地赚几年钱,未来手上钱粮充足,有机会再谋大业也不迟,他们周家,向来不缺耐心。 难道是年深想栽赃嫁祸自己下的手? 不对,他就算想这么做,也完全可以安排别人,没必要让自己的面首冒险。或者至少找个安全点的方式…… 镇南侯心念电转,瞬间闪过数个念头。 等等,如果说镇南军这边真的有人想他跟年深撕破脸而且骑虎难下的话……他心内猛地冒出股凉气,下意识地看向白灰棋盘另外一边的那顶营帐。 “顾城主的营帐内分明就是发生了类似火器的爆炸,我镇南军根本就没有火器。”周器也接着镇南侯的话补充解释。 年深面沉似水,扫了眼周器,又看向镇南侯,“是没有火器,还是目前还没在战场上用过火器?” 周器噎了噎,心虚地垂下眼皮,镇南侯心内暗暗叫苦,看来陆溪和他们私下研究的那些东西,恐怕是走漏了风声,此刻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是没有。” “让让!” 底下的人越聚越多,嘈杂一片。 周器和周用跨前两步,扶着城墙垛口朝下张望,只见黑红色的浓烟已经顺着风蔓延开来,大半个‘棋盘’区烟尘滚滚,人影混在里面模糊难辨,隐约似乎能看见几个抬着担架奔跑的人。上风区一片狼藉,周围散落着无数碎片,俱都焦黑焦黑的,跳动着星星点点的火苗,一时之间已经分不出是布片还是木头。 周器盯着那些遥遥而去的担架眉心紧皱,不知道该不该打听那位顾城主目前的状况,刚才的起爆点明显就在他的营帐,而且听说此人不会武功,以火器爆炸的威力而言,恐怕凶多吉少。 他正在犹豫间,忽然看到年深从亲兵那边要来了一张角弓。周器下意识地横跨一步,正要挺身挡在自家父亲身前,却发现年深根本没有看他们这边,只见他挽弦如月,遥遥对准了城墙下那片被黑红色的浓烟笼罩的地方。 那鹰隼般锐利的眸色让周器不禁心惊,年深要射谁? 下一刻,箭矢破空疾出,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奔浓烟边缘一个人影而去。周器隐隐觉得那个人影似乎有些眼熟。 就在那支箭即将射中的刹那,另一个人影急急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 然而,那支长箭戳进那人的后背却去势不减,生生穿出半尺多长,又扎进了前面那人的身体,一矢双穿! 两人‘砰’地倒地,距离前方的树林不过十几步之遥。 这么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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