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来很简单的汤饼。” “汤饼本来不就很简单么?”井生疑惑脸。 顾念:……………… 你要不去跟萧云铠打一架吧,谁赢汤饼就跟谁。 “要不要叫春梅来?”意识到顾念要做汤饼,井生为难地对着灶台挠了挠后脑勺 ,“奴可不会做饼。” 顾念连连点头,“对,把春梅也叫过来。” 论做面的理论知识他肯定没问题,实际操作的话,光和面一项就能把他困住,还是找专业的来吧。 春梅被带到厨房的时候还有点发懵,听顾念问她会不会做汤饼,便爽快地挽起袖子开始和面,顾念特意叮嘱她加了点盐。 蔬菜只在厨房里找到菘菜和蘑菇。 于是,井生洗菜,春梅和面,顾念在旁边担任‘总指挥’工作,分别指挥两边,三人在厨房忙和得热火朝天。 “菜洗干净就把蘑菇切成片。面也再细一点。” “再细可能就断了。”春梅原本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有信心,但眼见着面已经只有小半根筷子粗了,还要再细就不是她的手艺能完成的了。 “断了也没关系,大胆抻。”灯笼的光线太暗,顾念凑到近处又看了眼,至少还得再抻两次,才是他印象中方便面的粗细。 其实更好的做法是切,但要切到那么细,灯光又暗,顾念怕春梅弄伤手,就选择了比较安全的方式。 听完顾念的鼓励,春梅壮着胆子下手一抻,啪啦啦啦,一小半都断了。 春梅:…… “没事,没事。先弄这一半。”顾念让春梅先把那些断的放下,用剩下的继续。到最后,只有大约指头那么大的一绺完好无缺的弄到了他想要的细度。 断掉的那些也没浪费,在春梅后续的逐段加工处理下,也勉强达到了顾念要求的粗细,只是长度就不一定了,最短的可能就半个巴掌长。 至于方便面的灵魂伴侣火腿肠,顾念临时找不到能做肠衣的东西,只得趁着春梅抻面的时候让井生切了块羊肉,掺上面粉,又加了盐、糖、酒、花椒进行调味,参考做豆腐的方式用干净的麻布和木板勉强挤压成形,做成‘羊肉方腿’。为了容易弄熟,直接切成了四分之一吐司片厚薄的方块。 井生看着这个奇怪的羊肉饼直挠头,这玩意能好吃么? 出于节约柴火考虑,顾念本想着把面条和青菜一起放到锅里煮,上面再起个笼屉蒸羊肉方腿。结果看到那个三条腿的砂锅样的‘煮锅’,顾念傻眼了,“如果想蒸东西怎么办?” “蒸东西用甑(zèng)啊。”春梅搬从角落搬来另一个圆滚滚的‘砂锅’摞在‘煮锅’上。 顾念:………… 我现在觉得做方便面是有点难了。 作者有话说: 顾念:今日任务,努力赚(老板的)钱。 春梅:没什么别的事,跟着我念几个字,釜(fǔ)、甑(zèng)、箅(bì)、鬲(lì)、鏊(ào)、爨(cuàn)go~ ╮(╯3╰)╭ 备注:1、甑(zèng):中国古代的蒸食用具,为甗(yǎn)的上半部分,与鬲通过镂空的箅相连,用来放置食物,利用鬲中的蒸汽将甑中的食物煮熟。单独的甑很少见,多为圆形,有耳或无耳。 第37章 行吧,万变不离其宗,不就是个以丰腴为美的古代版蒸屉么?顾念让他们把面条和青菜放到底下,上面摆上了方腿。 蒸熟的方腿隐隐传出了香味,井生吸了吸鼻子,闻起来还挺香的。 东西出甑,春梅和井生本以为今天的做饭任务结束了,结果顾念却让他们把方腿拿出去晾凉,面和蘑菇菘菜什么的,也要分别捞出来,拿去沥水摊开通风晾干。 费这么半天的功夫,居然不吃么?两人心里疑惑,却还是听话的按照顾念的指示照做了一遍。 晾上就已经到了上课时间,几人只得先回房间。 推开门,秦染、玛瑙、玳瑁、顾忠等人正围着年深送的那盏羊皮琉璃灯啧啧称奇,顾念有些意外,大晚上的,怎么这么多人? 一问才知道,那三位是过来‘插班’的。当然,这其中只有玳瑁别别扭扭一脸的不情不愿。 怕他们听不懂,顾念翻出了之前的教案给几人,等到让井生春梅玛瑙他们练习的时候,就过去给他们单独讲解。六个人,愣是让他教出了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分级感。 课程结束,顾念拽着井生和春梅再次奔向厨房,羊肉方腿用食盒直接装好,菘菜蘑菇则要放到烧洗澡水的灶上继续烘干。 井生嗫嚅地问,“今天也要洗?” “当然要洗。”今天他们可是去郊外来回跑了十几里呢,不洗怎么行。 井生:………… “这个不用再烘了?”春梅端着差不多干掉的面条问。 “这个咱们拿去炸。” “炸?” “对就像寒具那样,团成这么大的团,然后炸一遍。”顾念用双手比划了个碗口大小。 春梅立刻就懂了,搬过罐白麻油倒入先前那个三脚‘砂锅’,烧热之后,手脚麻利地将团好的面团放进去过油,等炸到淡黄色立刻捞出来。 看着周围迸溅的油点,顾念连忙提醒春梅系上围裙。 “围裙是什么?”春梅和井生两脸疑惑。 “这样的一块布,脖颈后面和腰后面各有两条带子,可以挡住油污,像你刚才和面的时候,也能防止面粉之类的东西弄脏衣裳。”顾念用手势在自己身上比划解释了下。 “听起来有点像襜衣。”春梅把炸好的那块面饼捞出出来,又放进去一块新的。 井生摇头道,“但是襜衣没有上边那块。” 听到他们俩的对话,顾念就明白了,没有围裙。 “小郎君要是觉得需要的话,奴明天可以试试做一个。”春梅主动请缨。 “嗯。”还是做一个吧,油炸的东西容易溅油,洗起来也麻烦,用围裙应该能好很多。 没过多久,一堆香喷喷的炸面条就做好了。 严格说起来,那堆炸好的成品还是粗了些,而且弯曲度极低,只有五六分顾念熟悉的方便面的样子,但香味却非常浓郁,沥油放凉后盛到盘子里的时候还会因为太脆而被盘子撞掉渣儿。 他迫不及待地捻了块碎渣儿放到嘴巴里,酥脆微咸的味道在唇齿间绽开,因为用的是芝麻油,味道香得有些令他惊喜。 “好好吃。”井生和春梅也学着他的样子捡着盘子里的碎块试尝,连连点头。 顾念莫名想起了他老妈常说的那句话,热量越高,味道越好。 全部放在盘子里装好,古代版方便面就算基本完工了。临回去前,春梅还特意跟顾念再确认了下‘围裙’的一些细节,以免做出来的东西不对。 正好春梅和井生刚才上课时的‘教案’纸还带在身上,顾念索性直接从灶底捡了根炭枝准备给春梅画围裙。 这东西怎么能用?春梅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他。 井生也道,“小郎君你且稍等,奴这就回去给你拿笔墨。” “不用不用,”顾念摆了摆手上炭枝,井生也跟着忙和半天了,没必要再跑这一趟,“你们不知道,其实这东西是天然炭笔,画起画来比毛笔好用得多。” 更多好看的文章:WNWEN.COM 春梅&井生:??? 顾念拿着炭枝,回忆着老妈常穿的那件围裙和在影视剧里见过的那些,唰唰几笔就流畅的在其中一张纸的背面勾勒出了荷叶边围裙的图样。 还真能用?井生和春梅看得目瞪口呆。 顾念不懂裁剪,只能按照成品的样子来画,再配合图解释给春梅,至于中间做的时候怎么处理,就只能靠春梅自己拿捏了。 最后他手上的炭灰倒是洗了几遍才干净。 直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顾念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个时代没有塑料,拿什么密封方便面? 铁皮不用想了,木头也贵。布?竹子?油纸?这几个或许成本还勉强可以,但密封的要素怎么解决? 或许可以把方便面做成细长的圆柱状,放在竹筒里? 想得太投入的顾念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早晨又是被井生给叫醒的。 洗漱完毕,顾念直奔厨房,烘干的菘菜和蘑菇还在,羊肉方腿和炸好的方便面却都不见了。 井生挠了挠头,“糟糕,不会是被杂役当作早点端出去了吧?” 顾念转身跑到偏堂,早餐的桌案上果然放着两盘眼熟的东西。 见顾念盯着那两盘东西,顾夫人笑道,“我就说这稀奇古怪的东西应该是你跟胡人学来的,别说,做得还挺好吃。” “是春梅和井生做的,我其实只管动嘴,没帮上什么忙。”大家都开始吃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拿下去。顾念只好也在桌案边坐了下来。 用餐完毕,面饼都被吃光了,方腿倒是剩下了一块。 真这么好吃?顾念对面饼的受欢迎程度有点意外。 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出于锅的限制,这个时代的主要烹饪方式还停留在烤、蒸、煮,根本没有炒菜,大家喜欢吃炸面饼,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炸’的东西香,但油炸食品太少了。 算了一回生两回熟,正好昨天也缺了不少东西,晚上再重新做一次吧。 顾念索性又给井生列了张单子,让他今天去西市再加买面粉、白麻油、油纸、鲜虾、猪小肠、和猪肉。 “也不一定是油纸,你就跟卖纸的老板问清楚,看哪种能防水,哪种能用来包食物,先各买一大张回来。虾的话不要太小,最起码要这么大。”顾念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 “猪肉的话,肥肉瘦肉各半斤,五花三层一斤。” “小郎君,确定是买猪肉吗?”井生有些疑惑,不应该是羊肉吗? “猪肉便宜。”顾念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他选猪肉,当然是因为猪肉油脂多,做成火腿香肠之类的更香。但这个时代的猪肉‘口碑’不好,认为吃多了猪肉会‘闭血脉,弱筋骨’,简单来说就是对身体不好,所以并不受主流阶级的欢迎。 顾念猜测,他们说的闭血脉弱筋骨,其实可能就是高血压高血脂之类的三高病。但只要控制摄入量就好,毕竟后世吃猪肉才是主流,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说起猪肉,顾念突然想起了糖醋小排的味道,立刻又加了一条,“再加两斤排骨,只要肋骨。” 晚上可以给大家加道好菜! 因为跟井生交代购买清单的问题耽搁了时间,顾念是一路飞奔到大理寺的,开始大腿内侧还有点疼,跑到最后反而麻木了。他边跑边想念自己的滑板,这种距离,用滑板代步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履雪殿内,杜泠和萧云铠早就到了,顾念刚坐好,萧云铠就吩咐门口的小吏把昨天派出去的那几队人手的领队叫过来汇报情况。 去过天香楼命案现场的名单还没有调全,目前拿到的名单已经核查过一半,尚未发现右手掌心有疤的人。等到全部排查完毕,就能确认那个掌印到底属于凶手还是差役们误印上去的了。 关于余二郎,只打听到两条闲杂消息,一是说这人嗜饮西域产的葡萄酒,专盯着各种有好酒的胡人酒肆出没,二是此人生性大方,出手阔绰,似乎祖上留下不少资产,从不为钱发愁。 他的钱恐怕不是祖产,而是背后那位给的酬劳。顾念默默的在心里吐槽。 另外余二郎杀婉儿的时机实在太过‘及时’,顾念总觉得当天他们接触到的那些人里应该还有陆溪的眼线,就跟杜泠提了他们身边可能有外人眼线的事情,正好杜泠也觉得有点不对,两人商量着列了下可疑人物的名单,又单拎了三个人去着手调查。 万年县那边昨天已经觑着万良回家的时机把人抓到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审讯结果。 全部问询完毕,那几队人就继续出去查消息了。 翻看各地的废话文学时,顾念又想起血衣的事情,提醒杜泠,“昨天忘记了,待会少卿回来,要不要跟他提一下请小世子过来的事?” 杜泠笑道,“放心,昨天就跟麾下说过了,他今日下朝后就会去国公府把小世子请过来。” “你那个方便汤饼呢?”提起昨天,萧云铠想起了另一个话题。 “昨天太累了,今天回去再弄。”顾念摸了摸鼻子,无奈地推脱。怪只怪油炸食品太好吃了,谁能想到会弄出那么个乌龙呢? 萧云铠倒是没有怀疑,只是摇了摇头,从袋子里摸出根肉干丢进嘴里,“你这小身板就是太弱了。” “其实你可以考虑学学练功的,至少能强身健体。”杜泠也建议他。 “小时候总是被练武的师父揍,后来就不爱练了。”其实会揍原主的不是师父,是他大哥顾言。 每次他闯祸让顾夫人头痛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顾言就会狠狠把他揍一顿,而且专挑肉多的地方下手,又疼又不伤人,特别‘坏’! 顾言,可以说是原主这个家里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唯一的克星。 久而久之,顾司直见到那个顾言练武的院子都会条件反射的屁股疼,宁可绕路多走都不肯从那个院子前经过,连带着对武艺也敬谢不敏。 萧云铠心直口快地道,“我们可以教你啊,我们不行还有麾下,他那身功夫绝对是军营里数一数二的。” 顾念唇线微抿,萧云铠和杜泠说得对,至少可以做做基础训练增强体质。之前是因为大病初愈,身体还虚,现在确实可以着手了。 见他似乎有些意动,杜泠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要不你搬到麾下这边?” “那多不方便。”会每天半夜做噩梦吧?顾念唇角的笑容僵住,赶紧回绝,谢邀,保持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日常蹭个保护伞就很好,顶多再加点金钱交易,其它的事情暂时不约。 “对了,你有熟识活儿好的木匠吗?”为避免杜泠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顾念赶紧转移焦点。 作者:想看更多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相关小说,请访问:旺尼小说网(WNWEN.COM) “木匠?你要做什么?” “我在胡人那边见过几样挺有趣的东西,想看能不能找手巧的人做出来。”顾念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带螺纹口的竹筒杯,做成那样,再在杯口涂点熬过的牛筋或者白蜡,应该基本就能满足密封要求。 “要说手巧的人,你前几天不是刚认识一个吗?”杜泠促狭的朝案上的砚台眨了眨眼睛。 砚台,墨,墨青?顾念怔了怔,墨青他怎么可能请得到!先不说半件就破产的问题,光是排队都能排死人好吧? 没过多久就到了午膳的时间,令顾念惊讶地是,今天端到他面前的那份托盘里,居然什么讨厌的东西都没有。 他讶异的表情取悦了萧云铠,不枉自己大清早跑去后厨那边,“麾下昨晚交代,让我今天拿着他的手信去打招呼,以后你那份膳食,都不许出现葱蒜胡荽之类的东西。省得你吃不饱……” 萧云铠还没说完,就看到顾念迎面朝自己跑了过来,用力用双手圈住了他的肩膀。 什么情况?萧云铠顿时不习惯地僵住了身体。 “谢谢~~”顾念抱住他的肩膀拍了拍,笑得鼻子上都皱出了畅快的纹路。 这么开心啊?看到顾念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萧云铠僵硬的表情逐渐放松,也憨憨地跟着露出笑容。 午膳过后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年深果然带着叶九思出现大理寺。 年深还是那身浅红色的袍服,叶九思则是一袭海棠红的锦袍,锦衣玉带,贵气十足。两人就像春日里簪花游街的少年,言笑晏晏,颜色风流,引得不少人频频转头。 见他们走过来,杜泠立刻回身招来门口那个小吏,让他通知周录事把天香楼案子的证物血衣带过来。 小世子大约是第一次进大理寺,坐到履雪殿里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殿内的顾念、杜泠和萧云铠等人莫名感觉到种不能给履雪殿丢脸的压力,不自觉地挺直脊背,端坐如松。顾念翻看废话文学的表情都严肃了几分,一副认真研究悬案,不能放过蛛丝马迹的模样。 叶九思正兴趣盎然地抓着年深问东问西,外面突如其来地劈过道闪电,低沉的闷雷如同直接在檐上轰隆隆滚过,震得屋瓦碎响,天色也骤然转暗。 顾念借着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寒风骤起,吹得树梢左右飘摇沙沙作响,阴沉沉的乌云聚拢在长安城上方,看样子马上就会有场暴雨。 外面有几个青衣小吏沿着回廊奔走,急匆匆的进各殿掌灯。 年深陪着叶九思刚感叹了两句天气,周录事连同两个脸生的青衣小吏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这几人的表情明显不对劲儿,顾念心里不禁一紧。 三人接连跪倒在地,声音惶恐,“禀少卿,天香楼那件案子的血衣……不,不见了。” 众人:!!! 作者有话说: 念念是团宠(震声), V●●V 迷你小番外之转交 年深:表达谢意的话,这个拥抱难道不应该给我么? 顾念:我让萧云铠转交了。(你在我现在也不敢抱啊) 萧云铠:??? 年深:………… 第38章 年深眼底的笑意霎时褪了个干净,“说清楚,怎么回事?”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履雪殿内一时间只能听见急促的雨声。别说其它人,就连坐在年深旁边的叶九思都悄悄屏住了呼吸。 “下,下官也不知道。”周录事的额头抵在地砖上,根本不敢抬头,话也说得结结巴巴,“刚才接到传话,下官就去库里找那件血衣,结果,结果发现,架上放的血衣不见了。” 他身后的那两个小吏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连半句话都说不出。 “刀呢?”萧云铠豁然起身,那把刀可是镇西侯的遗物! “刀倒是还在。” 萧云铠这才坐了回去,别说萧云铠,顾念觉得自己旁边的杜泠都跟着松了口气。 “库房没人守着吗?东西怎么会丢?”年深冷眼看着几人,凛若冰霜,冷淡的语调混杂在急促的大雨里,立刻多了分疾言厉色的意味。 那两个跪趴在地上的青衣小吏闻言,抖得更厉害了,半晌才有一个支支吾吾地道,“小的,小的今日一直守在门口……就午膳的时候离开过一会儿。而且,回来的时候门锁也好好的。” “他去用膳后,我当时肚子疼……真的就离开了一会儿,回来门锁也都锁得好好的,根本没有动过。” 另一个人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监守证物库的一般有两人,六个时辰一交班,吃饭、如厕等都需轮流进行,至少留一人守在门口。 但大理寺这种地方,外人基本进不来,江湖宵小之类的也都会绕着走,一直风平浪静。时间久了,这些人也就松懈了,摸鱼偷懒再常见不过。 前些日子,大理寺卿和年深连日整饬之下,他们的骨头也收紧了些,这两日眼见风声似乎过了,年深又奔波在外,有些人又故态复萌。 “门锁还在,东西是怎么丢的?” ‘咔嚓’一道惊雷砸落,那两个小吏吓得直打哆嗦,支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周录事答的话,“禀少卿,下官进去才发现,侧窗有半扇开着。” 年深长眉紧皱,“你上次见到这件血衣是什么时候?” 周录事深吸了口气,“每次旬休结束,下官,下官都会按照库册带他们盘查一遍,昨日也不例外,当时那件血衣还好好的放在架子上。” 昨天还在?年深的眉心皱得更深了些,“当时是什么时辰。” “差不多巳正前后。” 巳正?下首的顾念默默垂下眼睫。 “还有其它丢失的东西吗?” “事出突然,下官还没时间细查,不,不过那片架子粗略来看,应当是只丢了这件血衣。” “麾下,我跟他过去再查一遍。”杜泠立刻起身请命。 “还有我。”萧云铠是个急脾气,完全耐不住性子坐在这里等消息。 “我也去。”顾念连忙跟着站了起来。严格来说,周录事算是他到大理寺认识的第一个人,做事比其它人负责,待人也和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顾念也希望能帮他一把。 出了门,杜泠和萧云铠便脚踩风火轮似的,顺着殿外游廊 一前一后‘嗖嗖’疾奔而去,眨眼就消失在雨幕之后,剩下顾念和周录事两个脚程慢的文吏面面相觑。 用轻功算什么本事,要是我有雪板肯定速度不比你们慢。顾念无语地看着那两位的背影吐槽。 提到雪板,他不禁心思一动,没有雪板的话,做个滑板总可以吧?上下班代步去个西市什么的,比步行岂不是快多了?也能少受点骑马的苦。顾念瞬间决定,回头抽空画张图纸找人试试。 大理寺的库房是一处角屋,这回倒是显出了那些游廊的好处,顾念和周录事走到库房,基本就没淋到什么雨。 等他们沿着那些百转千回的廊道‘千里迢迢’地赶到门口,杜泠和萧云铠两人已经在库房里查看好一会儿了。 大雨之中,林主簿跟另外一个青衣小吏正守在门口的屋檐下,看到周录事出现,才略略松了口气。 “少卿让我们来看看还有别的东西丢了没。”周录事垂头耷脑,小声地跟林主簿汇报。 老头儿花白的胡子在风中颤了颤,“那赶紧取了库册去查清楚。” 库房摆着数排木架,一眼望过去,东西高低错落,层层叠叠。架子皆是两边透空的款式,每个格子上都堆放着不同的东西,架底贴着指头长的条子,简略写明了东西的名称,数量,入库时间,以及属于哪件案子。 这边库里放的都是未封存的案子和悬案的证物,几乎已经摆满了九成。 顾念站在门口才打量几眼,周录事就带着库册过来了。 “别着急,少卿不会不讲道理的。”顾念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地道,“你仔细想想,刚才进来的时候可有什么特别的状况?” “真没有。”周录事眉眼纠结,仿佛吃了黄连似的一脸苦相,“我本来对这东西没什么印象,还是上次你看过之后,才记住的。今天进了库房也是直奔这边……” 剩下的话被周录事吞了回去,摇了摇头,最后化作声重重的叹息,拿起库册准备查对。 他一脑门儿的汗,翻库册的手都在打哆嗦。 “我帮你吧,我念你看。”顾念正要接过库册,杜泠却抄手将那本库册抢了过去,塞给旁边的林主簿,“查库的事情让他们来,我们去看看门和窗户,看能不能找到那个窃贼的线索。” 林主簿连连点头,“对,对,我们来。” 顾念无奈,只得朝周录事点点头,转身去看门窗。 如同那两个小吏所说,库房的门和门锁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为了防盗,库房的窗户大多都是做死的,只在四角各留了扇可以打开的窗户用来通风。 眼下被打开的,就是西北角那个用来通风的窗户,半扇开着,宽度恰好可以容纳一个中等身材的人侧身进出。 距离窗户不远就是院墙,像杜泠这种轻功好的,直接就可以翻出去。 顾念问了周录事一句,得知封窗是去年六月的事。当时他刚接手库房,觉得窗户太多不安全,才建议林主簿封的。 方形的窗闩掉落在地上,萧云铠弯腰捡起来打量几眼,又递给顾念,只见其中一面有密集儿锐利的划痕,看样子是被人用短刀之类的东西在外面一点一点横移着撬开的。 杜泠跃上房梁,顾念跟萧云铠绕到门外,分头把所有的窗户都检查了一遍,除去那扇半开的窗户,其余地方都没有被撬过的迹象。 窗口和廊内一处地砖上都残留着黄绿色的痕迹,黄的是土,绿的像是曾经踩到过树叶草叶或苔藓的模样。 这个院子里的树还光秃秃的,凶手在来这里之前,应当是经过了一处有新绿的地方。 顾念回忆了下,就他所知,那几座吃完饭散步的观景亭旁,倒是有几棵已经抽芽的柳树,那边的草皮也泛绿了,只是…… 他对着外面的大雨叹了口气,这场雨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几乎可以帮那个窃贼毁掉逃离时所有遗留在外面的痕迹。 他们内外查看完毕,周录事和林主簿那边还没有盘点完。 三人聚在屋外游廊的角落正要讨论各自的发现,就发现年深面沉似水的沿着游廊走了过来。 “麾下不用陪着小世子么?”杜泠看看往他身后缩的另外两人,无奈地迎了上去。 “我刚才已经把人送走了。”年深冷冷地扫了眼屋里正在盘点的周录事和林主簿,又看向杜泠身后的顾念和萧云铠,“怎么说?” 杜泠低声道,“屋梁上没有任何脚印手印之类的痕迹。屋顶的瓦片,也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说完顿了顿,转头看向萧云铠和顾念。 两人便分别把自己看到的状况也说了一遍。 雨势渐收,太阳重新探头,年深打量着眼前的院子,淡淡地道,“所以,你们怎么看?” “我反正是没看出什么。” 萧云铠憨憨地挠了挠头,小声嘟囔了句。 “顾司直呢?” 顾念踌躇片刻,轻轻吐出两个字,“内鬼。” 萧云铠:??? 杜泠点了点头,“那人没有从屋顶潜入,直接选择走窗,说明对大理寺的环境有一定的熟悉度。” “不但熟悉,甚至应该进过库房。”不然怎么可能准确选择出没有封死的窗户? 萧云铠用力将拳头砸在自己的左掌心, “对啊,时间上也太凑巧了,咱们昨天才提到血衣的问题,十二个时辰里,血衣就被偷了。” “从窗户都没来得及关上这点来看,那人甚至很可能是听到了周录事他们过来的声音才匆忙离开的。”顾念补充道。 手上空空的,没有东西可转,他的拇指和食指徒劳无功的在半空划过半圈,又默默收了回去。 “如此来说,从昨天到今天,所有知道咱们要请小世子过来验血衣这个消息的人都很可疑。”年深眼底闪过道冷光。 萧云铠蓦地看向顾念。 按照道理来说,除了他自己、七郎、麾下之外,知道这个消息的就只有眼前的顾念了。 离了个大谱,顾念不敢相信萧云铠居然会怀疑他,“拜托,从昨天到今天,我可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的。” “谁说的,晚上你又没有跟我们在一起。对了,还有昨天去城外,那时候你非要去坐牛车,我就觉得很奇怪……”萧云铠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正要继续,杜泠清咳一声,打断了他。 “他去坐牛车,是因为不常骑马,所以大腿和OO被磨破了。”杜泠小声地替顾念解释。 磨破了?萧云铠跟年深同步看向了顾念,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国家特级保护动物。 人固有一死,但最惨的就是社死!顾念耳根涨得通红,哀怨地看了杜泠一眼,大哥,能不能不提这茬儿。 专注于给萧云铠答疑的杜泠并没有注意到顾念怨念的眼神,“而且,验血衣的事情本就是他提起的,如果他是那个内鬼,完全可以不在我们面前提及此事,直接想办法把血衣弄出去销毁岂不是更方便?” 萧云铠噎了噎,挠挠后脑勺,憋了半天,面色羞愧地跟顾念行了个礼,“对不起哈,我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那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你我,更不可能是麾下。”萧云铠糊涂了,“知道消息的还能有谁?” “你们三个可靠,少卿府上的人都可靠吗?你们昨天和他提起血衣的事情是在什么场合?当时有没有别的人在场?”顾念努力装作无事发生地看向年深,嘴上说得振振有词,耳朵却依旧红彤彤的。 年深皱起眉心,几息之后才开口,“当时倒是有两个家奴在的。” 顾念又道,“不止如此,少卿今天去国公府请叶九思过来的时候,他府内会不会也有人听到这个消息?” 萧云铠&杜泠&年深:………… “天香楼的案子很明显是有人做局,用赵杰的命陷害少卿。这个局最初也是从国公府的松涛别院开始的,如果你们是做局之人,会不会在叶九思身边安排下棋子?” 顾念从钱袋里掏出枚铜钱,放在窗框一角。 “至于大理寺这边,咱们上次去桃花阁,余沉出现、婉儿被灭口的时机跟现在的感觉像不像?都是抢在咱们前面一步动的手。 余沉的消息从哪来的? 天香楼?归云居?桃花阁?还是……大理寺? 如果问我,我觉得答案是大理寺。跟国公府一样,这里很可能也有对方布下的棋子。”顾念摸出第二枚铜钱,放在另外一角,“假使国公府那颗棋子刚才得到咱们要请叶九思验血衣的消息,匆匆传消息过来,大理寺这边的人仓促出手,堪堪赶在咱们之前拿走了血衣……“顾念指着两枚铜钱滔滔不绝地分析了一通,突然发现萧云铠和杜泠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怎么了?” 萧云铠神色凝重,看了眼年深才开口,“你之前也提过,凶手能假冒麾下,定然是设局之人很了解他,若说了解麾下,我们当中,能排在第一位的就应该是小世子。他得知血衣的事情后,一边故意拖着麾下,一边派人来传消息,最方便不过。” 糟糕,发现自己把萧云铠和杜泠他们的思路带偏了,顾念暗叫不好。 唯有年深笃定地摇了摇头,“不是他。如果是他,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顾念也急忙道,“我刚才说消息源自国公府,也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情况而已。再者来说,就像少卿说的,如果做局的真是叶九思,他根本不用派人来偷,只要验证血衣的时候一口咬定那就是自己的衣服就可以了。” “你说得对,是我们一时想岔了。”旁边的杜泠也跟着长出口气,脸色缓和下来。 “内鬼会不会就是周录事或者那个去吃午饭的小吏?他们一个熟悉库房,一个熟知同伴的习惯,想溜进去肯定很方便。” 杜泠点头道,“不无可能。详细查查他们之前半个时辰的行踪,应该就会有结果。” 撬开窗户,干脆地直奔证物架,找到血衣直接拿走。没有翻乱碰倒任何东西,如果是他们,就可以完美的做到以上几点。 年深眉睫微扬,看着檐下淅沥滴落的雨珠没有说话。 “查出来我肯定要狠狠揍那人一顿,可恶,就这么被他们又抢先了一步,这两天的时间简直白费了。”萧云铠恨恨地将拳头砸向了廊柱。 这得多疼?顾念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手。 柱身发出声闷响,萧云铠的面色却丝毫未变,只是活动了两下手指,就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 外面的动静引得库房里的周录事和林主簿都看了出来,见年深也站在回廊那边,遥遥行了个礼,又慌忙把头转回去,继续查对库册上的东西。 “其实仔细想的话,”顾念踌躇地看了眼年深等人,边说边仔细地把窗框上的两枚铜钱捡起来收回钱袋,“咱们也不算白费功夫。” “血衣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被毁了,怎么不算白费功夫?”萧云铠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咱们请叶九思过来,无非就是为了确认血衣到底有没有被人掉包而已。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顾念摊开手,眸色跟檐下的雨滴一样清澈,光可鉴人,“血衣肯定被人掉包了。” 杜泠醍醐灌顶,“对啊,如果血衣就是小世子原本那件,他们根本没必要派人来偷血衣。现在这种状况,反而证明那件衣服一定有问题。” 萧云铠怔了怔,“这么说来,他们反倒帮咱们省了功夫?” “没错,我们甚至还多了两条线索。”顾念转头扫了身后的库房一眼,“能知道窗户的事情,那个内鬼,应该在去年六月后进过库房。能准确的拿走那件血衣,证明他清楚的知道天香楼的案子。” 年深唇角微勾,眸色落在群檐深处,“咱们也可以好好借着这次机会摸一遍底,看看大理寺里,到底有多少蛇虫鼠蚁。” “哈哈哈,”经他们这么一说,萧云铠脸上的郁闷之色一扫而空,用蒲叶似的大手用力拍在顾念的肩膀上,“你小子,脑子还满灵的嘛!” 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借机揍我?顾念差点没被拍吐血,咬着牙根硬挨了两下。 萧云铠兀自不觉,还要再拍,却被年深抬手拦住了。 “以后站得离他远点。”年深挡在两人中间,把萧云铠推远半步,又无奈地看了眼脸色憋红的顾念。挨不住就躲开啊,怎么还硬挺着? 萧云铠:??? “五郎,顾司直可不是咱们营里那些皮糙肉厚的弟兄,禁不住你那个巴掌。”杜泠忍着笑意踹了他的鞋跟一脚,顾司直那个小身板,你再拍下去就该散架了。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萧云铠恍然大悟,挠着后脑勺对着顾念憨憨地一笑,“我这人,一激动就喜欢上手。” 周录事和林主簿那边的盘点也有了结果,整个库房,只丢失了天香楼案子的那件血衣。 几人回到履雪殿,年深先命人将那两个小吏暂时押进牢房,又着令杜泠跟萧云铠彻查此事,务必揪出那个内鬼。至于顾念,他这边最主要的还是天香楼的案子。 要说此事最无辜的,还是白白跑了一趟的叶九思。幸亏他也不甚介意。 散衙的时间早就过了,年深约了跟叶九思吃饭‘赔罪’,顾念跟杜泠等人也就整理东西‘下了班’。 回去还有一堆事情要忙,顾念婉谢了杜泠的吃饭邀约。出门一看,井生正抱着两把油纸伞蹲在树下默默练字,跟个歪倒在地上的小蘑菇似的。 顾念走过去,只见满地都是自己昨天新教他的那些字,字体虽不够好看,却也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 直到他走到近前,井生才发觉。 “小郎君。”井生吓得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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