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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青等人躲在谷内,基本没有受到天花的困扰,除了之前费尽心力绕过平州给他们送了一次粮,日子比在渝关城的他们过得舒服多了。 见顾念回来,墨青便给他们几个补办了场新年晚宴,众人喝得酩酊大醉。 夜半三更,酒醉的顾念正抱着白老虎呼呼大睡的时候,一道黑影悄悄潜进了他的院子。 黑影先隔着窗户吹进来一竹管烟雾,略等了等,才撬开屋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嗷!!!”黑暗中突然传来声虎啸。黑影大惊,转身正要跑,一只白老虎猛地窜过来,将他压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备注:1、清代医家俞茂鲲《痘科金镜赋集解》记载:“闻种痘法起于明隆庆年间,宁国府太平县(今安徽地区),姓氏失考,得之异人丹徒之家,由此蔓延天下,至今种花者,宁国人居多”。明代《金陵琐事剩录》《程氏医案》中都提及种痘之事。据记载,人痘接种方法有四种: 痘衣法:取天花患儿内衣给健康小儿穿着。 浆苗法:采集天花患者脓疮浆,用棉花沾上塞进被接种者的鼻孔,诱发低烈度天花,进而产生抗体。 旱苗法:把痊愈期天花患者脱落的痘痂研粉,吹入被接种者的鼻孔。 水苗法:又称为鼻痘法。把痘痂研粉水调,用棉花包起塞入鼻腔。 第153章 “唔!” 地上的人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踩扁了,痛得闷哼了声,情急之下,他摸索着从腰间抽出样东西,反手划向背后的白老虎。 “噹!”一抹流光破空而来,准确击中他手上的东西。 那人被震得半臂发麻,手上的东西也喀啦一声掉落在地上。 “嗷~”差点被偷袭的白老虎愤怒地举爪拍向压在身下的人,历然生风。 “顾良!”黑暗之中,顾念清脆的声音及时响起。 白老虎的爪子半途收了力道,却依旧拍在那人肩头,将他的肩膀跟小半条手臂抓得皮开肉绽,那人也算硬气,硬生生受住了。 炕上的顾念从怀里摸出火折,点亮了摆在窗台角落的蜡烛。 橘红色的火光跳动了下,慢慢舒展开来,照亮了大半个房间。 只见地上趴着个黑衣人,肩膀和大腿被白老虎踩着,牢牢压在地上,肩头破碎的衣料间露出斑斑血迹,旁边还掉着个三角形的东西。 顾良神气活现地朝顾念扬起脑袋,颈间项圈在烛火里映出漂亮的金光。 顾念赞赏地揉了揉它的脑袋,举着蜡烛照了照地上,才发现那个三角形的东西其实是两枚巴掌长的铜钥匙,看来刚才那人就是试图用这东西攻击顾良的。 那人虽然面上蒙着黑巾,见烛光靠近,依旧下意识地扭过头,想要避开照到自己脸上的光亮。 “孙狱丞,事已至此,何必再躲?”顾念气定神闲的将蜡烛放在墙上嵌的烛台上。 地上的人震惊地抬起头,正对上烛光,面巾上方是双布满细纹眼褶微垂的眼睛。 顾念蹲下身,伸手拽下那块黑色的面巾,露出张浓眉短须肤的脸,果然是孙狱丞。 那张常挂着老好人似的笑容的脸庞,此时此刻因为被踩已经憋得通红,表情也完全僵住。 “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顾念捏了捏白老虎的耳朵,示意它先从孙狱丞的身上下去。再过半年顾良就成年了,它的体重现在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白老虎不情不愿地蹭了蹭顾念的掌心,甩了下粗壮的尾巴,慢吞吞地放开了爪子底下的人。 孙狱丞捂着肩膀坐起身,勉强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急喘了两下,“我自问,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那可不一定。”顾念拾起地上那两枚系在一块的长钥匙,凑到烛火前细看,只见略长的那把钥匙头的部分外圆内直,就像是个迷你款的两股样式的铜叉,顶端部分十分尖利,略短的那把则前端仿若蛇信,分成两叉,微微朝上卷翘出弧度。 “你为什么没晕?”孙狱丞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明明先喷了迷烟,为了迷晕那头老虎,还特意加重了分量,结果人和老虎居然都没事? 顾念笑了笑,灯火之下,清俊如竹,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枚短钥匙漫不经心地指了指炕角放着的粗陶罐。 那是顾念用来腌制山果罐头的,不过那个罐子显然已经空了,因为上面现在塞的是团揉皱的布巾。 孙狱丞皱眉看着那个陶罐,露出费解的表情。 顾念叹了口气,用手拢住蜡烛的火光,糊着厚纸的窗户上赫然出现了一片光秃秃的树影。 孙狱丞这才反应过来,屋里没点蜡烛的话,外面的东西影子都会映在窗户上。他太倒霉了,往屋里吹迷烟的时候,顾念居然还没睡,正好看到了他映在窗户上的影子。 他看看窗户,又看看那个陶罐,几息之后终于明白,他吹进来的那筒迷烟,都被兜进罐子里堵住了。 还能这么躲迷烟的吗?孙狱丞嘴唇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而后仿佛想到了他在屋外吹迷烟,顾念用罐子在里面罩住的滑稽情形,不觉仰头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放声大笑间,偷眼瞥了下还在认真研究那两把钥匙的顾念,慢慢将手探入怀里。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房梁上蓦地传出了另一个声音。 孙狱丞愕然瞪大了眼睛,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屋梁上居然还藏着一个人! “要是再动,我手上的东西可就直接招呼在你手上了。”吴鸣从屋梁夹角的阴影之间露出身形,在房梁上坐正身体,懒洋洋地抛动着手上的松子。 孙狱丞看着他手上的松子怔了怔,难道刚才打断他攻击那头老虎的人是他! “干嘛这么‘亲切’地看着我,不认识了?”吴鸣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孙狱丞看看顾念,又看看吴鸣,万分不解。这趟陪着顾念回来的四个人里面,明明没有他才对。 “大约比我们早一天吧。” 顾念将那把比较长的钥匙夹在指间试着朝空气比划了下。 孙狱丞皱了皱眉,“他有秘密任务?” “当然。”顾念的注意力仿佛都被手上的钥匙吸引了,随口答道。 肩膀的伤口疼得孙狱丞的脸抽了抽,他捂住肩膀,干笑了下,“今天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临死之前,顾司直能否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 “好啊,”顾念蹲得腿麻,抓过旁边用来填灶火的小矮凳坐了上去,“不如孙狱丞先告诉告诉我,你今晚是来做什么的?” 孙狱丞不禁噎了噎,垂下眼皮。 “你在平州苦熬两年,混进飞来谷的目的是什么?” 孙狱丞:…… “都不行?”见他闭口不言,顾念也不着急,又换了个问题,“或者你也可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的?” 屋内沉默了片刻,孙狱丞终于掀动眼皮看向顾念,慢慢勾起唇角,跳动的烛火将他的眸色也带得飘忽不定,“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自然还是不说的好。” 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顾念轻笑了下,不紧不慢地转悠着食指上挂着的那两把铜钥匙,“你想用消息跟我换个活着离开的机会?” “孙某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杀与不杀,无非就在顾司直一念之间。” 片刻之后,顾念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孙狱丞死死盯着顾念的眼睛,仿佛在判断他说话的真假,几息之后,才叹了口气,“我来平州,蛰伏在萧云铠身边,其实是为了监视年少卿的举动。未来的镇西侯被发配到这种地方,镇西军势必会有所动作才对。” 顾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玩着手里的钥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年少卿的死讯传来,萧云铠的反应却没有想象中大,我那时便断定,这必然是他诈死逃离的手段,所以我就演了场戏,跟紧了萧云铠。毕竟,以年深的性格,只要他没死,就必然不会放弃杜泠和萧云铠这两个人。 然而,苦熬许久,不但萧云铠这边却一直毫无动静,外边也没有传来任何关于年少卿的消息。后来我也打听到,那场发生在石炭矿的爆炸是镇东军的人刻意安排的,那个时候开始,我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顾念皱了皱眉,那场爆炸,果然是吕青刻意安排的。 “我给自己定了个期限,三年如果还没有消息,就离开。”孙狱丞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幸好最后我还是赌对了。 作者:优秀的在线阅读网站 旺尼小说网(WNWEN.COM) 我本来想着,看看飞来谷到底是什么状况,亲眼确认年少卿还活着之后,就立刻离开。 可是飞来谷太让人吃惊了,它的许多东西我过往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当时我就意识到,这些东西,远比单单带回一个年少卿活着的消息价值更高。 我决定暂时留下来,等收集完所有的信息再走。” “所以你就去悄悄去查看了仓库?”顾念出其不意地开口。 孙狱丞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现场太干净了,无论指印还是脚印,全都掩盖得干干净净。”顾念从容自若地道。 “没有痕迹不是才应该无从下手吗?”吴鸣无聊地掰开颗松子,扔出道高高的弧线,然后张口接住。 “对啊,而且我当时特意选了谷内又随着那船粮食进来一批新人的时候才下的手,怎么可能会怀疑到我?” “你错了,”顾念摇了摇头,“没有痕迹就是最大的痕迹。” 孙狱丞:??? 顾念挑眉看向孙狱丞,“你为什么会在离开前擦掉那些指印和脚印?” “自然是为了不被看出破绽,你可是顾司直,最擅长的就是用手足之类的印迹推断对方的形容踪迹。” “这就是了,”顾念点头道,“我在大理寺供职,前后不过半年左右,能数得上的案子也就那么两三件。 能清楚的知道我长于勘验手足痕迹的,只有大理寺以及在长安跟我共同办过案子的那些人,或者再扩大点,至少也得是认识那些和我共同办过案的人。 根据这点来看,会细心掩盖痕迹的人岂不是很容易圈定? 毕竟飞来谷里,从长安城来的人,也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 孙狱丞不禁怔住了,他居然是这么暴露的? 看来今天不是他倒霉,赶上顾念没睡,而是人家就一直在等着他动手呢! 梁上的吴鸣抚掌大笑,“这是不是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顾念一派淡然地用那两枚钥匙敲了敲膝盖,“无论是谁,都会自己的盲区。” 吴鸣的嘲笑让孙狱丞变了脸色,他咬了咬牙,“大理寺来的人又不止我一个,至少还有牛二吧?” “不错,嫌疑人的名单里还有牛二,你很谨慎,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确定你们之中到底是谁,或者你和牛二干脆就是一伙儿的。” 孙狱丞仿佛扳回一城似的,松了口气,几息之后,突然又脸色剧变,“这么说来,我后来拿到手的那些图纸……” 顾念耸了耸肩膀,“当然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假货。” 孙狱丞磨了磨牙,“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我或者牛二,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抓了我们拷问?” “留着也挺好啊,一来能监视你的行动,二来也能透过你传些‘合适’的消息过去,何乐而不为?” 而且还免费多了一个勤勤恳恳的劳动力。吴鸣默默在心里补充了句。 察觉到自己过往数月的时间几乎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孙狱丞没受伤的左手赫然握紧,青筋暴起。 “好了,还是继续说你收集信息的事情吧。”顾念默默瞥了他握紧的拳头一眼,将话题拉回到孙狱丞这边。 孙狱丞脸色黑沉,冷哼了声,“既然我辛辛苦苦搜集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换个话题,说说你背后那人的事情?”顾念语调轻快地建议他。 孙狱丞喘了几口粗气,似乎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愤怒,开口时仍旧带着丝愤愤不平的情绪,“其实我不说你也猜得到吧?是镇东侯。” “吕青?” “嗯。不然我怎么有办法指挥平州这边看苦力的人陪我跟萧云铠演戏?” “塞点钱应该也做得到?”顾念挑了挑眉。 “如果真的塞点钱就能解决,你们为什么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把萧云铠救出来?”孙狱丞不咸不淡地反问,已然将愤怒的情绪压制了下去。 “你今晚是来杀我的?”顾念用铜钥匙在膝盖上画着圈圈,将话题换到今晚的事情上。 听到这个问题,孙狱丞不禁哑然失笑,“顾司直天纵奇才,孙某怎么敢杀你呢,只不过是想请你和那位墨当家的去别的地方坐坐。” 顾念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你的目标不止是我,还有墨青。” 孙狱丞喟叹了一声,“这飞来谷中的神兵奇器,皆是出自两位之手,若说谷中最有价值的,岂不就是两位?” “孙狱丞抬爱,”顾念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道,“我替阿青也谢谢你的夸赞。” 孙狱丞被顾念噎得无话,转头看了眼窗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顾念跟梁上的吴鸣对视了眼,吴鸣无聊地吹了吹额前的小辫子,“应该快到丑正了吧。” “怎么,孙狱丞难道还有事?” “就算本来有,现在也没有了。”孙狱丞叹口气,露出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可奈何的表情,“顾司直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孙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念端坐在小木凳上,把铜钥匙杵在自己的膝盖,“说起来,我倒真的有件与现在这些事都无关的旧事,想请教一下你。” “旧事?” “没错,”顾念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四年之前,长安城里的旧事。” 孙狱丞不禁脸色一变,戒备地看向顾念,“什么旧事?” “当!当!当!” 就在这个时候,窗户外面突然响起串惊天动地的铜锣声,急促的声响在暗夜里听得人一阵惊心。 紧接着便有人大声呼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袭击飞来谷!” 顾念急忙推开窗户,只见飞来谷上方,那圈树木夹出的栅栏之间,全部都透出了火光,亮色映照着山林,显然这里已经被人声势浩大的团团围住了。 孙狱丞看着四面八方的火光,慢慢勾起了唇角。 吴鸣从房梁上跳下来,朝外面看了看,转头看向孙狱丞,“你在等的就是这个?”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孙狱丞靠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背后的伤口在墙上蹭出几条长长的血痕,衬得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在烛火里颇有些鬼魅阴森之感,“顾司直,没想到我还另外布置了人手吧?” “原来你刚才说的那些,无非就是在跟我拖时间,等着他们来而已。” “没错,我本想将你和墨青先迷晕,然后再开门放他们进来。幸亏我怕有什么意外状况,提前告诉他们,要么等我的信号再行动,如果没有信号就是我这边出了问题,丑正一到,不要迟疑,立刻动手。”孙狱丞止不住露出得色。 顾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也说,飞来谷有许多神兵奇器,你觉得普通人马能攻得下这里?” “哈哈哈哈哈,”孙狱丞放声大笑,结果牵动伤口,不禁眉目抽搐了下,“飞来谷纵然有许多神兵奇器,可惜当初已经尽数都被拿到渝关去了。而且所有善战的精英,此刻也全部都在渝关,远水救不了近火,谷内剩下的,大多不过都是工匠和农夫而已。” 笑得真难听,吴鸣皱眉,“别高兴太早了,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留着我,你们才有一条活路,我若是死了,谷内所有人都要为我陪葬!”孙狱丞阴恻恻地看着吴鸣和顾念,“你们猜猜,我为这里准备了多少人马?” 顾念:??? “五千!”孙狱丞用手比划了个‘五’字,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五千兵马?”吴鸣露出诧异的神色,要调五千兵马来这里可不容易。 几句话之间,外面已然杀声震天,数道火箭从外面雨点似地射了进来。 “我劝你们还是尽早投降得好。如今外面的五千兵马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插翅难飞。”孙狱丞脸上笑意愈发猖狂,仿佛要将刚才中埋伏所受的那口闷气都吐干净似的。 顾念轻轻摇了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瞥向孙狱丞,“你猜我为什么选在现在这个时间回来?” 孙狱丞僵了僵,不明白顾念为什么会在现在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突然问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顾念:你有后手,我就没有大招吗? 第154章 “为什么?”孙狱丞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飞来谷内剩下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五百来人,正常来说,听到外面有五千兵马在,就算没有吓破胆,也会焦灼不安的吧? 但顾念完全没有慌乱。 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 孙狱丞莫名地有些紧张,忍不住看了眼窗外,却只有满眼火光和鼓噪的夜风。 顾念晃悠着手上的钥匙,指了指窗外不远处在夜风中飘荡的旗帜,淡淡一笑,“因为我要借南风。” 借南风?孙狱丞皱了皱眉,借东风他倒听说过,借南风是什么意思? “走吧。”顾念朝吴鸣挑了挑眉,单手一撑窗框,直接跃身跳到了窗外。白老虎如影随形,立刻也跟着跳了出去。 见他完全没在意自己这边,孙狱丞不禁转了转眼珠,他的脚跟才离地半寸,吴鸣拍了拍他捂着肩膀的手,“在我面前,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说完,吴鸣手上突然用力,压得孙狱丞肩头伤口骤然一痛。 “嘶!”孙狱丞疼得面目抽搐了下。 吴鸣不为所动,推了推他的后背,“这是第二次,没有第三次了。快走!” 孙狱丞被吴鸣押到屋外时,顾念和白老虎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风中传来四周的喊杀声,沸反盈天。 没有窗户阻挡视线,隔着篱笆墙,可以看到飞来谷中央那片属于训兵场的空地上,零星站着数个人影,昏暗的夜色里,看不清在做什么。 那寥寥人影别说五百,五十都勉强。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示警,不可能还有人没醒吧?孙狱丞心头微跳,飞来谷的人都去哪里了? 难道在上面御敌? 借着火光,孙狱丞瞥了眼谷顶的木栅,那边更是几乎不见人影。那些木栅栏似乎藏着什么机关,每隔大约五步远的位置,就‘翘’起了一根。 “飞来谷的人呢?”他不禁疑惑地开口。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吴鸣往嘴里抛了颗松子,咔嚓嚓咬碎,“你以为就你在拖时间?” “你们早就知道有人会来偷袭?”孙狱丞不可置信地看着吴鸣。 吴鸣‘呸’地吐掉口内的松子壳,“如意坊,赵家饼铺西墙,北十上九。” 别人不明白这几个词的意思,孙狱丞却再清楚不过,西墙地面往上数第九排砖,从南往北数,第十块,就是他在平州城塞纸条传消息的地方。 孙狱丞不禁脸色剧变,“你跟踪我?” 吴鸣挑了挑眉,是又怎么样? 孙狱丞瞬间想明白了一切,看向前面的顾念,“你这次是故意在平州停留,给我传递消息的机会?” “没错。”顾念点了点头。 攻打渝关的时候,他和年深分别将牛二和孙狱丞带在身边,就是为了给他们‘动手’的机会,结果两个人都没露出破绽。 这半年来,除了忙瘟疫的事情,他们一直派人在密切观察,两人同样深藏不露,没有半点异状。 顾念后来跟年深商量过,要不要将人抓起来审问一下。但一方面怕真的冤枉了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时他们在渝关城根基未稳。相对来说,明桩对他们这边更有利,不但可以针对性的封锁信息源头,让对方只能接触到指定的消息,甚至还可以安排假消息,借明桩的手迷惑背后的主使者。 他们真正确定孙狱丞就是那个内奸,其实就是几天前在平州的时候。刚才他说早就锁定孙狱丞,不过是在忽悠,想搅乱对方的心绪,借机套话而已。 唯一可惜的是,纸条上写的是密文,吴鸣没有看懂,只得放了回去。然后一路尾随取条子的人,眼见着那人进了镇东军都护府。 当时是白天,吴鸣没办法潜进去,只得回去跟顾念商量。两人分析下来,对方最有可能的就是要安排人袭击飞来谷。顾念便让吴鸣提前回来,跟墨青安排将重要物资和各种器具从另外一条孙狱丞不知道的路径转移了出去。 眼前的飞来谷,说穿了,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得知底牌早就被人知道,孙狱丞的脸色变了几变,然而,等他稳了稳心神,立刻察觉到问题。他传信用的是密文,顾念连他背后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破解?再说了,那可是五千兵马,如果他们真的知道纸条上的内容,怎么可能还敢待在这里? 想到此处,孙狱丞不禁又有了几分信心,勉强维持住面色的镇定,大笑了几声,嘲弄地道,“既然就剩这么几个人,我劝你们还是别折腾了。” “我劝你还是闭嘴为好。”顾念转头看了他一眼,“笑得越大声,只会显得你心里越害怕。” “外面都是我们的人马,我害怕什么?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攻进来了,要害怕的明明是你们。”孙狱丞作出不屑地模样。 白老虎朝前一扑,用两只前爪推开了院门。 顾念眉峰微挑,跟在白老虎后面往外走,“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调动五千人马?” “当然是因为我在主家那边的权限大,身份重要。”孙狱丞嘴硬。 “不是因为你身份重要,而是我和墨青在你主子眼里比较重要吧?”顾念轻哼了声,眸色映着火光和夜色,冷厉肃杀。 孙狱丞被那个酷似年深的眼神镇住了。 “什么杀了你就让全飞来谷给你陪葬,别做梦了。”顾念无情戳破孙狱丞虚张声势的谎言,“我就不信,我真的杀了你,外面的人会把我怎么样。 在我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一定不敢对我动手。而你的利用价值呢?抓到我之后,还会在么?” 孙狱丞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所以我劝你现在最好安分点,否则我未必不会改变主意杀了你。” 孙狱丞叹了口气,自嘲地道, “果然还是骗不了你。” “你过往骗我还少么?” 孙狱丞的眉心不禁抽搐了下。 被顾念明确的点破处境之后,孙狱丞就老实了许多,三人虽然没有点灯笼,但借着四周的火光和对谷内道路的熟悉,依旧迅速赶向训兵场的位置。 远远看过去,只见那里分立着二三十个大‘竹筐’,旁边还拖着长长的‘尾巴’,尾巴宛若一个倒扣的巨碗,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走到近处,孙狱丞才发现,那些竹筐的尺寸远比他想象的大,甚至比马车车厢还要大上几圈,每个竹筐中间,都放着个硕大的铜炉,另外有一人在忙着生火。 ‘尾巴’附近,墨青正指挥人摇动一个奇怪的木筒上的把手,而那个原本巨碗状的‘尾巴’,已经随着他们的动作逐渐鼓涨成球状,缓缓‘立’起。 数十个庞大的球影在练兵场逐个竖起,随风飘动,仿若某种从地狱复生而来的鬼魂,诡异而震撼。 孙狱丞不禁呆住了。 认出走近的是顾念,墨青也迎了上来。 “还需要多久?”顾念问他。 “半盏茶左右吧。”墨青上下扫了被绑住的孙狱丞一眼,指着左手边离这边略有些距离的那个竹筐道,“你们三个,上那个。” 顾念皱了皱眉,“外面还撑得住么?” 墨青朝谷顶的木栅栏扬了扬下巴,“弩箭放完就放火,至少也得盏茶的时间之后,他们才闯得进来。” 顾念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墨青嫌弃地往外推了推,指着孙狱丞道,“你带着他赶紧上去,别来添乱就行。” 孙狱丞听完后,不觉愈发心惊,听他们这口气,明显完全不怕外面的那些兵马,似乎十分笃定能靠着眼前的怪物逃出去。难道这才是他敢留到现在的理由? 他们还不算来得最晚的,顾念跟吴鸣带着孙狱丞进竹筐的时候,后面还有人影在零星赶来。 ‘竹筐’足有四尺高,孙狱丞站在的角落,见顾念走过去帮忙摇筒给火炉吹风,试探着套话,“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顾念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奋力摇动把手,炉子里的火苗瞬间腾起。 像是与他们筐里的炉火相呼应似的,飞来谷各处也蓦地燃起了熊熊蓝色火光,夜色之下,说不出的诡异。 孙狱丞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那是用琥珀光和琉璃盏之类的烈酒引燃的! 只有飞来谷产的烈酒,才能迎火而燃! 他发怔的功夫,又有几个人影大步朝这边跑来,看身形和动作,其中两人正是萧云铠和牛二。 两人正是派去浇酒烧房子的小分队之一。 借着炉火乍然看清孙狱丞身上的麻绳,萧云铠和牛二同时怔住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刚才没看到孙狱丞,还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也被派出去烧房子了。 然而,萧云铠已经不是几年前的萧云铠,他知道顾念做事必有缘由,现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便默默接手了顾念的位置,帮忙照看炉火。 顾念伸手关上竹篮的门,气氛一时有些沉默,牛二看看孙狱丞,又看看顾念,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脚下突然晃了晃,他再朝旁边看时,才突然发现他们居然乘着竹筐飞起来了! 牛二看着摇晃的地面,腿一软,顺着竹筐就坐了下去,刚才想说的话霎时就忘得干干净净。 孙狱丞也吓了一跳,靠在竹筐边稳住身体,再朝旁边看去,不止是他们,训兵场上所有的竹筐,都顶着个庞大的布球,纷纷腾空而起。 孙狱丞不禁呼吸一滞,这玩意居然能带着人飞上天!!! 旁边的几人也吓得不轻,萧云铠原本还在埋头帮忙烧炉火,感觉到身体的晃动之后,在发现自己居然‘飞’了起来,立刻奔去旁边抱住了竹筐。 唯有顾念,吴鸣和原本就在照看中间那个铜炉的人十分淡定。萧云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努力站直了身体。 吴鸣和顾念不但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 吴鸣是艺高人胆大,顾念则是因为这个古代版热气球终于成功了。 这玩意就是他当初离开飞来谷之前,跟墨青没日没夜在研究的给渝关城的‘保命符’。 渝关城位置特殊,他们又暂时势单力孤,人手不足。顾念对当初困守长安的状况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为了预防被镇东军和镇北军在两边同时围困,再次遇到弹尽粮绝的绝境,决定提前给渝关城留个秘密武器,在最后山穷水尽的关头,还是能够带大家一起逃离险境。 这个时代本来就有孔明灯,所以他对年深和墨青解释热气球的原理并不难,难的只是在制作。 直到两个月前,墨青这边才真正‘试飞’成功。 “幸亏咱们当初早就在外围挖了防护带,否则这场大火非得把整座林子全烧了不可。”吴鸣趴在筐边,看着看着底下火光熊熊的飞来谷‘啧‘了一声。 顾念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封城结束之后,冬天还好,等到春天,人流涌动,商贩们往来于各城,明桩能做小动作的机会就多了,渝关城的状态好不容易才稳固下来,为避免前功尽弃,顾念跟年深商量过后,才决定来一招‘引蛇出洞’,看能不能揪出毒瘤背后隐藏的势力。毕竟下手抓人容易,想拿到真消息却很难。 果不其然招来了一场大阵仗。 唯一遗憾的就是损失了飞来谷。 不过在知道有内奸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飞来谷暴露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必须舍弃也就成了定局。以现在的状况来说,至少它也算是为渝关城挡了次灾,‘死’得其所。 孙狱丞原本还抱着点希望,希望外面的那五千兵马看到这些飞到天空上怪东西之后,立刻利用火箭雨将这个怪东西射下去,那样的话,他们依旧能够捉住顾念和墨青。 可惜,很快的,他就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想要攻击这个怪东西,只有趁它刚升空或者快落地的时候才行。 有飞来谷那层着火的外墙做阻挡,拖延时间,这玩意很快就升到了高空,等到外面的人发现的时候,距离已经太远,早就超出了箭的射程之外,根本就射不到了。 等到了高空,孙狱丞也终于明白了顾念说的借南风的含义。 这个怪东西跟孔明灯一样,是顺风在飘的,只有等到二月底,刮起南风的时候,借着南风,他们才能坐在这个怪东西上越过平洲,飞向渝关的方向! 顾念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算好了。 想通一切之后,孙狱丞不禁颓然的坐了下去,面如死灰。 他输了,不但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长夜漫漫,既然还有不少时间,不如讲讲你们之前说那桩四年之前长安城的旧事?”吴鸣仿佛没看见孙狱丞难看的脸色似的,兴致勃勃地将一颗松子扔进了嘴巴里。 顾念挑了挑眉,你当这是在听故事吗? 四年前,长安?萧云铠和牛二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其余众人则是一脸问号。 接收到顾念的目光,吴鸣丝毫不慌,反而大剌剌地耸了耸肩膀,“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不是吗?” “你们想问的是哪桩旧事?”就在萧云铠以为孙狱丞不会开口的时候,对方却说话了。 “这桩。”顾念从怀里摸出两把铜钥匙,朝着孙狱丞晃了晃。 正是孙狱丞之前掉在地上的那两把钥匙。 作者有话说: 顾念: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3╰)╭ 第155章 “哪桩?”孙狱丞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贾仵作是不是你杀的?”顾念冷下脸色,用双指夹着那个顶部酷似两股叉的铜钥匙,飞快地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贾仵作那件案子,当时伤口的奇怪重叠痕迹一度让顾念和验尸的岳湎等人疑惑,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凶器造成的。 可惜那件案子不是顾念主查,后来又遇到契丹人南下的事情,便成了一桩悬案。 杀死贾仵作的凶器到底是什么?那封消失的信上面又到底写了什么?这两个问题也始终悬在了顾念心里。 直到前几年托斯州那边帮忙打制吊索的部件和绳索,看到对方送来的与大铜锁配套的钥匙才让他恍然意识到,贾仵作的案子里,凶器有可能是把钥匙。 孙狱丞的眸子里闪过道诧异的光芒,愣怔过后,不觉失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件事。” 听到顾念提起贾仵作的名字,萧云铠和牛二诧异地同步瞪大了眼睛,此刻再听到孙狱丞这句几乎可以算作是默认的回答,愈发惊讶,什么?贾仵作居然真的是孙狱丞杀的? “那你以为是什么大事?”顾念从他的话里不屑的情绪捕捉到另一层意思,心里不禁画了个问号,孙狱丞还做过什么‘大事’? “没,当然没有。”孙狱丞眼珠略动,下意识地否认。 “贾仵作的确是我杀死的,当时我们起了点小小的争执,只是失手。”在牛二和萧云铠的震惊的目光里,孙狱丞不紧不慢的解释了句。 果然是个老油条,顾念用铜钥匙戳了戳自己的掌心,“你从他那边拿走了什么东西?” 孙狱丞正要张口,顾念又补充道,“别忘了,我们刚才的条件是你用消息换自己一命,所以,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你再清楚不过。 所以,你说的是真是假,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见孙狱丞不以为意,顾念话锋一转,“不信?那我就给你举个例子。比如之前你告诉我,你背后的主家是镇东侯,就是谎话。” 孙狱丞的呼吸蓦地一顿。 顾念眉峰微挑,“事情已经过去四年,还需不需要保密,你可以自己衡量。但你如果说假话想要蒙混过关,被我抓出来,那就别怪我也不遵守承诺。” 说到最后几个字,顾念的眸色陡然转厉,压迫感十足。 孙狱丞的呼吸骤然急促,鼻息沉重。 别说孙狱丞,旁边的萧云铠和牛二心里都跟着哆嗦了一下。萧云铠默默挠了挠后脑勺,顾司直这眼神,怎么那么像他家麾下啊? 孙狱丞眸色闪动,好半天之后,才慢慢地开口,“是一封信。” “什么信?” 孙狱丞纠结地皱紧了眉心,似乎非常矛盾和挣扎。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萧云铠着急地一拍大腿,此刻他还不清楚孙狱丞到底做了些什么,一起开垦荒地,在边关吃了两年多的苦,他对孙狱丞现在还是很有感情的,“远水救不了近火,长安城那些人的许诺有什么用?现在在北地,只要有麾下和城主保你,我就不信还有人能动得到你?” 没想到,他不说还好,说完之后,孙狱丞的脸色突然变了。 “不,我失败过两次,他不会放过我的。”孙狱丞缓缓摇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情形。 “谁?”顾念皱了皱眉。 孙狱丞抬眼看向顾念,“你靠近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他的眼神让顾念不禁后颈窜起股凉气,明显的感觉到危险,这种时候靠过去,肯定没好事。 顾念不进反退,默默往后了半步,靠在竹筐的边缘。 “来啊,你不是想知道么?”孙狱丞勾起唇角,衬着背后漆黑的夜色,无比阴森。 “我不用过去就已经知道了。”顾念心念电闪,脑子里瞬间闪过过往的种种事情。 现在想来,孙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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