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笼中(百合ABO) > 第11章

第11章

蹋了他拿过去的二两紫砂糖。 跟顾念以往的‘辉煌战绩’比起来,这点荒唐事其实根本不叫事,更何况秦染当时正因为盘点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随便安抚了小徒弟两句,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用黄泥把紫砂糖变白,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我也是偶然间听一个家乡制糖的胡人提起过,当时也觉得不可能。前几天听说药肆的紫砂糖被掉包,又突然想起这件事,才想着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如果成功的话至少应该可以卖到上品的价格,能让药肆少亏点。没想到还真的试成了。” 顾夫人颇有商业眼光,“岂止是上品的价格,雪花糖明显比石蜜口感更好,市面上也从未出现过此等糖色,可以定位上品之上的极品,价格自然可以高上一筹。” 顾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原本还计划着要再把它做成冰糖的,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做法复杂吗?”顾忠有些担心地问。 “不,非常简单,用紫砂糖和黄泥就够了。”顾念立刻把自己‘提纯’紫砂糖的流程重复解释了一遍。 “你们两个,今日小郎君这做糖的方子,万不可泄露出去。”顾忠转过头,脸色慎重地叮嘱井生和青梅,两人连连垂头应允。 秦染道,“事不宜迟,不如明天就把剩下的那些紫砂糖全部用来做雪花糖。” “什么明天?”顾夫人眼眸微横,轻轻戳了幼弟一指头,“今晚就做。” 总算知道顾夫人这一指禅神功是怎么练出来的了。看着秦染低眉顺首的模样,顾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于是,顾忠立刻带着井生从库房里把那十几斤紫砂糖搬出来,然后挪出家里所有可用陶瓮和瓷盏,分别将那十几斤紫砂糖全部用麻布和黄泥封了起来。至于顾念先做出来的那二两,则被顾夫人小心地收到了一个细颈白瓷瓶里。 几人忙和到大半夜才弄好,顾念看着那一排高高低低的陶瓷器混搭队伍,欣慰地舒了口气,这点东西虽然对于药肆的整体亏空来说还是杯水车薪,但至少目前看来是可行的。 躺在床上,他兴奋得睡不着,开始考虑各种可能性。反正提纯的成本低,或许可以考虑大批从市面上收购低等的紫砂糖来加工?忠叔说要注意保密,动作太大恐怕会很容易引人注意。 如果直接收购甜菜甘蔗之类的东西,自己从源头开始做呢?先不说价格,运输和存储恐怕也是问题。而且肯定要重新租场地,雇佣人手。这样一来流程会更长。如果第一批收购的东西不好,第二年还要再换,只有三年的时间,前期的金钱、人力成本、时间成本投入都太大了,要提高工艺,还需要先把分蜜机造出来…… 既然有了最好的糖,要不要以此为噱头,考虑做甜品?桃花阁和西市的饮子不都卖得很好么?正好是药肆的生意,不如请秦染也开发几个美容养颜强生身健体的饮子? 顾念越想越觉得这个最可行,忍不住爬起床,抱着枕头敲开了秦染的房门。 看到顾念只着中衣抱着枕头站在自己门前,秦染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有事?” “有,赚钱的大事。”顾念兴冲冲地跨进门,直接钻进了秦染的被窝。在门口站了半天,他冻得手脚都有些麻了。 秦染:……………… “阿舅,我们可以考虑开发饮子增加收入。” “开发饮子?” “没错,简单来说就是味道比较好喝的又能带点调理作用的药汤。西市就有卖这种饮子的店,生意特别好,明天可以让井生给你买两杯回来,做做参考。 功效方面按照美容养颜、强身健体这样的方向去考虑,举例来说,美容养颜又可以细分成乌发、美白、嫩肤什么的,强身健体细分的话,可以有调理脾胃、活血化瘀、降燥去火、驱湿除寒之类,反正这方面你是专家,可以自由发挥,” 顾念扳着指头滔滔不绝的随口数出了七八种类型,“味道上可以朝清淡花香、甘甜、酸甜这几种靠拢,味道非常重要,绝对绝对不能苦或者涩。到时候可以内部办个试饮,挑大家都比较喜欢的味道上市。” 秦染眉心微拢,似乎有些不赞同的模样,“不以药效为第一位?” “没错,咱们开发饮子的时候,放在第一位的要点一定是好喝。而且咱们还有‘雪花糖’这个利器。” 至于功效什么的,那只是附加价值。 “可是这样的话药效不足怎么办?” “饮子不是汤药,只能起预防或者辅助、增强之类的作用,真的生病的还是要来药肆对症下药。 再换个角度来看,就算药效只有一分,他只要喝下去了,是不是就起到了一分的作用?汤药就算有八分的药效,只要人家不喝,是不是就连一分的作用都发挥不出来?” 秦染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两人聊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关于饮子的观念讨论完毕。秦染怕他再折腾一趟受凉,便留他在自己房间里睡了。 市面上那么多饮子,要如何做出产品区隔度,让人认可呢? 奶茶?开成长安城的网红奶茶铺?说起来真的好久没喝奶茶了…… 糖业畅想者顾念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里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被井生推醒。 被吵醒的顾念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拍掉井生的手,“不是说了让我睡到自然醒,别吵么?” 井生满脸为难,小声地道,“小郎君,年少卿来了。” “谁?” “大理寺少卿!” “砰!”某人第二次因为年深摔下了床。秦染早就起来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和井生。 顾念这下子全醒了,慌里慌张地站起身,“他怎么来了?” 井生手脚忙乱地伺候着他穿衣,“不知道。人就在中堂坐着呢,说是找你。” “现在什么时辰?” “巳时六刻。”那就是十点半。 “就他一个人?” “不是,小的偷看了眼,他还带着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五大三粗凶神怒目的,另一个倒是和和气气的,背上还背着把角弓。” “凶神怒目的那个叫萧云铠,背着角弓的那个叫杜泠,都是大理寺的寺正。”听到杜、萧二人也在,顾念反而放下心来,这三人一起出现,十有八九还是跟那三起案子有关。 或许是收到了什么新线索,过来说一声? 顾念匆匆赶过去,秦染正陪着年深在中堂坐着。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子,估计之前也把客套话说完了,正相顾无言,秦染频频望向角门这边,年深倒是气定神闲的。 见他进门,秦染才松了口气,施施然告了个礼离开了。 年深换了身荼白色锦袍,衣襟袖口攒饰着华贵的暗纹金花,动作间光华流动,瑞彩纷呈,腰间还多了块气息温和的松鹤纹羊脂玉佩。 这身打扮将他身上的锐气中和了许多,却放大了那种世家子弟式的优雅矜贵,颇有几分风流倜傥之态。 杜泠和萧云铠各是身浅青色的襴袍,精神抖擞。杜泠唇角带着三分笑意,挥挥手跟顾念打了个招呼。 “案子有消息了?”顾念跟年深见过礼,看着衣着整齐神采奕奕的三人,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这似乎不是只准备聊两句,告知个消息的模样。 “暂时还没有,不过咱们也可以自己去找点线索,走吧。”年深站起身,拎起旁边的白色狐裘,大步朝外走去。 顾念愣了愣,等等,今天不是休沐日么?为啥还要去加班查案? 然而,面对年深,他怂得根本不敢问,只能挤眉弄眼的给井生使眼色,让他快给自己去取兔裘,然后乖顺地跟在后面出了门。 残雪消融,天气明显比前一日暖和了许多,春风吹在脸上暖融融的,仿若轻纱拂面,街面上闲逛的人也多起来了。 年深的坐骑是匹帅气的白马,头细颈高,四腿修长,前天两次顾念看到这匹马的时候,都天色已晚,现在看来,它的皮毛在阳光下竟隐隐泛出金色,颇有几分传说中的阿哈尔捷金马的神骏之气。 顾念不禁羡慕地看了许久。 天气比预想的温暖得多,没跑出多远,顾念就热得松开了兔裘,他不敢问年深,便小声的跟杜泠打听,“咱们去哪儿?” “你不是想见墨青么?待会儿就能见到了。”杜泠促狭地勾起唇角,对他挑了挑眉。 见墨青?顾念瞬间来了精神。老实说,除了怀疑,他对这位名动长安的能工巧匠兼营销大师也确实挺好奇的。 “天香楼三楼投壶的那三个人都查过了,两个死在二十五那天晚上了,还有一个大约是被吓破了胆,月初搬离了长安,去向不明。”杜泠压低了声音,满是线索断掉的无奈。 顾念被他的效率惊呆了,昨天一天咱们不是都在一块儿么?你什么时候派人去查的? “楚娘和婉儿的案子已经分别交接给了万年县和长安县,按理是不需要咱们再查的。麾下的意思是,今天休沐,就随便查查。毕竟余二郎很可能跟天香楼的案子有关,楚娘那边的真凶,以及那个价值五千缗的秘密,同样十分可疑。” 顾念:………………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天香楼的案子是咱们的主业,今天休沐,查别的案子就权当休息了? 正常人的休息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几人一路打马奔出金光门,路上车辙印深,坑坑洼洼的,混上残雪越发泥泞起来。年深等人本就是骑兵出身,自然不当回事,相形之下,顾念走得就有些艰难了,一不小心马蹄就陷进了深坑,差点将他摔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年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顾念惊出了一身冷汗。 杜泠和年深这才知道,萧云铠说他前一天摔下马什么的,不是虚话,这位的骑马技术,确实有些差。为了迁就他,众人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来到城外数里的一处锦绣庄园。 那庄园面积颇大,背山临水,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尽头。 园后直接与山接邻,松涛似云,绿冠如海,扶疏的枝叶间,一线飞瀑迤逦而落,水雾迷迭。长安城内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这里的松林枝头却仍积雪未消,白绿相间,清雅得如同一副山水画卷。 山脚的屋宇富丽堂皇,飞阁流丹,廊柱洒金,檐角层层叠翠,气势恢宏。 远远就能看到园子高大气派的乌头门,旁边立着块巨型山石,上书四个大字,碧水松涛。 松涛别院! 那岂不就是天香楼的案子里,小世子叶九思上元节用来招待众人饮宴的地方? 顾念有些吃惊,没想到年深带他们来的居然是这里。 难道今天不但能见到墨青,还能见到叶九思? 作者有话说: 顾念:休假日加班,我是真的会谢~ 备注:关于顾念偶尔会冒出英文的问题,跟大家交流一下我的设定初衷和看法。 首先是关于顾念这个行为本身的。每个人的行为模式都受自己的成长环境和氛围影响,顾念同样有自己的局限。他顺风顺水被捧着长大的,他的本性是热情且有些张扬有些任性的(他对年深的‘怂’来自于曾经直面死亡现场后产生的心里阴影)。他聪明,却未必有多谨慎,或者说他对‘谨慎’的认知和大众有所偏差。 姑且不讨论一个普通现代人的生活中是否经常说英语的问题,但至少顾念的原生家庭和生活环境并不‘普通’,他爸爸是华国人,他妈妈是西班牙华裔,两人之间是英语沟通,顾念跟爸爸和爷爷奶奶说汉语,跟妈妈、外公外婆是西班牙语和英语混杂,他的日常生活就是三语环境,出国探亲加上旅游,一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生活在国外。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只是偶尔冒出个Nice之类的单词、口头禅已经是极为‘汉语化’的环境了。这是他过往生活留在行为里的习惯印迹,一时改不掉。有问就解释,只是因为他话多而已(^0^)。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并没有体会到‘不融入’的问题。 说外语词汇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是‘异类’吗?在设定里并不是。 本文的历史环境是架空的,但参考的背景时代是唐朝。唐朝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在文化上极其开放大气,兼容并包,万国来朝。 胡饼、胡服、胡旋舞……胡人文化在大唐的流行元素里占据了半边江山,胡人在金吾卫里随处可见,外来宗教纷纷在长安城内安营扎寨,西市等地方充斥着大量胡商胡人酒肆,达官贵人喜欢带着昆仑奴和新罗婢显示排场,外国人甚至可以官至宰相和节度使。 这样的环境下,作为在政治文化中心生活的长安百姓,生活里本来就充斥着各种外语词汇,时不时还会接触到新的,这种文化交流于他们来说是极其常见的状况。比如来自梵语的、、来自阿拉伯语的,,来自泥婆罗国的(现在的菠菜),等等都来自音译,之前写到的浑羊殁忽,也是少数民族语言的音译,还有上章迷你小番外提到的饆饠,就是波斯文pilaw音译的食物名,这个音译的名字丝毫不影响它在唐朝人的餐桌上盛极一时。 但是,考虑到阅读时沉浸在文字里的顺畅感,后续我也会注意,尽量用汉字去转换。总之,我爱这个故事,也希望大家能阅读愉快~ 第27章 门口站着两排穿皮甲的卫士,还有八个专门迎客牵马的华衣小厮,一派豪奢的王族风范。 庄门在望,几人都勒住缰绳缓步而行。 眼见松涛别院一副开门迎客的架势,顾念转头看向杜泠,明亮的眸子里落下暖阳灿烂的光影,“今天是叶家设宴?” 某人微微带点婴儿肥的脸颊光白可爱,软乎乎的模样就像早晨吃得那碗馎饦的面团,杜泠的手指蠢蠢欲动,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再掐一把的心思,“嗯,今日是小世子生辰。” “生辰?”顾念桃花眼瞪得溜圆,有些窘迫地看着杜泠,怎么不早说?自己连份贺礼都没带,太不礼貌了吧。 看出他的不安,杜泠安抚性的用马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礼物麾下准备好了,咱们几个今天就是他蹀躞带上的三个挂件。” 顾念摸了摸鼻子,也是,就凭叶九思和年深的交情,别说带三个下属,就算带十三个过来吃饭,叶九思估计都不会皱下眉头。 “小世子的生辰,定然尽是山珍海味,珍馐玉盘,吹花嚼蕊,百戏如云,你我今日不妨敞开心怀,偷得浮生半日,尽情享受这长安城举世无双的春日盛宴。”杜泠远目别院的璃瓦重檐,露出神往之色。 我信了你的鬼,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是来加班查案的?顾念斜睨了杜泠一眼,“你知道这世上肯定不会发胖的食物是什么吗?” “不会发胖的食物?” “老板给你画的饼。”顾念一字一顿的道,“专骗冤种。” “敢说麾下画饼充饥?”杜泠笑着用马鞭戳了戳顾念的胳膊。 我没说他,是你说的。顾念慌张地看了不远处的年深一眼,见对方仿佛没听见似的,才放下心来。 “确定墨青会来?”顾念的心思又转回到墨青这边。 杜泠老神在在的用马鞭轻敲掌心,“放心,肯定会来。墨家的上代家主墨戌二十年前得罪了人,被诬陷欺君,投到狱里眼看就要斩首,墨家娘子带着一双年幼的儿女四处奔走,求救无门,最后求到申国公这里。申国公心软,出面救了墨戌。 后来墨家向皇帝献出矿图,又将女儿送入宫中,才得圣人大悦,墨家也因此变成了官匠之家。 墨家是个知恩图报的,至此之后,对叶家事如亲长,逢事必到,墨戌去世后,墨青也依然如此。” 昨天明明也在发愁排队的事情,今天怎么就对墨家的事情如数家珍了?顾念疑惑地看了眼杜泠,再看到前面身姿挺拔的年深,瞬间了然,事情涉及到叶家,肯定是后来回去听年深说的。 旁边的萧云铠嚼着半根肉干,催马凑近两步,故意吊人胃口,“还有,你猜墨青在家里行几?” 还用猜么,你都这么问了,肯定行四啊。顾念兴致缺缺的用手指比划了个四,墨青会是那个派人杀死楚娘的四郎么? “啧。”碰了一鼻子灰的萧云铠无趣地用双腿一夹马肚,跨下那匹三花马便扬起轻泥,径直跑到了前头。 杜泠哈哈大笑。 年深骑着马,悠然自若地走在几人边上,并不插话,只有马身缀着的鎏金杏叶一路留下细碎的脆响。 转眼间,四人已经来到松涛别院的门口,几个华衣小厮井然有序地迎上来,殷勤地接过缰绳,在前面牵马引路。 进去就是片小公园式的山石花木,树影崖石错落有致,移步换景,颇有园林之趣。 绕过造景走了百余米,才到庄园正门。迎面走来个留着短须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朝年深施礼。 几人翻身下马,进门就是片巨大的湖泊。 普通人家,能在院子里修造几亩闲池水景已是奢侈,眼前的湖泊却至少有上百亩,大到看不见尽头,别院的前院和西边,都被这座湖泊覆盖了。 春日暖阳下,千顷碧水徐徐如缎,波光粼粼,晃得人睁不开眼。 船坞停着几艘渡湖用的画舫,桂楫兰桡,檐角缀着五色香囊,就连船两侧的五两,羽毛都异常华丽。 管事正要引着年深等人上前面那艘,萧云铠却连连摆手,表示自己要从湖畔的回廊绕过去。 从回廊绕过去要远大概三四倍的路程,而且只能步行,管事有些迟疑,正担心是否会失礼,年深却撩起袍角,率先踏上画舫,“由他去吧。” 怎么了?昨天弄水渠的时候也没见他怕水啊?顾念疑惑地看看杜泠。 晕船。杜泠用口型无声地揭了萧云铠的老底。 难怪宁肯受累都不坐船,顾念同情地看了眼萧云铠的背影。 叶家的画舫撑得又快又稳,到岸时,一路忙着欣赏着湖光山色的顾念颇有些春日踏青的感觉,意犹未尽。 穿过前堂和中堂,管事将他们引向东边的跨院。 还没进门,就听见阵阵喝彩声。几秒之后,众人眼前出现了个热闹的球场,场地两边泾渭分明地站着二十几个人,额上都系着两指宽的抹额,只是颜色不同,一半红色,一半黄色,旁边还围着不少劲装家仆。 场地中间立着两根粗逾碗口的巨型竹竿,高度约莫有十来米,竹竿中间挂着彩色丝网,中间留着个直径三十公分左右的孔洞。 热火朝天的场景让顾念蓦地想起项古老的运动,蹴鞠。 他们进去时,一个系着红色抹额的青年正在喝彩声中抬脚,将球传给不远处另一个同样戴着红色抹额的少年。 那个球圆滚滚的,由数块红褐色的条状碎皮拼缝而成,乍看上去,更像是顾念印象里的篮球。 青年的传球大概有些失误,远远高出了正常接球起脚的位置,众人正在担心少年勉强出脚的难度,他却灵活的就地一滚,以倒挂金钩的方式利落的将球踢向丝网中间的风流眼。 场上场下,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红褐色的球在空中划过道漂亮的长弧,扶摇直上,准确地穿过风流眼,场上欢呼雷动。 站起身的少年潇洒拽下抹额,转头瞥了眼‘球门’,眉梢眼角尽是得意之色。 “三郎!”看到站在场边的年深等人,少年冠玉似的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立刻丢下众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踢得怎么样?是不是比上次好?”少年甩着手上的抹额,微仰着头雀跃地看向年深。他额间带着细汗,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带着种常年养尊处优式的生活才能培养出的娇贵感,仿佛吹弹可破。 “长进了两分。”年深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对待幼弟,语气难得的温和,“先去换身衣服,我在月深堂等你。” “你们且稍坐,我去去就来。” 管事将年深等人引到间贵气十足的侧堂,着人帮他们挂好衣裘,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屋内挂着光彩迷离的雀羽锦帐,正中悬着幅大字“月深”,神采丰秀,遒劲有力,底下是张金兽嵌百宝榻,案上的琉璃顶金狮香炉、红珊瑚、翡翠匣相映生辉,入眼俱是珠光宝气。 最让人惊讶的是榻边那两盏玉臂仙鹤灯,白玉雕琢的鹤身,黄金锤錾而成的鹤脚和长喙,精致灵动,栩栩如生。 鹤喙下悬挂的八角宫灯,灯壁玲珑剔透几近透明,四周缀着金丝和白水晶做成的流苏,清光流转,华美非凡。 顾念好奇地盯着那盏宫灯,想要研究下它是什么材料的,毕竟以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应该暂时还做不出这么大块的玻璃或者亚克力。 他本想过去凑近看看,门外传来脚步声,只得若无其事的转身坐下。 结果来人是步行赶过来的萧云铠。 顾念:………… 他正要再度起身,却被坐在末位的擦汗的萧云铠抓住询问,“在这等谁?” 顾念只得把小世子刚才蹴鞠,现在去换身衣服的事情复述了遍。 “啧,要论蹴鞠,那肯定是我们麾下厉害。”萧云铠虽然声音压得低,语气里却隐隐有些不屑。 “少卿也会蹴鞠?” “岂止是会,简直踢遍军营无敌手好吗?”萧云铠斜睨了顾念一眼,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不过,麾下最厉害的,应该还是马球。” 没想到军营的娱乐活动还挺丰富的,顾念的眼睛忍不住瞟向坐在上首的年深。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蹴鞠、角抵、马球什么的,本来就是军营里最常见不过的训练项目。 好容易应付好了萧云铠,顾念犹豫着要不要再过去看灯,管事领着几个捧着各式干果花点和细颈执壶的侍女进来,满满当当地摆在几人身边各自的小案上。 顾念:……………… 今天出门时是不是应该看看黄历? 壶里是带着花香的饮子,入口微温,味道有点像后世的花果茶。他喝完大半杯,又吃了块荷花模样的花点,换好衣服的小世子匆匆带着两个护卫赶了过来。 叶九思换了套十样锦色的袍衫,金线压袖,玉带束腰,整个人如同画上的散仙,眉眼间带着股惹人喜爱的富贵闲雅之气。 旁边的管事立刻殷勤的将他手边的白玉杯斟上了饮子。 “三郎今日可是有事?”叶九思挥手让管事和护卫等人都退了出去,眼梢微扬,目光从杜泠、顾念、萧云铠的脸上一一扫过,半是好奇半是疑惑。 “想求你两件事。” “你我兄弟,说什么求啊,只要我做得到的,但说无妨。”叶九思在年深面前半点没有小世子的架子,眼神里反而隐隐露出崇拜之色。 “其一是关于天香楼的案子,这位是现在负责彻查此案的司直顾念,有些关于当日的情况,他想当面跟你求证下。” 年深此话一出,别说叶九思,就连顾念都吓了一跳,啥,年深还真的按照那张纸上列的需求,给自己安排了当面问询小世子的机会? 叶九思贵为世子,只要他不愿意,自然没人能逼他开口,或者说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这也是之前大理寺的卷宗上明明记录着他在场却没有拿到供词的原因。 小世子眉心纠结地皱了个结,不解地看向年深。 年深倒是眉目舒展,一派坦荡,“我知你心里有所疑虑,但此事绝非年某所为,既然我亲自带着他过来,自然就是想找出真相。当日情形,但说无妨。” 叶九思犹豫地端起白玉杯喝了一口,白净的手指几乎与玉杯融为一色,衬着杯内琥珀色的饮子,煞是好看。 片刻过后,他果断放下杯子,对着顾念道,“你问吧。” “敢问世子,死者赵杰,跟你是如何认识的?当日宴席为何邀请他到场?”顾念觉得不能浪费机会,脑子转得飞快。 “其实我跟他也不熟,赵杰是户部尚书的嫡子,长安城就这么大,在席面上偶尔会碰到,一来二去,也算是认识了。 之前一直没得空,十五那天,我想着借筵席的机会给三郎接风洗尘,壮壮声势,才把长安城认识的世家子弟都请到了这里。不过,我没想到他会闹事……” 说到这里,叶九思顿了顿,歉疚地看了年深一眼。 年深微微摇了下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赵杰当日是独自前来,还是与什么人结伴,或是带了什么人?” 小世子微微皱了下眉心,“这个我倒没太注意。” “当日的胡姬是从什么地方请来的?”那两个胡姬跟酒宴上大半的人都接触过,或许会注意到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细节。 “就是别院的侍婢,若是要见,可以把她们传来。”有年深在侧,小世子的配合度相当高。 顾念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连忙点头,叶九思扬声唤进那个管事,着他去带当日的两个胡姬过来。 “当日除了赵杰闹事,可还有什么其它的特殊事情发生。” 叶九思摇了摇头,“没有。” “上元节当晚,世子可是在归云居的间内?” “嗯。我去平康坊吃酒,一般只去这家。” “世子当晚可在窗口看见年少卿?” 叶九思迟疑地看向年深,见对方点头,才叹了口气,默默点头。 “世子能详细描述下当时看到的情形么?” “当时赵杰正在窗口举着双手朝底下大喊,‘我赢了!我赢了年深!’,我先前正在与人饮酒,并未抬头,听到他喊三郎的名字,才朝上去看,然后就看见……看见三郎突然举刀砍向他的脖颈,鲜血四溅。接着赵杰就倒了下去,三郎也离开了窗口。” 赵杰的行为着实有些刻意。顾念扶着案角,轻轻敲了几下,“可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时辰?” “大约子初左右。” “世子确定自己看到了年少卿的正脸?” “倒不是正脸,他当时是半侧着对窗口站着的。” “实不相瞒,我和年少卿昨天晚上去过归云居,以鸣凤的窗口到天香楼四楼窗口的距离,再加上天色昏暗,世子又喝了酒,确定自己看到的确实是少卿么?” 叶九思下意识地看了眼年深,“天色虽然暗,但他头顶不远恰好有盏牡丹灯照在他肩膀上,那件云鹤纹便服是我去年年底才定制的。叶某的衣服,向来都是江宁那边单独织造的料子,花纹独一无二,仅此一件,所以应该不会错。” 年深眉峰微压,“当晚我一直睡在房内,那件便服挂在架上,纹丝未动。” 叶九思:??? 纹丝未动?顾念回忆了下自己看到的那件血衣,语速蓦地急促起来,“你确定纹丝未动,没有血迹?” “确定。因为…”年深言语微顿,眸色闪动了下,“醉酒的缘故,我那晚睡得并不踏实,如果有人进入房间,不可能毫无察觉。” 其实是因为过敏的缘故吧。顾念没有戳破年深,把重点引向了衣服上的血迹,“可是我看过那件作为证物的衣服,上面满是血迹。”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带走了,那件便服和我的佩刀当时也一并被拿走……”年深没有再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血衣很可能是被换过伪造的。 “*!”萧云铠低声骂了句脏话,“那些血迹,肯定是他们后来弄上去的。” 顾念皱紧了眉头,那件衣服上的血迹无论是形状还是位置,都很符合喷溅型血迹的特质,如果是后来弄上去的,难道有人穿着那件衣服又杀了个人? 不对,叶九思看到杀人是在子初,当时衣服上势必已经溅上了血迹,年深被带走是在第二天早晨,他确定当时衣服还是干净的…… “衣服有两件!”顾念猛地抬起头,看向叶九思,“世子的衣服是在什么地方做的?” 众人:??? 两件? 作者有话说: 叶九思[豪横掏出袋金铤]:说说,花多少钱可以做第一配角?小爷不差钱。 迷你小番外之画饼 总裁办公室。 顾爸爸拽着想递辞呈的下属彻夜长谈,推心置腹,里面的休息间内,四岁的小顾念在旁边乖乖用平板看动画。 三个小时后,下属终于改变主意,感动离去。 顾念走出隔间,趴到爸爸的膝盖上,奶声奶气,“爸爸,你刚才在干嘛?好久哦。” “画饼。”顾爸爸一把将儿子抱到怀里。 “什么是画饼?” 顾爸爸掐了把小顾念软乎乎的脸蛋儿,意味深长的一笑,“儿子你记住,这世上唯一健康到零热量的食物,就是老板画的饼。” 回答一下关于基建这条线的节奏问题,本文的节奏和氪命游戏不一样,初期确实会有些慢,是厚积薄发的类型。设定里就是让他透过生活和探案的过程了解和认识这个时代(不然就会闹出各种类似之前半斤八两的笑话),努力赚钱的同时逐步建立自己的人脉基础,成为后期的基建团队。他要建设的也不是现在这个马上会被推翻的大梁,而是以后属于年深的新王朝,╮(╯3╰)╭ 第二,时间线上,目前是主角进入书内世界的第十六天,其中还有三天在昏睡,九天在家里养病,这是他出门的第四天。 最后,我个人觉得那个时代不是一无是处的,它可能黑暗混乱腐朽,但也有它的特色之处,希望能透过行文展现那么一丝一角,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愿。 备注:1馎饦:又称‘不托’,突厥人发明传到中原的食物。关于具体是汤面还是面片,尚有争论,大致能统一的看法为,是种水煮的面食。《齐民要术饼法》里介绍馎饦如下,“馎饦,挼如大指许,二寸一断,著水盆中浸。宜以手向盆旁挼使极薄,皆急火逐沸熟煮。非直光白可爱,亦自滑美殊常。” 2、杏叶:马珂是攀胸、鞦带上的挂饰,唐代开始多为金属杏叶,从现存文物上看,造型大体分为三种:其一为七瓣叶形,内饰一个小叶,叶内饰一展翅欲飞的小鸟,其二为枫叶形,内饰一个形状相同略小的杏叶,其三为较圆的叶形,内圈镶嵌宝石,宝石为半球形,质地有水晶、琥珀、玛瑙等。唐代的马珂(杏叶)也称银花,白居易诗有“领坠银花尾曳丝”,即指银质杏叶。坠在鞦带上的杏叶也称压胯。 3、五两:亦作“[五緉]”。古代的测风器。鸡毛五两或八两系于高竿顶上,籍以观测风向、风力。唐·独孤及《下弋阳江舟中代书寄斐侍御》诗:“东风满帆来,五两如弓弦。”《文选·郭璞》也提过:“觇五两之动静。”李善注:“兵书曰:‘凡候风法,以鸡羽重八两,建五丈旗,取羽系其巅,立军营中。’ 第25章 叶九思怔了怔,两秒过后才吐出几个字,“宣阳坊的裁云庄。” 顾念急促地追问,“世子的衣服平素可是都在那里做的,裁缝可是同一人?” 叶九思脸色白了白,萧云铠站起身,“我立刻去查查这家布庄。” “阿九可是想到了什么?”年深注意到叶九思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儿,抬手示意萧云铠坐下,稍安勿躁,查是肯定要查的,但还是把消息听全,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叶九思叹了口气,“月初我想添置两件春衣,裁云坊派来了两个生面孔,管事的说,之前做袍服的那个裁缝,上个月因为贪杯,不小心掉到渠里淹死了。现在想来,他似乎就是在上元节之后没几日死的。” 灭口?顾念跟年深对视了一眼。这个裁缝死的时间点,未免有些凑巧。 萧云铠一拍桌案,“那就是了,十有八九是那裁缝收了别人的银钱,偷偷又缝制了套同样的袍衫,事发之后被灭了口。” 你当这是在履雪殿吗,一惊一乍的!杜泠瞪了萧云铠一眼,忙为他的失仪向叶九思致歉。 小世子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这样说来,真的有人冒充三郎?”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件事压在他心里数十日,直到现在,才真正放下心来。 “嗯,有人利用你陷害他。”顾念忍不住面色郑重地提了一句。 叶九思闻言,不禁愕然地皱起眉心,年深斜睨了顾念一眼,欲言又止。顾念正襟肃坐,假装没有注意到自己老板的脸色。 书里的叶九思是个崇拜年深、向往战场、极度有钱、任性妄为的主儿。 看书的时候,顾念曾经一度怀疑叶九思就是那个在背后搞鬼、坑害年深的腹黑反派,结果等到他惨死在长安城下才知道,这位世子,几乎可以算作那本书里的傻白甜了,一腔热血,跟周遭人比起来,心思单纯到不可思议。 他能做的或许不多,但还是希望小世子能尽早认识些人间的险恶之处,长点心。至少,别再重复那样凄惨的结局。 就在这时,管事将两个美貌胡姬带到了侧堂门口,两人一个叫阿左,一个叫阿右,身材窈窕,五官深邃而立体。 众人仔细询问,得知赵杰当日是跟卢启一起来的,同行的人之中确实也着位唇上有痣的青年,称呼那人为二郎。 顾念默默叹了口气,有余二郎在旁边拱火,难怪酒劲儿上头的赵杰会失态。如果能找到余二郎,顺藤摸瓜,或许就能发现陆溪留下的马脚。 管事将胡姬带出去后,叶九思也缓过劲儿了,催着年深道,“第一件事是天香楼的案子,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关于墨青的,我们想见他一面。” “你要定做什么东西?好玩的话带我一个。”叶九思兴味盎然地追问。 “不是定东西,我们手上的另一件案子似乎跟他有点关系,也想跟他要些证言。”年深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饮子,“但是,他的宅院整日大排长龙,想见他有点困难,所以想借你今天宴席的机会见见他。” “今日恐怕不行。”叶九思眉角微压,歉

相关推荐: 大佬们的玩物   八零肥妻:我被糙汉前夫缠上了   寂寞绘本(兄妹骨科合集)   火速让女生怀孕吧   药王之妾(H)   一朝一暮(骨科)   做模特要全裸吗   心动表演(校园1V1)   风月无边之躺上影帝(H)   孽障(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