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阿兄给他挤奶的羊,顾念打算跟吴富商量下,先给小老虎挤点奶垫肚子。 可是他出去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吴富的人影,喊了两声也没人答应。 刚才那只绵羊这会儿大概已经吃饱了,正卧在角落休息。 小老虎闻到那只绵羊奶水的味道,一下子从顾念怀里窜了出去,扑倒那只绵羊身子底下就迫不及待地吸了起来。 那只绵羊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血脉压制的关系,还是无所谓,发现小老虎只是在吸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之后,就又卧了下去。 “哎哎,你怎么能让老虎吃我家羊奶呢。” 小老虎吃到半途,吴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不好意思,它实在太小了,除了奶水喝不了别的。”顾念解释道。 “那头羊的羊奶是我特意给‘吴穷’准备的,可不是你们。”吴富明显有些不高兴,“我养我阿弟天经地义,为什么还要养你们两个?” “不然这样吧,我付你些钱?”顾念被他酸得有些尴尬,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办法。 “那倒可以。”吴富对这个解决方案还算满意。 顾念摸了摸口袋,他虽然带了钱袋,但是跑丢了,摸来抹去,身上只有那块方形的羊脂白玉玉佩。 他一咬牙,把那块玉拿出来,递给吴富,“我用这块玉跟你买这头羊,可以吗?” “当然当然。”吴富显然是个识货的,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手上的玉石上等货,不禁笑逐颜开,正要去接,两人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那块玉佩从吴富眼前截了过去。 吴富正要发火,回头一看,却是‘吴穷’。 “你回来啦。”吴富登时换了副笑脸。 “阿兄莫要着急,他们两个是我带回来的,自然由我来养。” ‘吴穷’将那块玉佩塞回到顾念手里,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第119章 玉佩失而复得,顾念不禁松了口气,跟年深他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直接把玉佩又揣回了怀里。 虽说这块玉佩是他自己找人刻的,但最近这一年,已经习惯了想家的时候就摸摸它,不到迫不得已,顾念还是不愿意跟它分开的。 ‘吴穷’手上拎着一大堆东西,天色有些暗了,顾念瞄了一眼,只能看出最上面的是块带排骨的肉。 他身后还跟着位拄着拐杖的老头,应该就是先前提到的那位医师。老头的衣着有些奇特,脖子上挂着串兽牙串成的项链,那些牙齿大小不一,形状参差,应该混杂了许多种动物。他的腰间挂着圈五颜六色的布条,间杂着彩色的羽毛,就连他手上那根拐杖,都缠着彩色的布条,看起来华丽而诡异。 老实说,顾念觉得年深给他的敷的草药似乎还挺有效的,至少有明显的镇痛作用。但眼前的这个老头,看起来似乎是个巫医,靠谱么? 顾念的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一堆问号。 然而也容不得他拒绝,毕竟他后背的伤太重了,这又是村里唯一的一位医师。 回到屋子里,‘吴穷’点燃油灯,老医师刚开始并没有给顾念看伤,而是在四周洒水,念念有词的绕着屋子走跳了一圈,仪式感十足。 折腾了一会儿后,老头儿才让‘吴穷’把油灯举到近前,走到顾念身边拆开他身上绑着的布条,仔细查看起伤口,又伸手试探性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啊!!!” 下一秒,顾念凄厉的惨叫响彻土屋,把门外正在喝奶的小老虎和母羊吓得齐齐打了个哆嗦,连屋顶的麻雀都吓得拍动翅膀飞走了。 开始的时候,顾念还有心思默默质疑老医师与其说是医师不如说是巫师,这一下之后,他就痛得什么心思都没了,只剩下半条命似的趴在炕上,喘气都费力。 等他熬过那股痛楚,再回过神,老医师已经帮他换过了药,正在叮嘱‘吴穷’注意事项。 老头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顾念连猜带蒙,大概弄懂了百分之五六十。大意就是说除了后背的伤口,还伤到了骨头,必须好好休养,估计没有三五个月好不了。 ‘吴穷’出去送老医师,顾念趴在炕上算了算日子,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三个月的话就已经接近年底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其实还是年深的记忆。 如果他能够先恢复记忆,就算他还没完全恢复,他们也有机会早点离开。 否则的话,就算吴鸣能按照他留下的标记找到这里,他们也没办法强行带走年深。弄不好甚至要留在这里过年。 或者想办法从吴富那边想办法探听出真相,让他承认自己不是年深的阿兄?顾念又换了个思路。 好像不行,就算证明吴富有问题,他又如何证明自己没有问题?即便失去记忆,年深也仍旧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凭什么说服他跟自己走呢? 难啊。顾念看着炕边那盏油灯,长叹口气。 “别担心,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吴穷’送人回来,就听到顾念那声长叹,以为他是在担心伤势,便安慰了他一句。 我的伤至少还有个大概的日子,你脑子里的伤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顾念抬眼看了看年深,正想忧郁地咬被角泄愤,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被子,只得半途停住,默默放开了手。 “明天我找人帮你做条新被子。” ‘吴穷’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屋子里只有一床被子,现在多了一个人住,也确实需要做床新的。 “嗯。”顾念眨了眨眼睛,说起来,年深的笑容好像变多了? 顾念本以为这次还挺幸运的,在山洞里被年深那么粗糙的手法折腾,都没发生感染,结果当天晚上就被打脸,发起了高烧。 虽然不如之前做手术的时候那么严重,但也是每天反反覆覆的,下午发烧,早上退烧。弄得顾念连下炕的力气都没有。 折腾了大约七八天,他才总算是扛过来了。 屋子里的另外一人一虎都比顾念结实,年深每天出去忙和大半天,回来还要给他和吴富做饭,每天依旧神采奕奕。 小老虎也开始长牙了,从蹦不上炕急得只能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撒娇,到咬着顾念垂在炕边被角自力更生的爬上炕。周围半里地,更是被它踏了个遍,每天都被年深从不同的角落拎出来,皮实得不行。 倒是吴富,也不知道是那天之后‘吴穷’找他谈过,还是眼不见为净,基本不到这个屋子来,与顾念也就没再打过照面。 这天下午,顾念终于不再发烧了,‘吴穷’回来之后,也很开心,直问他想吃些什么。 “肉!鸡肉猪肉羊头兔肉什么肉都可以!” 之前这些日子,为了照顾发烧脆弱的身体,他只能尽量吃些汤粥之类的流质食物,馋肉馋得要命。 “那就吃鸡,正好我今天在山上抓了只野鸡。” ‘吴穷’擦了把汗,转身就朝外屋走去。 顾念想着给他帮帮忙打个下手,便也跟着下了炕。每天躺着,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躺糊涂了。 可惜他的身体还是很虚,走了没几步,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他扶着墙壁适应了会儿,才略微好了些。 “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去歇着吧。” ‘吴穷’从外面抱了堆引火的枯草和干枝回来,看到顾念脸色发白的站在外屋,连忙劝他。 “没事,我至少可以帮你看看火。”好不容易出来了,顾念可不想就这么回到那间窗户都没有的房间,透透气也好。 “那好。” 见他坚持,‘吴穷’也就没再说什么,埋头开始生火。 顾念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灶台。 他来的那天天色已经黑了,看不太清楚,后来这些天也几乎没怎么出屋,现在才有机会看清楚。 外屋是是两个面对面土砖垒成的锅灶,灶坑各自靠墙,分别连着‘吴穷’跟吴富房间里的炕,墙壁已经熏得半黑。 年深往灶台后面塞了块薄石板,将灶台和炕分隔开来。 顾念想了想也就懂了,现在这个时候,用灶台余热清清潮气也就够了,直接烧火的话炕上就办法待人了。 吴家的锅是个破旧的大陶罐,边沿上有两个磕到的豁口,露出的泥胎已经被熏黑了。 第一锅热水被年深用来拔鸡毛了,第二锅水放上去,才是准备炖鸡的。 顾念别的搭不上手,觑着年深那边已经开始切鸡肉,便开始往灶里加柴,等年深把鸡肉放进去的时候,火力正好上来。 ‘吴穷’赞许地摸了把他的头顶,转身又去屋檐摘了串晒干的香菇丢进陶罐里。 顾念还要继续加火,‘吴穷’却阻止了他,“小火炖鸡汤比较好。” 顾念挑了挑眉,去年这个时候,你还只会烤鸡呢,现在就变成连火候都讲究的厨艺大师了。 ‘吴穷’转身走到外屋最靠里的角落,将一个藤筐拎到了土灶旁边,用框里的竹夹夹起几块黑乎乎的石头丢进灶里。 火光之下,那石头还隐隐闪着光芒。 等等,那不是……煤吗?顾念看着他丢进去的东西怔了怔,猛地站起身走到‘吴穷’旁边,果然,藤筐装着小半筐碎煤。 “这是石炭,比柴火耐烧。” ‘吴穷’以为他不认识,随口解释了句。 他当然认识这是石炭,问题是现在的石炭矿开采数量还很少,价格也不便宜,以吴家现在这个生活水平,居然烧得起石炭? 再往角落看,那里还摆着三四个同样的藤筐,塞得满满当当,虽然上面压着木板,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藤筐的缝隙间闪动的黑色光芒。 顾念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我知道,这东西我以前也买过两回,不便宜。”顾念拿起一块碎煤仔细打量,确认自己绝对没看错。 “在飞来谷这东西不用买,一捡一箩筐。” ‘吴穷’不以为意地道。 “飞来谷有石炭矿?”顾念抬眼看向眼前的人。年深当初出事的地点,就是平洲的一处石炭矿,难道说平洲的这个煤矿其实很大,他们现在所在的,是煤矿的另外一面……顾念心里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可能吧,反正南边那个山坡后面,有半个山坡都能捡到这种碎石炭。” “能带我去看看吗?” “过几天吧,今天太晚了,而且你的身体才刚好。” ‘吴穷’找来个竹盖,盖在了陶罐上。 也对,自己现在这走几步就头晕的架势,爬山坡还是有点吃力的,到时候别又成了人家的累赘。顾念不得不承认‘吴穷’说得有道理,只得按捺住焦急的心情。 “对了,你之前说自己受伤才会头疼,你的身手这么厉害,到底怎么受的伤?”顾念决定打听下‘吴穷’记忆力的事故版本。 “其实我不太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包括以往的很多事情也不记得了。就连名字都是阿兄告诉我的,” ‘吴穷’的脸上露出丝迷茫,“我就记得一个画面,是自己躺在后山,阿兄在旁边叫我,等我再醒过来,就已经躺在屋子里了。” 顾念皱了皱眉,所以说,的确是吴富救了年深? 蘑菇炖鸡在顾念的印象里是一道很美味的菜,然而他们今天合力做出的这锅鸡却差强人意。 汤跟鸡肉都还行,主要是蘑菇不太好吃,硬得涩口。 顾念后来才想起来,以前老妈用干蘑菇炖鸡汤的时候,似乎都要先提前泡发。 很多生活经验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年深这位大厨,做饭的时候看起来驾轻就熟极为熟练,食物的味道却暴露了他才上岗没多久的事实。 接下来的几天,年深出去忙的时候,顾念每天都会带着小老虎出去走走,想尽量多了解些这个山谷的事情,也想从别人那边打听下吴家这两兄弟,看能不能弄清楚吴富的身份。 身体略微好些之后,他一直在找机会跟年深聊天,试图提起一些能引起年深记忆的话题。 都以失败告终。 年深唯一有反应的就是他怀里的那个手套。 但每次看到就是头疼,也并没有想起什么。 总之,四五天下来,事情没有半点紧张,顾念一筹莫展。 谷里的人似乎都很忙,顾念又脸生,开始大家都只是好奇地打量他,并不太跟他搭话。 直到顾念动用身上最后那颗糖果,把它送给了一个小女孩,才算是找到个愿意跟他聊天的人。 在小女孩那边,顾念总算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吴家这对兄弟,是几个月前被谷里的人从后山救回来的。 当时两人都浑身是血,特别吓人。 大家都以为他们死定了,幸好最后还是被阿夏伯,也就是那位老医师救活了。 吴富的伤轻一些,‘吴穷’当时昏迷了很久。 见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离开,吴富就找了间没人的土屋,带着‘吴穷’住了进去。 顾念听到这里皱了皱眉,他原本以为吴富是这个山谷的人,所以他也一直有个疑虑,为什么没有人揭穿他冒认为年深阿兄的事情。 但现在听下来,吴富好像是跟年深一起出现的。这么说来,难道他是跟年深一起从石炭矿底下逃出来的? 难道他也是被流放到平洲的犯人? 小姑娘说,谷里的人特别喜欢‘吴穷’,因为他力气大,心肠好,无论谁家有事求他帮忙,从来不都拒绝。 前几个月的时候,山谷周围闹狼,也是‘吴穷’带着几个猎户将那群狼打跑了。 他采药的手艺,也是因为救了一个药户的命,那个药户为了感激他,才教他辨别草药,能靠这个为生。 但他这个人不太爱说话,也不怎么跟人接触,平常除了去山里采药就是在树上发呆,似乎有什么心事。 吴富倒是很喜欢跟人聊天,但是他借口身上的伤没好,整天游手好闲的,把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吴穷’,反而是谷里的人不喜欢搭理他。 说到这里,小女孩咂着嘴里的糖果又看了顾念一眼。 顾念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之前为什么没人愿意跟他说话了,敢情在谷里这些原住民眼里,他就是第二个吴富,好吃懒做。 顾念:………… 两人正聊着天,‘吴穷’挎着药篓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山道上。见顾念跟小姑娘坐在溪边聊天,便朝这边大步走过来。 顾念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氛围随之一变,尤其是许多正在洗衣服的年轻姑娘,含羞带怯的互相调笑着,看向‘吴穷’时,眼里却满满都是爱慕之色。 就连顾念身边的小姑娘,看见‘吴穷’也立刻脸蛋儿一红,打了个招呼就害羞地跑掉了。 这么小的女孩儿你都撩啊?顾念无语地瞪了‘吴穷’一眼。 平白无故挨了个白眼的‘吴穷’一脸问号,谁能告诉他,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是想去南边那个有石炭的山坡看看吗?正好今天时间还早,要不要过去?” ‘吴穷’见顾念脸色不好,主动开口。 “好。”顾念的表情立刻多云转晴。 ‘吴穷’回家把药篓放下,便带着顾念朝南边的山坡出发了。 顾念的身体还有些发虚,才爬了二分之一,就气喘吁吁的休息了两回。 ‘吴穷’倒是很有耐心,见他呼吸的节奏急促起来,就会默默停下脚步。 天色逐渐阴沉,似乎要下雨。两人走走停停,终于看到了山坡的坡顶,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坡顶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吴富,另外一个顾念不认识,看打扮也是谷里的人,正勾肩搭背的聊着什么。 又往上走了段距离,‘吴穷’突然停住脚步,跟在后面原本想一鼓作气冲到山顶的顾念差点撞到他身上。 怎么回事,难道这回是年深累了?顾念疑惑地抬起头,只见‘吴穷’皱眉头紧皱,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顾念这会儿也看到了坡顶的吴富跟那人奇怪的状态。 两人耳边的鬓发就像犄角似的,斜斜的伸向天空的方向,发髻间的碎发,也都钢针似的怒张开来,仿若寺院里的怒目金刚。 两人兀自不觉,仍然在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顾念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再看面前的年深,发髻间的碎发同样在慢慢挺直。 脸上也隐约传来微微的刺痛感,顾念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剧变,急忙拍了拍‘吴穷’的手腕,“这里有危险,快叫他们两个下来,我们快下山!” 第120章 危险?年深皱眉看向顾念,像是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这个地方马上就要打雷了,而且是特别厉害的那种雷暴!我们四个现在在的地方都在可能落雷的范围。”顾念语速飞快地解释道。 年深:??? 你这么知道会打雷? “吴富!快跑!再不跑你们就要被雷劈了!”见年深站着不动,顾念心急如焚,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吴富和他旁边那人大喊了一声示警,喊完甚至来不及看那两人的反应,就一把抓住年深的手腕,转过身,争分夺秒的朝山下跑去。 这种头发倒刺状飞扬的状态,是因为半空的乌云和地面之间产生了极强的静电效应,地表的电荷正在通过他们的身体往上走,这也是头发竖起和皮肤刺痛感的原因。 如果站着不动,他们的身体接下来就即将成为云层与地表之间的电流通过的‘通道’,通俗点来说,就叫‘天打雷劈’。 接下来的每一秒都可能有巨雷劈落下来,半秒都不能再耽误了。 就算年深武功再厉害,面对雷电这种事情,也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顾念的身体原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刚才爬上山的时候又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猛地发力狂奔,没跑多远就膝盖一软,差点摔个五体投地。 幸好身后的‘吴穷’反客为主,拽住了他踉跄的身体。 明明才下午申初左右,天色却已经暗得像傍晚,四周闷热的空气憋得人呼吸都费力,顾念大口喘息着,想再往前跑,却发现自己已经力竭,腿软得像面条似的打颤,根本不听使唤。 他正在着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空。再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吴穷’公主抱式的托在臂弯,风驰电掣的朝山下疾奔而去。 两旁树影纷叠,等顾念意识到这个尴尬的姿势,‘吴穷’已经抱着他跑出去二三十米了。 刚开始他还是有点窘迫的,后来就破罐子破摔地抱住了年深的脖子,现在这个时候他要是挣扎,只会添乱,要么带得年深跟他一块儿摔,要么就是年深把他扔出去,总之最后要是有一个不摔的,肯定不是他。 而且,天大地大,逃命最大,现在不是该计较细枝末节的时候。 “这个地方可以了吗?” ‘吴穷’一路狂奔,把顾念带到山脚。 顾念怔了半秒,才意识到‘吴穷’是在问他这个地方安不安全。 他立刻检视了下‘吴穷’的头发,那些根须样的碎发针样竖直的状态已经明显减弱,这会儿大半贴回了脑袋上。 “应该差不多……”了,顾念其实也没真正经历过这种雷暴,只是在新闻上看过相关报道,知道这种状况很危险,他回忆了下,按照当初新闻里的提醒,接下来他们应该只要躲到个空旷干燥的地方,尽可能的趴低身体躲避落雷就可以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巨大的闪光突然撕裂天空,照亮了半座山谷。 “轰!” 巨雷仿若一道银色的游龙,直劈而下,摧枯拉朽,靠近山顶的一棵百多年的大树应声而倒。 “救命啊!”山上传来声凄厉的惨叫,恍若山魈。 刚才那声惨叫,似乎是吴富?顾念听着风里隐约的声音不敢确定。 “轰!”第二道雷也紧跟着劈落下来。 “你待在这边。” ‘吴穷’将顾念放在一块石头上,叮嘱了他一句,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 等顾念反应过来想要去阻止他,‘吴穷’的身影已经半遮在树林里,几乎要看不见了。 “年深!!!”顾念急得要命,直接叫出了年深的名字,对方却已经义无反顾的跑进了树林。 顾念跟在后面拔腿就追,他才跑了没几步,腿上突然一沉,差点被绊倒。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小白虎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死死咬住了他半挽的裤脚。 小家伙长得极快,这些日子身形几乎窜了不少,已经赶上一只小型犬了,还是实心的那种。 “储备粮,快松口。”顾念急得拍了拍‘绊脚石’的脑袋。 “呜!呜!呜!”小老虎含糊地哼了两声,摇摇脑袋躲开他的手,不但没松嘴,反而屁股后沉,四爪加大了力道,使劲把他后拽,差点把他的裤子直接拽下去。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顾念好不容易才掰开它的嘴巴,解救出自己的裤子,正要再去追年深,却被谷里的几个猎户拦住了。 他们都是听到雷劈倒树木的声音,跑过来查看的。 山顶被劈倒的树木已经冒出了浓烟。 “太危险了,不能上去。” “别拦我,上面还有人!”顾念指着冒烟的方向焦急地道,“吴富好像被雷劈到了,‘吴穷’上去救他了。” 就在他指过去的时候,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从山上跑了下来。 顾念定睛一看,正是先前跟吴富说话的那位。 “吴富被压在那棵劈倒的大树下面了,‘吴穷’正过去救他。”那人捂着受伤的胳膊,气喘吁吁地道。 “阿塔,到底怎么回事?”有人递了个装水的竹筒给他。 那个叫阿塔的人喝了两口,缓过气后才指着顾念道,“刚才在山顶的时候,他突然朝我和吴富大喊,说再不跑就会被雷劈,我和吴富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见他跟‘吴穷’往山下跑,我们就跟在后面也往下跑。 吴富那个身体你们也知道,没跑多远,他就跑不动了,正好旁边就是棵树王,吴富就拽着我往那棵树下躲。” 山里没有路牌这种东西,大家就会挑选一些巨石或者大树之类的标志性物体作为山里特有的路标,山顶的那棵大树,因为树龄最大,长得最高,被谷里的人昵称为树王。 打雷的时候往树下跑,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顾念听到这里,脑子嗡嗡作响。 “结果一道雷下来,直接劈倒了那棵树,我们两个赶紧逃,我跑得快,只被刮伤了胳膊。吴富跑得慢,直接被压在了树下面。” 他们说话的时候,山顶又有几道雷劈下来,顾念担心得要命,生怕年深被伤到,趁着那几个猎户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叫阿塔的人身上,他又想再往山上跑。 没想到的是,那些人没注意他,小老虎的注意力却全在他身上,他一动,小家伙就扑了上来,死死咬住他的裤脚。 顾念:…… “现在真的不能上去,等落雷过去,我们再陪你上山救他们。”一个猎户转过身,再次拦住了顾念。 这个猎户其实说得是对的,等雷暴结束再上去才是最好的办法。他现在去,恐怕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顾念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几人等在山脚,空中稀稀落落的洒下了雨滴,有人要去树下避雨,顾念连忙阻止了他们,顺便给他科普,“下雷雨的时候千万不要往树下躲,越高的东西越容易被雷劈。” “所以刚才树王才被劈了?”有人反应过来。 “嗯。” “说起来,你刚才为什么知道要打雷了?”那个阿塔好奇的问。 “头发。刚才你们的头发都炸开了,跟针似的,我以前听别人说过这种情形就是要打雷了。”顾念随口解释了两句。 “对了,咱们还得准备救火。”眼见了落雷的频率已经越来越低,顾念看着山顶的黑烟,提醒身边的那几个猎户。这种深山老林,原本就很容易因为落雷造成山火,更何况他记得年深说过,另外一面的山坡上散落着大量的煤块,如果山顶的火势蔓延开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待会儿等这场雷暴过去,除了救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灭火。 就在这时,树林间隐约出现了人影。 “好像是吴家兄弟下来了。”一个眼尖的猎户道。 ‘吴穷’的速度极快,众人闻声望去时,他已经又跑近了几步,可以看到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哎~” ‘吴穷’背上那人兴奋的朝他们挥动起手臂。 看起来吴富的伤势也不算太重。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一道银光乍然划破半空。 顾念觉得不对劲儿,想要出声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雷光蜿蜒而下,直奔吴富挥动的手臂。 “轰!” 耀眼的白光闪过,直直击中吴富和背着他的年深身上。 那个时刻,顾念觉得自己仿佛也一同被那道雷劈中了,呼吸暂停,四周寂然失声,大脑一片空白。 意识再度回到脑子里的那刻,他就看到了年深和吴富的身体沿着山道滚落,分别撞在树干和石头上的画面。 顾念再也顾不得什么危险的问题,身体已经比大脑快一步做出了选择,拼命朝年深的方向跑了过去。 几个猎户分做两边,一边跟着他冲向‘吴穷’,另一边跑向了吴富。 年深半身焦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顾念跑的太猛来不及刹住身体,急得双膝一弯,直接来了个跪滑,硬生生的用膝盖停住了。 小腿和膝盖在粗砺的碎石上磨过,顿时擦掉了一大块皮,顾念却根本顾不上。他焦急地伸手探到年深鼻端,没有感觉到半点鼻息,再摸心脏,也毫无动静。 顾念不禁僵在了原地。 旁边一个猎户探手摸了摸年深的手腕,叹了口气,“已经死了。” 另一个人不死心地探了探年深的呼吸,而后也跟着长叹一声。 两人摇了摇头,拍拍顾念的肩膀,朝吴富那边赶去。 吴富是在上面直面雷劈的,身体比‘吴穷’焦得还要厉害,也同样没有了呼吸。 猎户们遗憾地起身,正准备再分人手把吴富和‘吴穷’的尸体抬回去,就看到顾念摆平了‘吴穷’的身体,双手压在他胸前,一下一下的压着他的胸口。那只白色的小老虎趴在旁边,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众人也被顾念奇怪的动作弄迷糊了,不明白他在对尸体折腾什么。 那两个准备帮忙抬尸体的猎户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顾念在念叨着,“25,29,30。” 数到30后,他放开手,停下了那种奇怪的按压动作。 然而,下一秒,那两个猎户就惊呆了。 顾念居然直接趴下身,亲了‘吴穷’一口!!! 顾念当然不是在亲‘吴穷’,而是在给他做人工呼吸。 他突然想起来,雷劈后出现心脏骤停的话,用心肺复苏术是有机会重新救活的。 朝年深口内吹了两次气之后,他又立即坐起身,重新抻直手臂按压对方的胸口。 那两个猎户呆愣在原地,静静看着顾念在那里折腾。 在胸口按三十下之后,‘亲’两口,周而复始。 做到第五轮,顾念正要再亲下去,突然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他惊喜地看向年深的胸膛,果然看到了微弱的起伏。 “活了,他活了。”顾念半身都湿透了,狼狈地抹了把下巴上的汗水,欣喜地看向那两个在旁边站了许久的猎户。 活了? 那两个猎户大惊失色,再仔细看,确实看到了‘吴穷’胸膛的起伏,而且越来越明显。 顾念朝旁边看了眼,本想再看看吴富的状况,结果发现吴富的尸体已经被另外几人抬下山了。 两个猎户急忙蹲下身,七手八脚的将‘吴穷’背起来,送往老医师住的那座土屋,顾念和小老虎也紧紧跟在后面。 老医师也只能帮年深处理下外伤,对其它的部分,依旧只能采用仪式感强过实际用途的洒水和‘念咒’,一副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 顾念找到了吴富的‘尸体’,想要再救,或许是时间耽搁得太久,也可能是他的身体素质比年深查太远,总之,这次奇迹没有再出现。 顾念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缘由,年深这位半途突然出现的阿兄,就这么被雷劈死了。 年深昏迷了三天,顾念照顾他的同时,还指挥着谷里的人挖开土渠,用以火攻火的方式扑灭了南面山坡的那场大火。 这天早晨,顾念正在用竹勺给年深喂水,忽然发现年深的眼皮动了动。 “年深!年深!!”顾念立刻丢了竹勺,呼唤他的名字。 片刻之后,年深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老天。”顾念长出口气,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将两个枕头全都塞在年深背后,扶着他靠坐起来。 年深皱了皱眉,看向周围,“怎么只有你在,我阿兄呢?” 顾念正在帮他拽被子的手顿了顿,心里略微有些失望,老实说,当发现年深从山上滚落下来曾经撞过头部的时候,他还暗自祈祷过,希望这一撞能幸运的帮他恢复记忆。 但眼下他还称呼‘吴富’为阿兄,明显就是没有恢复的迹象。 甚至连被雷劈的事情也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顾念垂下眼睫,掩饰住自己的失望,“你们两个当时被雷劈到,你阿兄…伤得比你严重,没有救过来。” “嘶!”‘吴穷’回想到半途,突然抽了口气,捂住自己的脑袋。 “你不要着急,人死不能复生,你自己身上还有许多伤,还是先养好身体最重要。”顾念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劝他宽心。 年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皮,打量起身上的那些伤痕。 他的目光落在胸口缠紧的‘绷带’时,顾念心虚的移开了目光,“我先帮你去倒点水。” 年深身上的外伤大多是滚落下来的时候刮擦造成的,除了脑袋上的瘀肿,最重的伤其实是肋骨。 顾念当时做心肺复苏术太用力,压断了年深的肋骨。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叫我‘年深’。” ‘吴穷’喝了半杯水,想起什么似地看向顾念。 “你听错了。”顾念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下意识的矢口否认。 “你想吃什么,我立刻去做。”顾念慌张地转移话题。 ‘吴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杯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什么都可以。” “那就炖个鸡汤吧,补身体,又对肠胃没那么大负担。”顾念起身朝外屋走去,正好昨天有猎户送了只野鸡过来。 “好。”‘吴穷’微微皱眉,捂住了额头。 ‘吴穷’的身体素质比顾念好得多,第二天就已经能下炕了。 晚饭的时候,顾念特意做了自己糖醋排骨和红烧肉,想看看能不能借由食物激发些年深的记忆。 “好吃吗?”顾念打量着年深的神色。 “嗯。”年深点了点头。 一顿饭下来,糖醋排骨被年深吃得精光,红烧肉却剩了大半,还都是顾念吃的,年深基本没动。 顾念对着那盘红烧肉眨了眨眼睛,看向年深,“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嗯。” “真的?你想起什么了?”顾念露出惊喜的神色。 “也没有太多,就是当时跑回山上,然后被雷劈到的情况,还有之前一些采药的事情。” “还有么?” “还有就是之前在山洞里,你问我那个的留言是什么意思。” ‘吴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这段其实不想起来也没关系的!顾念不禁耳根爆红,连忙借着洗碗的机会离开了屋子。 他太过窘迫,没敢再看年深,也就错过了对方眼底那抹浅淡的笑意。 半夜的时候,顾念抱着小老虎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有人靠了过来。 他正要睁眼喊年深,突然闻到了药草的味道。 那是年深身上的药草。 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他的眉骨,炙热而温柔。 紧接着,年深的声音低低地在他耳边响起,“那两个字的意思是,‘字短情长’。” 仿佛一股电流冲击过胸口,顾念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第121章 只写两个字居然还能这么解释??? 不得不承认,听到这个答案的那一刻,顾念有些不争气的心动,就那么简单的四个字,他就被撩到了。 身边浓郁的药草味和若有似无的气息都强烈昭示着年深的存在感,顾念的耳根也不禁开始发烫。 身下的土炕已经睡了小一个月,开始的时候顾念要养伤,睡在炕头靠近火坑的那侧,最近这些日子年深要养伤,所以顾念搬到了炕梢,将炕头的位置换给了年深。 搬来挪去的,大半时间都有一个人昏迷着,剩下的日子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失忆、伤口、外面的状况等各种事情,他也没怎么想过别的。 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跟自己的男朋友睡在一张‘床’上,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已经同‘床’许久了。 大半夜的,年深突然过来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三更半夜,孤男寡男,他是应该继续装睡还是告诉年深自己醒了? 这种时候睁眼会不会有点太尴尬? 万一………… 转瞬之间,顾念的脑子里就不可控制地冒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然而,下一秒他也猛地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年深恢复记忆了! 顾念心里那些暧昧旖旎的念头霎时被这个认知彻底击散,激动得再也顾不得别的,立刻睁开了眼睛。 年深单手支耳,闲适的侧卧在顾念身边,见他睁眼,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峰,“醒了?” “你想起来了?” 屋子里只有门口透进来的半壁月光,映在顾念瞪圆的眼睛里,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水,清澈动人。 “嗯。” “真的?” 顾念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生怕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嘶!”剧烈的疼痛让顾念皱出了一脸包子褶。 年深叹了口气,用指尖轻轻戳了下顾念微涨的脸颊,“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是天下第一聪明的,有时候又觉得你呆得让人无语。” “太好了!” 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顾念激动地扑过去,用力抱住年深,直接将人压倒在炕上,狠狠亲了一口。 年深完全没有抵抗的意思,接住顾念后顺势躺平,一副予取予求之态。 小老虎睡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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