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水泥路是什么路?”井生一脸疑惑,又是水又是泥的,那不是更难走吗? “路面特别平整,晴天没有尘土,无论下雨还是下雪,都不会有泥。”还适合滑滑板。顾念远目城墙,想起以前那些毫无顾忌地穿行在别墅广场的日子。 “我听人家说皇城里有段青砖道,好像就是这样?” “保持平整这方面的确很像。”顾念叹了口气,也是,这个时代的城墙都还是夯土墙,怎么可能会有水泥路。 其实还是能源问题,就目前柴火这么贵洗澡水都费劲的状况,有几个人能舍得烧砖呢? 今天杜泠他们提到的油价贵的问题,归根结底,也是能源问题。 目前的榨油方式比较原始,依靠人工,速度慢,出油率也低。如果能改用机械式的,提高出油率,加大产量,价格成本自然也能降下来。 可是要改变榨油的方式,首当其冲的就是能源。 柴火是别想了。长安城柴火价格贵和周围山上的树木被砍伐殆尽不无关系。 风能?水能?或许可以考虑墨家的水车?顾念蓦地想起在墨青院子里见过的联动水车。 其实能找到个大型煤矿才是最好的,不但榨油,甚至可以改变炼铁的方式。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宋代就是靠大量开采煤炭解决了能源危机,开始了划时代的焦炭炼铁。 可惜,他现在可没有什么开矿的能力。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路,回到药肆,换下溅满泥污的外袍和鞋子,顾念就一头钻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把年深的题字从怀里拿了出来。 他对着那几个字在窗前端详,越看越喜欢,兴冲冲的抱着那张纸去找顾忠,想要把这几个字加在陶瓷杯上。 顾忠端详了下,踌躇地开口,“小郎君,字是好字,但是光加字会不会过于单调了?” 太单调?顾念回忆了下自己在墨家匠坊的杯子和这个时代的审美,灵机一动,拿起笔在那几个字周围信手勾了几道形似云朵的曲线,配上笔锋,仿若云霞出岫,半隐半现,相得益彰。 “妙,妙啊。”顾忠捋着胡子,赞不绝口,“我明天就把这东西给瓷坊那边送过去。” “等他们描画下来之后,再送去做个大点的招牌,还有阿娘那边做的衣服,也可以绣上。” “小郎君放心,包在我身上。” 跟顾忠敲定招牌,顾念又匆匆赶回自己房间,两天光顾着方便面的事情,他的手摇打蛋器和搅拌机还没影呢,得赶快画出来。 为了保持安静,避免思路被打扰,井生也被他打发去前边帮忙。 一个小时后,桌案上多了一堆废稿。顾念正用炭笔埋头沉浸在第七稿的打蛋器设计图上,井生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小郎君,你阿兄回来了。” 顾念:!!!!! 谁?顾言?他不是在安番侯那边忙着打突厥吗?怎么突然会回来? ‘吧嗒’,顾念手上的‘炭笔’倏然折断,这下轮到他慌张了。 作者有话说: 顾念:你们等着,我以后一定要把油价降下来! 备注:1、关于纸的轶闻:唐代有盛行的纸,很多是楮皮纸和桑麻纸,柔韧性极好。晚唐五代期间,民生凋敝,穷困百姓便以为材料做出了各种日用品,比如纸衣、纸被等,并以在其中絮芦花的方式御寒。宋代的纸衣更是得到了空前发展,甚至一度在士大夫间盛行。据说当时的纸衣甚至可以水洗,╮(╯3╰)╭。 2、看到有小天使问,就提一下,劁(qiāo)猪这门手艺其实起源很早的,东汉就有了。 第41章 原主天不怕地不怕,这辈子唯一的克星,就是他哥顾言。 从小到大,但凡做了荒唐事,他就会在顾言这里挨顿揍,每次见面的记忆几乎都是‘兄友弟恭’的一顿打,生生被打怕了。 顾言上次回来,就是因为听说原主嫌这嫌那,把所有顾夫人找的‘上班’机会都推了,千里迢迢跑回来揍了某人一顿。原主后来肯乖乖去大理寺,其中未必没有这顿打的原因。 顾念本以为他现在改‘邪‘归正,乖乖远离赌坊和那些狐朋狗友,对方远在塞外,一年半载的也见不到,就没放在心上。这会儿乍然听说顾言回来,着实有些‘敌军还有三秒到达战场’的慌张,他最近好像也没做什么荒唐事吧? “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顾念连忙站直身体,顶着张花猫似的脸整理衣襟。 “小郎君,你还是先净面吧。”井生看着顾念沾着碳迹的脸颊和蹭到炭黑的双手,艰难地开口。这不是有没有问题,这是问题太多了啊。 顾念梳洗完毕,赶到顾夫人房间。 秦染和顾言正在陪她说话,看到顾念进门,顾言的眼神立刻像鞭子似地扫了过来。 他的皮肤被塞外的烈日晒成了浅淡的古铜色,长相上来说,顾言更像顾将军,长眉虎目,面部轮廓棱角分明,再加上常年习武从军,眉目间自有一截英武刚毅之气。 跟温柔和善的顾夫人和秦染相比,顾言就像闯进梅花鹿领地的老虎,充满了食物链顶端的王者的压迫感。 “阿兄。”顾念嗫嚅着叫了一声,默默蹭到顾夫人身后‘寻求保护’。 “阿秋,别吓唬你弟弟了,他最近挺乖的。”顾夫人会意,连忙替小儿子说话。顾言的小名也来自他的生日,说来也巧,顾念生在小满那天,顾言则生在立秋,都是二十四节气之一。 “就是,阿满自从进了大理寺,就长进了很多,还从胡人那里学了不少本事。”秦染也跟着顾夫人替顾念说话。 “真的?”顾言瞥了眼秦染,上下打量,显然不太相信。毕竟刚才说话那两位,都是顾念有一分功劳就能夸成七分的主儿。 顾夫人和秦染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顾念最近帮忙算账,教大家学西域字,从胡人那里学来做雪花糖和云霞饮的方法,发了月俸还贴心的给大家买东西之类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顾言眉峰微抬,看向顾念,“大家都有礼物,我的呢?” 顾念:……………… 不是,谁知道你会突然回来啊? “阿满,不然你就去厨房,给你阿兄做做那个糖醋排骨,他爱吃肉。”秦染朝顾念使了个眼色,连忙替他解围, 顾言瞥了眼秦染,没有出声。 “啊,好。马上就去。”顾念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离开顾夫人的房间,顾念拍拍胸口长出口气,今天这关看样子是过了。 他刚才在旁边听了七七八八,大致也明白了,顾言这次回来,其实是因为顾家被烧和药肆这边被掌柜的坑钱跑路的事情。 边塞交通不畅,再加上他出去例巡不在营内,耽搁许久才收到消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担忧,一知道就立刻跟安番侯告了假,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打发井生出去买猪肋排的时候,顾念又让他再加了些酥酪,打算也给顾言尝尝云霞饮。 他这个‘厨师’,满打满算就会这么一个菜,实在是寒酸,只能再加个饮子充场面。 看到厨房剩下的那些做方便面的材料,他心思一动,不然把这些都做成方便面给顾言带上?总比军营里那些东西吃起来方便,而且左右是做给自家人的,也不用管成本,好吃就行。 于是,顾念又把春梅叫过来,等井生回来的时间里,两人再次开始做方便面。 顾言不爱吃甜的,却依旧被白糖和云霞饮的样子惊到了,完全不相信这东西是顾念鼓捣出来的。 “都是以前打叶子戏喝酒的时候从胡人那里听来的,之前以为他们说什么‘拿秘方抵债’的说法就是唬人的,最近在西市喝到饮子,才突然想起来试试,没想到居然成了。”顾念照旧用同样那套‘胡人’说辞。 顾言眸色立刻转厉,冷哼了声,“没想到你居然还赢过?” 叶子戏这个关键词显然又勾起了顾言心里关于某人荒唐事迹的回忆。 顾念心虚地往顾夫人身后躲了躲,垂下脑袋,小声地道,“还是赢过几回的。” 秦染借着放杯的机会戳了戳顾言的手肘,你别老板着个脸,都把阿满吓到了。 顾言:………… 瞪一眼都不行了? 至于那份糖醋排骨,更是破天荒的让顾言对顾念露出了笑容。顾念不禁悄悄松了口气,看样子找到撸家里这只‘老虎’的窍门了。 顾言的时间很紧,见家里人也都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算放下,第二天早晨就准备赶回军营。 顾念跟井生和春梅连夜赶制了一包袱的方便面、纸火锅还有一大罐用买肋骨送的边角肉做的肉酱。 顾言本来嫌麻烦不想带,也没对自己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弟弟的厨艺抱有任何希望,准备意思意思尝一下就算了,但昨天的糖醋排骨让他改变了主意,甚至原本没打算听的自热火锅使用方法也认真地学了一遍。 天一亮,顾言就风尘仆仆地奔向城外。 昨天晚上又下了大雨,道路泥泞湿滑,顾言本不想让他们送,但顾夫人实在不舍,秦染和顾念便陪着她一直将人送到城门外。 晨曦之中,顾言正要打马离开,忽然又拽住了缰绳。他跨下的黑马嘶叫了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又落下,砸在地上溅起大团飞泥。 “顾念,你过来。”顾言拽着马兜转半圈,回身看向顾念。 正扶着顾夫人手臂的顾念怔了怔,确认顾言是在叫自己,才走上前去。 顾言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伸手扣住他的后颈,吓得顾念一激灵,该不会是这次没打到人手痒,现在补一顿吧? 然而顾言并没有用力,只是半俯下身,靠近他的耳朵低声叮嘱,“我这些年攒的军饷,昨晚一半交给阿娘,一半放在秦染那边了,你做那个云霞饮,要是需要银钱,就去找她们要。” 啊???顾念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原来顾言这次回来,其实是送钱来的? “家里要是有什么问题,立刻写信告诉阿兄,你记得,”顾言用指腹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眸子里的温柔一闪而逝,又恢复那副横眉冷目的严肃模样,“顾家无论出什么事,自有阿兄来扛着。” 顾念乖乖点头。 “去吧。”顾言轻轻推了他一把,又抬头看了不远处的顾夫人和秦染一眼,毅然调转马头。 他跨下黑马一甩头,打了个响鼻,撒开四蹄跑了出去。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淡淡的腥气,顾念站在原地,看着顾言的背影逐渐远去,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原主虽然不靠谱,但顾言看起来真的是非常可靠的男人。 直到再也看不到顾言的身影,三人才踩着泥泞的道路,转身回城。 熬了几乎一夜,顾念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走进履雪殿的时候头重脚轻,目光呆滞,跟梦游似的。 他刚坐下,旁边的杜泠突然开口,“今天上朝你怎么没来?” 上朝? 顾念的眼神倏然清醒,糟糕,今天是十五,是他这种京城小吏也要去上朝的日子! 他居然给忘了! 无故不朝,是要扣一个月俸禄的! 顾念急得额上沁出了层冷汗,正懊悔地要用文书拍自己的脑门却又发现了不对,他转头看向杜泠,“今天上朝的话,你为什么在这儿?” 初一十五上朝去面个圣,是京官特有的‘殊荣’。 如今杜泠在大理寺当值,自然跟他一样,也属京官的范畴,如果今天真的上朝,现在又没到下朝的时间,此时此刻,杜泠应该还站在含元殿才对。 “逗你玩的,”被识破的杜泠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脑袋,“今天大雨不朝。” 还好,这个月的三千文还没飞。顾念拍了拍胸口,长出口气。 “少卿呢?”顾念看看屏风前空荡荡地位置,以年深的作风,如果不朝应该直接来履雪殿才对。 “刚才被叫去含霜殿了。” 顾念疑惑地皱了皱眉,含霜殿,是大理寺卿马巍的‘办公室’。大理寺现在还缺少一位少卿,所以相关事情都是马巍和年深商量。 按理来说,两人每天一同上朝,有事情基本也都在候朝和下朝回来的路上商量得差不多了,有什么事情还值得再把年深专门叫去含霜殿的? 接连下雨,那些调查的队伍基本没出去,调查进度停滞下来,顾念这边也就暂时没什么可以跟进的。 也幸好如此,毕竟他的脑子现在已经接近停摆状态。 杜泠和萧云铠又出去查内鬼的事情,履雪殿内转眼就剩下顾念一个人,他无聊地翻了几本废话文书,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年深早已在屏风前端坐如松。 糟糕,摸鱼被老板抓个正着。顾念吓得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身体,带得胳膊边的几本文书噼里啪啦地掉下去,慌里慌张之间还踩了一脚。 年深展眉看了他一眼,“对案子有意见扔扔解气可以,踩就不大好了。” 顾念:……………… 哪有人趁着别人睡觉的时候不声不响地塞工作的? 顾念矮身把那两本文书从桌案下捡回来,翻了翻,发现是两份悬案的卷宗。 第一份记载的是前年十月底的一桩案子。 死者共有两人,一位是当时的中书侍郎吴魁,一位是当时的中书舍人之一陈絯(hài),十月二十一的晚上,两人双双死在中书舍的西厅内。 当天傍晚,他们才刚面见过缠绵病榻前的灵帝,据说当晚留在厅殿内,就是在为灵帝撰写诏书。 厅殿内并没有外人闯入的迹象,一旁的桌案上有一个空掉的酒壶两个酒杯和几碟所剩无几的下酒菜。 两人死时面部都带着丝诡异的笑容,身上没检查出任何伤口,杯碟中也没有验出毒物。那份传说中在拟的诏书更是不见踪影。 灵帝自那晚开始就昏迷不醒,大理寺和刑部御史台一起调查了半个月,却毫无头绪,后来灵帝驾崩,太子登基。这件事便成了一桩悬案,封存在案卷库之中。 第二份也是桩悬案,死者却不是官员,而是积福寺的住持了然大师。 了然是死在自己的禅房里的。 去年三月初七那天,中午他先是与两个弟子一起用了斋饭,下午,又与一名香客品茗对弈,相谈甚欢,之后了然又跟自己的师弟了悟论了会儿禅,半途觉得困倦就回房休息。晚饭时,弟子去给他送斋饭,发现住持已经气绝身亡。 了然死时,脸上也同样带着那种诡异的笑容,身上检查不出任何伤口。 附:每天更新最新最全的小说:旺尼小说网(WNWEN.COM) 顾念疑惑地看了看年深,“要查这两桩悬案?” “是也不是。”年深放下笔,起身走到顾念桌案前,指着第二份卷宗道,“这件案子发生的时候,马廷尉还在刑部任职。他与了然住持交情颇深,所以曾私下关注此案,想替住持找到杀害他的凶手。多方翻找下,他在刑部悬案的卷宗里找到了这份。” 年深又指了指第一份卷宗 ,“马廷尉曾经觉得这两件案子有所联系,可惜调查许久,却发现死者之间唯一的交集只有那相似的死状。后来,了然大师的死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所以,他希望我们有空的时候帮忙查查看?” “嗯。” 也就是说,重要但不紧急。顾念打了个哈欠,随手将那两份卷宗放到天香楼的卷宗下面,他今天这个状态,实在不适合分析卷宗。 见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年深欲言又止,默默走回了自己的桌案。 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小皇帝宣布退位,让位给镇东侯吕青。 虽然之前就众说纷纭,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猜测,但真的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多人还是异常震惊。 顾念反而略微放了些心。 年深没有按照书里的剧情返回镇西军营,他一直担心是否会影响书里的故事线。 现在小皇帝宣布退位的时间跟书里基本一致,那就证明暂时好像还没有多大影响? 之后四五天,年深几乎常驻在大明宫,甚少回履雪殿。 京城内人心惶惶,大理寺也人心浮躁,唯有顾念心无旁骛,除了盯盯那些人查线索的进度,就是回家埋头画图,总算设计出了比较理想的手摇打蛋器和搅拌机传动齿轮,完成了最后的图纸。 东西的难点在于齿轮和搅拌机的刀片,齿轮实在不行也可以用木头或者竹子的,反正就是耗损大点的事儿,但搅拌机的刀片必须得做。 除了机器,他还画了其它几样奶茶店常用的小东西,比如内壁上带刻度的量壶,一套半圆形的标准勺,滤茶袋之类的。 图纸一完成,顾念就去找了顾忠,在附近找个靠谱的工匠什么的,顾忠比他在行得多。 在听顾念解释完之后,顾忠也觉得最难做的应该是那个刀片,他的建议是,刀头的部分单独去找铁匠。 两人正商量着,井生捧着份名刺追过来,告诉顾念有位姓孙的郎君来访。 孙昭?顾念看着那个名字想了会儿,才回忆起这是死去的婉儿的‘男朋’友,通义坊纸坊的老板。 可是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顾忠拿着图纸出了门,顾念满腹疑惑的来到中堂,孙昭一见面就朝他深施一礼,脸上满满全是笑意,“感谢顾司直的指点,如今我们的花笺已经顺利解决之前的问题,相信下个月应该就能做出完美的成品。” “孙老板太客气了。”顾念没想到孙昭居然是专门过来登门道谢的。 孙昭还特意带了份合同过来,言明准备将日后粉笺销售所得的一成作为谢礼,送给顾念,落字为凭。 虽然顾念也明白,孙昭一半是确实想感谢自己,另一半也是为了跟自己卖个好,以后好在新纸的改进和制作上多多合作。但不过就是复述了一下别人的制纸流程,剩下的都是孙昭带着纸坊的工匠自己研究的,顾念觉得这一成的分成自己受之有愧。 孙昭态度坚决,顾念推辞不下时,突然想到件事,“如果孙老板真的过意不去,不如用这些钱作为成本,帮我研究种新纸如何?” “顾司直想做什么新纸?”孙昭立刻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草纸。” “草纸?” “对,就是用秸秆、芦苇、杂草之类的东西为材料做纸。”顾念列举了一大堆除了人力几乎没有成本的‘废’料。 孙昭有些迟疑,“不瞒顾司直,为了降低成本,早些年孙某也曾经尝试过用草茎之类的东西代替树皮,但做出的东西实在过于松散,既不结实,又难于书写……” “没关系,只要尽量做轻软一些就可以。”顾念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反正草纸也不是用来写字的,只是用来上厕所的,只要便宜,尽可能的柔软就够了。 “既然顾司直执意想试,孙某自当尽力。”孙昭勉强应了下来。研究这种新纸对他来说倒是不费什么太大力气,比起直接分一成粉笺的利润来说,占便宜的肯定是他。实在不行,到时就将剩余的利润折算成钱吧,孙昭暗自思忖。 “对了,还有样东西,孙老板是专家,你看能不能试着帮我做做?”说完草纸,顾念才想起纸杯的事情。要做纸杯,肯定需要选择一种合适的纸做材料,孙昭是现成的造纸专家,经验丰富,远比他自己摸索方便得多,要是可以,甚至委托孙家纸坊代工是最好的。 能为一句承诺亲自上门,顾念觉得孙昭的诚信度还是值得信任的,便让井生搬了之前试做的那个冲压机过来,向他详细解释起自己对纸杯的构想。解释到半途,顾念索性让井生直接去厨房给孙昭做杯云霞饮,也做个试饮。 孙昭对顾念这种用纸做杯的新奇想法很感兴趣,纸张的厚度和韧度调整在他眼里不是难事,倒是杯子的定型确实有些麻烦。 他的建议是可以试试在造纸的捞浆就考虑直接用异形的捞帘,或者在纸浆半干的时候用顾念说的那种冲压机械来定型上蜡,不过具体还要回去跟纸坊的工匠们讨论讨论,也或许他们会有更好的办法。 两人兴致勃勃地聊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将纸杯的话题告一段落。 正聊得口干舌燥之际,井生将云霞饮端了上来。孙昭被云霞饮漂亮的模样惊住了,喝过之后更是赞不绝口,直言即便是在平康坊那些最擅长做甜品的地方,都没见过如此新奇的饮子。 提起平康坊,就免不得想到桃花阁和婉儿,便聊到了婉儿的案子上。 说起这件事,孙昭的神色明显黯淡下来,这些日子,他努力把心思全投在研究新纸上,就是为了逃避失去婉儿的痛苦,“后来孙某也曾私下请县衙的人喝酒,打听案子的进展,可是,据说他们只打捞到了那把凶刀的刀鞘,其余就没了下文。” 顾念讶然地瞪大了眼睛,等等, “长安县找到了凶刀的刀鞘,什么时候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顾念:有哥的感觉原来挺幸福的~ 备注:1、关于上朝迟到:唐朝上朝迟到惩罚挺严厉的,轻则一月俸禄,重则丢掉官职。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在唐朝当官挺‘苦’的,动不动就罚钱。笏板歪斜罚一个月俸禄、不按等级站立罚一个月俸禄,未经允许讲话罚一个月俸禄,等等,╮(╯3╰)╭。最离谱的是,大明宫修建的时候,为了迅速建成,国库划拨十五州赋税,停发长安官员一个月的俸禄。 第42章 大理寺那边居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吗?孙昭也被顾念问得愣了下,“应该就是那天你们走之后没多久的事情,毕竟后来没再见他们去过水渠。” 顾念磨了磨牙,也就是说,估计他们前脚刚走,长安县那边后脚就找到了刀鞘!居然完全没说! 孙昭试探地看向顾念,“这个刀鞘对找到杀死婉儿的凶手很重要?” 意识到可能会误导孙昭,顾念连忙摆手,“不不不,那也不一定,我只是气他们有新消息不知会一声。” 他当时想找刀鞘,主要还是想知道对方的手纹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辅助辨别身份的特征。就像他们在天香楼发现的掌纹上的刀疤,特殊手纹同样可以成为显著性的线索。 “孙某还以为……”孙昭落寞地一笑,“不瞒司直,刚才孙某还在想,如果这东西真的重要,或许可以花点钱,让那人拿出来给司直一观。” 花钱看罪证可还行?顾念不禁有些黑线,好歹他名义上也是‘正规’办案公务员,“放心,之前只是事务繁忙,没收到消息。我怎么说都是大理寺的司直,想看件证物还是有办法的。” 他不行还有年少卿在,肯定行的! “婉儿一案若有进展,还劳司直告知。”孙昭站起身,表情凝重的深施一礼。 顾念连忙起身将他扶住,又安慰了几句,孙昭因为想起婉儿的事情,情绪低落,也就没有了再多谈的心思,顾念一路将他送出了药肆。 第二天一到履雪殿,顾念就将消息先告诉了杜泠和萧云铠。 “那个姓王的,居然故意不告诉我们!”萧云铠一听,怒火中烧,差点一掌拍碎眼前的桌案。 杜泠冷静地提醒他,“按理来说,案子既然已经交给他们,自然就归他们查管,最多也就是结案定罪的时候拿到咱们这边来走一遭,没必要事事向咱们这边报备。” 萧云铠噎了噎,“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个案子之前是咱们帮他们勘验的现场,还交托了那么多线索过去,他们有进展的话,于情于理难道不该知会一声?” 顾念也跟着点头,这次他站萧云铠,有线索都不知会一声,太不厚道。 “你觉得是帮了人家,人家说不定还嫌你丢过去个麻烦呢。”杜泠随手用纸卷敲打着掌心,冷哼了声,“现如今这个状况,你当还有几个人有心思真正认真办案的? 全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混一天算一天的。别说长安县,万年县那边也是半斤八两,之前严刑拷打那个偷儿杜岭好几回,要不是咱们巴巴儿的把万良的线索递过去,人家都准备好拿杜岭去填这个杀死楚娘的罪名了。 还有大理寺这些人,不是咱们每天追在后面压着,三天都未必会出去一回。” 萧云铠&顾念:……………… 最后还是第二天年深出面,带着顾念等人‘路过’长安县衙时‘关切’地询问了下婉儿那件案子的进展,才借故在王执那里看到了那把凶刀的刀鞘。 “怎么样?”离开长安县衙没多远,杜泠跟萧云铠就兜马上前,一左一右地‘夹’住了顾念。年深没像他们那样围上去,却也离得不远,顺便扫视了几眼四周,确认没有‘尾巴’。 “到底怎么样?” 顾念眉梢眼角都随着春风微微扬起,雀跃不已,“刀鞘上的确印有一小截掌纹。” 萧云铠不禁有些失望,“掌纹有什么用?” 顾念眼底的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年深眸色微动,“他的掌纹很特殊?” “只对了一半,再猜。” 看到顾念小狐狸似的狡黠眼神,杜泠怔了怔,想起他们之前的某段对话,随即眸色微亮,“该不会是那截掌纹上恰好有刀疤吧?” “跟天香楼一样的刀疤?”听杜泠提起刀疤,萧云铠才想起来他们一直派人追查的那个印在桌子上的掌印,现在已经排查清楚,所有去过天香楼命案现场的相关人等,手上都没有类似的疤痕。 “没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墨家的工匠把那截寸许宽的金面抛得光亮如镜,上面的印痕虽然有些凌乱,重叠印着好几处掌纹,但其中有至少两处可以清楚辨认出那半截刀疤的痕迹,形状,位置,大小,都与天香楼桌案上发现的那个掌印一样。 萧云铠兴奋地道,“这样是不是可以确认,余二郎就是杀了赵杰的人?” “99%不会错。” 除非余二郎真的凑巧跟凶手在同样的伤疤。马上的顾念像钟摆似的微微摇晃着身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小子死定了。”萧云铠用拳头锤了下掌心,咬牙切齿地道。 “此人善于装扮,想找他未必有那么容易。”年深眉心微折,对方之前布局周密,心机颇深,将所有人灭口后断然抛弃了‘余二郎’这个身份。他们已经派人打听十来天了,得到的消息却少得可怜。 “也是,现在咱们除了知道他身高不到六尺,手上有道疤痕之外,根本对他一无所知。”杜泠叹了口气,长安城这么大,想找一个这样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掌心的疤痕不像脸上的疤痕,绝大多数情况下都看不到。 萧云铠郁闷极了,“那咱们岂不是又白费工夫了?” 顾念思索片刻,眸色闪动了下,“其实我们还有个机会,虽然也是碰运气的成分居多。” “什么机会?” “你们还记得有条消息提过,说余二郎最爱西域产的葡萄酒,喜欢去胡人的酒肆喝酒么?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和饮食喜好是很难改变的,他只要还在长安城内,肯定会去继续去胡人的酒肆。” “他就算还在长安,也不会大摇大摆地去吧?” 年深却眉峰微沉,若有所思地与顾念对视了一眼, “不,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会去。” 对方相信自己之前的布局没有破绽,大剌剌地留下‘余沉’这个线索,他就是要追查的人跟在‘余沉’的身后,一步步‘欣赏’他精心的布局,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而所有能查到的一切,都是他故意留下来嘲讽差役愚蠢的。 相对的,却也显示出他自信到甚至有些自负的性格。 他坚信自己高人一等,能以俯视的角度看穿那些追查他的差役的伎俩。再加上他善于装扮,所以,必然不会把追查放在眼里。 “没错。”顾念笃定地点头。 萧云铠挠了挠头,“长安城的胡人酒肆那么多,客人更是不计其数,还是没法找啊?” 杜泠顺着年深和顾念的话头想了想,“如果他真的喜欢喝酒,肯定对好酒特别感兴趣,咱们不妨打听一下,最近市面上有没有什么新从西域运来的好酒,在那样的地方蹲点,希望就会大些。” 顾念挑了挑眉,“实在不行,我们就‘造’种美酒出来,引他上钩。” 年深讶异地看向他,“你还会酿酒?” “不是酿酒,是我恰好知道一种能让葡萄酒更好喝的方法。咱们再推波助澜的把这种好酒的名声宣扬出去,他肯定会忍不住来尝试的。”酿葡萄酒倒不难,但不能保证一定酿得好喝,而且需要的时间太长了,不如找个立竿见影的简单方法。 “什么方法?”萧云铠感兴趣的竖起耳朵。 “什么方法,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杜泠明示性地看看年深,“择日不如撞日,为了尽早抓住人,咱们现在就去?” 顾念:………… 你这样明目张胆的逼酒精过敏的老板请客喝酒,不太合适吧? “好。”年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顾念:…………………… 老板,你这么好拿捏的吗? 说是要去喝酒,几人却在到底去哪家胡人酒肆上犯了难,原主顾司直并不爱酒,杜泠和萧云铠都不是长安人,所知有限,年深这种酒精过敏离京数载的就更不用说了。 最后还是年深想起申国公府就在隔壁的延寿坊,索性带着他们去找叶九思‘求教’。要问长安城内最好的葡萄酒和胡人酒肆,还有谁能比日常锦衣玉食的小世子更有发言权呢? 听年深主动提起喝酒,叶九思差点惊掉下巴,立刻表示要用自己请客来换一个现场席位,年深解释了两遍不是他喝,都被爱热闹的小世子选择性屏蔽了。 于是,四人局瞬间变成七人局。叶九思还带了两个人,一个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保镖’,另一个中年文士却有些眼熟,顾念略微回忆了下,想起这就是当日在松涛别院的那位管事。 骑马走在路上,众人才明白叶九思为什么带着这位管事。 管事姓任,字子安,简直是位吃喝玩乐的活地图,长安城内一百零八坊,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大店小铺,没有他不知道的。 杜泠说想去家胡人酒肆,这人一下子就列举了四五家店出来,顺便还把推荐理由分门别类介绍得明明白白,胡姬跳舞最好看的,胡人去得多的,东西符合汉人口味的等等。 当中葡萄酒最有名的,就是位于怀德坊的揽月楼。尤其是他们昨天才放出风声,说是几天后会到一批前所未有的好酒,非常符合顾念他们‘钓鱼’的需求。 到了地方顾念才知道,揽月楼就是西市对面那家热闹的胡人酒肆,跟西市的西大门仅隔着一条大道,也是他从西市回家的必经之路,其实看见过至少两三回了。 据任子安所说,酒肆老板叫何鞍书,是粟特和汉人的混血,说一口流利的汉话。除了这间酒肆,他在西市和其它六七坊还有许多铺面,经营项目涉及到香料、珠宝玉石、马匹、皮毛等各种诸多种类,生意做得极大,算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胡商。 众人还没走到酒肆门口,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大到有些喧嚣的乐声。 年深不适地皱了皱眉,叶九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瓷白的小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可是你要来的。 年深:………… 还不到晚饭时间,一楼就已经坐了不少耳坠金环发色各异的胡商,几个打扮艳丽的胡姬正在大厅中央欢快的跳着胡旋舞,裙摆飞旋,身上金银饰品层层堆叠,玲玲作响,气氛欢快而热闹。 叶九思一身锦衣玉带,贵气逼人,年深绯袍金刀,霸气冷冽,顾念言笑晏晏,俊逸出尘,再加上杜泠萧云铠等人也俱是相貌堂堂,一行人在高鼻深目的胡人里,分外引人侧目。 两个美貌的胡姬立刻殷勤地迎了上来。 胡人生性热情,就着盘干果就能聊小半个时辰,跟陌生人也能立刻提壶畅饮,喝到兴起会跑到大厅中央与胡姬共舞,他们不喜欢闭塞的环境,所以酒肆里没有包间,顶多只用屏风做个半隔。 众人入乡随俗地坐进了屏风内的半隔区域。 一个胡姬捧着托盘送上几碟干果,询问他们要点些什么,任子安熟门熟路地点了一桌子招牌菜色,叶九思则豪气地让胡姬将店内最好的五种葡萄酒都上一坛,让顾念等人试饮,至于年深,自然还是老样子的要了壶酪浆。 没过多久,五个坛子便摆上了他们的桌案,还贴心的给他们配了五种不同的酒杯区分,一个鎏金的伎乐纹八棱银杯,一个敞口旋纹银杯,一个花卉纹铜杯,一个半透明的琉璃杯,一个直沿曲腹类似现代霞多丽葡萄酒杯的U型矮脚杯。 “子安,哪种好喝?”叶九思让任子安介绍。 任子安当即挑出了两坛酒,一坛叫醽醁 [línɡ lù],酒色呈淡绿色,澄澈通透,酒液入杯就泛起果香,一坛叫翠涛,色如其名,仿若碧水绿涛,敲壁流芳。 众人尝了尝,果然入口甘醇。 叶九思每次端杯,都会特意用自己的酒杯去碰了碰年深的酪浆杯,“三郎,来,干一个。” 年深对他孩子气的做法表示无语,开始还会配合地喝一口,后来索性直接无视,叶九思却不厌其烦。 对面的顾念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偷笑,能把平时一副无所不能模样的年深逼到无可奈何的程度,也就只有叶九思能做到了。 分别尝完两种任子安的推荐,杜泠意犹未尽地打开手边那坛叫姹紫的酒倒了半杯。酒浆颜色紫红,比三勒浆好看得多,杜泠愈发期待,结果一入喉,口感厚重酸涩得让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任子安显然也掉过这个坑,摸了摸八字胡,“剩下那几坛红葡萄酒,可能更符合胡人的口味。” 萧云铠也没用桌边的胡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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