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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神?” “如果你指的是城门旁边那个巨灵胡的话,那你没看错。”吴鸣也看着城门的方向眼神发直。 渝关城的北门外,赫然多了一个身形高大的、足与旁边的城门洞持平的巨型木像,外形颇像庙观里的那些怒目金刚,横眉立目,袒胸披甲,手持一柄阔刃宣花巨斧,杀气腾腾的立在城门边,仿佛文字版的门神直接化形而出,声势骇人。 等他们打马再跑近些,还能听到那木像的‘说话’声,“有渝关木契的走左边,没有木契的走右边。” 虽然吴鸣知道那应该是留声机的‘功劳’,但乍然听见木像‘开口’,还是吓了一跳。 “木契是什么?”顾念不解地看看吴鸣和年深,他才半年没回来,怎么感觉都不认识渝关了? “别看我,我离开得比你还早呢。”吴鸣摆了摆手,二月他从凉州那边回来,直接就被顾念支出去找鹤圣人的踪迹了,根本没回来过。 年深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再靠近些,他们就大概看明白了,所谓的木契是块两侧带有鱼骨状齿纹的玉佩大小的木牌,可以挂在腰带上。 城门的通道加了机械闸口,分为左右两侧,持有木契的百姓可以直接在闸口标记红圈到位置插入木契,木质闸门会自动开启。 右边的是人工通道,依旧由守卫像以前一样,人工检查,然后由一个守卫专门帮忙开闸口。换句话说,城内的居民出入变成了‘自助’的方式,节省了守卫的许多人力和时间。当然,相应的,门口的守卫人数也少了一半。 人虽然减少了,闯门的难度却增加了,除了闸口,城门内侧上方还加装了数把弓弩,瞄着城门内外的各个方位,等着招呼那些想闯入的人。 顾念惊讶地看着那个机械式的闸口,这玩意他就是许久之前跟墨青在飞来谷讨论大门结构的时候提过一嘴,没想到墨青竟然一直记得,现在还加装在了渝关城的城门这里。 守卫们自然是认得顾念和年深他们的,见到顾念他们回来,连忙叉手行礼,将他们送了进去。 走进城内,秩序愈发井然,从城墙往下运番薯的吊车纷繁忙碌,水渠边的带动水力榨油机的水车扬起哗啦啦的水声,水泥大道上,到处可以看到带着骑着‘追星车’的百姓身影,大部分车的前后位置都加装了货篮,方便携带东西,众人脸上都笑意盈盈,一派和乐兴旺的模样。 马背上的吴鸣迎着晚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是咱们渝关城最舒服。” 年深脸上也露出淡淡地笑意,“希望以后北地所有的城池,中原所有的城池,都能有这样的光景。” “必须的,不过,咱们渝关城的百姓必须要是最幸福的,”顾城主朝着年深扬起下巴,黑亮的眸子在夕阳下璀璨生辉,雄心勃勃,“咱们渝关,以后可要做天下第一机关之城。” 他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墨青留在渝关,然后把渝关作为机械化的‘起点’,未来所有的工业化机械、新型战船、蒸汽火车,都将在这里实验、诞生,开往中原大地,掀起轰轰烈烈的机械化变革。 三人在渝关城略微修整了下,夏初比他们先一步到达,众人商量了下整个行动计划,决定由顾念、年深、吴鸣带人先行赶往平州,暗中查探布置,夏初则按照正常的行程,提前一天到达平州即可。 八月初一,顾念等人便离开渝关,一路直奔平州而去。 作者有话说: 顾念:我要建一座赛博朋克化的机械之城!╮(╯3╰)╭ 备注:汉代《遁甲开山图》记载:“有巨灵胡者,遍得坤元之道,能造山川,出江河。” 唐代为其附会了另一个名字秦洪海,或与其河神性质与“巨灵胡”的说法有关。 第193章 崇澜当初早就在海岛见过顾念和年深的本来样貌,平州又是镇东军的地盘,如果想避人耳目,改装还是要改的。 考虑到年深戴帷帽的装扮在崇澜面前出现过,为避免同类的装束反而引起注意,顾念和年深这次便装扮成了靺鞨族出来贩卖皮货和山货的猎户,两人不但都贴了胡子,编了堆小辫子,还特意抹黑了皮肤,力求与原本样貌差别能尽可能的大些。 为求逼真,顾念他们还带了两个靺鞨族人,一路都说靺鞨话,只有跟汉人沟通的时候,才会学着完颜忽烈当初的腔调,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挤’汉话,仿佛汉话说得不熟的模样。 年深更简单,直接装作完全听不懂汉话。他的靺鞨话虽不及顾念那样精通,但因为常年和完颜兄弟打交道,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和对话还是能搞定的。 崇澜并没有见过吴鸣,他便仍做原本的打扮,装作与顾念他们不认识的模样,兵分两路赶往平州。 靺鞨族‘小分队’到达平州之后,原本晴朗的天色突然转阴,狂风大作,天边飘来大朵铅色的阴云,整个平州城的天色瞬间黑沉。 顾念耳边的小辫子被吹得乱飞起来,砸在脸颊上,上面缀的兽牙拍得他生疼。 为避免被大雨淋到,四人加快步伐赶往客栈。 崇澜约夏初见面的那家客栈名叫‘福来’,坐落在平州城东边,也是北地盛行的下酒肆上客栈的二合一布局。 福来客栈也是当初最早跟飞来谷做白酒生意的三家客栈之一,几年过去,琉璃光的酒坛已经在客栈掌柜的身后占据了‘半壁江山’,销量可观。 崇澜现在还认不认得出他们不知道,反正那位跟顾念见过数次的掌柜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他们前脚刚进客栈,后脚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没一会儿,酒肆里就涌进了不少避雨的人。 此刻时间有些尴尬,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有些跟掌柜熟的,打个招呼便在门口的闲位上坐了下来,不熟的,只能装模作样的点壶饮子和两碟茶点,等着雨停边聊边吃。 他们特意要了两间临街的上房,然后点了份烤羊腿,几个下酒小菜、一壶酒一壶酪浆进房间,将桌子搬到窗边,边吃边观察楼下那条街的状况。 顾念看人,年深则在评估着在暗杀、绑架、迷晕等状况之下,周围所有可能的进攻以及撤退路线,以便几天后见机行事。 确定周围的人暂时没什么异状,无所事事的顾念便开始烤肉,这家店的蘸料除了寻常的盐、茱萸粉什么的,还有半碗带着蜂巢的蜂蜜。 他抹了些蜂蜜在肉上,放在炭炉上烤的时候,瞥到旁边那碟盐,又想起前些日子顾言‘影射’他不如年深心思缜密的事情,不禁兴起了捉弄年深的心思。他随手倒了杯酪浆,然后又往里加了半勺盐。 对面目睹这一切的那个靺鞨族兵卒不禁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吃法? “喝点东西吧。”顾念若无其事地把那杯加了料的酪浆递给年深。 年深不疑有他,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口。 酪浆甫一入口,他就察觉了不对劲儿,抬眸看了眼顾念。 顾念没绷住,捧腹大笑,拍了拍桌案,“好喝吗?” 心眼多又怎么样?还不是很好骗! 年深硬生生咽了下去,眉峰微扬,那两个靺鞨族的兵卒立刻识相地退出了房间。 等顾念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年深握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扣在墙壁上,将剩下那小半口酪浆递到他唇边,“好喝,要不要尝尝?” 顾念:………… 顾念挣扎半天,最后只得认命的伸出舌尖儿舔了一下,苦咸的滋味直冲脑门。 太难吃了!顾念的脸立刻皱成一团。 年深从蜂蜜碗里舀了些蜂蜜含进嘴里,然后垂头吻上了顾念的嘴唇。 原本的咸味被甜味覆盖,化腐朽为神奇般的在味蕾之间激发出海盐芝士般奇妙的味道,然而顾念很快就分辨不出那么多了,他被年深撩拨得双膝发软,神魂颠倒,差点丢脸的背过气去。 “难怪我阿兄说你是这个!”半晌过后,终于喘匀气的顾念恨恨地指了指蜂蜜碗里的那块蜂巢。 年深皱了皱眉,“你阿兄说我像毒蜂那样危险?” “不,”顾念白了他一眼,“是说你心眼比蜂巢还多!” 年深:………… 大雨过后,气温也跟着降了下来,瞬间凉快了不少。赶在关铺前大约两刻,顾念他们去暗探所在的山货铺‘送’了趟货。 夏初是七月二十二收到的信,也就是说信大约是在七月二十日左右托人送出的,崇澜如果提前要在平州有所‘布置’,按理来说差不多应该是七月中旬以后的事情。 暗探表示,平州的上个月非常平静,无论是官衙和都护府那边,每日都有眼线盯着,最近虽有几次客人到访,但都是之前来过的,没有生面孔。接到消息之后,他们更是尤其注意了福来客栈周围,里里外外,并没有什么任何异常之处。 至于画像上的人,之前不确定,但他们接到画像之后,肯定是没有来过的。 年深屈指轻叩桌案,“如果他和我们现在一样,改变了装扮,你确定还认得出么?” 暗探沉默了会儿,摇了摇头,“如此就说不准了。” 顾念与年深对视了眼,沉默下来。 之后的几日,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下雨。八月初四的晚上,夏初带了两坛琥珀光作为礼物,住进了福来客栈。 掌柜的一见道士打扮的夏初,便问他是否是初一道长,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便说有位姓崇的掌柜已经提前帮他订好了上等房,并且付好了费用。 夏初打听了下那人的身高样貌,却并不是崇澜本人。 初五上午,午初时分。 阴沉的天气里,夏初依照信上约定的时间,在福来客栈一楼大堂那张临窗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位子和菜色也是提前订好的,全都是小时候的夏初喜欢的口味。 顾念和年深他们在隔两桌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一桌酒菜。 眼见着菜都上完了,距离约定的时间也过了小半个时辰,崇澜却根本没有出现。 窗外又下起了雨,夏初枯坐了大约两刻左右,实在忍不住,便起身去找掌柜的询问。掌柜却道当初那人是直接付了房钱和餐费,除此之外,并没有说其他的事情。 夏初满腹疑惑地回到座位上,根本没有心情吃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乞丐啪嗒嗒光着脚板冒雨跑进了客栈。 “哪位是初一道长?”小乞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扬声道。 “我是。”窗边的夏初立刻应声。 “有位姓崇的郎君让我给您送样东西。”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个轻飘飘的蓝布小包袱递给夏初,也不等夏初再开口,转身又跑进了大雨里。 年深抬手摸了摸垂在耳边的辫子,雨幕之中,街对面的杂货铺有人飞快地追着小乞丐走了出去。 夏初打开那个已经半湿的布包,发现里面还包了层防雨的厚油纸,拆开油纸才看见信封。 “当!”信封没有封口,一块小小的金铤从里面掉了出来,砸在桌面上,吓了夏初一跳。 他再看看里面,还有封信,展开来看了看,倒确实是崇澜的笔迹。 信上的内容很简短,只说自己这边突然遇到点急事走不开,请夏初在平州再等他三天,那块金铤是让他这三天拿来花销的。 夏初:??? 夏初刻意把信略微拿起了些,对着斜对面顾念他们的方向。看到信上的内容,顾念和年深交换了个眼神,遇到了事情,三天后才能到? 顾念不禁皱起了眉心,不对劲儿,这件事肯定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回到屋内,顾念便和年深讨论起来。 “会不会是他发现我们了,所以才不肯现身?” “那他完全可以在小乞丐送来的信里说取消这次见面。” “奇了怪了,崇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前来看,可以肯定的是他希望夏初继续留在平州三天。” “但三天能做什么?攻打锦州?”顾念皱了皱眉,“那他现在在哪里?” “可能根本不在平州城。”既然那个顶着‘崇澜’名字帮夏初下定金的人不是本人,刚才让小乞丐来传话的,也未必是本人,他可能只是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但这样的话,想不透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了。 “不对,他就算不在平州城,可能离得也不远。”顾念眼睛一亮,屈指打了个响指,“他要是一早就想让夏初在平州待三天,完全可以当初给客栈掌柜付定金的时候就直接给三天,现在临时又送信过来,似乎更像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状况,不得不‘追加’。” 年深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到了约定时间再找个小乞丐来传信,和直接透过掌柜的传信,确实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还有,那封信的外面特意包了油纸防雨,证明他知道今天平州城在下雨。就算他本人不在,也一定有一个可以跟他通消息的眼线在!” 年深眉心微展,眼底露出运筹帷幄的笑意,“那他就逃不掉了。” 平州城南门外三十里,紧邻大道,有间供过往行人歇脚纳凉顺便喝口饮子的茶棚。原本只是村人在路边支的布棚,后来大约是生意不错,变成了两间草棚。 淅淅沥沥的雨中,棚内零星坐着三五个客人,正在避雨饮茶。 大道尽头,一匹快马正冒着大雨从平州城的方向飞驰而来。到了茶棚,马上的青年勒马停了下来,将马系在门口,快步走进茶棚,径直走到一个正在喝茶的中年文士面前坐了下来。 “怎么样?”那个文士模样的人给他倒了杯水。 青年甩掉滴水的蓑衣和帽子,顺手支在草棚的柱子边,露出手腕上一颗红痣,“搞定了,他没有生气离开,应该是会继续住三天。” “那就好。”中年文士长出口气,一副释然的模样。 “你这个师弟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为他徒增这许多麻烦,值得么?”青年不解的道。 中年文士抬眼看向大道尽头平州城的方向,“有些事情,不是值不值得,而是舍不舍得。” 青年啧了声,“我以为普天之下,为了公子,你已经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了。” “他不一样。”中年文士端起自己面前已经放凉的茶,一饮而尽。 两人穿戴好蓑衣,离了茶棚,骑着马冒雨朝南方行去。 刚走了百来丈远,路边的树梢上突然闪出道寒光,直奔中年文士的面门而来,旁边的青年立刻抽刀去挡,那道银光却像活物似的,绕过他的刀缠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道转眼将他带摔到马下。 没等中年文士反应,那道银光便松开青年,神出鬼没地绕了回来,掀掉了他头顶的蓑笠,紧紧捆住他的上半身。 “谁?藏头露尾的,有本事滚出来!”地上的青年爬起来,捡起自己的刀就要往树林的方向冲。 “阿海,你不是他的对手。”中年文士喝止住青年,他虽然被银丝捆住,面色却并不慌张,顺着银丝看向树后,“不知哪位豪杰在此,可否一见?” “豪杰称不上,只是个跑腿的。”一个青年斜倚在湿漉漉的树干上,懒洋洋地吹了下额前缀着黄色蜜蜡珠的小辫子,“我没认错的话,阁下就是初一道长的师兄,崇澜吧?” 作者有话说: 吴鸣:跑那么远,累死老子了! 第194章 大雨之中,崇澜轻轻叹了了口气,不答反问,“我们好像没见过面,你来自渝关城?” “道长何不屈尊跟我走一趟,自然就都清楚了。”吴鸣身形微晃,翩若惊鸿,眨眼便从树上跳到了那个叫阿海的青年原本坐的那匹马上,精妙的身法看得阿海目瞪口呆。 雨水将吴鸣的青衫淋得半湿,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愈发衬托出他身上那份游走江湖落拓不羁的豪侠之气。 崇澜垂下眼皮看了眼紧缚在身上的银丝,苦笑道,“看来在下恐怕是无法拒绝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吴鸣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那咱们就赶紧走吧,秦医师可是说过,淋雨容易风邪入侵。” 说罢,掉转马头,拽着崇澜朝平州城的方向打马而去。 “哎~”那个叫阿海的青年站在原地愣了愣,连忙跟在后面追了上去,“你等等,你慢点!” 为了掩人耳目,吴鸣没有直接带崇澜回平州城,而是在距离南门十里左右的一处农户土房停了下来。这里原本是当初飞来谷设立在外围的‘前哨’之一,后来因为孙狱丞的缘故,飞来谷被毁,这里也就随之空置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崇澜和阿海被‘请’上一辆马车,连夜带回了渝关城,将他们软禁在东面的一处偏僻院落,饮食起居都有专门的人照顾,菜色也颇为不错,除了不能自由出入,简直就像是来做客的。 阿海不放心,每次对仆从们送来的吃食都会谨慎的查验,崇澜却是一派处变不惊的模样。 他们在小院里住了一天,除了那些仆从根本没有人过来。 掌灯时分,阿海对着一桌餐食不禁有些疑惑,“他们这是干嘛?打算就将咱们关在这里,不闻不问?”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吧。”窗边正在折螳螂的崇澜抬头瞥了眼院子,窗外狂风大作,风雨如注。 “你都不害怕吧?” “既来之,则安之。”崇澜不紧不慢地折动手里的草叶。 “现在这种状况,你让我怎么可能‘安‘得下来?” “不然你出去淋淋雨,冷静下?” 阿海:…… “放心,该来的总会来。”崇澜将最后那截多出的叶角塞回去,把折好的那只螳螂放在桌案边,那里已经摆了一排草编螳螂,昂首抬爪,栩栩如生。 次日上午依旧风雨如晦,顾念、年深和叶九思终于出现了。 仆从端了几杯云霞饮上来,摆在几人手边。 “这是我家当年在长安饮子店的招牌饮子,道长尝尝?” 顾念朝崇澜盛情推荐,顿了顿又道,“我该怎么称呼呢?山宗道长,崇澜道长,还是鹤圣人?” 听到最后三个字,旁边刚端起杯子的阿海手一抖,差点把杯子砸在自己的膝盖上。他这个反应,就等于已经变相替崇澜承认了鹤圣人的事情。 崇澜瞥了眼阿海,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顾念,“俗名而已,顾城主喜欢哪个就叫哪个,不妨事。” 顾念唇角微翘,“我有几件事情不太明白,想请教道长,不知道长可愿赐教?” “崇某尽力。” “五年前,道长为何要建议契丹人挥师南下?” 顾念单刀直入。 “当时契丹国主本就想要南下行事,不过希望找个借口提振军心,堵住那些反对者的嘴,崇某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道长这下顺水推舟,中原可是生灵涂炭。” 崇澜面色淡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达成所愿,自然也要有所牺牲。” “道长与申国公府上,或者小世子叶九思之间,可有什么私怨?” “我与申国公一家,并不相识。”崇澜平静地摇摇头,他甚至没有去看就坐在年深旁边的叶九思。 叶九思握了握拳,忍不住开口,“既无私怨,五年前,长安城下,道长为何安排身边的左鹤童混在契丹军中,朝叶某连射数计冷箭?” 崇澜怔了怔,而后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看向叶九思,“原来你就是小世子,恕在下眼拙了。” “你既然不认识他,为什么还派人杀他?” 崇澜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年深,沉默良久才开口,“金床戏局,列马满枰,世事如棋,崇某也不过是枰上一子而已。” 认了,却又没完全认。叶九思暗自磨了磨牙,端起自己那杯云霞饮‘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崇澜这番话无非就是说,当初派人暗杀他的事情只是依照吩咐行事,毋须再追问他动机。 年深眉心微紧,“那依道长所言,何人才是真正执子者?” 窗外风声呼啸,吹得院内青竹折腰,门户乱响,崇澜平静地垂下眼皮,“这点就恕崇某实难相告了。” “道长这有什么难开口的,不就是陆溪么?”顾念语调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却死死地盯着崇澜和阿海的表情。 被顾念一口说破,崇澜额心微跳,条件反射般的立刻看向顾念,阿海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两个这个反应,别说顾念和年深,叶九思也立刻就明白了。 陆溪,真的是陆溪!叶九思双拳紧握,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手背上青筋暴起。年深抬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念担忧地看了眼叶九思,见年深安抚他,才放下心来,重新看向崇澜,“道长不必如此惊讶,毕竟在你之前,从大理寺开始,我们就已经在跟你的那些‘同僚’打交道了。” 顾念自然不会提自己有‘外挂’,便把泄露消息的事情推到了葛十二孙狱丞等人的身上。 崇澜轻哼了声,端起云霞饮喝了口,有些自嘲的道,“原来公子的四器皆是如此不堪。” “四器?”顾念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此事告诉你倒是无妨,”崇澜放下杯子,指了指房内摆做装饰的插屏,“公子手下的人,惯以书房内的四样摆件,钟鼎、彝器、怪石、砚屏分别而名。” “你也是四器之一?” 崇澜没有答话,默默瞥了眼窗外竹林边的那块假山石。 顾念和年深立刻会意,他就是其中的怪石。 “道长这次特意写信请夏初到平州,不知所为何事?” “其实不用我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们也很快就会知道,”崇澜看了看院内被狂风吹得摇晃不定的青竹,意味深长地道,“按照时间来算,应该已经开始了。” “不就是方曜星那小子要派兵攻打锦州的,何必装神弄鬼神秘兮兮的吓唬人?”叶九思哼了声,“不怕告诉你,我们锦州那边早就严阵以待,只要他敢来,定然打他个落花流水!” “吓唬人?”崇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唇角微弯,“小世子年轻气盛,却未免看轻了崇某,单凭吓唬人的话,鹤圣人如能在北地立足良久。” 像是为了附和他这句话似的,外面风势霎时增强,吹得门户剧烈摇晃,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似的。 顾念猛然一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外,又看向崇澜。就在这个时候,偏院的院门被人推开了,夏初急得连伞都没打,直接冒着大雨跑了进来。 “不好了,快马来报,有飓风暴雨侵袭锦州,又遇海水涨潮,方圆百多里,洪潦横流,山滑屋塌,死伤无数!”夏初抹了把糊在脸上的雨水,焦急地道。 飓风?难道……屋内众人怔了怔,震惊地看向崇澜。 “你写信让夏初到平州,就是为了让他避开这场飓风?”叶九思难以置信地问。 “然也。”崇澜轻轻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明说?锦州城里还有那么多人!”叶九思揪住他的衣领。 崇澜满脸漠然,“他人性命,与我何干?” 叶九思:………… 年深豁然起身,顾念立刻追了出去,叶九思看看两人的背影,又看看崇澜,一把推开他,也跟着冲出了房间,跟着前面的两人去找墨青商量调集人手和物资过去救灾的事情。 “师兄~”夏初走到崇澜身边,百感交集。这才明白自己当初卜卦的那个大凶之相来自何处。 “先去擦擦,免得染了风邪。”崇澜拍了拍他的头顶,动作一如小时候那般。 直到午后,顾念和年深等人才安排好一切,错过午餐的几人吃饭的空档,才重新想起崇澜这边的事情。 提前预测到飓风来袭的时间和登陆地点,这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但再认真回想下鹤圣人在北地的那些传闻,他也的确是以准确预测灾祸,帮各位贵人躲避天灾出名的。只不过一并夹杂那些荒谬的‘圣力’传说里,让人觉得过于夸大言过其实,忽略了其中可能存在的真实性。 仔细想想,崇澜预测这些,大致应该还是需要观察云雾、植被、动物或者砂石层之类的东西来入手的吧,他那次意外被卷进鸭绿江水底,是不是就是因为观察什么的时候出了意外? 顾念深吸口气,一个能测天灾,一个能观人祸,他们师父所说的‘带来’天灾人祸,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两个道士的天赋,不说空前绝后,至少也是旷世奇才,当世无双,站在谁那边谁就等于开了外挂啊! “他们师兄弟的天赋太厉害了。”墨青听完忍不住感叹。 顾念也有些感慨地想起了当初在三国演义里面看到的那句话,“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众人疑惑地看向顾念,什么意思? 顾念便给这些没有听过三国的人大致解释了下。 年深听到半途便明白了,默默瞥了眼顾念,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在我心里,可安天下者另有其人。” 叶九思也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安天下不可或缺者,另有其人。” “安天下是谁我不关心,”墨青瞥了那两个打哑谜的人一眼,“我只知道,崇澜这边不好好安排,渝关城是‘安’不下来的。” 杀是杀不得的,且不说崇澜这手能观山测水的本事,单单夏初那边,恐怕就很难交代。他们这次毕竟是靠着夏初给的消息才布局抓到人的,而且现在来看,居然还是为了救夏初,如果杀了崇澜,定然会让夏初愧疚一辈子。 放也放不得,把他放回陆溪身边,无异于放虎归山,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要不就先在偏院养着,当个人形预测器?”叶九思提出了第三种办法,“没事让夏初去他那边问问,要点新消息?” “也只能这么办了。”年深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他和顾念马上就要带人去锦州那边救灾,暂时也实在没有精力再详细考量这件事了。 大水之后,最怕瘟疫肆虐,年深点数兵卒的时候,顾念也去拽走了刚回渝关的秦染和那支医疗队。 申初时分,渝关城这边的救援队伍带着准备好的粮食和药品,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们赶到锦州的时候,大海才落潮不久,伴随着落潮,原本肆虐的洪水也终于跟着退了下去,城内城外,满地的淤泥,哭声震天,到处都是断木残垣和忙着冒雨挖泥救人的兵卒。完颜兄弟两人更是浑身都沾满了泥浆,跟个泥人似的。 众人立刻在城外高地搭起帐篷,也加入了救援的队伍。 顾念正忙着帮一个送过来的伤患清理受伤手臂上的淤泥的时候,锦州城那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锣声! 他闻声愕然抬头,方曜星居然趁着这个时候打过来了! 年深立刻点兵出列准备迎敌,顾念把手上的伤患交给旁边的人,跑过去叮嘱年深,“小心点。” “放心。”年深拍了拍他的帽顶,远目看向锦州城对面,眸中闪过道冷厉之色,战意凛然,“这次一定叫他有来无回。” 作者有话说: 年深:安天下者,子思足矣。 备注:1、 “金床戏局,列马满枰,皆金铜成形,其干戈之事备矣。乃悟军师之词,乃像戏行马之势也。”出自(唐牛僧孺《玄怪录》) 。文中描述了当时唐代前期象戏形制,即棋子立体象形、金铜成型,有王、车、马、卒 、士、将六个兵种。因传说故事发生在宝应元年,后世称为“宝应象棋”。 2、古人在日常生产生活中不断累积经验,常根据一些天象和物象的征兆来预测台风。比如《岭表录》中记载:“夏秋之间,有晕如虹,谓之飓母,必有飓风。”古人还会借助动物的异常现象预测台风到来,如夜光虫、角藻、磷虾等发光浮游生物以及寄生有磷细菌的某些鱼类,台风来临前两三天上浮至海水表层,远远看去产生点点、片片的磷光,不停闪烁,时沉时浮,谓之“海火”或“浮海灯”;亦或大量浅海鱼类上浮,较大的深海鱼来到浅海,还能看见海豚、鲸等,甚至海蛇等底栖生物浮上海面缠结成团;大群海鸟朝陆地方向疾飞,有的疲惫的海鸟跌落在船上或海面上,或群歇在甲板上,任凭驱逐也不肯离去。 第195章 年深带着三千兵卒匆匆而去,迎战方曜星。 安全起见,顾念等人也带着伤员们暂时全都退回了锦州城。 城内的建筑大半已经损毁,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淤泥,一脚踩下去,鞋子里立刻灌满了泥浆。顾念索性直接脱了鞋,赤脚抱着药箱往里走。 秦染粗略看了半圈,跟顾念商量过后,把城内急救地点暂时放在城南一座保存还算好的富户宅院里。 救灾这种事情,时间就是生命,早半分钟把那些被伤者救出来,就多分活下来的希望。 所以,城北那边虽然已经开战,撤回城内的人却没停下脚步,一半在给已经救出的伤者急救处理,另一半则依旧争分夺秒的在城内那些倒塌的房屋里搜救幸存者。人手不够,就连顾念身边的两个亲兵都被他支出去帮忙搜救了。 天空又下起雨来,顾念边忙碌的给人包扎伤口,边惦记着另一边两军交战的状况。 隔着偌大的一座城池,根本看不到战场上的情形,只能隐隐听见对面鼓角交鸣,杀声震天。 顾念偶尔可以从那些送伤员过来的兵卒嘴里陆续听到战场只言片语的消息。 方曜星这次带来的大军人数过万,在城下黑压压地围了一片。他那边人多势众,精力充沛,斗志昂扬,年深这边兵精将猛,又充分占据了地利和武器精良的优势,双方在半个多时辰里就已经三次交锋,僵持不下,战况激烈而胶着。 按照洪水褪去的时间和方曜星到达的时间来算,这个无耻的家伙明显是早就好整以暇的带着大军等在旁边,计算着救灾的大致进度,只等这边披发缨冠奔走援救到心力交瘁,精疲力尽,就迅速带人杀过来,趁你病,要你命。 虽然崇澜没有明说,但以他当时的态度来看,很可能是知道方曜星会出兵的事情的,甚至这个出兵的时间点都是他帮方曜星‘挑’的。 飓风过境,山崩房塌,死伤无数,驻扎在锦州城的那些兵卒到时疲于应付这场大灾,防御定然松懈,这个时候,也就是方曜星重新夺回锦州的最佳时机。 站在鹤圣人的角度,这一战无论渝关这边和方曜星那边谁胜谁败,必然都元气大伤,而他都将立于不败之地,毕竟他来北地的目的,就是搅浑水,甚至两败俱伤对他才是最好的结果。 对他来说,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锦州城内的夏初了,所以最后才想办法写信把人叫离了此地。 顾念正想着,门口又送进来几个人,他们倒是没受什么外伤,只是当时为避洪水爬到了屋梁上,后来房子塌了,困在里面许久,此刻已经脸色发白,手脚发软,气息奄奄。 见他们已经饿得出现了电解质紊乱的状况,顾念连忙吩咐人把他们送到旁边安置,安排人去熬驱寒的饮子,并嘱咐加了些石蜜,熬好之后分别给那几人喂了下去。 两刻之后,前边传来消息,雨势太大,城下的方曜星暂时退了回去。 顾念连忙分了些人手出来,迅速将刚才的饮子又多熬些送到城墙上,既能解渴、驱寒,又能给那些冒雨奋战的兵卒补充些能量。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风雨骤停,鼓声和杀声再起,顾念不用打听就知道,双方已经再次交上了手。 暮色四合,送伤员的兵卒们带来最新战况,方曜星一败涂地,铩羽而归。 顾念刚松了口气,又跑过来一个兵卒,说年深带着队伍出城去追击方曜星了。 说好的穷寇不追呢!顾念刚放回肚子里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夜色愈深,锦州城内外却被救援队伍的电石灯照得雪亮,救援工作依旧马不停蹄地进行着。 忙到亥初,顾念和秦染才有机会坐下来吃饭。快两个时辰了,年深那边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不禁有些食不知味,不时抬头张望,打量着门外来人的方向,望眼欲穿。 “放心吧,论打仗,年少卿比你经历得多的多,他肯定是有把握才会追出去的。”秦染见他模样焦灼,便开口安慰,顺便给他夹了块他最喜欢吃的肉。 顾念轻叹口气,年深厉害是一回事,但他依旧会忍不住担心。 他用筷子戳了戳那块肉,仔细想想,年深好像还真的从来没打过败仗,无论攻击还是防守,向来指挥若定,排兵布阵游刃有余,以少胜多更是家常便饭,他对掌控战局洞悉战机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其中最接近失败的一次,大概就是当年防守长安城了。然而,以那次来说,就算败了,恐怕也没有人能说得出什么,毕竟城外的契丹人是他们的二十多倍,他们在几乎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还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见他长吁短叹的,秦染不禁替顾言鸣不平,“你阿兄常年在战场,也没见你担心成这个样子。” 顾念手上的筷子顿了顿,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乖乖埋下头,‘认真’吃饭。 “回来了,年将军回来了!”顾念正鼓着脸颊奋力跟半碗驱寒汤‘较劲’,就听到门外传来他派出去打探的那个亲兵的声音,上扬的语调里满是欣喜。 顾念两口把汤囫囵灌下去,连忙起身,刚跨过门槛,就见那个亲兵拎着盏灯笼喜气洋洋地跑了进来。 “怎么样?”顾念期待地看着他。 “禀城主,年将军此战大捷,不但活捉了方曜星,还,俘虏了镇北军那边,好几千人,正排队,从北门那边往城里进呢。”亲兵跑得气喘吁吁,一句话也断成了数节。 但只听前几个字就已经清楚了,年深这场追击胜得极其漂亮,直接把方曜星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阿舅你慢慢吃,我先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救治的伤员。”顾念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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