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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全没有问题,但是像担架上那个人这么棘手的状况,他们拖延些时间还可以,想要治好,恐怕不太可能。 “你担心医帐那边可能救不活?”年深看出了顾念的担忧。 “要救他,得我阿舅出手才行。” 顾言的两条浓眉拧到一起,“你打算把人送去沧州?” “他的身体禁不住折腾了,恐怕得请阿舅过来一趟。” “那还等什么?”顾言道,“赶紧写信,明日一早我就动身去迎他。” 顾念隐隐觉得顾言太急切了,但想了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毕竟现在天下初定,镇东军的余孽还在四处逃窜,他在镇西军大帐都差点被人绑走,秦染来的路上保不准会发生点什么,确实还是接一下比较保险。 顾言写信的功夫,年深也让人给吴鸣熬了锅补气血的汤药端了过来。 等吴鸣喝完药,脸色略微好转,叶九思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吴鸣似乎觉得有些丢脸,掩面叹了口气,把自己潜入临安府之后的状况叙述了一遍。 根据事先得到的线报,陆溪已在钱塘‘安家’。吴鸣进入临安的地界之后,便直奔钱塘。他其实也不算鲁莽,先是在陆家那座大到足足占了一条街的宅院周围观察了两日,查看了下陆宅日常人等的出入状况,又打听了一圈消息,最后才去找镇西军在当地的眼线接了头。 多方查探之后,他得出几个确认信息,第一,陆溪确实在他入城之前就已经离府。第二,陆府的外围看不到镇南军的兵卒,但是有陆家自己的家将,人数大约在五百到八百之间,每日会在家宅内巡逻,保护府宅的安全。第三,陆溪在钱塘的宅子不止一处,除了城内的大宅,在城外还有一大一小两处别院,都可以藏人。 吴鸣原本不太确定陆溪会把人藏在哪里,但根据当初在长安时的状况推测,觉得陆溪还是把人藏在自己身边的可能性最大。而且他还打听到的一个消息,陆溪搬进宅子之前,专门找人重新修造了一遍,耗时数月之久,非常可能加造了‘地牢密室’。所以便把陆宅当作了第一目标。 反正实在找不到的话,还可以再去城外那两处宅子看看,吴鸣当时是这么打算的。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为了寻找地牢,吴鸣确实也费了一番功夫,他第一个去的就是书房,可惜却扑了个空。陆溪的书房里虽然依旧有个暗格,里面却只有床榻大小,装的也都是金银珠宝,并没有人。 那些家将的巡逻异常勤勉,尤其对陆溪的院落更为上心,巡查频率几乎是其它院落的两倍。 安全起见,吴鸣只能慢慢翻找。幸好陆溪不在府内,也算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方便。 他足足找了三天,最后才在陆溪的卧房找到地牢入口。 接连多日进出陆府都没有出现任何状况,也让吴鸣放松了警惕,那些家将人虽然多,身手却着实有限,完全对他构不成威胁。 那间地牢的格局跟长安旧宅底下的十分类似,吴鸣很快就打开外面的机关门,见到了被用颈链锁在里面的那个人。 这间地牢的条件似乎比当初长安的那间还要差,到处都是蜘蛛和虫子,吴鸣一进去,那些虫子就飞快地爬走了大半。 开始的时候,吴鸣原本是想跟那人聊聊,问清楚他姓甚名谁,到底为什么被陆溪关在这里。可惜的是,大概是被关的时间太长了,那人有些疯疯癫癫的,完全词不达意。 吴鸣衡量了下状况,决定先把人救出来再说。他怕那人在出去的途中‘捣乱’,先用迷药把人迷晕了,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那把切金断玉的匕首切开了锁链,背着人就往地牢外面跑。 为了避免被人太快看出异状,吴鸣甚至还在背人出地牢之后小心复原了室内的的机关。 然而,就在他背着人走出房门的时候,院外便传来了凌乱纷杂的脚步声,还有那些家将的疾呼,“快,有人闯进公子的院子了,快去抓人!” 他只能选择往声音较少的西墙那边跑,却还是被发现了。 事已至此,吴鸣便只能硬着头皮突围,毕竟背着个人,多有不便,他和担架上那人身上的伤,大半都是在那个时候弄的。 之后他便一路逃出了钱塘,带着那人奔往镇西军大营。 吴鸣懊恼地锤了下榻沿,“说起来真的特别奇怪,我后来反思了许久,都不明白那天晚上到底是如何暴露的?” “或许是地牢机关牵着铃铛。”叶九思道,“我家的金库就有个这样的东西,还连了两条线,一边连到父亲房内,一边连到值夜的家将那里,一旦有人打开机关,就会触动铃铛,两处都会立刻发现。” “你不早说?” 叶九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你要去开这种机关啊? “你说大半伤是在那个时候弄的,剩下的呢?” “回来的途中,后面一直有人在追我们,每次我都以为甩掉他们了,结果过了几天,他们就又出现了。起初我以为是血迹,后来刻意都擦拭干净,似乎还是没用。刚才进营的时候正好碰到萧统领,我就跟他说了,或许带着‘尾巴’,安全起见让他派人去后面找找。” 叶九思俊眉微皱,‘啧’了一声,“这样的话,那些人会不会已经到镇南军大营去找陆溪禀告消息了?他不会过来找咱们要人吧?” “让他来,”年深眉峰轻扬,眼底闪过抹戾色,隔着大帐看向镇南军营地的方向,语调里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我还怕他不敢再来呢。” 作者有话说: 吴鸣:小爷这辈子都没跌过这么大的跟斗! o(=·ω·=)m 第350章 众人不放心,还是把吴鸣送去医帐检查了下,他胳膊上的箭伤还好,后腰的镖伤就有些严重了。因为位置比较刁钻,自己原本就很难用药,他又强撑着一路奔波,伤口已经溃烂发炎,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那些家将的镖上甚至还淬了毒,幸好吴鸣准备周全,随身带着百清丸,这是岳湎研制出来的解毒药,寻常毒药,基本都可以‘秒杀’。察觉镖上有毒之后,他就迅速给自己和救出来的那人各吃了一颗。 吴鸣的身体底子还是比较好的,伤口都重新处理后,只要好好休养段时间,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问题。 相对来说,那位被救出来的仁兄状况就严重多了。 除了些被枝条石头磕蹭的小伤,他身上的新伤一共有四处,一处箭伤,一处飞刀,两处镖伤,把他和吴鸣身上的伤口拼到一处,基本就可以想象出当时他们两人身后百箭齐飞,千器乱发的情形。 旧伤就更多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吴鸣也用同样的办法帮他处理过伤口,但他的身体毕竟比吴鸣差远了,而且内里似乎还有未好的旧疾,所以半路就已经发起低烧,陷入了昏迷状态,等到了镇西军大营这边,更是已经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 医帐这边的人已经帮他重新敷药,处理过外伤,却对他的内伤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尽力帮他维持住现状。要想救人,必须得请秦染过来。 听完医帐这边的解释,叶九思看了床上昏睡不醒的人一眼,焦急地道,“那他这两天醒得过来么?” 陆溪会把这个人从长安带到钱塘,专门在卧房底下打造出一间地牢安置他,这个人身上,必定有什么秘密!现在陆溪的人随时都可能会出现,他们最好提前抢些时间,从这人口中问出些什么。 医帐的人摇了摇头,“这个真说不准。” 听说吴鸣受伤,夏初杜泠等人也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确认人没有大碍,终于放下心来。 几人将吴鸣留在医帐修养,又派了重兵守在外面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众人又碰到了赶过来的萧云铠。 叶九思惦记着无名说的追兵,立刻问道,“怎么样,找到尾巴了吗?” 萧云铠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也可能是还没到吧,吴鸣不是说了么,他每次甩开之后,对方再找过来都需要点时间。” “什么尾巴?”夏初和杜泠一头雾水。 众人回到年深的营帐,顾念把吴鸣之前说的状况大致复述了遍,夏初和杜泠才明白。 杜泠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每次甩掉都能再追上来,我怎么觉得听起来像是对方在吴鸣身上洒了千里云之类的东西?” 什么是千里云?顾念疑惑地看了年深一眼。 没等年深答话,夏初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是一种专门调制用来追踪用的香药,据说人闻不到,但追踪者所饲养的嗅觉灵敏的小兽却能循着这种香味千里不失。”杜泠解释。 顾言皱眉道,“以吴鸣的身手和机敏程度,想要悄悄在他身上留下千里香恐怕很难吧?” “如果对方把药下在那些打伤他们的镖或者箭上面呢?” 顾言噎了噎,一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那其实也不难破解啊,”顾念抱起双臂,“咱们只要将吴鸣他们的旧衣衫烧了,再在他们居住的地方熏起浓香,扰乱味道让那个追踪的小兽闻不到千里云不就可以了?” 众人:………… 简单粗暴,似乎还可能有效。 “我倒是想起另一样东西,”夏初微微歪过脑袋,“你们听说过觅影蛊吗?” 蛊? 众人不禁都怔了怔。 “当初在成都府的时候,我曾听人说起过五陵的蛮族有种奇术,可以御蛊,其中一种就叫觅影蛊,作用跟你们刚才说的那种香药差不多,据说他们可以操纵蛊虫,藏在指缝、发丝或榻隙之类的地方,趁人不备,驱使蛊虫进入人体内。 只要在百里之内,蛊主就能感应到蛊虫的存在,而且蛊虫能待在宿主体内数十年,直到人死才会离开。”夏初补充道。 萧云铠挠了挠头,“西南一带的五陵蛮族,确实有很多会控蛊和操纵毒虫的,但是这些人应该不会在钱塘吧?” “未必,”年深屈指轻叩桌案,“两年前镇南军大败安平军,收下了安平侯的大半土地,其中应是有些擅用蛊毒之人,陆溪已经到临安几年,想招揽一两个这样的人并不是难事。” “如果被人下蛊,吴鸣不可能察觉不到吧?” “吴鸣或许能察觉得到,但昏迷的那位呢?” 众人不禁沉默下来,没错,蛊虫下在那个人身上,就容易多了。 “那有什么办法能确定他中没中蛊吗?” 太恶心了。顾念想象了下自己身体里趴着只蛊虫的情形,默默打了个冷战,又神经质地抓了抓自己的手臂,总觉得身上到处发痒。 几人纷纷看向夏初,夏初摊开双手,面露遗憾之色,“我只知道一种办法,杀了他。” 众人:…… 众人都没接触过蛊毒,他们当中唯二可能懂得这件事的岳湎和秦染也都不在,吃过晚饭后又讨论半天,最终也没有结果。 武陵蛮族居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几人商量下来,只能就近先派人去江陵城内寻找有没有懂蛊术的人。另一方面,把希望寄托在遍阅古籍医术的秦染身上,纵使不能驱除蛊虫,至少有些能验看的办法吧? 虫子本来就是顾念的克星,意识到蛊虫在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还可能藏在床榻缝隙之类隐秘的地方,他心里的阴影更大了,越想越不舒服,总觉得自己的营帐里可能‘潜伏’着不少虫子。晚上特意洗了两遍澡,又让亲兵在营帐内外洒了一圈驱虫的药粉,点了味道最浓的香料,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 早上年深过来的时候,被帐内浓重的香味吓了一跳。 挂着两个黑眼圈的顾念长叹一声,无精打采地看了年深一眼,“驱虫用的。” “你要是实在害怕,我派人去鄯阐府一趟,寻些驱蛊避虫的药粉回来。” “多买点。”顾念忙不迭地点头。 “找我有事?”顾念拿过外袍,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 “刚才医帐那边派人来传消息,说是那个人醒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顾念怨念地‘瞪’了年深一眼,动作顿时变为四倍速。 他们赶到那人住的医帐外面,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兵荒马乱的声响。 “放开我,我跟你们拼了!” “快抓住他!” 顾念:??? “啪!”一个装水的陶罐从帐口飞出来,砸在顾念和年深脚边。 年深眼疾手快地带着顾念避开两步,才避免了被热水溅伤。 “你在这里等等。”年深拍了拍顾念的肩膀,闪身进了医帐。 几息的时间之后,帐内就平静了下来。年深走到帐门口,朝着顾念勾了勾手,示意他可以进来了。 顾念进去的时候,医帐内还是一片狼藉,地上有汤碗的碎片,枕头也被丢下来了,床头放药的矮架被推倒了,装药用的细颈白瓷瓶和器械甩得满地都是,不少已经碎掉了。 那个醒来的人手脚都被包扎伤口用的白布绑住了,躺在榻上还在不停的扭着身体挣扎,负责照顾他的那个医徒正在低声安抚,另外还有一个徒工正在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 顾念叹了口气,幸亏情况特殊,他们提前给吴鸣和这人都安排了单独的医帐,不然按照这个阵势,说不定还会伤了别人。 年深皱了皱眉,询问那个徒工,“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他醒来之后我正想喂他喝些汤药,他一下子就坐起来了,疯了似地问我‘他在哪儿?’,然后就开始摔东西。” 顾念眉心微跳,他在找谁?吴鸣?还是指陆溪? 顾念朝榻前走了两步,年深也赶忙跟了过去。 榻上的人听到声音,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他明显知道年深不好惹,见年深走近,立刻团起身体朝床榻里面缩了缩。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小说的欢迎访问:旺尼小说网 WNWEN.COM 他的半只左眼血红血红的,似乎破了根毛细血管,看起来有些恐怖。 “你想找谁?”顾念蹲在榻边,轻声问他。 那人胸膛起伏,戒备地看着顾念,又看了看年深,没有出声。 “把你从地牢里救出来的人也受了伤,这会儿还在隔壁医帐里睡觉,你要是想见他,需要再等等。” 那人依旧没有开口,却不时忐忑地偷瞄一眼帐门口的方向。年深摆了摆手,帐内的医徒和徒工都退了出去。 “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你现在伤得很重,还不能出去,等你伤好了,想去哪里都可以。”顾念耐心地解释道。 那人似乎听懂了,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些渗出血迹的位置。 他的反应让顾念微微松了口气,还知道怕,也能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应该没完全疯。 “你叫什么名字?”怕陆溪的名字会刺激到他,顾念选择了一个比较温和的问题。 那人瞪眼看着顾念不说话。 “我叫顾念,他叫年深。”顾念指着自己和年深介绍道。 “你说他叫什么?” 榻上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 “年深,年月的年,深浅的深。” “年深,统领镇西军的那个年深?”那人的胸膛剧烈起伏,激动地看向站在后面的年深。 “没错。”年深淡淡颌首,“这里就是镇西军大营。” 那人怔了怔,而后突然仰头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年深!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百里之外的某处树林,一个青年悠闲地坐在树枝上,吹着支血红色的笛子。 那支笛子的造型十分古怪,不但笛身只有普通笛子的一半粗细,左端还有许多长刺骨螺外壳样的尖状突起。 轻快的曲声中,无数蛇虫鼠蚁仿若潮水般地朝他所在的那棵大树涌了过来,层层叠叠,越聚越多。 等到底下的毒虫密密麻麻地堆了四五层,青年终于放下笛子,从腰间摸出个小瓶子,随手扬出了片红色的药粉。 片刻之后,树下的蛇虫便疯狂的互相扭打撕咬起来。 他双手杵在树枝上,饶有兴致地垂头打量着树下那些毒虫厮杀的情形。 没过多久,树下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基本消失了,留下一地僵直的虫尸。 “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青年对着那些虫尸摇了摇头,露出失望的神色。 “时辰不早了,该继续赶路了。”有人站在林子边缘,小心又惧怕地看了那堆虫尸一眼,提醒树上的人。 “那就走吧。”青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往哪走?” 青年眼眸微阖顺着叶隙间的阳光扬起下巴,仿佛在倾听什么似的,片刻之后,勾起唇角,抬手笃定地指向东北方,“那边”。 作者有话说: 顾念[病急乱投医]:有没有驱虫的法术? 夏初:???只听说过找道士驱鬼,没听说过找道士驱虫的! 周三例休,周四正常更新,鞠躬~ 第351章 “兄台,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了么?” 等那人笑够了,顾念才再次开口。 “魏……魏陶。”大约是刚才笑得太厉害,牵动了伤口,榻上的人眉目抽搐了下。 终于说话了,顾念心底默默松了口气,见魏陶表情似乎十分痛苦,关切地探身朝前,“是伤口疼,还是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不碍事,”魏陶摇了摇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等到气息微匀,用下巴指了指绑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布条,“能帮我,解开这个吗?” 顾念跟年深交换了个眼色,年深上前两步,抽出腰间短刀帮他割断了束缚手脚的布条,魏陶立刻瘫倒在榻上。他的戒备松懈了许多,露出些许疲惫无力的模样。 “你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如果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顾念将被子团了团,做成个‘大型抱枕’塞在榻边,扶着魏陶靠了上去。 “不,舒服,很舒服,”魏陶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苦涩十足,“过往十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舒服过。” 也就是说,他在地牢里待了十年了? 倒推回去的话,那就是年深差不多十七岁的时候。 不对啊,葛十一当初可是在年深九岁左右就被带到长安了。所以从时间上来看,陆溪对年深的敌意只会出现得更早。 换句话来说,陆溪对年深的敌意并非来自魏陶?顾念眉心微皱,“你为什么会被关在地牢里?” 魏陶的身体僵了僵,瞬间握紧拳头。 医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顾念耐心的等了会儿,魏陶表情有些挣扎,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也就是说,他觉得这个原因说出口是不安全的。顾念心思微动,推敲着魏陶的心理。而后突然想到了床榻上的那些血字,魏陶会不会在担心他自己的‘身份’也会随着被关押的原因而曝光? 顾念跟年深对视了一眼,摸出腰间的锦袋,拿出炭笔和纸张,回忆着石床上的那些血字,边写边道,“我们能找到地牢,是因为在长安城也见到过另一座地牢,还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血字。” 听到‘奇怪’两字,魏陶的眉心抽搐了下,脸上现出又惊又怕的神色。 注意到他的表情,顾念举起手上的那张纸,“就是这些。” 魏陶扫了一眼那些凌乱的字迹,便飞快地垂下了眼皮,仿佛不敢面对那些话似的。 “你再仔细看看。”顾念把那张纸又往魏陶眼前递了递,魏陶正要避开,却突然注意到其中有个位置用圆圈圈出两个石床上根本不存在的字,。 他恍如雷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魏陶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你一定跟他一样,一定……” 跟谁一样?魏陶这是不相信自己也来自‘外面’?顾念皱了皱眉,他本意是想用简体字跟魏陶‘认亲’,但怎么看起来反而弄巧成拙了? 为了避免把魏陶刺激回之前那种疯狂的状态,他没有立刻追问下去,思索片刻后翻过那张纸,又在背后随手勾画了一辆迈巴赫。 想证明他也来自书外的世界太简单了,文字不行,还有‘图像’。 等他画完,魏陶的情绪也略微稳定了些。 顾念把那张纸再次递到魏陶面前。 魏陶的眼睛第二次瞪大,胸膛剧烈起伏,不可置信地看看画上的汽车,又看看顾念,“你,你真是……” 顾念无声地点了点头。 魏陶:………… 魏陶的嘴唇翕动了下,正想要开口,看了看年深,欲言又止。 顾念把一只手伸到背后,悄悄朝年深摆了摆。 “我去让他们重新熬份药,再煮点粥。”年深‘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来自什么时候?”年深出去之后,魏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2157。” 听到这四个字,魏陶长出口气,心头最后那丝疑虑也烟消云散,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种纪年方法的,“你也是看了那本《君临天下》吗?” 顾念点了点头,他都快忘记这本书的名字了,“所以我看到石床上的那些字之后,就非常想把你救出来。” “我还以为只是巧合……”魏陶叹了口气。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被关起来吗?”顾念再次问出那个问题。 “真正说起来,不知道是该怪我太蠢,还是该怪他太聪明。”魏陶苦笑了下,介绍起自己的经历。 魏陶穿进来之后,落在河中府魏家村一个普通农户的家里,原主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被救上来之后就已经变做了魏陶。 跟顾念的状况差不多,魏陶跟原主是也是同名同姓,长相之类的也完全一致。 魏家有两儿一女,魏陶行二,是全家最不受宠的那个。家境就更不用说了,原主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耕种一年,刨除一家人的吃穿用度,余下的钱不足两吊。 他不甘心过这种贫苦的生活,每天都在努力想办法赚钱,却总是会碰到各种障碍。 比如他好不容易弄出了肥皂,拿到县城的铺子里去卖,被掌柜的看中直接要花两万文跟他买断配方。他心花怒放,本以为可以大赚一笔,结果收到钱之后回家的路上就遇到山匪,钱被抢走不说,人也被打伤了。 他们那片之前根本就没有山匪,魏陶怀疑是掌柜背地里指使人做的,却没有证据,去报官直接被打一顿板子丢了出来。 接着他又琢磨着卖胭脂水粉,鼓捣许久,最后终于以鲜花为原料作出了一套‘口红’,后来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改称为口脂,根据原料和颜色的不同,分别命名为梨花脂,杏花脂,桃花脂,海棠脂,为追求‘新颖’,他还雄心勃勃的专门定制了不同的花朵型模具,将各种口脂做成花朵的形状。 然而东西推出后,却并不如他料想的那般受欢迎,有钱人家的小姐图个新鲜买过两个就厌了,她们还是更喜欢原本用惯的那些用料更为精贵颜色选择更多的口脂,穷人家的姑娘又买不起,完全没有出现什么销售火爆的情形。最后他不得不压低价格,才勉强将库存卖了出去,最后一算账,辛辛苦苦数月,只赚了几十文钱。 家人都劝他不要再折腾,踏踏实实种地,魏陶却依旧不死心,他总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那么多后世的知识,秒杀这些古代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家乡遭遇了水灾,家人都被洪水冲走了。魏陶幸运地在途中被一棵树拦住了身体,逃过一劫。 他一路乞讨到长安,在大街上昏倒在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面前,被救了回去,那人就是陆溪。 之后他才赫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平行时空的古代,反而好像是自己穿过来之前正在看的那本小说里的世界。 陆府的生活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即便是对他这样一个被随手救回来的灾民,养病期间的吃穿用度也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 就是在那个时候,魏陶动了想攀住陆溪这棵大树的心思。 而且在他看来,虽然书里陆溪最终败给了年深,但他既然知道后续的故事脉络,年深也还没有回京,那所有的事情就完全可以改写。而其中的首要任务,就是他要想办法在陆溪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在他身边留下来。 魏陶在那几日想了许久,最后决定装扮成精通卜算之人,以‘预言’性的口吻先抛出几个消息,等到获取陆溪的信任之后,再抛出火药火炮之类的大杀器,便足以从那些食客中脱颖而出,变成他最为看重的座上宾。 听到他提起火药和火炮,顾念心内一惊,该不会陆溪已经做出了这两种东西吧?但转念又一想,如果真的成功做出来了,恐怕早就会撺掇着镇南侯跟他们开战了! 他不禁后颈一凉,前些日子攻打吕青用了抛掷炮,陆溪当时跟镇南侯在远处围观,是不是从那些火光和惊天动地的响声中想到了火炮?他想抓自己和墨青过去,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两样东西。 “那后来他为什么把你关起来?” “一来我从来没有学过占卜之类的东西,每次卜算的所行所做自然与此间的道士不同,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引起了他的怀疑。 二来为求在他面前表现好,我每次都会事先写好占卜的稿子,反复背诵练习。因为都是简体字,别人拿到也看不懂,所以我就只是丢弃掉了。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派人收走了那些稿子,而且对比着我的说辞,无师自通地研究懂了简体字。”魏陶喉头颤动,时至今日,说起此事依旧十分震惊。 顾念眉心微皱,略微思考了下也就猜到了经过。简体字本身就是繁体字的简化字,再配上魏陶卜算时说的话,以陆溪的聪明才智,将它们对照起来发现关联其实也并不算难,而且,只要看懂个七八成,基本就能把意思猜得差不多了。 陆溪发现魏陶的破绽之后并没有立刻怎么样,而是继续维持原本的以礼相待,而后刻意与他把酒宴饮,乘着他酒醉套话。 直到有次他犯了陆溪的忌讳。 “什么忌讳?” 魏陶苦笑,仰望着医帐的帐顶,急喘了口气,“他说,‘你犯了我最大的忌讳。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年深是帝星!’”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年深?”顾念大为不解。 魏陶嗤笑了下,“以前我也不理解,后来结合书里关于他那篇《秋叶如血》的番外,以及他偶尔在地牢里跟我念叨的那些话,我才知道,是嫉妒。” 嫉妒?顾念怔了怔,表情霎时有些空白。 魏陶误解了他的发愣的原因,诧异地道,“你没看番外?” 顾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别说番外,其实那本书我只看了一半,结局都知道得不全。” 魏陶愣怔了下,而后哈哈大笑,牵扯到伤口,又痛得皱起了眉心。 顾念忙道,“没事吧?” “没事,”魏陶摆了摆手,给他讲述了下番外的内容。 身为陆家嫡子,陆父对陆溪寄予厚望,从小就给他最好的一切,对他的要求也高到超乎常人的想象。 陆家的偏房陆昊十岁通读五典之书,陆溪就必须在九岁做到。 何尚书家的儿子天赋异禀,三天背下名琴谱飞凤游,陆溪就要一天之内背下更为繁复的引龙令。 总而言之,他必须是这一辈子弟中最为出类拔萃最为耀眼的存在。 陆溪也的确是个天才,不但做到了陆父所有的要求,而且还远远超出一截。他才倾天下,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陆溪九岁的生日席宴,陆府广邀百官携子过府共宴,年深也在其中。 陆家当时有个门客擅长相面,陆溪的父亲便让他扮作酒侍站在自己身旁,相看百官子弟中未来运势强盛官运亨通之人,着意为儿子挑选未来可以在官场上互相提携互助的‘伙伴’。 当晚那个门客在偏院的满院秋叶中跟陆府的其它门客饮酒,众人借着酒意问他,公子是否是一应官家子弟中最为亮眼的存在。 喝得面红耳赤的相面人感叹,以往只觉得公子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紫微星之相,今日才知道,世间还有更为耀眼的命格,他居然亲眼看到了未来的帝星。 众人讶然,居然比公子还厉害? 相面人道,”那可是帝星,未来注定要君临天下的人物,空前绝后,独一无二。” 众人笑他,“你以前不是也说公子的面相独一无二。” 相面人摇头,“那是我以前见识少,如今才知,萤火安能与皓月争辉?若是与帝星相比,紫微星注定黯淡,羸弱无光,只能当作伴星。” 众人毕竟是陆府的食客,不免为陆溪说话,“公子现在小小年纪,才华横溢,未来必定为当世翘楚,如陆家以往数代家主一样,封后拜相,位极人臣,没有他的辅佐,帝星如何成事?” 另外有人又压低了声音附和,继续驳斥相面的那位,“你应该也听说过的吧,‘帝业百年,世家千年’,皇朝百年而荒,世家可是千年不倒。” “你们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要跟你们说道说道了,这颗帝星可与众不同,没遇到他便罢,遇到他之后,紫微星暗,陆家这个千年世家,搞不好都要砸在这位帝星手里。” “番外的最后一句只说,‘门外的陆溪转身离去,夜风吹过,满院秋叶如血。’我当时没读懂,后来才明白,以陆溪自视甚高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别人这样说他。 作者是用最后四个字暗示,他将那晚在院子里喝酒的那些食客全都杀了。” 作者有话说: 顾念:……年深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 备注:1、《外台秘要方》中谈到,当时的口红分成紫口脂、肉色口脂以及朱色口脂,等不同色系。考古研究发现,唐朝的口脂色已有石榴娇、大小红春、半边娇、圣檀心等15种“色号”。 第352章 顾念眉心微皱,一时有些无语。 过往偶尔得闲的时候,他猜想过无数个陆溪与年深‘结仇’的原因,荒唐的,离谱的,狗血的都有,却从没想到过,真实的原因跟年深本人毫无关系,而是一个偏执到极致的天才的嫉妒。 那把妒火燃起了他对那些食客的杀意,也在之后的十数年里绵延不休,越烧越旺,每当年深的名字出现,就不断烧灼啃噬着他的心。 这种单方面的深藏心底的恶意,又怎么可能察觉得到? “时间有些久了,前面的内容或许细节会有点出入,但是最后一句话我真的印象非常深刻。” 魏陶叹了口气,瘫倒在身后的那团被子上。他刚才说得话太多,一时有些气虚,忍不住咳嗽起来。 医帐里的水罐被魏陶砸了,顾念只得去医帐外面找人送水。 掀开帐帘,就见年深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十步开外的位置上,背对医帐,昂藏而立,周围一圈除了他,半个人影都没有,显然是都被刻意支走了。 想起刚刚知道的他与陆溪‘结仇’的原因,顾念目光里不禁也带了几分‘怜爱’,虽然都说不招人妒是庸才,但整个‘番外’里,最无辜的恐怕就是自己眼前这位了。 怎么样?年深闻声回头长眉微扬,递给顾念一个眼神。 有点眉目了,顾念轻轻颌首,给了他个肯定的表情,“拜托帮我找人送点水过来。” 没过多久,外面便送了水罐和杯子进来,顾念倒了一杯给魏陶润喉。 魏陶歇了一会儿,又略微精神了些,“你知道他在地牢里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顾念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说,‘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如何把他从帝位上拉下来。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他称帝。’” 顾念:………… “他不可能只为了这个原因就不杀你吧?” “当然不是,”魏陶摇头,“他是想要那些‘预言’,想从我这里打听出更多的后续的事情,方便他的筹划。” “他知道这是一本书了?” “那倒没有,他只是从我酒后的那些言语中猜测我可能来自某些可以通灵的家族,认为我能跟鬼神对话,开天眼,我就顺势骗他说那些简体字是通灵符。” 顾念长吁口气,也是,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面对这种状况更容易联想到巫鬼之类的事情上面。 “我知道不能全告诉他,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我的命就没了。所以每次到熬不住的时候,才会给他透露一些消息,为了‘报复’他,我也会故意模糊掉其中的部分细节。比如吕青来的具体时间,我怕他知道之后会提前对年深动手,刻意隐瞒了。” 顾念点了点头,魏陶的选择是必然的,年深是陆溪的克星,也是他唯一能逃出生天的希望,所以他心里肯定是站在年深这边的。 不过,由魏陶被关进地牢的时间来推断,在天香楼的事情之前,陆溪应该就已经在暗中伸手给镇西军使过不少绊子了。那些镇西军和宰相林安以及镇北军之间的恩怨,恐怕少不了他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但是,”魏陶说到这里顿了顿,长叹口气,“后来我的一个大‘预言’出错了。” 顾念心思微动,立刻想起了当初同样让自己产生困惑的那件事,按照时间来算,那也正是吕青进驻长安的事情之后不久,“你是指镇北侯死的事情,还是契丹人攻打长安提前了三年?” “契丹,”魏陶苦笑着看了顾念一眼,“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为了活命跟他透露的那些消息弄偏了时间线,现在看来,原因或许不止是我。” “我也觉得奇怪,时间为什么会提前了。” 如果按照魏陶跟陆溪透露过的那些消息的标准,自己在得知镇北侯提前离世之前,好像还没太来得及跟年深说什么。 倒是崇澜能当初跟契丹人说‘连下十一城’的话,很可能就是源自陆溪从魏陶这里得到的契丹人一路打到长安的消息。 “你没跟人说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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