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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别打扰他的好。 小世子挥挥手,那两个小吏打扮的护卫便搬过两把椅子放在廊下,叶九思跟顾念一人一把椅子,安静地等在门外。 好容易等到贾仵作验完,顾念正想问问结果,贾仵作却不软不硬地怼了他一句,“此案是少卿吩咐下来的,顾司直还是等少卿先过完目再说吧。” “好,那能请你帮我验一下……” “我还要写五个尸格,没空弄这些乱七八糟的。”贾仵作冷冷地打断他。 顾念深吸口气,强压着脾气道,“那行,既然你没时间,那我们自己弄。” 贾仵作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了声,“此案乃是少卿亲自抓的要案,你们妄动尸体,要是损毁了什么线索怎么办?” 自问对他已经够客气的,对方依旧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顾念的火气也上来了,正要开口,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 “让你验你不验,我们自己验你又不让,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九思沉脸看着贾仵作。 “你又是谁?”贾仵作不屑地看了叶九思一眼,青衣小官,品级还不如顾念。 “大理寺从八品下评事!” 贾仵作嗤笑,“你一个从八品下的小吏,嚣张什么?” 小世子扬起下巴,朗声道,“从八品下的品级虽然位于末列,但足够管你这个没品没级的仵作了。” 贾仵作噎了噎,胡子微颤,正要发怒,突然发现后面那两个身材高大的青衣小吏已经站到近前,一副随时准备揍人的模样。 他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看了叶九思一眼,这人什么来头? 察觉到叶九思可能不太好惹,他虚张声势地一甩袖子,“你们愿意弄就弄,要是损毁尸体,可别怪我去少卿面前告你们的状。” 叶九思丝毫不虚,气势十足,“你现在就可以去告。” 顾念:……………… 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挺会吵架。 贾仵作梗着脖子气呼呼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过身径自走到隔壁房间填写尸格,不理他们了。 叶九思余怒未消,拽着顾念往尸体那边走,边走边小声地又怼了贾仵作一句,“也就是现在,放在平时,你想跟我说话都不够资格。” 转到顾念这边,他的语气立刻放软了几分,“师父,来,你放心大胆地弄。有什么事情我兜着。” 顾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师父?” 我什么时候成你师父了? “一事之师,你不是教了我纸甲的事情么?”小世子振振有词地道。 顾念:………… 还能这么算的吗? 顾念让叶九思跟自己一样用帕子捂住口鼻,然后用银针沾取仙叶葵汁,小心地探入葛十二的喉咙,片刻之后拿出,果然变成了靛蓝色。 居然真的是清音散!叶九思露出惊愕之色。 他们又如法炮制测试了秦阿栓那边,也是靛蓝色。 两人都中了清音散! 叶九思又试了另外三具尸体,银针丝毫没有反应。 “这么说来,他们两个是先被人灌了毒药,放火很可能只是为了掩盖他们中毒的真相?”叶九思庆幸地拍了拍那个装着仙叶葵汁的小瓷瓶,“幸亏咱们有这个,不然这次就被他们瞒天过海给骗过去了。” “那倒也不会。”顾念笃定地摇了摇头。 “不会?难道除了这个,你还分得出这两具尸体和其它三具有什么不同?” “尸体会说话。”顾念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指指身边一具尸体没烧到脸的尸体的眼角,又指指葛十二的眼角,“仔细看看,他们两个这里有什么不同?” 叶九思站在两具尸体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歪着脑袋打量了两圈,不太确定地道,“葛十二的眼角好像全是黑的,不像这个人,有些竹叶状的痕迹。” “没错。”顾念把人如果活着被烧死,眼角就会出现这种痕迹的状况跟他解释了一遍。 叶九思又跑去看了看秦阿栓和另外那具没烧到脸的尸体,果不其然,秦阿栓跟葛十二一样,脸上都是炭灰熏黑的,另外那具眼角则带着竹叶状的褶皱似的痕迹。 “师父你懂得可真多。”叶九思崇拜地看着顾念,双眼闪闪发光。 “别一口一个师父的,我可受不起。”顾念无奈地指了指水盆,“赶紧洗手,少卿他们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第58章 岳湎说过,他当初只卖出去一批清音散,买家也只有一个人。现在既然确定葛十二和秦阿栓都死于清音散,那就证明,葛十二、秦阿栓,甚至当年中书舍人、了然大师的案子背后,都是同一个人,或者说是同一伙人。 既然对方拥有这么厉害的毒药,如果想杀年深,直接下毒不是更方便,为什么还要用葛十二冒充那么麻烦? 直观来看的话,一定是弄臭年深的名声比直接杀死他收益更大,对方才会做这样的选择。 那么陆溪,陆家,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顾念一路都在琢磨这件事,却毫无头绪。 两人回到履雪殿,恰好贾仵作那边也在半盏茶之前刚将尸格送过来。 叶九思一见贾仵作给葛十二等五人下的结论是被火烧死,立刻反驳,“不对,他们两个是中了清音散的毒,放火烧尸只是掩人耳目,其它三个才是真正被烧死的。” 见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萧云铠不解,“世子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师父说,尸体会说话。”叶九思骄傲地扬起下巴。 师父?年深眸色微动,看向顾念。 顾念无辜地摊开双手,表示这事和自己无关,人在廊下坐,辈分从天上来。 那边的叶九思则认真地把他们去跟岳湎要了检验清音散的仙叶葵汁以及顾念告诉他的鹅爪特征又给几人讲了一遍。 杜泠和年深因为之前已经跟顾念讨论过,所以并没有意外。年深展眉看向顾念,“所以说,你们用仙叶葵汁验出了靛蓝色?” “没错。”顾念端起杯子一通狂喝,那边待了半天,渴死他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都已经给他们喝了天下最毒的清音散,为什么还要再放火?清音散又不像别的毒药,如果我们不是碰巧抓到岳湎,根本就不会知道仙叶葵汁,也就根本验不出来。”萧云铠摸出根肉干塞进嘴里,“再放把火那不是反而画蛇添足吗?” 杜泠屈指敲了敲他的头,“你想想,如果死的只有他们两个,是不是很容易就会想到灭口上面?而且如果他们同时被灭口,那岂不就是在变相承认他们两个背后就是属于同一伙势力,不打自招?藏叶于林,藏花于圃,才是最好的遮掩方法。” “那就一起烧死呗。为什么还要下毒?” “为了确保他们两个必死。”杜泠抬手又要再敲。 萧云铠偏着身子,抬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别打了,再打就更傻了。”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顾念放下水杯,把岳湎提到的清音散可能‘过期’的消息告诉年深等人,“所以,‘放火’可能是一箭三雕。对了,有搜查到什么其它的线索吗?” 年深没有答话,只是默默拎起执壶给他空掉的水杯续水。恰巧看到这一幕的叶九思托着下巴,露出抹促狭的笑意,有点意思。 倒是杜泠立刻道,“监狱围墙外边的一棵槐树上,确实发现了有人攀爬过的痕迹,现在初步怀疑,有人就是在那个位置将类似火箭之类的东西射进那几间牢房的。除此之外,院内院外几乎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叶九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在外边可以把箭射进去,那毒药呢?” “要么同样是射进去,葛十二和秦阿栓自己主动服下去的,要么就是……”杜泠顿了顿,“监狱里还有他们的人。” “不会吧,除了秦阿栓还有内鬼?”萧云铠郁闷地抓了抓头皮,“上次我们可是差不多已经把大理寺翻了个底朝天了。” “你要是背后指使秦阿栓的人,放下去的线被别人割断了,会不会再放第二条?况且也是我们疏忽了,从来就没有人规定过,内鬼只能有一个。” 萧云铠:………… “不管是不是还有内鬼,有一点可以确定,动手的人对大理寺监狱是比较熟悉的。”顾念第二次放下水杯,“首先,起火点的位置几乎都精准落在牢房‘床’的位置,如果起火物真的是从窗外射进来的,对方除了有极为高超的箭术之外,很明显也对牢房内的布置很了解。 其次,他选择动手的时间也很巧妙。 狱卒每隔两个时辰才会巡视一回,这还是在不怠惰的情况下。火着起来的时间正是下午狱卒非常可能在偷懒睡觉的时候。牢房里现在又非常空,犯人即便喊叫也未必能吵醒狱卒。 对方要么像杜泠所说,就是监狱里的人,要么应该在某种状况之下进过大理寺监狱,比如曾经进过牢房的犯人,曾经在监狱做过狱卒或者杂役的,或者……进去探过监的。” “查。”年深屈指轻叩桌案,眸子里闪过寒光,“把这几条线都彻底查清楚。” “是。”萧云铠和杜泠躬身领命。 琉璃的珍珠扁簪变成了楚娘和徐卯两桩案子的物证,估计暂时没有办法还给她了,顾念决定散衙后去醴泉坊一趟,当面跟琉璃解释下这个状况。 自从讨论过可能还有内鬼的问题后,年深的脸色一直就不太好。顾念觉得他就像根弓弦,时刻都绷得紧紧的。 临散衙前想起上次说过要去一起去的话,顾念便想着反正明天旬休,不如拽年深去放松一下,鬼使神差地问了他一句,“少卿,我要去醴泉坊那边找琉璃说一下那支珍珠扁簪的事情,要不要一起去?” “好。”年深爽快地点了点头。 “醴泉坊哪里?带我一个。”叶九思立刻竖起耳朵插话。 “哪里都跟你没关系,”年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别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散衙后立刻回国公府。” 没劲,叶九思无趣地瘪了瘪嘴。 萧云铠和杜泠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彻查,没时间过去,于是同行的就只剩下了顾念和年深。 醴泉坊就在义宁坊的斜对面,距离不远,年深便没有骑马,打算陪着腿疼的顾念步行过去。 顾念慢悠悠地踏着滑板,轻松地跟上了年深的步伐。 见他一会儿上板,一会儿又忙着把脚放在地上踏两步,年深有些无奈,“你这么折腾腿不疼么?” “疼还是疼的,但总归比走路省力气,而且我要快点儿跟这块板培养一下感情。”顾念眉飞色舞地道。他可太喜欢这块板了,越用越喜欢。 年深:??? 什么跟什么?培养感情?跟那块木头? 他还没转过弯来,顾念已经兴冲冲地跟他聊起滑板。 看到清辉里三号的大门,顾念才闭上嘴。被迫听了一路滑板种种好处的年深长舒口气,总算停下来了。 桃花新府是座五进的院子,门口挑着串艳红的灯笼,东西两边各有两个跨院,院落重重,布局格外气派,一看就知道原主定然是位门楣极高的贵人,只不过,眼下估计破落了,否则也不会把院子租给别人。 听说顾念和年深过来,琉璃连忙跑到门口来接他们。 跟桃花阁那种热闹的氛围不同,这里流水潺潺,栈道曲折蜿蜒,清幽雅致,除了飘过墙头的琴声和偶尔端着托盘路过的小侍女,几乎看不到任何客人的身影。 实在太安静了,顾念瞄了眼还大亮的天色,“是还没到开张的时间么?” “开了,不过这里是专为贵人服务的,所以咱们带路的时候都会尽量避开。”琉璃解释道。 顾念瞬间领悟,也就是说,这里属于那种私密性更强的会所,可以保护客户的‘隐私’。 说到这里,琉璃脚步不禁顿了顿,“年少卿和顾司直要不要试试桃花新府的特色院子?” “特色?” “放松效果特别好,最适合两位这样整日为公务奔波的人。” “那就试试。”一听说放松效果好,顾念立刻就来了兴致,年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放松。当然,他也非常喜欢就是了。 “这边请。”琉璃转了个方向,将两人径自往后面的方向带,走过大约两重院落,才走进东边跨院的一个小院子。 里面半院青竹,一池碧水,岸边竖着两块奇石,亭台掩映,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再走近两步才发现,池水里居然还冒着丝丝似有若无的白色雾气。 这居然是一个小型露天温泉! “桃花新府里一共只有五座汤院,今天两位算是来巧了,恰好还有个院子没被人订下。”琉璃边引着两人往上面的更衣区域走,边介绍道。 路旁的八角亭里放着琴架和灯笼,估计就是这座汤院专属的‘迷你舞台’了。 “你先别忙了,我们这次过来是有事情告诉你。”顾念有些踌躇的叫住琉璃,顺道坐在了那个八角亭里,泡在温泉里还怎么说事情,未免也太不雅了。 “不就是还簪子嘛,”琉璃笑盈盈地朝顾念伸出手,“拿来吧。” “抱歉,那支簪子现在还不能还你。”顾念不好意思地道。 琉璃:??? 于是,顾念便从意外请墨青鉴定那支簪子讲起,到发现簪子里楚娘留的字条,再到清凉山上发生的一切,挑着与楚娘和桃花阁这边有关的部分说了。 从他说那支簪子是正品开始,琉璃就呆住了,到后面‘徐卯才是杀死楚娘的幕后真凶’,‘十一郎就是那个楚娘心仪的身份神秘的郎君’,‘十一郎居然查到了徐卯才是真凶,只身去给楚娘报仇’,这些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将她砸得晕头转向,几乎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过了好一会儿,琉璃才缓过劲儿,单手支着额头,“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念摇了摇头,指着年深道,“肯定不是,不然请少卿再跟你说一遍。” 年深:………… 琉璃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嗯,我刚知道的时候也不敢相信。”顾念安慰她道。 真的?年深默默看了他一眼,很多不都是你先猜出来的么? 顾念:………… “那万良他们做假金饰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还得再提审一次万良他们才能确定,不过,据我猜测,多半是他们真的有在做假金饰的生意,楚娘也的确为了充门面买过一些,徐卯为了蒙骗万年县,便移花接木地安到了楚娘的案子上,试图掩盖真相。” “年少卿和顾司直先去泡汤吧,奴家给你们去张罗点吃食,对了,还有新版的桃花酥山,那个可是一绝,你们一定得尝尝。”琉璃强颜欢笑地站起身,碎碎念着朝院子外面走去,踏下凉亭台阶的时候还滑了一下,差点摔倒,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顾念正要追上去再安抚她一下,却被年深拽住了。 “有些事情别人是帮不上忙的,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她需要点时间来接受这些消息。” 顾念只得站住了脚步。 半盏茶之后,顾念就已经没空担心琉璃,转而开始担心自己了。 年深虽然很高,看起来却有些偏瘦,所以顾念一直心安理得的认为对方的身材也不会健壮到哪去。自己这副身板如果五六十分,年深也就是八十分吧。 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年深是那种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是后世那种在健身房和蛋白粉催生出来的炫耀式的厚重,而是一招一式凝聚出的精干,线条流畅,紧实有力,甚至连肋下的鲨鱼肌都清晰可见。 顾念这个时候才知道,小时候老妈跟他讲的人体的自然和力量之美是什么概念。 眼前的人,每一块骨骼上的肌肉都恰到好处,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每一寸肌理下面都蕴藏着蓬勃的生命力,仿佛随时蓄势待发。 他在日复一日的武艺修习和实战中,将自己的身体打磨淬炼成了一柄最得心应手的神兵利器。 这具趋近完美和充满巅峰力量感的人体,赏心悦目得让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啧啧,可惜腰间围了一块,损失大了。 “你是来泡汤的还是来看我的?”年深被顾念露骨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得亲自动手,按住他的脑袋,将他的视线推向另一个方向。 “本来是想泡汤的,但是……”谁让你身材这么好看。顾念忍不住又把头转了回来,这也不能怪他啊,食色性也,这么好看的东西谁看不迷糊啊?他不能拥有还不能多看两眼? 年深无奈地拧干手上的丝帕,整个盖在顾念的脸上,“闭眼,想泡就好好泡。” 小气,看看怎么了。顾念扁了扁嘴角,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没敢再‘忤逆’老板,只得乖乖地仰头,半躺在池边。没办法,人家还掌握着俸禄的‘生杀’大权呢,他那点可怜的工资,再扣就连洗澡水都没钱买了。 热气从丝帕上倾泻而下,与温泉水带来的热气呼应式地浸入皮肤,温柔熨贴,顾念觉得仿佛四肢百骸里都流动着暖流,舒服极了。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被水汽一蒸,就泛起了漂亮的粉红色。 年深的目光仿佛着了魔似的,从顾念线条光洁的下巴,小巧的喉结控制不住的一路下移,撞到水面的时候才倏然清醒。他喉结微动,又拎起另外一条帕子,用力地盖在自己脸上,也缓缓靠在池边半躺下来。 等他们泡得差不多,琉璃那边又张罗着给他们送来了一堆饮子和吃食,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就是桃花酥山。 从外表上看来,这个新版的桃花酥山跟原本的区别不大,但顾念挖了一勺入口,就发现琉璃已经把底下的冰沙按照他上次的指点换成了冰淇淋,绵软香甜,奶味十足。 坐在温泉里吃冰淇淋,怎一个爽字了得? 美食加美色,今天来得可太值了。顾念眉眼舒展,满足地喟叹一声。 “怎么样?”丝质障屏后的琉璃关切的问。 “耐撕!”顾念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特别好吃。” 年深虽然没有说话,下第二勺的速度却比第一勺快了很多,显然也极为受用。 琉璃长舒口气,放下心来,既然顾念说没问题,那这新版的桃花酥山就算是成功了。 吃完桃花酥山,事情也交代完了,顾念跟年深离开时,琉璃跪在地上,朝他们深深一拜,“十一郎是为楚娘犯的事,琉璃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有什么事是琉璃可以为他做的,还请年少卿和顾司直务必告知,奴家感激不尽。” 顾念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你放心吧。我们若是有意瞒你和柔娘,今天就不会过来走这一趟了。” “现在回想起来,十一郎的确不像个粗通药理的小厮,他在我们桃花阁,真的是济世神医般的存在,调的药膏,很多都特别好用。”琉璃脸色惆怅地看着门口的灯笼,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头对顾念道,“顾司直还记得当初柔娘让我带给你的那盒活血化瘀的药膏么?” “记得,效果非常好,难道……”顾念顿了顿,突然想到了琉璃的前半句话。 “没错,那个药膏就是出自十一郎之手。” “那还真是有点可惜。”顾念叹了口气,如此看来,岳湎确实是个用药的奇才。 离开桃花新府之后,顾念一路都很安静,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 “怎么了?”习惯了他走路时喋喋不休的模样,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年深有点不能适应。 “我在想,咱们抓岳湎到底对不对?” 现在想来,岳湎刺杀徐卯的计划,在原书里应该也成功了,甚至可能还顺利逃脱了。吕青极有可能是因为不知道真相,只知道是道士动的手,才会迁怒于道士和周围村庄的那些人。 “当然对。你是大理寺的司直,我是大理寺的少卿,寻找真相,缉捕凶手,就是我们的职责,责无旁贷。”年深语调笃定,正气凛然,就像他挺拔的肩背,带着顶天立地的气势。 “可是,他会死吧?”顾念踌躇地道。 现在虽然其它人得救了,岳湎却会死。如果他不插手的话……明知道岳湎做得不对,但将一个认识的人送上死路,顾念心里却依旧会控制不住的难受自责。 “你别搞错了,”年深轻轻拍了拍他的幞头,顾念迷茫地扬起眉梢,他的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泡汤过后没有完全散去的红晕,看起来就像春日枝头的桃花,颜色缱绻,年深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岳湎即便会死,也是因为他杀了徐卯,而不是我们抓了他。更何况,你仔细想过他当时真跳下悬崖的后果吗?” 顾念:………… 好像,当场就会摔死。 年深的话点醒了顾念,他终于不再纠结。岳湎的生死,就由法理去裁定,他能为岳湎做的,同样由他自己决定。 为了弥补心里的那种亏欠感,他决定画一副楚娘的素描送给岳湎。人死不能复生,见到画的话,也算能慰藉岳湎无法再见楚娘一面的遗憾吧。 三月三十,下浣旬休。顾念原本计划得非常好,一觉睡到自然醒,下午再去墨家那边看第一批要画的物件,轻松愉快的过完这一天。 没想到却被顾夫人一大早拽了起来,说是要为云霞饮开张的事带他去积福寺上香。 顾念哀怨地看了眼窗外黑漆漆地天色,我的娘哎,你信的那些神佛都是007工作制吗?这么早就上班了? 井生打着灯笼在前边开路,顾念哈欠连天地走到院口,发现对面过来的秦染也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两人从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无奈,相顾无言,难兄难弟地式地叹了口气,却不得不服从顾夫人的指示。 天大地大,在这个家里,顾夫人最大。 作者有话说: 顾念:老板这种级别,谁看谁迷糊,没动手摸已经是我最大的矜持了。 第59章 唯一让顾念庆幸的是,顾忠已经提前给顾夫人雇好了牛车。 井生和驾车的车夫坐在外面,春梅、顾夫人、顾念和秦染坐在车内,一行六人摸黑出发了。 上车没过两分钟,顾念便抱着扶手枕,直接靠在车壁上睡了个天昏地暗,醒过来就是顾夫人用那只挂着念珠的手拍他脸颊的画面了。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再看对面,秦染也眼神迷蒙,明显同样处于找不到北的状态。 春梅边给顾夫人整理歪掉的头钗,边忍着笑给顾念和秦染这边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小手镜,让他们照着整理下衣服。 那个镜子实在有些小,顾念不习惯地举着它左右转悠着脑袋,完全没发现什么问题,最后还是秦染看不过,忍俊不禁地帮他把镜子往下边摁了摁,顾念才发现自己的衣领睡散了。 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没好到哪儿去。顾念反手把镜子转向幞头已经歪到半个脚跑到前边秦染。 秦染:……………… 两人迅速整理好仪容,才跟在顾夫人后边下了车。 一下车,顾念便被空气中扑面而来的烟火香烛味砸了个儿满脸。 天色灰蒙蒙的,尚未大亮,积福寺门口却已经人头攒动,往来如织。 原主大概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这里,印象模糊到几乎约等于无,所以顾念之前对积福寺的印象仅止于顾夫人口中的‘最灵验’以及‘了然大师命案现场’这两个标签。 了然大师去世之后,积福寺由他的师弟了悟接任住持,现在看来,寺院似乎完全没受影响,依旧香火鼎盛。 井生拎着东西在前边开路,春梅扶着顾夫人,顾念和秦染并排跟在后面,一行五人举步走向积福寺。 这座寺庙看起来跟后世被顾念当作旅游景点去的那些地方大同小异,真要说的话,反而因为门窗檐角什么的都簇新簇新的,在顾念眼里缺少了那种历经沧桑的沉淀感,新得仿佛就是个重建的仿冒品。 顾夫人是掐着时辰过来的,他们踏进庙门没几步,恰好响起积福寺的和尚们做早课的钟声。 钟声悠扬,香雾缭绕,再加上周围虔诚的香客,立刻将佛门清净地地氛围感拉到满格,顾念连脚步声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不少,他与秦染两人就像提线木偶似的,跟在顾夫人后面,一个指示一个动作的接连拜完了几个殿。 烧完香,又捐好香火钱,顾夫人心满意足地带众人去吃了顿斋饭做早餐。 积福寺不但香火灵验,斋菜也是盛名在外的,什么新月照壁,青云踏雪,四海如意,梵宫清音之类的,光看名字就禅意十足。 顾念想着今天是来为云霞饮开张顺利才来的,便顺着顾夫人的意思讨口彩点了个四海如意。 结果上来才知道,就是份杏仁甜粥,只是里面的杏仁都被人手工雕成了如意的模样。 顾念:………… 总觉得被骗了,但又没完全被骗。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安人民节假日的活动过于贫乏和单一,就这么一座小小的寺院,顾念先后碰到了三个熟人。 先是在上香时遇到周录事搀扶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两人笑起来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顾念猜测大概是他的奶奶或者外婆。 顾念和周录事各自陪伴着家人,也没时间细聊,只能远远地微笑致意,算作是互相打了个招呼。 随后他又跟孙狱丞撞到了一起。 孙狱丞夹着一大把香烛,正在逐殿叩拜。顾念路过的时候,就听见他正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祈求佛祖保佑他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被大理寺扫地出门,看那个模样,就是 ‘大难’临头,来临时抱佛脚的。 最后在斋堂喝粥时,又碰到了柔娘和月娘,她们是来给楚娘供长生牌位的。 这是顾念第一次见月娘,这姑娘长得也是琼姿花貌,光彩照人,大约是修习剑舞的缘故,她的眉宇间比之琉璃和楚娘等人少了丝娇柔,却多了分勃勃英气。 昨天他们派人去岳湎的房间拿东西,柔娘被弄得一头雾水,却又不好细问,这会儿碰到顾念,连忙抓住他打听。 正好春梅陪着顾夫人去买新念珠,顾念便简明扼要的把徐卯才是幕后真凶以及岳湎为楚娘报仇在清凉观杀了徐卯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别说柔娘和月娘,就连坐在旁边旁听的秦染都惊呆了,这案子未免也太曲折离奇了。 回程的时候顾念倒是精神了,想起验尸时系帕子的不便,随口跟春梅聊起了口罩的事情,本想央着她帮自己做一个,看到对面的秦染,再想起玳瑁、玛瑙和顾夫人平常接触病人其实也很需要,再加上履雪殿的那些‘同事’,那个‘一’字就在口内转了个弯,生生变成了一打。 “等下个月我发了工资就再给你买个簪子。”顾念双手合十,双眼晶晶亮地拜托春梅。 “小郎君,不用了。”春梅窘迫地摆手。 顾夫人笑着压下了春梅的手,“就是,就做几个帕子式的小玩意儿,还客气什么,照你算得这么清楚的意思,以后还要管春梅和井生他们要束脩不成?” 顾念:………… 坐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回到家里,顾念立刻画出了口罩的图纸,然后给春梅讲了一遍这东西的用法和作用。没有过滤用的熔喷布,就只能采取最早那种纱布口罩的办法,多裁几层白麻布。 井生陪在旁边,听得比春梅还认真。顾念笑着用笔杆戳了戳他的额头,“怎么,你也想做?” “我可以帮春梅裁布。”井生主动积极地给自己安排了任务。 “你下午帮我跑一趟通义坊的孙家纸坊。”刚才遇见柔娘的事也提醒了他,同样在等凶手消息的还有孙昭。 顾念提起笔给孙昭写了封信,在信中告诉对方,已经抓到了杀死婉儿的凶手葛十二,并且简单的将当时审理所知的相关动机以及葛十二已经在监狱大火里身亡的消息一并告知。他最近太忙,来不及过去,只能写信了。 他们这边刚刚停笔,玛瑙就一溜烟儿地跑来进来,说是门口来了一辆特别漂亮的马车,车夫说自己是墨家派来接小郎君的。 顾念算算时辰,也的确差不多到了自己跟墨青约定的时间,跟井生交代几句之后,就赶去了门口。 门口果然停着辆气派的马车,上遮篷幔,下坠流苏,四角挂着铜铃,就连轮毂都用彩漆绘制上了花纹。前窗后门各自垂着绣制精美的锦缎帘,驾位甚至带着扶栏,再配上车前的高头大马,神气十足。 车夫见到顾念,便从车后搬了个箱子下来,里面放着第一批一百五十个加刻好云霞饮招牌字样的竹杯。 顾念招呼井生清点好数量之后,将杯子搬了进去。 比起骑马,顾念觉得牛车已经非常舒服了,然而上了墨家的马车,他立刻就觉得牛车不值一提了。 车内燃着辟寒香,堆着软垫滑枕,扶手匣里还放着各色果子零食,舒适程度比起后世的豪华房车也不遑多让,如果一定要挑不足,大概就是避震性还是略微差了点。 等到了墨家,管事的早已等在门口,他解释说墨青今天有事出门,暂时还没回来,直接把顾念带到了上次跟墨青见面的那个小院。 桌上摆放着一个厚度不足三指的竹质窄盒,角落里低调地烙了一个带着圆环的竹叶徽记,代表着这些东西出自墨家匠头之手。 看到那个徽记之后,顾念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等等,这个盒子里的,该不会是他之前画的那套工具吧? 他才把图纸交给墨青多久?这么快就做好了吗?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他试探性地看向管事,对方却只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自己打开。 盒子侧面有一长一短两根带子,既可以像横刀一样挎在腰间,也可以背在肩上。顾念小心翼翼地拨开侧面的那排水晶头的竖销,只见盒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套用水晶和铜打造的工具,光华闪烁,精致华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铜质的折叠直尺,每折长度正好为一尺,边角磨得圆润光滑,又按照顾念图纸的要求,在上面清晰的用长横线和短横线刻画出了寸和分的位置。铜尺背面是一排活泼漂亮地鹿纹,还錾刻了一个漂亮的顾字,表明是顾念的专有工具。 手摇卷尺是羊皮做的,摇手和尺芯都是铜的,尺头压着水晶,既能抻直皮尺也能清楚的看到底下的长度标识。 每件工具雕饰花纹都以鹿纹为主,充满了活力和生气,顾念拿起放大镜试着看了看指纹,那块水晶不大,但质地算是非常通透了,磨制的时候非常注意的在最中间避开了裂纹和絮的位置,角落那些,基本不会影响透过它查看东西的视野。 铜质的游标卡尺,水晶头铜脚的圆规,水晶脚的铜镊,水平仪,量角器……每件东西都精巧得让人惊叹。 这些工具整齐地卡在各自的槽位里,占据了盒子的一半空间,另一半则空出了放纸的位置,纸槽旁边还有两个笔槽,放着两支铜管水晶圆尾的碳笔。 顾念激动地拿出一支来试用了下,手感比他现在用的炭笔略重了一些,稍稍有些压手,但一想到里面的东西,也就明白了,那是笔管和里面那堆细针的重量。 “这支炭笔可以像你以往那样正常使用,执笔后将笔头向右拧一圈就是打开机关,这时拨开笔头的水晶扣,笔身内就会弹发出九十九根牛芒细针,半丈之内,避无可避。”管事拿起另外那支笔演示性地介绍道,“若是改变主意,重新将笔头向左拧回一圈,即可关闭机关。这些细针发射后无法回收,所以家主就吩咐帮您做了两支,一支留作备用。” “另外,如果按住这里,这个水晶镜就会变成一把短匕。”管事放下铜管炭笔,又拿起放大镜,同时在镜壳外圈两处刻着灵鹿的位置上一捏,放大镜的把手底下立刻弹出一截大约十公分长匕首刃。 顾念:!!! 你们居然在工具里也加了机关吗? 管事收好放大镜的匕首,又拿起那卷羊皮卷尺,指着中间刻着十二生肖图案的铜芯区域道,“这里是个密码盒,你可以设置一个三个生肖的密码,在里面藏些小物件。” 顾念:!!!!! “这两边分别有三个可以蜡封的小罐,你可以放些药粉之类的东西。”管事拿起水平仪,一按中间的水晶管柱,两侧的铜柱就弹开了,往手心一倒,六个小罐子就滑了出来,再塞回去,严丝合缝,晃不出半点声音。 量角器可以展开变成一面手镜,游标卡尺是有一发弩箭的小型臂弩,镊子和圆规可以组合成剪刀……总之,没有一样工具是‘单纯’的,全都是为顾念量身打造的。 就在顾念以为管事已经把所有工具都介绍完了的时候,管事又最后拿起了那个放工具的盒子,抽拉推叠,三两下便折叠成了一个迷你膝上桌案。 顾念:!!!!!!! “现场找不到桌案的时候,顾司直可以用这个来救急。”看着顾念惊讶的表情,管事略带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既实用又能防身,墨家这些匠头,简直把这套工具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顾念开心极了,满足得如获至宝,抱着那个属于自己的工具盒就不肯撒手,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给墨家画图纸,不然根本对不起匠头们帮他打造这套工具的用心。 随后,管事带顾念去了西侧的一个跨院,那里全是做木工活的,小半个院子都是木料,四周乱糟糟地堆满了半成品,木屑满地,院子中央放着两把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高背靠椅,带着新鲜的木头原色,甚至还没有打磨过。 “这就是要请您画的第一样东西,木鸢椅。”管事朝其中一个穿酱色短打的男人打了个招呼,男人便带着一个长脸的青年走到椅子边。 顾念也做好了它们肯定暗藏机关的准备,结果没想到,两个匠人走过去,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两把椅子变形折叠,拼成了一只木头鸟。 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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