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贝特斯低声说道。 麦卡德探员的尸体是所有死者之中唯一完整的,除了那些可怕的约束伤之外,他是被干脆利落地勒死的:虽然这也无法掩盖任何一种死法都十分痛苦的事实。现在他也躺在那些蓝花之中,和每一个灵魂离开躯体的人并无两样。 “你的重点是落在‘阿尔巴利诺怎么可能杀人’还是‘麦卡德怎么会死’?”奥尔加反问道,“如果是前者,我毫不意外在需要的情况下,他会杀了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如果是后者……对于一些人来说,这确实是令人心痛的损失。” 贝特斯歪了歪头,看向奥尔加:“这就是你思考问题的方式?” “这是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奥尔加回答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如同涟漪一样泛起一阵嘈杂声,贝特斯回头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巴特·哈代出现在他们身后,他的脸色没有比前一天奥尔加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好多少,他坐在轮椅里,身上包裹得厚厚的,而轮椅被亚历山大推着。 “你怎么能来这里!”奥尔加听见贝特斯大声责备道,“你现在还应该在医院里静养呢!” “贝特斯,这归根结底是我的案子。”哈代苍白地笑了一下,“至少应该让我看看它是如何收场的吧。” “收场”——他用了这个词。虽然没人真正把那个呼之欲出的结论说出口,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个事实。杀斯特莱德的必然是阿玛莱特,虽然红杉庄园的很多受害者都有动机,但是只有阿玛莱特一个人兼具动机与能力。他现在是个逃犯,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安身,尤其是在大力搜捕他的维斯特兰。只要他还是稍微有一点点理智的人,他都应该离开这个地方。 封锁出城道路的无数警察没有发现他,出境关口的无数双眼睛也没有发现他,他要么最后落入法网,要么逃出生天——维斯特兰钢琴师不太可能再在维斯特兰作案了。 而巴特·哈代警官从头到尾都没有侦破与钢琴师有关的一系列案件,或许已经快到了那位看他不顺眼的警局局长要他背最后的所有黑锅的时刻。他在阻止阿玛莱特越狱的任务中受伤,可能能凭他的英勇表现拿到一笔嘉奖,然后,他可能不得不离开这个岗位。 奥尔加·莫洛泽对一切洞若观火。 而此时此刻哈代抬起头,他的目光从那些可怕的尸体和诡异的花朵之上掠过,正如同之前无数次注视着这些案发现场一般。 最后,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奥尔加的身上。 “奥尔加,”哈代问道,这不是一个负责凶杀案的警官问警局顾问的语气,而是一个不知所措的人问自己的朋友的语气,“我们之后要怎么办呢?” “继续生活。”奥尔加耸耸肩膀,声音淡然地回答。 “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自新大陆 2019年春季,霍克斯顿王国的最后一场雪融化之后不久,一架来自西班牙的飞机飞抵这个北欧的小国,在黄昏时分降落在弗罗拉国际机场。 这个季节气温尚未完全回暖,还不太适合旅游,从海关入境的异国人们大多是来探亲、留学或者在本地寻觅工作机会的。在这群带着好奇和谨慎踏上新国家土地的人当中,那对来自西班牙的同性伴侣并没有什么好引起人注意的地方。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就只能说他们是长相挺英俊的一对儿——其中看上去较为年轻的那个是位长着迷人的绿色眼睛的男性,脸上挂着同样迷人的笑容;而他的伴侣稍微年长些,夹杂着些许白发的浅金色头发已经长得稍长,在脑后束成一束,他带着一副细框眼镜,眼镜后面是一双锐利的蓝眼睛。 他们的行李不多,跟下飞机的其他很多人比起来都算得上是轻装上阵;这对伴侣中年轻的那位显然德语说得更好些,他和他的伴侣一路走出机场后就和其他人一样开始寻找附近的出租车——如果有人偷听他们谈话的话,就会听到他们两个正小声用英语讨论租房的地址之类的话题,显然,他们在来这个国家之前就已经提前为自己租好了房子。 一切看上去都非常正常,甚至正常到了乏味的程度,但是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他们还没有找到出租车,就碰见了那个人。 ——那是个满头黑发的漂亮姑娘,或者说“漂亮”是人们一瞥之下得出的最片面的结论,如果仔细端详她的面孔,就会发现她的样貌实际上并不是人人都会喜欢的类型。如果长时间凝视着她的脸,甚至会觉得她的长相有点略显怪异。 那姑娘的身材娇小,在黑发之下,她的皮肤白得像是墓地里的大理石墓碑,这导致她的眼睛放在那张下颔尖尖的面孔上显得大得惊人;在浅灰色的虹膜的衬托之下,瞳孔又显得黑得太过;因此,无论她怎样微笑,那张脸总带给人一种冷漠得骇人的感觉。 这两位男士看见她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地站在路边,身上套着一件风格休闲的皮革外套,看上去像是个年轻大学生。另外,她的两手空空,因此估计并不是一位旅客。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这个女性还只是看上去有些奇怪,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问题就在于,她很快就目标明确地向着那两位男性走了过去。 实际上她没往他们的方向走两步,那对伴侣就注意到了她。其中年点的那个用手肘碰了碰年长者的手臂,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什么,脸上挂着愉快地笑容——实际上似乎稍微有点愉快过头了。而年龄稍长的男性则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摇摇头。 再然后,那女性就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来了。 她的身高真是比他们两个矮太多,估计还不足一米六五,甚至等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只能微微仰起头看他们两个,这让整个场景显得稍稍有些尴尬。 然后,这位陌生女性笑眯眯地用基本上没什么口音的英语问了一个其他人绝没想到她会问的问题: “请问,是巴克斯医生和阿玛莱特先生吗?” ——时至今日,美国本土以外的地方很少还有人对这两个名字有印象,所有骇人听闻的谋杀都会被人缓慢地遗忘,杀人犯的名字尚且能在人的脑海里驻留更长时间,但是受害者们早已被人遗忘。 现在,在美国还有些人会兴致勃勃地讨论这个案子,包括但不限于阴谋论者、好莱坞编剧和畅销书作家,但是大部分外国人早把两年前发生的那些可怕案件忘到脑后了,毕竟,那确实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这个时候,忽然说出那两个名字的女性就显得尤为可疑了。 那两个男性显然愣了一下,然后其中较年轻的那个用一种一头雾水地语气开口了,他(英语中恰到好处地带了一点西班牙口音)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是——” “护照上你们两个姓多明戈,那当然啦,因为你母亲婚前名叫夏娜·埃斯佩兰萨·帕拉·多明戈不是吗?”这个陌生的女性哼了一声,相当不礼貌地打断了他,“说真的,就算是加布里埃尔那家伙愿意帮你们伪造了那些证件,你的假名起得也有些太过潦草了,巴克斯医生。” 她的话音落下,而对面那个年轻男性也安静了。实际上,刚才那个困惑的表情如同流水渗入泥土一样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他注视着眼前的女性一会儿,然后忽然露出了一个懒洋洋的笑。 “我可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摩根斯特恩小姐的名字。”他慢吞吞地说道。 试想这样的情况:两个从美国偷渡出国的连环杀手在西班牙住了一年多,并且拥有一套几可乱真的假证件,这套证件由大名鼎鼎又闲得发慌的摩根斯特恩小姐友情赞助;可当他们在霍克斯顿落地的时候,有一个人当面指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般首先会怀疑是假证件出了纰漏。 但是为他们提供这些证件的那位——那个慷慨又危险的、来自异国的红发女人——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更况且,如果有人能做到当场说出这些证件是由谁提供的,情况就更值得玩味了。 加布里埃尔·摩根斯特恩从各种意义上都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她也不太可能把“我帮两个连环杀手潜逃出国”这种对她而言不值一提的小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到处乱说……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女性的来历似乎不言而喻。 虽然她提到“加布里埃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中莫名其妙地透露出一股子嫌弃,但是还是可以推断,她大概跟那位摩根斯特恩小姐关系匪浅。 在场的两位男性当然能很容易地推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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