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而他眼前的这个人被莫大的恐惧支配着,而他想知道从这暴戾而庞大的情绪中有什么东西能蜕变出来。 因此他答应了,隐瞒了一两个关键的证据,延缓了对方入狱的时间——可惜这个人没能给他惊喜,对方依然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直到另一起也蠢得可以的犯罪真正把他送进监狱。 阿尔巴利诺承认自己感到失望,“美是难的”,他曾经听过有人这么说。确实如此。从人的灵魂之中爆发出的纯粹的、疯狂而专一的美是如此的罕见,至今他也只在他的母亲身上见到过一次。 于是阿尔巴利诺感到失望,再次把目光投注向已死之人。 ——直到若干年之后,他遇到了赫斯塔尔·阿玛莱特,遇到了维斯特兰钢琴师。 此时此刻,他直视着站在被告席上的人,这个凶残的杀手就站在自己的仇人、自己一切罪恶的源头之物身边,声音冷而硬,美妙而不可动摇。 阿尔巴利诺简直想要微笑了。 “我没有什么要反驳的,”所以他颇为愉悦地回答道,“布莱克先生说得都是事实。” 拉瓦萨·麦卡德坐在奥尔加的病床之前。 按照医生的说法,她的情况最近有所好转,上肢可以看见有轻微的反应,如果一切顺利,她可能在近日醒来。 “如果一切顺利”,麦卡德只想对这样理想化的词报以冷笑,事情永远不可能向着顺利的方向发展,就如同现在卡巴·斯特莱德已经是个自由人了一样……当他们把这个人在关押孩子们的现场捉拿归案的时候,谁又能想到现在这一天? 如果尚且毫无声息的人在这场庭审之前醒来,事情会有所不同吗? 或者,如果她更早醒来,是否礼拜日园丁和维斯特兰钢琴师早已罗网? 麦卡德明白想这些事毫无意义,天还是要亮的,等到天一亮,他就得乘上飞机回匡提科去了。阿尔巴利诺·巴克斯那种精明的家伙不可能料不到他们已经被盯上了,虽然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阿玛莱特混进红杉庄园,但是可能等他下一次有机会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偷渡去墨西哥了。 麦卡德真的在这一刻思考了一下,现在就去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家门口,在门铃响起对方来应门之后往里面开两枪是不是才是最佳的选择——但什么才是最佳的选择?最佳的选择真的存在吗? 他脑海里有很多烦乱的念头划过,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刺破了死寂。 “喂?” 打来电话的是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 赫斯塔尔推掉了霍姆斯兴致勃勃地提议的庆功宴、回到家的时候,阿尔巴利诺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这并不特别奇怪,阿尔巴利诺在下午作证结束之后就离开了法庭,并没有等待审判结果——如果赫斯塔尔的头不那么疼的话就会想明白,他必然被叫去和法医主管谈话了,他下午在证人席上说出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或许,他现在已经被停职,或许,他很快会被法医局起诉。 但是赫斯塔尔现在没有想这些事。 他从太阳穴到眼眶、再到颈椎都是疼的,喉咙中有种奇怪的阻塞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胃上。但是鉴于他一整天都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那近乎是不可能的。 赫斯塔尔甚至没空分给阿尔巴利诺一个目光,就跌跌撞撞地往卫生间走过去,他的喉咙中有一股发苦的酸水泛上来——那感觉一直都在,当他站在斯特莱德身边说出每一个字的时候、在陪审团主席最后宣布每一条判决的时候,这种令人反胃的感觉就蛰伏在他的咽喉下面——而他做到的只是让自己不要吐在浴室的地板上。 他的膝盖重重地撞在冷冰冰的瓷砖上。 可是赫斯塔尔空空如也的胃袋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吐的,干呕的感觉只会让这个过程更加难熬,泛苦的胃酸从食道里返流而出,逼得他的眼角沁出一点泪水。 他感觉到胸口发疼,虽然恶心的感觉过去了一点点,但是头疼得仿佛更加厉害。在赫斯塔尔尚未从瓷砖上撑起身子、只是抖着手指把马桶冲掉的时候,他听见了身后响起的一连串脚步声。 他听见杯子碰撞的清脆声响,等赫斯塔尔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的时候,阿尔巴利诺就如同等候多时了一样流利自然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杯漱口水。在赫斯塔尔想方设法地把嘴里的那股酸苦味道压下去的时候,对方就这样安静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直到最后赫斯塔尔吐掉漱口水、把杯子冲干净放回架子上,阿尔巴利诺那无声地凑上前来。 这个人在浴室明亮的灯光的照耀之下格外像是一个苍白的幽灵,可是他手指的温度比幽灵还要更温暖些。阿尔巴利诺一只手环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柔地擦过他的嘴角和喉结,擦过赫斯塔尔颈间那道发白的伤疤——一道牙印的形状,有人曾咬着那血肉如同咬着无力挣扎的猎物。 赫斯塔尔闭上眼睛,一只手抓住了阿尔巴利诺衬衫背后的布料。 然后,他感觉到对方亲了亲他的眼睑,阿尔巴利诺的声音像是锚一般稳固,像基石一般沉,比食莲人手中的莲花更加甜蜜。 阿尔巴利诺低声问道:“赫斯塔尔,你想要什么?” 赫斯塔尔报以沉默,直到对方的第三声吐息温暖的拂过他的颧骨。 “上我。”他在礼拜日园丁耳边说道。 吃了蜜一般甜的莲子的人,无一例外都不愿意捎信回来了,也不愿意离开,他们只想留在那里,与食莲人待在一起,忘了回家的路。 注: [1]黑体字出自《奥德赛》。 “你已经航行到了时间永远处于下… 阿尔巴利诺听到赫斯塔尔说的话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就好像他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似的——虽然他才是提议过“我可以把那些糟糕的念头从你的脑海里榨出来”的人。 有那么一两秒钟,他就只是打量着赫斯塔尔,后者的虹膜在浴室过于明亮的灯光之下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蓝色,血丝在那双眼睛里攀爬,而不健康的青黑色正在眼睛下面的皮肤上张牙舞爪地蔓延。 如果阿尔巴利诺是个体贴的情人,他就应该提议说“你应该去睡一会儿”——在大部分时候,面对他过去的其他情人的时候,阿尔巴利诺会这样做的,但是显然不会是在这一刻,也不会说在面对赫斯塔尔的时候。所以他保持那种常见的笑容,温和地倾身向前去亲吻赫斯塔尔的嘴角。 “好的。”他简单地回答道,就像之前赫斯塔尔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回答对方那样简单。 下一刻,阿尔巴利诺的一只手猛然抓住赫斯塔尔的肩膀,把他重重地掼在了墙上,赫斯塔尔的后脑磕上了冰冷而洁白的瓷砖,发出了低低的一声闷响。 依然是那个陈旧的话题,“如果阿尔巴利诺是个体贴的情人”,那么他会把一只手垫在赫斯塔尔的后脑上,但是他不需要这么做,因为赫斯塔尔不需要这种东西。在这样的时刻,似乎有一行明晰的字在虚空中为他写出对方需要什么:对方需要疼痛,需要粗暴,需要更强大的浪潮淹没之前发生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在必将来临的结局之前无谓的拖延,但是…… 阿尔巴利诺保持着沉默,伸手解开了赫斯塔尔的西装扣子,赫斯塔尔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配合着从那件衣服下面挣脱出来。布料窸窸窣窣地垂落下去,堆积在他们的脚下,而阿尔巴利诺微微侧过头去咬着对方的颈侧,牙齿陷入那些不见光的苍白皮肤。赫斯塔尔轻轻抽着气偏过头去配合他的动作,那姿势看上去近乎是顺从的。 但是阿尔巴利诺深知赫斯塔尔其实不会喜欢这种行为,他脖子上无法褪去的疤痕鲜明地说明了这一切,当阿尔巴利诺微微用力地咬住那块皮肤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赫斯塔尔的身体微微绷紧了,但是对方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于是阿尔巴利诺接着解开了赫斯塔尔马甲,他明白作为律师的职业需要和这个人强迫症一般的审美追求,但是赫斯塔尔真的没觉得非常麻烦过吗?他的手指落在对方的领口上,粗暴而用力的一扯,衬衫的扣子就噼里啪啦地崩散出去。 阿尔巴利诺听到他低低地抽了一口气,那声音引发了喉咙的震动,皮肉就在他的牙齿之前轻微地颤抖着。 “你喜欢粗暴一点?”阿尔巴利诺问,没有控制自己愉快而上扬的声音,真的在这样的时刻显得怜悯而温柔,就不是礼拜日园丁了。他的嘴唇贴在赫斯塔尔的颈间,可以感受到温暖的、血脉的搏动,即便掩盖在衣料之下的皮肤因为日光而显得没有血色,但是又是这样奇怪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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