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什么这几天直播傅淮礼没给你刷礼物?你不是已经栓住他了吗?” “我说了让你甜一点嗲一点,不然你以为靠着你这张丑脸能吸引到这么好的金主吗?!” MCN公司里,经纪人梅姐将一沓资料甩到苏映雪脸上。 动静很大,引得周围人频频回头,即使苏映雪戴着口罩,也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苏映雪紧紧攥着衣角,煎熬承受着。 她是个不露脸的游戏主播,网名叫“映雪回响”,因为声音妩媚身材完美加之游戏打得好,一直有些热度。 然后半年前,电竞职业选手傅淮礼空降她的直播间。 一连砸了十个嘉年华,留下一句: 直播间瞬间沸腾。 满屏的惊呼艳羡中,苏映雪和傅淮礼就这么认识了。 从那以后,傅淮礼每天准时准点来给苏映雪刷礼物。 短短时间,苏映雪的粉丝量从不到一万直接过了百万大关。 可自从三天前,傅淮礼提出要和苏映雪见面被拒绝后,他就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 甚至她直播时都再没出现过。 梅姐对苏映雪下了最后通牒。 “你不是有傅淮礼的微信吗?我不管你卖惨也好撒娇也好,给我把他弄回来!” 在梅姐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即便万般不愿,苏映雪也只能给傅淮礼打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傅淮礼才接起,淡漠懒散的嗓音从话筒传出:“有事?” 苏映雪心一沉,故作轻松地问:“你最近在忙吗?我们很久没有聊聊天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婉转动人,哪怕是不经意也带着能将人的魂勾去的尾音。 可傅淮礼却冷笑一声:“聊聊?就这么聊?谁知道现在和我聊天的是人是狗?” 说完,傅淮礼就直接挂了电话。 苏映雪捏着手机,看着一旁窗户倒映自己的身影,心底一痛。 其实自从她出名好后,网上就一直有流言说她长相和身材不符。 可看着一条条猜测,苏映雪却无法澄清。 因为他们说的对。 作为被评为最完美身材的女主播,苏映雪却有着一张和身材完全不匹配的脸。 除了一双眼睛好看,其他的五官就像是女娲捏到最后没了耐心的敷衍结果。 这也导致,所有人在看见她真容的一瞬间,只有失望,甚至在背地里叫她‘背影杀手’。 但或许是命运垂怜,她还是得到了一个改变的机会。 在一年前,苏映雪刚成为女主播的时候,绑定了一个美貌升级系统。 只要每增加一百万粉丝,苏映雪就能把一个五官变美。 现在,苏映雪才改变了一处地方。 当时她紧张地对傅淮礼说:“再等等好吗?再等一段时间我就跟你见面。” 傅淮礼的语气带上一丝不耐:“等多久?” 苏映雪却不知怎么回答。 涨粉量不是她能控制,她也不知道要多久,只能如是说:“我不知道……” 傅淮礼耐心耗尽,便直接挂了电话,断联至今。 梅姐烦躁开口:“不能让这么有钱的金主跑了,让那个新来的舞蹈主播代替你去见傅淮礼!” 苏映雪心一沉,下意识反驳。 “可是我们声音不一样,会露馅的。” 梅姐冷冷看她一眼,语气带着不屑。 “就说嗓子哑了感冒了,不让她去难不成还让你这么个丑八怪去吗?” 说着,又威胁道:“你跟我们公司是签了合同的,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别整什么幺蛾子,不然违约金你赔不起!” 苏映雪紧攥着拳,却还是不得不应下:“是。” 离开公司,苏映雪辗转几趟公交回到单身公寓,进门的瞬间,却接到苏母的电话。 苏映雪心情沉重地接起,就听见苏母语气冷硬的斥责:“今天是你妹妹过生日,你还在外面鬼混,我看你心里是没有这个家了。” 苏映雪一怔,心瞬间皱起。 她很想反驳:不是我心里没有家,是你们根本没把我当做家里人。 苏映雪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几年前才被豪门苏家找回。 回家后,苏映雪本以为自己至少不用再风餐露宿,至少有一个家了。 却没想到,苏家人只是把自己找回来,却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假千金苏苏。 甚至两人在同一天生日,苏母都没有想起她。 苏映雪攥紧拳:“我要加班……” 苏母冷笑一声:“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干脆一辈子别回来了。” 说着就挂了电话。 苏映雪疲惫放下手机,拿起路上买的纸杯蛋糕,插上蜡烛。 看着那微弱的烛光,苏映雪忽然就想起了傅淮礼。 在她被抛弃嘲笑的浅薄人生中,傅淮礼是对她最好的人。 傅淮礼会卡点给她送奶茶,给她送999朵的定制玫瑰,几乎对她事事有回应。 这是苏映雪从未体会过的关心,而她也是真心喜欢傅淮礼。 这一瞬,苏映雪想起自己曾问过傅淮礼的话:“你觉得外表重要还是内心?” 那时,傅淮礼的回答毫不犹豫:“当然是内心,长得好看的女人多得是!” 苏映雪忽然有了些破釜沉舟的勇气。 也许自己这样子,也不是不能去见傅淮礼。 她立马给傅淮礼发消息: 消息还没发出去,微博却在此时弹出提醒:[您的特别关注‘LOG战队傅淮礼’发了新动态~] 苏映雪下意识点进去。 画面跳转,傅淮礼的主页出现了一句话: 照片中,半米高的蛋糕塔前,傅淮礼正搂着一个穿着公主裙带着皇冠的漂亮女生,姿态亲昵。 而那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苏苏。 苏映雪怔怔看着,许久才回神。 她从没想过,傅淮礼会和苏苏认识。 微博评论区的第一条,如炫耀般出现在苏映雪眼前。 这句话被回复了几百条。 一句句嬉笑,深深刺入苏映雪的心底。 她刚想退出微博,就看见微博刷新了一下。 是苏苏转发了这条微博: 配图,是一顶钻石皇冠,正是傅淮礼发的那张照片中苏苏戴的那款。 苏映雪一搜索,发现的这是ER的高定系列宝石,价值156万。 她放下手机,看看自己的所处的房间。 掉漆的木桌上摆着购物节凑满减来的水杯,二手市场淘来的柜子…… 整间公寓加上她这个人,恐怕都没有苏苏皇冠上的一颗小钻石贵重。 忽然的,苏映雪的心口好似被人使劲攥紧了一般生疼。 她不禁去想——如果自己没有被调换,现在被傅淮礼祝福生日的会不会是自己? 苏映雪最终是红着眼眶吃掉了那个纸杯蛋糕。 晚上,等苏映雪整理好情绪,却收到傅淮礼的消息。 只有冰冷的两个字,苏映雪却不由高兴,毕竟这是这几天来傅淮礼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 可下一秒,就听见傅淮礼发来的语音。 “我有个朋友,纯新手,你辅助打得不错,教教她。” 原本雀跃的心瞬间偃旗息鼓,苏映雪怔了怔,还是回:“好。” 她打开游戏,登录了自己的小号。 傅淮礼直接将一个粉色卡通小熊头像的女生拉进了队伍。 那女生一进来就嗲嗲地问:“阿礼哥哥,我们怎么玩呀?” 苏映雪蓦地一怔,认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苏。 而在苏苏出现的刹那,傅淮礼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带着宠溺和无奈。 “找人来教你了。” 苏苏却是轻哼一声撒娇道:“不嘛,我不要别人教,我只要你教我。” 面对这样人畜无害的苏苏,苏映雪唇边下意识浮起一个讥讽的笑。 她还是这么会装模作样。 几年前,苏映雪被苏家人找到接回苏家,一进门,苏苏就握着她的手声泪俱下,说自己对不起她。 “姐姐,是我抢了你的人生,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 一番话,不光是苏家人感动,就连苏映雪也以为苏苏是真心对自己好。 可就在她回家的当晚,苏苏就忽然说奶奶给自己的长命金锁不见了,为此直接哭进了医院。 而不多时,苏家的佣人就在苏映雪的房间里发现了这枚金锁。 就这样,苏家人甚至没听苏映雪一句解释,就直接把她赶出了苏家。 此刻,苏映雪无比庆幸自己登的是小号。 万一苏苏认出自己,又免不了有麻烦。 “那行吧,你选小鹿,一个辅助角色,全程跟着我,我带着你杀就行了。” 听着傅淮礼如此温柔的声音,苏映雪心头莫名难受。 谁能想到,在职业赛场上神挡杀神的傅神,对苏苏会像对小朋友一样细心体贴? 对局很快开始。 苏映雪还是按捺住心底的不舒服,按照和傅淮礼的约定教导苏苏。 “你的大招是给他加护盾,但要注意会被对面打下来。” 苏映雪之前玩的都是法师,也是为了傅淮礼才学着打辅助的。 为了不拖身为职业选手的傅淮礼后腿,她看了无数攻略练了无数遍技巧…… 她说得仔细,苏苏却不耐烦听,立即状似娇憨的抱怨:“哎呀,你一说话,我连招数都不会放了……” 苏映雪一怔,就听傅淮礼冷漠声音传来。 “你不用管那么多,我不会让她死的。” 苏映雪唇抿紧了,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她只好沉默下去,只听着两人的对话, 游戏打到一半,苏苏忽然问:“对了,你之前总看的那个女主播呢,怎么不叫人家一起来?”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揶揄,故意道:“网上的人都说你喜欢她呢,作为好朋友,我不得给你把把关吗?” 苏映雪一愣,不自觉攥紧手心,却见傅淮礼仿若她不在一般,淡声开口。 “问她干什么?” “一个给点钱就能上赶着倒贴的网红而已。” 苏映雪脑中倏地一空。 忘了操作,她的角色直接走位失败,被敌方打死了。 苏映雪不可置信看着屏幕上傅淮礼和苏苏贴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忽然才反应过来。 傅淮礼看似给她打赏了很多礼物,成了她离不开的榜一大哥。 但对傅淮礼而言,那不过是一点零钱而已。 在苏映雪的世界里,傅淮礼是最重要的,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可在傅淮礼眼中,她不过是个给点钱就能上赶着倒贴的网红而已。 一局游戏打完,苏映雪直接退了。 她在微信上跟傅淮礼解释: 对面很久都没回。 苏映雪看着聊天框许久,直到手机自动熄屏,倒映出她的脸。 第二天,苏映雪照常直播。 经纪人梅姐却忽然要求苏映雪和另一个女主播连麦打pk。 “你现在人气不行,不搞点噱头怎么吸粉?” “正好打pk,你说话甜一点嗲一点,让那些大哥给你砸钱。” 苏映雪向来不喜欢这样讨要礼物,却也知道自己没有话语权。 在公司的操作下,两人的pk很快就开始。 对面的女主播穿着性感,一边扭动着腰肢一边甜甜的给自己拉票。 她榜单上的老板们几个礼物砸下来,pk分数就超过了苏映雪。 苏映雪的粉丝们立刻就急了。 看着一句句催促,苏映雪紧咬牙关,却还是没有动作。 她不想因为这种事去求傅淮礼。 可下一秒,忽然看见了屏幕上划过的大字。 [‘LOG战队傅淮礼’进入直播间~] [‘LOG战队傅淮礼’送出跑车×10……] 随着一连串播报,苏映雪的pk分数瞬间追上来,还隐隐有反超之势。 弹幕直接沸腾起来。 苏映雪倏地松了口气,心底满溢感激。 “谢谢傅神。” 她说着,就见屏幕上那属于傅淮礼的榜一专属弹幕出现。 LOG战队傅淮礼: 苏映雪一怔,轻轻‘嗯’了一声。 LOG战队傅淮礼: 苏映雪一愣,心里隐隐有了预感:“傅神想要什么条件?” 下一瞬,果然就见弹幕显示—— LOG战队傅淮礼: 此话一出,直播间瞬间沸腾起来。 看着一条条弹幕,苏映雪脸色也一点点苍白,但她最终还是从喉间挤出一句:“不行。” 她还没有变美,她不能以这副样子见傅淮礼。 她这句话一出,弹幕都停顿了一瞬。 傅淮礼丢下一句: 他说完,直播间屏幕立即显示:[‘LOG战队傅淮礼’已退出直播间!] 苏映雪蓦然僵住,可心底的刺痛还未散去,就见连麦对面的女主播直接惊叫出声。 “天呐!谢谢LOG战队傅淮礼!谢谢傅淮礼哥哥送来的10个嘉年华……” 傅淮礼竟是去了对面! 瞬间,对面的女主播分数像坐火箭般上涨。 很快,苏映雪毫不意外地输掉了pk。 而几小时后,电竞新人王傅淮礼为女主播怒砸几十万的消息就窜上了微博热搜。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于苏映雪的声讨辱骂。 #‘映雪回响’小牌大耍!几十万换不来一次露脸,到底是真矜持还是见光死?# 评论区全是谩骂。 一句句恶毒的谩骂,宛若一把把小刀扎在苏映雪身上。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过要不要退网解约,不当这个女主播了。 但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做。 她不能解约。 一年前,苏映雪大学毕业,却得知养育她长大的孤儿院院长重病。 为了凑够手术费,她才选择了主播这种来钱快的工作。 如今手术做完了,却还要靠特效药维持,她不能就此放弃。 可是…… 苏映雪靠墙而坐,将眼泪埋进膝盖。 可她真的好难受,没有人能在这种无缘无故辱骂下保持冷静。 苏映雪闭上眼,却忽然听见‘叮~’地一声。 久违的系统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的粉丝量超过200万,现奖励一次容貌调整的机会!] 苏映雪一愣,点进自己的主页,赫然看见了粉丝量已经变成了201.4万。 一句话窜进苏映雪的脑海—— 黑红也是红。 苏映雪这才明白,系统要的是关注度,不管是夸她还是骂她,只要有热度就够了。 苏映雪点进了系统的空间。 眼前出现一道蓝色光幕,如镜子般照出她的整张脸。 一百万粉丝可以获得一处五官改变,上次完成任务,苏映雪已经改变了牙齿,拥有一口又白又整齐的牙,笑起来都好看了几分。 其实客观而言,苏映雪的五官都不算太丑,只是过于普通。 普通的鼻子、普通的嘴、普通的轮廓…… 所有的普通组合成了她这张平平无奇的脸。 苏映雪曾经不觉得自己丑,毕竟她自认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可自从回到苏家,她却对自己的脸越来越自卑。 苏映雪还记得,自己和苏母初见的瞬间,苏母眼底的激动瞬间消散。 此后的一个星期,苏映雪被带去不同的机构做了三次亲子鉴定。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父苏母不相信,长相这么普通的苏映雪会是他们的孩子…… 回过神,苏映雪揉了揉眼角的红痕,开始认真调整容貌。 这一次,她打算调整的是鼻子。 苏映雪曾听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鼻子则是五官之本,所以她早就计划好了要调整鼻子。 选择完成后,苏映雪便感觉到鼻子处有酥酥麻麻的刺痛。 很轻,却让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原本不够高挺的山根拔地而起,和额头形成完美的弧度,而原本不够精致的鼻头也瞬间紧致,成了完美的水滴形状。 甚至,苏映雪还惊喜的发现,随着鼻基底饱满,她的面中凹陷和法令纹也全部消失了。 短短几分钟,她的颜值已经提升了一个档次。 现在无论什么人看到她的这张脸,都不能说这是一张‘丑’脸了。 看着镜子中的脸,苏映雪原本痛苦的心好像总算能呼吸了。 但看着网上依旧铺天盖地的谩骂,苏映雪还是想跟傅淮礼解释一二。 她给傅淮礼发消息: 为了轻松一点,她还特意加了个可爱表情包。 等了许久,傅淮礼才回了一句语音。 苏映雪有些紧张地点开,散漫带着玩味的声音瞬间传出。 “苏映雪,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误解,我巴不得和你见面?” “你以为你是谁?” 语音结束,房间只剩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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