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肖珏倚着他们家的大门,正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肖珏?”她喜出望外,“你怎么来了?”又望了望外头:“你直接进来了?” “我敲了门,”肖珏边往里走,边道:“不过,你们家也没侍卫,敲门与否,区别不大。” 这说的也是老实话。 禾晏拉他在暖炉边坐下,顺手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橘子,“吃吗?” 肖珏接过橘子,只握在手中,倒也没吃。 “你怎么过来了?”禾晏问:“不在府上陪你兄长嫂嫂?” “吃过年夜饭,来看看你。”他道,又四下打量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开口:“你爹和弟弟怎么不在?” “别说了,喝醉了,我把他们扶到屋里去睡了。”她望着肖珏,“你要是再来晚一步,我也就睡了。” 肖珏:“你在等我,怎么会睡?” “我没有等你啊。”禾晏莫名。 肖珏侧头看她,神色淡淡的“哦”了一声。 禾晏福至心灵,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真诚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我就是好不容易都等大家睡了才等到你的!眼下都没人了,正好……” “正好什么?” “正好……”禾晏本就是随口胡诌,也没编下去,一抬眼对上的就是他微亮的眸光。 “正好,请你吃个橘子。”禾晏握住他的手,把橘子举到他胸前。 肖珏看了她一会儿,侧头低声笑了。 禾晏觉得,自己可能是个诸如开心果之类的,肖珏这种平日里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每每都被自己逗得开怀,这也是一种寻常人没有的能力。 “屋里坐着没什么意思,要不要去房顶坐坐?”禾晏热情的邀请他。 “房顶?” 禾晏抓住他的手往外走:“对!” 禾家的宅子本来就不是什么昂贵的宅子,屋顶也不算很高,轻轻一跃就上去了。她与肖珏二人并肩坐着,双手撑在身后,仰头去看远处。 朔京城的年夜里,处处都是燃放的烟花,离得太远,看不太清,只看得见亮芒如流动的星子,从长空一闪而过。 “我小时候还没去军营的时候,很喜欢爬屋顶。”禾晏道:“禾家的屋顶比这里的高,那时候我的功夫也不好,还不能飞上去,只能借着梯子。有一次爬到一半摔了下来,怕被禾大夫人发现,不敢出声,后来那一段时间,后背都很疼。” 肖珏为:“为什么喜欢爬屋顶?” “因为够高啊,”禾晏比了个射箭的姿势,“爬到够高的地方,就可以上天揽月,手摘星辰。” 他笑了一声:“幼稚。” “谁小时候不幼稚?”禾晏反驳,“再说了,我都好些年没爬过屋顶了。” 等投军后,住的都是帐子,哪里来的屋顶可以爬,等出嫁后,更别提了。现在想想,爬屋顶,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如果你想,”肖珏道:“以后肖家的屋顶,归你了。” 禾晏侧头看他,试探的问:“嫁过去了再爬也行?” “行。” “带着你一起爬也行?” “行。” “抱着吃的……” 肖珏打断她的话:“你想做的话,都行。” 禾晏眨了眨眼睛,低头笑起来,笑意怎么都遮不住,如漾开的水花,一圈圈放大。 肖珏扫了她一眼,似是无言,过了片刻才道:“爬个屋顶就高兴成这样?” “那当然,”禾晏回道:“我这个人很好满足的,也没什么昂贵的兴趣,有吃有穿有屋顶爬就行了。” 肖珏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哎,”禾晏碰了碰他的胳膊,“徐相余党的事情怎么样了?” 肖珏的笑意敛去,“有一部分归了楚子兰。” 这是禾晏已经料到的事情,她问:“你的意思是,楚昭之前的大义灭亲,是故意的?” “十有八九。”肖珏望向远处,“他应当已经代替了徐敬甫在太子心中的位置。” “你知不知道,皇上对乌托人那头的看法?”禾晏问:“经此一事,皇上应当不会再接受乌托人求和的提议了吧?” 肖珏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禾晏心里清楚,文宣帝如何,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太子和四皇子之间的矛盾,只怕因为徐敬甫的死,会更快地计划,只怕过不了多久,争斗就会明晃晃的摆在台面上来。 肖珏与太子广延之间,视如寇仇,日后若真要……必然要站在四皇子一头,但名不正言不顺,倘若皇上拟下传位诏书,至少名头上,都要吃些苦头。 “不必担心,”肖珏淡道:“我心里有数。” 禾晏笑了笑:“也是,今日是新年,还是不要想这些为好。” “嫁衣已经做好了,”肖珏突然换了话头,“再过几日,就让人送到府上。” “这么快?” 肖珏目光掠过她:“只有不到十日就成亲了,哪里快?” 禾晏讪笑道:“话虽如此,但是……” 平日里也没觉着,听他这么说,就好像突然也有点快要临场的紧张感来。 “明日之后,我不会再跟你见面。” 禾晏:“为什么?” “新婚夫妇,成亲前几日不可相见。”肖珏回答。 禾晏小声道:“平日里也不见你是个这般守规矩的人。” 肖珏挑眉。 “我的意思是,”禾晏抓起他的手,诚恳开口,“你说的太对了,理应如此,有你这样将一切都操持的好,我很放心。” 她现在明白了,肖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说两句好话吹捧吹捧他,他就很高兴。早知道这人这么好哄,禾晏心想,从前在贤昌馆的时候,就该使劲儿抱住他大腿多多奉承,指不定除了剑术之外,刀术马术什么的也一并指点了。 她这演技拙劣,不过,肖珏也只是看着那只被禾晏抓起的手,顿了一下,复又将她的手覆在了自己掌心。 “禾晏。”他叫她的名字。 “啊?” “新年快乐。”他淡淡道,黑瞳盛满夜里的星辰,比长空之中的烟火动人心魄。 禾晏愣了一下。 一种藏着暖意的满足从胸中渐渐升起,她突然觉得这个新年,是真的崭新的一年了。 “不客气,”她头一歪,靠在肖珏的肩上,使劲儿蹭了蹭,“你也新年快乐。” …… 街道尽头,远远传来爆竹的声音。 家家户户门上,都贴上了新换的春联。 石晋伯府上,今年却是格外的萧瑟。 原本按这个时候来算,楚家应当是新妇进门,正好事成双的日子。没料到前不久徐家出事,连带着楚家也倒霉。虽然最后楚昭大义灭亲,暂且躲过一劫。可石晋伯因为同徐家的那门亲事,一时从人人称羡沦为了京中笑柄。楚临风好脸面,整个年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府里也并无过年的半分喜意,冷清极了。 楚昭的院子里,更是一片寂静。 徐娉婷刚来的那几日,得知了徐敬甫死亡的真相,日日在院中叱骂楚昭无情无义,以怨报德,后来被院中的嬷嬷教了几日“规矩”,便沉默了许多。不过这样一来,整个院子里那唯一的一点热闹也就消散了。 楚昭坐在屋里,烟火的声音离得很远,宅门外与宅门里,像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身后有人进来,小厮道:“四公子,应香姑娘来信了。” 楚昭接过信看了看,过了片刻,将信放在油灯上的火苗里,渐渐燃尽。 桌上还放着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扁平如人的手掌,仔细去看,似乎是一匹马的形状,只是断裂处看起来粗糙又不平。同桌上的其他摆设陈列在一起,格格不入。 楚昭的目光落在那块石头上,神情逐渐变得悠远起来。 小厮顿了顿,挣扎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四公子,那一日见禾姑娘的时候,为何不以许大奶奶为饵,将禾姑娘留下来呢?” 禾晏如此看重禾心影,若是以禾心影为胁迫,说不准禾晏与肖珏的亲事,未必能成。 “没有用的。”楚昭回到。 小厮不解,看向眼前人。男子一人坐在桌前,油灯发出的光微弱,将他的身形衬的清瘦且孤独,偌大的宅院里,像是只有他一人,就要在这里,天长地久的独坐下去一般。 “她是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女人。”过了许久,楚昭才微笑着道,“没有人能胁迫的了她。” “我不能,肖怀瑾不能,禾心影更不能。” 他的眼前浮现起济阳水城里的夜市,目光明亮的少女走在街道上,人潮汹涌,花灯如昼,她就站在那里,同别的人都不同,如欲将展翅的鹰,只看一眼就明白,她向往的是长空,而不是牢笼。 他是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所以,才会鬼使神差,莫名其妙,无可救药的被她吸引,但注定又会被遗弃。 因为正如她所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从来都不是。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出嫁(上) 从新年到初十的几日时间,看起来像是过的很慢,又像是很快,一眨眼,就到了禾晏要出嫁的那一日。 一大早,夏承秀就乘着马车赶过来了。 禾家在朔京里的亲戚极少,这些年因为禾夫人去世,也早就没了往来。怕没有女眷来帮忙,肖珏便同燕贺说,请夏承秀过来帮忙。燕贺当然是十二万个不愿意,夏承秀倒是好说话,早早的就过来了。 她一边替禾晏梳着头发,一边笑道:“禾姑娘且放心,今日一定将你打扮成朔京城里最漂亮的新娘子。” 禾晏笑道:“漂不漂亮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也是,”夏承秀搁下梳子,“只要肖都督觉得好就行。” 禾晏不由得一阵牙酸。 青梅端着匣子走了过来,道:“姑娘,先换上嫁衣吧。” 衣裳是昨日傍晚肖家教人送来的,当时是有些晚了,禾晏也只是草草试了一下,确定了合身。如今匣子一打开,夏承秀便惊呼了一声。 禾晏奇道:“怎么了?” “这刺绣……”夏承秀轻轻抚过上头的图案,“像是大魏失传的五庄绣。” “五庄绣是什么?”青梅也是一脸疑惑。 “是从前以绣技出名的一个布庄,不过后来消失了。当年庄主家的女儿如星娘子,一手绣技鬼斧神工,宫里的贵人们也难得一匹衣料。”夏承秀笑了笑:“肖都督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绣娘做成这件嫁衣,可见是有心了。” 禾晏微怔,将嫁衣从匣子里抱出来。青梅帮忙替禾晏穿戴。 嫁衣上衣下裳,彩绣龙凤对襟大红绣衫下,长裙下摆极大,裙裾的边角处用金红色的丝线绣了细密云纹,风姿绮丽,霞帔自两肩垂到身前,挂着一枚金玉坠子。 这衣裳穿起来并不容易,须得夏承秀与青梅二人一起帮忙,好半天才算穿清楚。此刻禾晏还未挽发,青梅笑嘻嘻的将里头那顶凤冠拿出来,假意戴在禾晏头上:“姑娘先看看这个!” 禾晏看向镜中的自己,那凤冠并非如别的贵族女儿那般,以金玉为底,镶满翡翠玉石,相反,看起来还格外小巧,似乎是用丝帛做成,薄如蝉翼。上头缀满了星点红宝石与珍珠,戴在头上,如笼着一层红霞,耳边缀着的晶珠,将她的脸衬的格外洁白秀丽。 “姑娘真好看……”青梅看的有些发呆。她自幼跟在禾晏身边,知道禾晏生的漂亮,可如今却像是这宝石被拂去了上头的灰尘,惊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肖都督很会挑嫁衣。”夏承秀也愣了愣,半晌才笑道:“朔京城里这些年出嫁的新娘里,若论嫁衣,都比不上禾姑娘身上穿的这件。” 禾晏也觉得这件嫁衣很好看,可惜的是她于诗词上没什么天分,夸不出什么优美的词语,只得在心中暗暗的道了一声好。 当年于禾家出嫁时,嫁衣亦是名贵,穿的也合身,可穿在身上,禾晏却觉得有些不自在。后来想想,那身嫁衣格外妩媚娟秀,与她本身的气质截然不同。而眼下镜子里的这件,从头到脚,无一不透着合适熨帖。 “你先坐下,”夏承秀将凤冠拿走,“我先来给你梳头,待梳好头后,再将凤冠戴上,应当会更好看。” 禾晏被夏承秀按在椅子上,看着她给自己梳头。 青梅端着装首饰的小匣子站在一边,不时地递给夏承秀珠钗钿头,忽然间就有些失落,“从今往后,姑娘就要挽发了。时日过的真快。” 成了亲之后,禾晏自然要挽妇人发髻,可当年在这小院子里的时候,禾晏还是个小孩子。青梅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自家姑娘时,那时候禾绥将青梅带回禾家,青梅看见一个头发扎的乱七八糟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气势汹汹的盯着自己,要禾绥将自己赶走。青梅忍着心中的惧怕,怯生生的上前道:“姑娘,别赶奴婢走,奴婢会梳头。” 一梳,就是这么多年。 镜中女子的长发被梳的如丝绸般垂顺,又在夏承秀的手中被轻巧挽起,珠钗一点点的簪上去,接着是绢花、玛瑙、银步摇…… 夏承秀梳的很用心,如在装点一株即将盛开的花,恨不得将所有的美的、好的、全部用在她身上。 镜中的女子从脂粉不施到丰容靓饰,容颜渐渐的清晰起来。 禾晏有些恍惚的看着铜镜里的人,她原来不知道,一个女子出嫁的时候,竟然可以这般美丽。 这时候,外头有人敲门,声音很轻,青梅去将门打开,待看见外头的人,有些疑惑的开口:“您……” “禾小姐?”禾晏怔住,随即站起身来。 禾心影从门后走出来,似乎有些紧张,她先是看着禾晏,怔了怔,直到夏承秀轻声问道:“姑娘?”她才反应过来。 “我听说今日禾姑娘出嫁,想来看一看,”禾心影咬了咬唇,从背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这是我的贺礼……家中出事后,就没剩什么东西了。这是我当年出嫁时,我娘送我的耳坠。听说,是我外祖母留给她的。” “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只有这个……”禾心影顿了顿,低着头道:“禾姑娘若是嫌弃……” 下一刻,那盒子被接了过来,禾晏冲着她笑:“太好了,我今日出嫁,配的好几幅耳坠看起来都不怎么好看。”她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一对衔珠凤形琥珀耳坠,便将其拿出来,“这耳坠瞧着刚刚好,与我的嫁衣很相衬。” “心影,”她叫的亲昵,“你帮我戴上吧。” 禾心影一愣,不确定的问:“我……吗?” “对,”禾晏拉起她的手,将耳坠放在她掌心,“你帮我戴上,也好沾沾喜气。” 明明是冬日,拉着自己的手却带着融融暖意,一瞬间,禾心影的心里极为酸涩。今日到这里来,她是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她如今是罪臣之女,罪臣之妻,走到哪里都要经受旁人的鄙夷目光。到这里来,她还真怕禾晏嫌弃自己。好容易才跟魏夫人说明,待到了门口,踟蹰许久,迟迟不敢进来。而眼下,禾晏待她的目光,就好像她与别人没有任何不同。 禾心影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拿起耳坠,戴在了禾晏耳朵上,末了,后退两步,打量着眼前人,喃喃道:“禾姑娘,你真好看。” 她的眼睛慢慢溢出一阵酸意,倏而想到自己出嫁的那一日。其实那时候她亦是怀着紧张和忐忑,还有一点期待与娇羞,当时的禾二夫人也是如自己这般,将这耳坠戴在她耳朵上,那时候禾心影以为,自己将要开始崭新的、幸福的新生活,可原来那一桩亲事,是如此不堪。 眼前的新娘真漂亮,禾心影想,她真羡慕禾晏。 禾晏的目光落在禾心影一瞬间变得茫然的眼神里,顿了顿,她突然上前一步,不顾自己繁复的衣裙,头上的发髻,轻轻拥抱了禾心影。 禾心影一愣:“禾姑娘……” “你日后,也会这样好看。” 身前的暖意如此真实,让人一瞬间似乎找到了依靠,可她只是慌乱的低下头,不知所措的开口:“不……我不会有更好的时候了。” 家中接二连三的突遭变故,身份的陡然转变,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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