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碎玉投珠 > 第240章

第240章

了另一件事:重用女官就算了,还聚集了许多女工。 祝缨问道:“尚县令有事?” 尚培基脸颊抽动了一下,道:“不知大人收到了下官的信不曾?” 祝缨道:“尚县令关心我。然而我不得不如此。孔子还赞管仲呢。”又将之前自已关于危墙的解释说了一遍。 尚培基十分不赞同,他定了定神,道:“原来大人是这样想的。是下官孟浪了。” “何必过谦?县令说的也都有道理。” 有道理你就是不听,是吧? 尚培基客客气气地告辞,回到了福禄县开始奋笔疾书,给蔡侍郎写了一封长信。将祝缨种种情况都写了,再给祝缨一个评论:好弄险! 第262章 放心 “拜见义父。” 赵苏理起新裁的青袍拜倒在刺史府后衙的书房里。 经过了国子监的考试,再过吏部一道选拔,他得了一个县令的职务。朝廷对官员一向优容,新任命的官员可以有一定数目的假期,视其任职地与原籍天数不等,允许官员在限定的期限内办理私人事务,诸如探亲之类。然后赴任。 赵苏要办的事很多,打从吏部领到了告身就忙得不可开交。先是跟在京城的师长、同学告辞,又要拜会一下郑侯府等处,告知自己要离开了。着重告诉郑侯府,他要去赴任了,以后义父的讯息如果来得慢些绝非故意怠慢。 吏部给他派了一个下县的县令,品级不高,到了地方能自己做主,这里面必是有义父的情面。 赵苏离京城更加不敢耽误,一路疾行,第一站就是梧州的州城。这里以前是南府的府城,赵苏年轻的时候曾到过几次。一些记忆中的地方都改变了,此间变化与福禄县一样,无不显出一股“变得更好”的气象。 怀着“若将来我的治下也能这般脱胎换骨就好了”的想法,赵苏到了刺史府,此时他还未曾还家,没有看到福禄县的情况。 府里已知他要回来,早早就准备好了,此时已是五月中,南方已经炎热难耐了。赵苏在京城住了几年,对家乡的气候稍有不适,从入府到书房,才换上的新衣就已透了点湿意。 侯五在前面引路,赵苏还与他闲聊了两句,问他身体。侯五道:“可比以前舒坦多啦!” 赵苏状似无意地说:“府里人比以前多了,也更有规矩了。” 侯五道:“哎,大人面前别提,还不是那个白眼狼!” 赵苏脸一沉:“哪个?” 侯五低声把石头的事说了,赵苏道:“原来如此。你也休气,他是自己作死。” 两人搭了几句话就到了祝缨的面前。 祝缨看赵苏,比去年又多添了一点意气风发,笑道:“不错。” 赵苏拜完了义父才说:“托义父的福。” 祝缨道:“还得你自己有本事。”让他起来,又让人把苏喆、郎睿、祝炼带了过来。 苏喆得管他叫舅舅,但已不怎么记得还有这么个表舅了。一旁郎睿更是茫然。赵苏对这三个人颇有耐心,跟苏喆小提了两句阿苏家寨子里的事,对郎睿更是和气,问一下郎锟铻现在还光着膀子不。对祝炼的话就更多一点,祝炼身边少了个人他也没问,只问祝炼功课读到哪里了。 苏喆问道:“阿舅为什么不问我的功课呢?” 赵苏轻描淡写回了一句:“你的功课,我问你阿妈就知道啦。” 苏喆对他扮了个鬼脸,赵苏也不说她不稳重,两个人颇有一点默契。 赵苏又问张仙姑和祝大,祝缨道:“他们有年纪了,我送他们进山避暑了。” 赵苏道:“要说山里的好处,避暑算一样。儿也要回乡探亲,正可拜见阿翁阿婆,只是不知二老是在——” 祝缨道:“别业里,过几天回来还赶得及给你送行。” 赵苏道:“原该我去请安,怎敢劳动长辈?” “你那假期,还是省着点用吧。回家有你忙的。” 赵苏是福禄县几十年来第一个正经授了一县主官的人,在刺史府住不多久就向祝缨告辞回家省家。祝缨让他顺便把苏喆给捎去同行,赵苏有喜事,或许还有亲事,苏喆得跟着去。 …… 赵苏风风光光地回到了福禄县,又与顾同等人不同。顾同从来就是整个儿的福禄子弟,赵苏以前只能算半个,如今倒在父老的笑脸相迎之中找到了一些少年时想要的“尊重”。只是这份尊重现在仿佛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将苏喆先交给母亲,赵娘子揽着侄孙女,又看儿子,眼中饱含热情。其中之关切,也抚平了一些赵苏童年时的遗憾。他爹赵沣更是高兴,先放了一长串的鞭炮,又祭祖,又是要摆宴席。 赵苏也不拒绝,在自己的家乡,热闹一点也是无妨的。 赵娘子带着苏喆去热闹,又絮叨着要安排一下自己的儿子跟嫂子、侄女见个面什么的。赵苏道:“祭完祖,我也想给舅舅上炷香。”时至今日,他也不去想什么舅舅对他好是有什么企图之类,幼年时舅舅确是给了他许多的关爱。 赵沣又问:“拜见过你义父了吗?” 赵苏道:“小妹就是我带回来的。” 赵沣一拍脑门:“哦,对对对!”他乐疯了!又跟儿子说,县里的士绅们要请吃饭,又要叮嘱赵苏临走前得再跟义父请教,还说要给赵苏成亲的事。 赵苏别的先不问,看母亲带走了苏喆,才问父亲:“爹说我的亲事?要说哪家?难道已经定下来了?” 赵沣道:“我们请教过你义父,他说如鱼饮水。你呢?怎么想?” 赵苏道:“爹娘怎么想?” 赵沣道:“你娘还想你娶寨子里的姑娘,说也有下山进番学的。我看你还是娶个同乡的好。你说呢?” 赵苏道:“我想求娶祁先生家的小娘子。” 赵沣扶了扶下巴:“什么?祁……”祁泰,一个……不知道怎么说好的人。他的女儿倒像是个利落的姑娘,可是这爹实在是不太行,纯是运气好撞到了刺史大人的手里给带起来做的官。有什么用? 赵苏道:“我在京城这些看年看得多了。士人娶妻不过是两样,要么是原籍乡亲,稳固根基。要么就是京城高门,图个前程。咱家处南蛮之地,年貌相当的淑女难寻。我又别无长处,求娶名门淑女一步登天也是难上加难。凭婚姻成事只怕不能如愿的,不如将婚姻看简单些,只讲婚配,不从婚姻中求前程。学义父,踏踏实实自己出力。我还有义父,也不急着寻什么靠山。” 婚事他早就在想了,在京城也见多了。联姻这事儿,双方都有所图,他个官场新丁,娶什么老婆就代表走近什么圈子,马虎不得。他一个三千里外的蛮荒小子,人家图他什么?要么岳家脑子不好使,要么岳家人不好使。不如自己寻一个踏实一些的老婆,好好干一番实绩。赵家情况又稍有特殊,从赵苏开始做官,能结亲的“官宦人家”没结交几个。赵苏以为,求娶祁家小娘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沣道:“咱福禄也有淑女。以前不好说,现在可不一定喽!现也有几家官宦人家,你如今也是一县之令,不至于辱没了人家小娘子。与姻亲家互为援手,也是不错的。” 赵苏仍是摇头:“还是读书识字的好。她是京城人氏,官话也好。且与义父家相熟。” 赵沣低声道:“我本以为你义父会为你安排亲事的。要是他做媒,必会更佳。” 赵苏笑笑:“他老人家自己还没定下来呢。” 赵沣拗不过做官的儿子,道:“你想好了咱们就去提亲。要能请得你义父做媒,那就再好不过啦!” 父子俩嘀嘀咕咕,赵娘子又与苏喆说话。赵娘子很欣喜于娘家侄孙女也得到重视,也问一问苏喆都学了些什么。苏喆道:“阿翁才带我去山里种地了。” 赵娘子大惊:“什么?你?种什么地?!!!不是要学本事的吗?怎么让你种地了?” 苏喆却不觉得辛苦,笑道:“姑婆莫急,阿翁说我得知道种地的人是什么样的以后才不会变傻。” 祝缨带她们几个连同项渔到山上别业住一小半月,种地是真的种,不是图新鲜做样子。几个小鬼被累得倒头就睡,项渔这货还被项安嘲笑过睡到流口水。就是累。 别人不知道,苏喆隐约抓到了一点什么。 赵娘子道:“哎,你生来也不是为了种地了!我得跟你阿翁说说去……” 两下都叽叽喳喳,赵沣父子俩先商议完了,跟赵娘子说了他们的决定。赵娘子是早想让儿子娶山里姑娘的,因为好相处。现听说要娶祁小娘子,她是有些不乐意。赵沣道:“是为了我儿将来。”赵苏又说:“她与义父家里都熟,在福禄也住过,知道福禄的情状,与娶福禄淑女相差不大。” 赵娘子道:“我再想想。”私下却问苏喆,这个祁小娘子怎么样。苏喆人小鬼大,姑婆一问,她就有了点小小的猜测。她与祁小娘子打的交道不算多,但是张仙姑说祁小娘子是个“顾家的人”,花姐等人也说祁小娘子“稳当”。 苏喆小声说:“舅舅又不傻……”她与这个舅舅感情不深,却有自己的感知。 赵娘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道:“他是不傻。”终于同意求娶祁泰的女儿。 一家子正为着婚事动脑筋,顾翁却派人送了张帖子来,邀赵家父子一聚。 ………… 赵沣父子俩衣饰光鲜,赴了顾翁的局。 赵苏到了县城,还未投帖给尚培基,先被顾翁请到了自家。到了一看,这人也未免太全了! 祝缨到福禄县不久就将全县数得上号的乡绅人家都赶到了县城居住,她升任之后掌管福禄县的关、莫二人手段不如她,陆续有人返乡居住。好歹是经过了祝缨的手,至今县城里的乡绅数目仍是不小。 今天这场面,赶上祝缨下令来开会了。 本地的士绅一向与他这个“獠女之子”有隔阂,也没这么客气,人虽多,赵苏也不以为是因为自己要做官了。他虽然也是县令了,但不管本地,且县里也有好几个同学都有了官身,父老乡亲必不是为官职对他礼貌至此。一定另有原因! 赵苏提高了警惕,很礼貌地让了顾翁上座,再请赵沣坐自己的上首,然后自己坐下,最后请问顾翁今天是个什么意思。 顾翁道:“大郎,见过咱们的新县令了吗?” “还没有,我是先回家探亲的,见过父母长辈之后才好拜见县令。否则岂不是……咳咳。新县令好相处吗?” 顾翁道:“这个说来话就长了!别看这位新县令到了没两个月,他干的那些个事呀!哎,令尊也是知道的。” 赵沣道:“咳咳,是,这位县令有些不识时务了。” 赵苏虚心请教:“他怎么了?” 顾翁先起了个头:“管得忒宽!” 赵沣跟了一句:“派头忒大!” 接着,一些乡绅长辈就打开了话匣子,诉说了尚培基的种种“恶形恶状”。赵苏耐心听完,先问:“这些都对义父讲过了吗?” 顾翁道:“倒是想,又……” 他欲言又止,赵苏会意接上:“又觉得新县令干的这些个事儿挑不出什么明面儿上的毛病来。” 顾翁道:“那也不能说是没毛病吧?” 赵苏问道:“那诸位的意思是?” 顾翁问道:“年轻一辈里你最能干,最早入京,官儿又最大,如今我们请你来商议个主意——这事儿好不好同刺史大人讲一讲?” 赵翁道:“咱们商议好几天了……” 顾翁瞪了他一眼,赵翁收声。打从跟尚培基打照面,他们就不太得劲儿,这个县令的架子摆得忒大忒假。没用半个月,大家就更觉出味儿不对了。明面上,尚培基还真没什么毛病。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经过祝缨再经尚培基那就大不一样了。 赵苏道:“我背井闻乡这么些年,家里的事情也都不知道,诸位长辈要是再不同我讲,我也不敢胡乱开口拿主意的。” 顾翁只得含糊地说:“他也忒过份了!讲什么礼乐、大妨也就罢了,怎么还管头管脚的?” 尚培基刚说要一点“礼乐”“大妨”的时候,他们是很开心的,对,是得有点儿规矩。可是尚培基这个规矩它管得也忒多了!不但管泥腿子管冒失婆娘,没几天还要管起他们了! 林翁老了许多,说话也带着股颓丧的味儿:“起初还道他与刺史大人一样,召咱们咱们也都到了县衙,哪知吩咐下来的全不是一样的事儿。他连播种季节都分不清!话也不会讲。” 尚培基官话极佳,不会方言,就要士绅们学习官话。他们的官话明明已经很好了!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话匣子一打开,人人都说尚培基之不好。顾翁才夸完“礼法”,就说了一句:“讲礼法也得叫人活吧?哦,不许雇女工?人怎么活呀?作坊都要关啦!告诉他作坊人不够,他又要征发!征发的什么?” 官府超量超期的征发是全国普遍的事儿,但是祝缨讲规矩地干了十年,本地征发一向守规。尚培基一来就给添了这一项。作坊没了女工不够?那就来男工。 可是有些工种男工就不合适,有些人家男人他就养不好家。悄悄赌钱的至今还有,不赌钱的也有拿了工钱都喝光了的。这样的人家,老婆孩子饿肚子了,族里也不能眼看着人饿死。在坐的士绅在本地都有宗族,平日里也得干点人事。干人事是要花钱的。本来,家里有个女工,她能填饱肚子,族里也省事儿。尚培基一多事,大家都麻烦。 其次是效率,有些活计男女还是有些差别的,女子体力稍弱,精细活计的效率更高,更重要的是“她工钱便宜啊!” 王翁说:“照他讲的,一月要多支出三成!” “对!何止工钱?他还问我田里都种的什么,不许我种甘蔗了!我……我也没有不种粮啊!” “还有会馆!咱们交的租金难道不是给县衙?他收钱就行了,还管着咱们经营了?又管不好!这个不许收钱,那个不许收钱,我拿什么给他算租金?”轮值主持福禄会馆的人也不满。 “哦,还有糖坊,他也要管!还要咱多缴糖!这是要干什么?” 总之,就是乱搞。而福禄乡绅们不想多掏钱给他! 然后大家的意见是:“要不,咱们一道向刺史大人陈情?” 赵苏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缓缓地说:“诸位长辈,难道就只会向义父告状吗?” 这话顾翁就不爱听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苏道:“些许小事,咱们自己就办了,何必劳烦义父?” “京里来的,只怕不好应付呀。” “诸位想一想,这是新县令,不是义父!世上比义父能耐的人,我在京城也没见着几个,诸位何必先自己泄气?不说为他老人家分忧,事事求义父,也显得咱们无能。些许小事,咱们先应付了,遇到大事再求他老人家不迟。” 赵沣道:“能行么?” 王翁也说:“就咱们?县令一发怒,披枷带镣。可不敢盼着像刺史大人那么和气。” 赵苏笑道:“害怕了?诸位长辈,义父在此十年,难道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政绩官阶么?诸位身着锦衣,见官不跪,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恍然大悟! 对哦! 祝缨刚到福县的时候,他们名为士绅,实则是“乡绅”土财主,如今却真有一些人是实实在在的官员亲族,是名实皆有的“士绅”了。普通乡绅,写字面上都是“民”,管你有没有钱,身份上就是普通人。打你就打你了。“士绅”是有身份的人,打你一巴掌,那都得有个说法。 除了眼前的赵苏品阶最高,他是个县令,祝缨还弄了十几个学生,人人都有官身。从县丞到县尉不等! 顾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道:“还是刺史大人好啊!给官、给钱、给出路。待咱们还谦和有礼!父母爱子女,就为他计长远!大人是为我们计了长远!以后也不用怕这些作威作福的官了。” 雷家父子是挨过祝缨收拾的,一比尚培基,对祝缨的一点点芥蒂也飞了:“祝公是严父,治下百姓犯了错会受教训,却也是真心爱护。亲爹对儿子再严厉,也为儿子置家产。半路跑过来的野爹,还想夺大家的饭碗?姓尚的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 各人发了一通的牢骚,都问赵苏:“你年轻,又见过世面,此事当如何是好?” “笃笃”门板被敲响,顾翁警惕地问:“谁?” “老翁,童县尉来了……” 堂内众人交换了眼色,顾翁道:“快请!” 童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进了先团团一揖,顾翁道:“快坐。” 童立坐下先骂了一句脏话,又说道:“新来这是个什么不通人性的玩艺儿啊?” “怎么?” “他还要同诸位聊一聊呢,说什么商贾之事容易破坏风俗,还要管呢。您各位,家里橘子那什么的,别自个儿卖了。” 诸人大怒:“什么?我们又没耽误了种粮!” “甘蔗要是种得太多的,趁早自己改种粮食啊!他要查旧账了,凡五年前粮坊没开的时候种粮的地,如今还得种粮!对了,粮,加征一成的税。” “啊?” 童立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加这一成的税是为了给衙门补贴的:“说,还要预备下些工程的款子。你们有些不用纳税的,也有要纳的,早些想办法吧。” 说完又看到了赵苏,两人又是一番礼让。童立道:“郎君来了可真是太好了!咱们正愁怎么同大人讲呢……” 赵苏又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童立沉吟道:“他语言不通,又好摆个谱,还道咱们都不识字。说话做事也不大避人。”整个县衙,人人识字,作文章差了点儿,识个千把两千字还是行的。端茶递水的差役常能瞄两眼。 童立又附赠了赵苏一个消息:“一头瞧不起獠人,一头又要再弄一个‘教化异族’当心别叫他算计了。” 压在心底的恶感被激了起来,赵苏道:“多谢。” 一群人凑到了一起,叽叽喳喳。赵苏道:“项家那里,我去讲。” 顾翁道:“咱们这些人,必要同进退,不信治不了他!才来几天呢?” 赵苏道:“那就小童哥盯着县衙,我去联络项大郎,请他主持在京城的会馆少出糖!各位长辈都回乡居住,互通讯息。顾翁还在县城,他要干什么,您几位就去见他。阿苏县那里,也是我去讲……” 赵苏这里安排妥了,顾翁等人的任务就是给尚培基添堵,看他怎么动官员亲族。阿苏县等处让赵苏联络,不搭理尚培基。京城少出糖,货主问,就是尚培基不给卖了。把糖坊都逼得关门了,甘蔗也不让种了。你问工人?都逃亡了。 他还编了个歌谣“名上实下,赔光根基”,往到处传唱,连京城的会馆也得给它传过去! 然后就是耗着尚培基,你说话,咱们就是听不懂。要不您学一下方言? 下令,就拖着,磨!哎!出工不出力。不能让他滚蛋,也得让他变成个聋瞎,什么事儿都干不成。 这些,不但在等着京城回信的尚培基不知道,连祝缨也是不知道的。因为福禄县里没人跟她讲这个!大家伙儿觉得自己也都应付得了,用不着跟她讲。 主意已定,赵苏传信给苏鸣鸾,接着就跟爹娘去梧州城了——他还想娶媳妇儿呢。 ……—— 盲婚哑嫁,虽不全是如此,也有一半儿是真实的。 赵苏与祁家父女俩以前还算熟,不算全瞎,他也是有备而来,准备了厚礼。自家先登祁泰的门,聊上一聊,差不多了再同祝缨讲,以免有个“借势压人”之嫌。 祁泰也没个岳父的架子,祁家大小事务原本是由祁小娘子一手操持的,连她自己的嫁妆都是自己个儿攒的。眼看年纪不小了,她有一些不安。原本攒了一笔钱,打算带着父亲辞工回京过日子,祝大人给她爹弄了个官儿做!身份一变,婚事的计划也就变了。 好在她这嫁妆是没个对象就先攒了,倒不必愁换个身份相当的丈夫。 祁泰是万没想到赵苏会想当他女婿的,一时呆立当场:“啊?你怎么想着娶她的呢?” 祁小娘子在内室听得跺脚,这是什么爹啊? 不过祁泰很快拍板:“行。” 这就答应了?这是什么爹啊? 祁泰账也清,赵苏现在是官了,女儿一结婚就是命妇。赵家家境殷实,他们同赵苏也处过几年,看着行。赵苏还是祝缨的义子,对义父也一直恭敬,有什么事儿大人会主持公道的。择婿,那还看什么? 行了,就他了! 两家将这门婚事告知了祝缨,男家媒人是祝缨,女家媒人是花姐,保婚的是顾翁,做证的拉上章别驾。 张仙姑又要给祁小娘子添妆,府里热热闹闹的。赵苏却在书房里当地一跪:“义父,儿擅作主张,想往京城会馆传个消息……” “哦?” 赵苏原原本本将尚县令如何施为讲了,接着又说了自己的应对之策,末了,道:“是儿的一点浅见,要是错了,请义父责罚。” 祝缨道:“你这样去赴任,我就能放心了。” 第263章 挤兑 赵苏露出一个微笑来。 对付尚培基,他用了一些手段,有些确是有点不太光明正大,得到了祝缨的肯定,赵苏也放了心。 赵苏抓紧时间请教一下做官的窍门,再聪明的人,对规则不熟悉也会吃亏。祝缨对赵苏却是放心,赵苏这人打一开始脑子就是够用的。 祝缨又问他从吏部那里拿到了多少情报,再告诉他吏部、户部的消息未必是准的,还要收拾前任的烂摊子之类。又告诉赵苏:“十里不同俗,不要将福禄经的见的当做是寻常。我南下之前,也是一心想做事,装了几车的农具,到了福禄能用的没几样。到了先看当地是个什么样子再下手。” 赵苏将这些一一记下。更是仔细询问县令与上级之间的相处,如何保持一个客气的距离之类。 两人聊天,也没人来打扰他们。赵沣夫妇二人到了梧州城之后,刺史府的官员又为祁家做脸,赵娘子的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也散了,她在这里又见到了侄子苏飞虎与侄孙等人,心情越来越好了。 祁泰是个万事操心也操不到点子上的人,结果张仙姑等人就接过了为祁家操持的事情,张仙姑一动,叽喳的人就多了。连带花姐也忙了起来,祝家不住给赵苏准备了结婚的贺礼,还要给祁小娘子再添一份妆奁。 赵苏既要探亲又要成亲还要在期限内赴任,行程颇紧,祁小娘子心中忐忑。她对自己的婚事是担忧的,祁泰纵有心也不大能操持得体。原以为准备好了,一旦要办一场婚礼,却发现自己之前十年好像什么都没准备一样! 本以为存了些嫁妆的,事到临头才发现缺得还有很多。譬如真正殷实人家不止是陪送些新衣被子一点首饰之类,大宗是田产、是陪嫁的奴婢。田产几乎无从谈起,只有京中二亩薄田。家里仆人还是当年顾家荐来的。再来是客人,看在祝缨的面子上,刺史府应该有不少人参与,但是请柬得祁家自己准备吧? 祁小娘子自己拟了客人的单子,再准备请柬,让父亲写请柬。还要办采买等事,忙了个不可开交。 别人家的新娘子在这个时候都开始紧张害羞,祁小娘子只在听赵家来提亲时有机会羞了那么一下,接着就忙上了。 田产是不想了祁小娘子又将家产分两份,一份留给祁泰在刺史府里生活,这一份就托给了花姐。另一份才是自己的嫁妆。家里的女仆她不想带走,不然祁泰身边就没人了,这样她自己婚礼上就没有仆人了,还要现雇人。 忙乱之中,还是刺史府里出手为她解了困。 花姐将她叫到自己房里,递给了她一只匣子。祁小娘子道:“大娘子已给了添妆了。” 花姐道:“这是小祝让我转交的。你拿着。” 祁小娘子大方接了,花姐道:“还有一件事,虽是你的家事,不过咱们相处这么久了,我就多说一句,你得有个伴儿同行。” 祁小娘子道:“可是我爹……” 花姐道:“他在府里总有人照应。赵家虽不是不讲理的人家,你是嫁到人家去的,得有个说心里话的人。” 祁小娘子这才下定决心安排自己之前的丫环。这丫环原是顾家的路子来的,也是福禄的,赵家也是福禄人。赵苏这次赴任的地方走不算太远,赵苏的仆人们也都是福禄人,丫环没多犹豫,也情愿与祁小娘子同行。 祁小娘子攒齐了伴儿,才打开匣子。这匣子拿到手里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面也只有一张纸,乃是一纸地契,陪嫁的田地祝缨给她准备好了。地方不在京城,这块地离项家的新买的土地比较近。 两人的八字找了巫仁认识的那位尼师合了一下,日子很快就确定了。刺史府里,花姐相帮女家摆酒。赵苏借了驿馆,男家住在那里,正日子从驿馆出发迎亲,接到了新娘子之后不是回驿馆,而是回福禄。 祝缨作为男家的媒人,也得跟着一道回福禄。 他们的婚礼在福禄县城里举办,赵家摆起了流水席。赵苏若无其事地给尚培基还送了一张请柬,尚培基也到了。 赵沣笑着迎上去:“县令大人,多谢多谢。” 尚培基乐于参与这样士绅家的场合,也拱手:“恭喜恭喜。”还很诚心地对赵苏道了喜,殷殷叮嘱赵苏,祝赵苏前程似锦。 赵苏两颊泛着点粉红:“多谢。” 尚培基喜欢同赵苏说话,因为赵苏的官话极佳,而福禄县其他人的官话并不好。起初,县里的人见到他都憋着劲儿地讲官话,略熟一熟,就一个个原形毕露,飞快地讲起了本地方言,他是半句也听不懂。 这不,顾翁就来了,还没开席,顾翁就满面通红,喝醉了一样,对着他开口叽叽咕咕一串。看围人的表情,好像是说得好话,尚培基是一个字也没听明白的。然后是赵翁,他开口两句还有点样子:“我与他家是连宗的……”几个字的功夫,发音从“类官话”就滑到了方言。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外面,喜乐的声音更大了起来! 整个赵宅人都乐呵呵地往外瞧,尚培基也看了过去,见外面十分的热闹,可是此时不是新娘子进门的吉时呀! 童立上前道:“大人,您得出去见一见这一位,不然不礼貌。” 尚培基道:“刺史大人不是已经在后堂了吗?难道是祁司户亲自送亲?” “那倒不是,这一位您是绕不开去的。” 尚培基十分疑惑,在童立的引导之下往外走,只见赵沣、赵娘子正与一个男装的丽人交谈。这是在搞什么鬼?! 这位俏丽佳人居然还穿着官服!她的身边还有许多穿着男装的女子!这不对劲! 童立道:“这一位就是阿苏县的苏县令了!” 苏鸣鸾恭喜完了,正在问赵娘子:“听说义父来了,我得去拜见呀。” 赵沣低声给她介绍:“这位是本县的尚县令。”一旁童立告诉他这是阿苏县令。 苏鸣鸾对尚培基一拱手,笑道:“表兄成婚,多谢您来捧场。” 她从进门说的就是奇霞语,尚培基噎了一下,只能从她的表情、动作上猜测她说了什么。也还了一礼:“恭喜恭喜。” 整个婚礼,尚培基都晕晕乎乎的。十句里面能有一、两句他能听得懂的,还得是士绅们好心特意给他讲“官话”。尚培基心道:本地之文教还是要加紧!刺史大人不过开了一个头,能否维持得住,还要看我等后来人! 一心里筹划着许多的大事,酒也没吃多少,却见许多本地士绅又都围着祝缨。祝缨隔着人也看到了尚培基,她远远地也对尚培基点头,又对周围的人说了句话,就又多了两个乡绅过来找尚培基说话。 尚培基一时百感交集:刺史是能吏,然囿于出身,可以为器而用,终不可使之主持大局啊!可惜……我若想一展抱负,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祝缨知道尚培基必然是对自己有一点意见的,有就有呗。她依旧与赵沣、苏鸣鸾等人谈笑,又看着小吴蹿上蹿下的不太像话,这小子在别人的婚礼上竟有了一点“衣锦还乡”的味道。 祝缨将他叫到了一边:“你干嘛呢?” 小吴道:“嘿嘿,赵小郎君成亲了,下官也高兴!小郎君又娶新妇

相关推荐: 狂肉老大(H)   滋味   炮灰重生之受傲江湖(肉)   多一点(1v1)   超品相师   荡妇笔记   从时间停止开始纵横诸天   变态的钢琴老师   豪侠绿传Ⅱ   苟道修仙,从种田开始